影帝柯煜和我隐婚了三年。
他总说什么戏都帮我接,一方面是为了把他的公司做大做强。
另一方面,是为了实现我的梦想,让更多的人喜欢我。
我信了他。
更是在自己这个假千金被赶出家门后,把他当做黑暗阴沉里的唯一一抹光亮。
后来,我抑郁症发作,需要他的照顾。
柯煜却视而不见。
一边和我的真千金姐姐恩爱难分。
一边逼迫我起来,去接那部必定会加重我抑郁的影视。
我被黑子喷到住院。
柯煜直播回复:其实我和宋雯雯才是真爱。
这么多年,他终于愿意回头看看我的那些爱。
可是那爱,我也留不住了。
无法再给他一分半点。
1.
新闻发布会那天,我猜到记者少不了要追问我关于烂片的事情。
对于《挚爱》这部烂到评分2.1的片子,我自己也知道它的一言难尽。
可是合约签了,违约金太高。
柯煜也说这部片子的导演是他好朋友。
我拒绝不了。
但是我依旧不想再忍受铺天盖地的谩骂。
干脆牵着我的狗上了场。
哪个方向有记者要上来,我的狗就朝着哪个方向吓唬。
好不容易走完了过场,我扶着隐隐酸痛的腰和涨着的脑袋走。
顺路听到工作人员的窃窃私语。
“宋雯雯,切,不就是个花瓶吗,看她那挑得片儿,简直就是消费观众……”
“哎,她签在影帝柯煜手下,可真是给人家影帝的公司招黑,要脸的话,自己晓得退出大众视角吧?”
“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了,宋雯雯这人演电影不行,傍大腿有一套,你记不记得上上上部,她和沈淮安老师拍的剧?”
“那个《梦里归人》吧,我听说宋雯雯好像起了勾引沈淮安的心思,努力做人家沈淮安和正妻之间的小三呢……”
心口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我感觉脑袋里又嗡嗡的响个不停。
那次的《梦里归人》,沈淮安和我都入了戏。
只是戏结束后,我很快从饰演的“左左”里跳了出。
沈淮安跳不出来,他当自己还是扮演的“沈帅”。
他还把我当做那个为了爱牺牲自己的“左左”。
他在片场吻我吻得动情,以至于他的夫人干脆次次在片场拿冰冷,剖析的眼光盯着我和他的每一场戏。
我感觉像是自己的衣服被剥光。
后来,戏完结了。
沈淮安却还是红着眼眶来找我,想拿手碰我,想要拥抱我。
我闪躲避嫌,但他夫人仍是知道了他来找我的事情。
然后,他夫人便发了一条“洁身自好,好自为之”的微博。
配图是我在剧照里,偏头笑着偷看沈淮安的那张。
网上炸了,铺天盖地的谩骂朝着我一个人砸过来。
我在无数个深夜看着那些恶毒的私信,
在领快递的时候看着莫名收到的毒针娃娃。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就有抑郁症了。
这种疼痛总在某些时刻像山海向我席卷而来。
譬如此刻,我颤抖着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拿出药丸干嚼急吞下。
心口还是感觉被割得很厉害。
兴许听到爱人的话语就好了。
我这么想着,拿出手机打给了柯煜。
对面迟迟没有接通。
好一会儿,接住了。
“阿柯,腰这里还有些疼,帮我揉揉……”
是苏曼的声音。
2.
撒娇的声音听起来那么绵软。
但让我心头一颤的在后面。
“叫你打球小心一点,怎么一点也不听话?”
“好了,我帮你轻轻地揉,只是今天回去……你要和伯母怎么交代?”
“手机?苏曼,你真调皮,什么时候接通的?”
应当是柯煜接过了手机。
我听见他沉寂几秒的呼吸,然后语调照常:
“喂?宋雯雯。”
我嘴唇翕动,胸口压着的重量快把我搞到窒息。
本来想要说说,因为他逼着我签的那份烂片电影合同,我今天感觉很不好。
本来想要说说,下次可不可以考虑一下你老婆的感受,不要什么烂片都恰了好不好。
本来还想说说,柯煜,其实我患上抑郁症了。
好久没见你。
虽然是隐婚。
但你可以来陪陪我吗?
