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避寒
编辑|避涵
1946年夏天，黄埔一期的李默庵率领12万美械大军，被粟裕的3万人打得七战七败。
四十多年后，这位老将军在回忆录里写下一句耐人寻味的话："蒋介石挑起了内战，导致中华民族又陷于战火之中。"
这话里有怨气，有痛悔，也有推卸。真相到底是什么？李默庵输得冤不冤？
新官上任第一天，仗就已经打输了1946年7月13日，江苏常州。
李默庵刚刚主持完他上任后的第一次作战会议，屁股还没坐热，前线就传来消息——粟裕动手了。
这位黄埔一期的老资格，接手第一绥靖区司令官的位子才没几天，前任是谁？汤恩伯。汤恩伯跟陈诚不对付，主动请辞，陈诚就把李默庵推了上来。
问题是，李默庵对苏中战场的情况一无所知。
他手里攥着的作战计划，是陈诚和参谋总长早就商量好的。怎么打、往哪打、用哪支部队，全都定死了。李默庵能做的，就是在会上走个过场，问问各位师长有没有意见。
有意见吗？
整编第83师师长李天霞当场就不耐烦了，这位仁兄是蒋介石的嫡系爱将，手下的部队全套美械装备，当年在缅甸跟日本人真刀真枪干过。
他觉得苏北那几万"土八路"根本不值一提，在会上甩出一句话："干吧，老拖着干嘛！我那里没有问题。"
更狂的话在后面。李天霞放言，如果共军能打下宣家堡，那他的部队可以倒扛着枪，一弹不发进南京。
你听听，这是什么口气。
倒是整编第25师师长黄百韬清醒一点，他在会上提了一句："苏北赤化甚深，敌人情报灵通，行动自如，我军则有盲目作战之感。"
没人听。
李默庵拍板，按原计划7月15日发起进攻。
可他话音刚落，粟裕的炮声就响了，7月13日下午，华中野战军对宣家堡和泰兴发起突袭。李天霞那支"缅甸归来"的王牌部队，第一个挨了闷棍。
李默庵懵了，他赶紧打电话给李天霞核实情况。
李天霞还是那副德行："敌驻我扰嘛，游击战老一套。人马不多，请司令官放心。"
两天后，李天霞的第19旅被打残，伤亡三千多人。
这就是苏中战役的开局，李默庵还没搞清楚对手是谁，仗就已经输了一半。
你说他冤不冤？冤，可这个锅，真的该他背吗？
蒋介石的一通电话，打乱了整盘棋李默庵后来在回忆录里反复强调一件事：作战计划泄露了。
他用了四个字——"泄露天机"。
这话听着像甩锅，可仔细琢磨，里面藏着更深的问题。
苏中战役期间，发生过一件很少被人提起的事。整编第69师的第99旅，正坐着火车往徐州方向赶，准备去宿迁执行任务。火车路过无锡的时候，蒋介石一通电话打来了。
命令就地下车，由江阴渡江，去靖江占据黄桥。
这是什么操作？
第99旅的旅长朱志席接到命令的时候肯定一头雾水，他的部队本来不归李默庵管，现在突然被插进苏中战场，配合整编第65师进攻如皋、海安。
李默庵事先知道吗？不知道。
这就是蒋介石的"微操"风格。他喜欢越过战区司令官，直接给旅长、团长下命令。往来的电话、密电、手令多得吓人，据统计，从1936年到1948年，蒋介石侍从室积攒的手令装了整整120箱。
李宗仁后来嘲讽过这事："抗战时他常直接指挥最前线的师长，内战时期甚至直接指挥至团长。"
你想想，李默庵坐镇南通，刚刚部署好兵力，蒋介石一个电话就把别人的部队塞进来。原来的计划还执行不执行？新来的部队怎么协调？谁来负责后勤补给？
全是问号。
更要命的是，粟裕那边完全不存在这个问题。
中央军委给粟裕的授权非常明确：你在苏中先打几个胜仗，怎么打你自己定。
粟裕可以根据战场变化随时调整方案。今天打宣家堡，明天转头奔袭如皋，后天又杀回李堡，没有人从延安打电话来指挥他把机枪往左挪五米。
这就是差距。
李默庵后来评价粟裕："他集中兵力打我一点，而且有时是集中五六倍的优势。这样，我的部队就吃不消了。"
这话说得挺服气，可他没说的是，粟裕能集中兵力，恰恰是因为他有这个权力。而李默庵，连自己的兵在哪都不一定搞得清。
粟裕什么都知道，李默庵两眼一抹黑打仗这事，说到底就是比谁的信息更准。
苏中战役，李默庵输得最惨的不是兵力，是情报。