我说不出来,声音卡在嗓子眼。
对面的柯煜先说的话,
“我有点要事在手头上,先挂了。”
嘟嘟——
我的泪随着挂断电话的声音一起滑落过脸庞。
腿软手抖的,我赶紧继续吃了几颗药。
打电话给我的助理珠珠求助:
“珠珠,我好累,找人接我,我想回去睡一觉……好吗?”
3.
我一睡起觉来,就感觉昼夜不分。
梦里我被当了十八年的父母,无情地赶出家门。
看着他们唾沫星子外冒,拿手指着我,面色阴沉。
“你就是个冒牌货,不要把自己当回事,这么多年对你也够好了。”
“是啊,我们真正的乖女儿回来了,你就别占着这个位置了,我不想让我的宝贝女儿有一点的伤心。”
“假的就是假的,见到我们蔓蔓才知道,原来真的就是无法代替……”
我低着头,衣服被扒光了。
苏曼一左一右被父母搂着,眼神轻蔑的看我。
路过的人也上下打量我,稀稀碎碎的声音,杂七杂八的指点。
“选秀进圈时还说自己真的梦想成为一名好演员呢,呵呵。心思全放勾引人上了……”
“不要脸,扳着指头数,也就那么几部我看见有演技,话说她不会根本什么都不会,全是靠剪辑,才显得行了那么几回吧?”
“这人真的恶心,可会装,实际不是四面八方马不停蹄的勾搭,呵呵,演艺圈的败类……”
……
我没有想和苏曼抢什么,我只是短暂地以为自己也被幸福地爱着。
我真的想当好演员,那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
我也没有勾引人,事实的真相是别的演员无法出戏。
我不是败类,我没有装。
……
我撕心裂肺的呐喊,梦里黑压压的没有一个人能听见。
大家只是那异样的眼光打量着我,评判着我,审视着我。
我猛然从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惊醒。
下意识地去身边的床位去摸。
没有摸到柯煜,
床单被我汗淋淋的手拽的很皱。
昏昏沉沉,我不确定自己是否是自己。
耳畔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
我拖着不真切的身体去看门,厚重的门拉开的瞬间:
看见喝醉的,脸颊绯红的柯煜。
他正被苏曼拿肩膀扛着。
一只手臂紧紧搂着苏曼的脖子,另一只手臂似有若无地触碰着苏曼的脸。
4.
我也许是不真切的,不然怎么会和在黑暗的梦里一样的压抑。
眼光一往下,甚至看到苏曼腕间的那只万宝龙手表。
潜水系列,我曾经在柯煜的公文包里看到过。
以为是送给我的。
怪不得后来没见着,原来拿去给“真千金”了呀。
也是,是不是在他眼里,也只有真千金才配戴这种表?
脚下虚晃地厉害,我听见苏曼嘱咐我:
“他酒喝多了,你一会儿给泡杯蜂蜜水。”
“拿四勺蜂蜜就够,他不太喜欢太甜的。”
“对了,衣服你也给换一件吧,他今天这件领口那儿好像有点紧。”
苏曼交代完,把人扔到我手上,眼神轻蔑地打量了一眼我的房间。
“真小。他就没给你买一套大一点的房子?还没送我的那家球场大。”
留下这么一句,苏曼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我的心倒是因为她的话,更加难以言喻地剧痛起来。
像是无数根钢丝般细的索,非得把心勒得鲜血淋漓不可。
因为她一开始说的话,亲密的仿佛他们才是熟悉的夫妻。
而刚刚讲得那句话,又显然柯煜从未把我放在心上。
尤为讽刺的还是,这间一百二十平的房子,甚至不是柯煜送我的。
是我自己买来的。
多可笑。
多可笑。
我不敢回头看那个丢在沙发上的柯煜一眼。
脑袋撕裂的厉害,化妆台上的银色小刀忽的映入我眼眶。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心情是无限的低落和沮丧,我没有感觉,却非觉得必须来点红色的刺激。
滴答。
滴答。
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醒来是在医院。
病床旁,是眼眶通红,哭得鼻子一直吸溜的助理珠珠。
5.
“珠珠,不要哭啊。”
我偏着头看向珠珠,她还是不停地抽噎。
“是不是家里妈妈又欠钱了,没事的,我帮你。”
珠珠还是哭。
我拧了拧眉头,心里有种很难过的感觉。
“珠珠,你怎么了呀……不要害怕,告诉我,我都会帮你的。”
珠珠总算停止了哭泣,她拿手轻轻拍打我脑袋,看眼我手腕,又嘶吼着:
“还说,要不是晚上去找你商量事情,差点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顺着她目光看我手腕。
才明白,原来我自杀过。
正欲开口安慰,一道电话打来,是柯煜。
我接住,对面声音冰冷,一听就知道又是公事公办。
果然,他说公司又帮我接了部片子。
男主角是沈淮安,影视的名字是《碎玉》。
“我不想去。”
我不想再次和感受那种被审视和剖析的感觉,羞愧难当。
沈淮安的夫人不放心,沈淮安走不出来,我也承受不了过后泼天的脏水。
“可是,这部片子是为你好。你应该懂我的良苦用心。”
“柯煜,我不想再听你说的为我好。”
“别再无理取闹了,你也知道我平常很忙,这样,合同我代签了,找人送过去给你看一眼,”
“柯煜……”
我没说完话,对面就挂了电话。
珠珠拿无奈的眼神看向我,我就知道了她要找我商量的事情,也许就是这个。
才是叹口气,讨厌的皮鞋声就进来了。
是柯煜手下的小李,他把合同递在我手上。
“宋小姐,做人要知好歹。”
他面色平静,我看着他,终于忍不住。
站起身来,把合同甩在他的脸上。
“我是什么呀?知好歹?”
“什么是好?”
“什么是歹?”
“逼着我接受我就得全盘咽下?”
“你们哪来的大脸盘子在这儿蹬鼻子上脸?”
“还有……”
我想说——
还有,柯煜让你来医院找我。
那他既然都知道我住院了,为什么……为什么不来看看我?
我的质问在柯煜冷脸拧着眉头,扶着苏曼踏进病房时戛然而止。
他眼神厌恶地看我。
“宋曼曼,有点素质行不行?身体怎么好,气力这么足,占着医院的床位干什么?”
6.
“就是,像我这种真正受伤的人才是对资源的有效利用。”
“你这种拿来装委屈,骗同情的小把戏,就别拿出来丢人了。”
“好歹你也当过假千金啊,不至于为了获得男人的垂怜,做到这个地步吧?”
苏曼一声声,不紧不慢。
我看着她食指上包着的纱布,想不通她的有效利用体现在哪一点。
眼光飘忽地移动到柯煜身旁时,脑海又响起他挂电话前那句“平常很忙”。
原来是这么个忙法。
忙到领子上都能沾上鲜红的唇印。
冷笑一声,我觉得实在忍无可忍。
毕竟如果善良得不到应有的尊重,最好的方式就是翻脸。
于是不等握着拳头的珠珠替我出头。
我不管不顾地冲到苏曼面前,感觉脑门冲的慌:
“苏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垂怜是什么?装委屈骗同情又是什么?”
“这么擅长揣摩心理,干脆别拿着你的高脚杯在各个场所留恋了。”
“我劝你直接去做编剧,要是在那些恶女塑造上你亲自上场表演,肯定能拿个奥斯卡小金人。”
“宋雯雯!你……”
苏曼眼睛瞪得溜圆,她伸手就揪我头发。
我不遑多让,腕间还疼,咬牙揪了回去。
“宋雯雯,你闹够没有!”
柯煜怒喝一声,宽大的手掌上来要把我掰开,我朝着他的脸庞狠狠给了一巴掌。
清脆的一响,病房里安静一瞬。
在他们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时,我觉得一巴掌或许不够。
当下朝着他另一侧脸颊又是狠狠地一巴掌。
“你也死一边去!我不想再看见你!”
“你去和苏曼百年好合!”
“我不要演你给我签的那部戏,我要和你离婚!”
柯煜的眸色一震,苏曼还想上前讲些什么。
只是没等苏曼上前,柯煜一把捏住我的手腕,幽黑的瞳孔深不见底。
他不容分说地一把横抱起我,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深深按进我的肉体。
我疼,推搡他,要离开。
他把我一把摔在车上,咬牙切齿:
“你再说一遍刚刚的话。”
“要和谁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