苏中是什么地方？老解放区，从抗战时期开始，新四军就在这里扎根，群众基础深得吓人。战役期间，光是直接参与支前的民工就有15万人，后方服务的群众超过50万。
这是什么概念？李默庵的12万大军走到哪，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的部队几点出发、走哪条路、带多少辎重，情报很快就传到粟裕的指挥部。
反过来呢？
李默庵对华中野战军的主力位置，从头到尾都在误判。
宣泰战斗结束后，粟裕命令第六师留下一部分人继续围攻泰兴城残敌，摆出主力仍在原地的假象。实际上，华野的一师、六师主力已经连夜东进，直扑如皋方向。
李默庵信了。
他以为粟裕还在泰兴，赶紧调整部署，命令整编第49师从南通北上，趁虚占领黄桥，截断华野退路。
结果呢？整编第49师一头扎进粟裕布好的口袋，在如皋以南被分割包围。师部和一个半旅被歼灭，少将旅长胡坤当了俘虏。
这是苏中第二捷。
李默庵还是没学乖。
海安保卫战之后，粟裕主动撤出海安，李默庵以为"苏北共军大势已去"，开始分兵清剿。他把整编第83师撤回泰县，把整编第49师的105旅派去角斜，兵力撒得到处都是。
粟裕等的就是这个。
华野主力休整了半个月，趁着国军换防的空档，对李堡发起突袭。新编第7旅旅部和一个团正在跟105旅交接，稀里糊涂就被包了饺子。
黄百韬当初的警告应验了："我军则有盲目作战之感，常予敌以集中兵力击我一点之机会。"
李默庵手握12万重兵，可他就像一个睁眼瞎，永远不知道粟裕的拳头会从哪个方向打过来。
四十年后的辩解，藏着多少不甘心1990年，李默庵从美国回到北京定居。这位86岁的老人开始写回忆录，书名叫《世纪之履》，关于苏中战役，他用了很大篇幅来回顾。
他承认粟裕打得漂亮，以少胜多，战术高明。他甚至说毛泽东的战略战术很高明，"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不是粟裕发明的，是当年围剿红军时就领教过的。
可他不服输。
回忆录里有这么一段话：
"由于双方作战目的不一样，各自评价也不一样。我当时奉命作战目的主要在于收复地盘，以占领城市，驱走解放军。所以，尽管损失了一些部队，但最终收复了盐城以南的大部分地区，保障了长江下游的交通。从这点上看，我部达到了作战目的。"
这话翻译一下就是：我占了地盘，也算赢了。
你品品，损失了五万多人，换来几座空城，这叫赢？
可你仔细看，李默庵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心酸。他补了一句："由于我指挥的部队较多，损失一些，也算正常，南京政府从来没有怪罪我什么。"
没有怪罪——这四个字才是重点。
蒋介石没追究他的责任。
为什么？因为真正该负责的人不是李默庵。作战计划是陈诚定的，越级调兵是蒋介石干的，情报系统一塌糊涂也不是李默庵能解决的。他只是一个执行者，一个刚上任就被绑在失败剧本里的倒霉蛋。
回忆录的最后，李默庵写了一段很少被人引用的话：
"我感到不安的是，这几次战斗，是发生在我们中华民族的骨肉同胞之间，不同于对日作战，双方的损失，实际上是中华民族的损失。"
这话，像是在痛悔，也像是在控诉。
苏中战役之后，李默庵再也没有指挥过大规模作战。1949年，他参与了湖南和平起义，后来辗转香港、阿根廷、美国，最终叶落归根。
他活了97岁，亲眼见证了两岸关系的变迁。晚年担任黄埔军校同学会会长，为统一事业四处奔走。
那场输给粟裕的战役，成了他一辈子的心结。
参考资料：
《世纪之履——李默庵回忆录》，中国文史出版社，1995年
《粟裕战争回忆录》，解放军出版社
百度百科"苏中战役""李默庵"词条（引用《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野战军战史》等官方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