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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前妻离婚20年,在菜市场碰见岳父在捡废品,我心软给了他10万块,第二天前妻带律师上门,带来一份文件

本故事根据真实事件改编,人物情节稍作虚构。二十年前,我的人生跌到谷底,不仅刚起步的生意赔了个精光,还欠下了一百五十万的巨

本故事根据真实事件改编,人物情节稍作虚构。

二十年前,我的人生跌到谷底,不仅刚起步的生意赔了个精光,还欠下了一百五十万的巨债。妻子赵敏当时正怀着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岳父赵建国,那位在市重点中学当教导主任,向来眼高于顶的老人,当着所有亲戚的面,亲手撕碎了我们的结婚红本本,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不是个男人,配不上他的女儿。我以为他们家嫌贫爱富,从此远走他乡,发誓这辈子不再相见。可就在昨天,我在江州市最有名的菜市场后门,看见了岳父——那个曾经腰杆挺得笔直的老人,正佝偻着背,在腥臭的垃圾堆里翻找着塑料瓶。我到底还是心软了,给了他十万块。结果第二天,二十年未见的前妻赵敏,竟带着律师找上了我的门,她带来一份牛皮纸文件袋,当我打开它之后,一个四十八岁的大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

## 01

清晨的阳光,穿过百叶窗的缝隙,在我办公室的红木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看着窗外江州市的车水马龙,心里一阵空落落的。

四十八岁的我,李伟,还是一个人。

“李总,九点半和阳光教育的合作洽谈,安排在旁边的茶馆了,您别忘了。”秘书小丽敲门进来提醒我。

我“嗯”了一声,从真皮老板椅上站起来。落地窗里映出的男人,两鬓已经有了藏不住的白发,眼角的皱纹,每一道都刻着这二十年的辛酸。

二十年了,距离那场失败的婚姻,已经整整二十年了。

我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装,走出办公室。楼下停车场,我的那辆奥迪A6在阳光下泛着光。是的,我现在是江州市小有名气的建材公司老板,有车有房,在外人看来,风光无限。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每当夜深人静,那种蚀骨的孤独感,就像蚂蚁一样啃噬着我的心。

开车去茶馆的路上,我鬼使神差地绕了个道,开向了城南那片老旧的家属院。那里,有我和赵敏曾经的家,一个不到五十平米的筒子楼。我们曾在那里规划未来,也曾在那里分道扬镳。

车速不自觉地慢了下来,我仿佛又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一个刚从国企下岗,满腔热血却又一败涂地的失败者。

“李总,阳光教育的赵总她们已经到了。”小丽的电话把我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我深吸一口气,调转车头,朝茶馆开去。

这些年,我像个疯子一样工作,就是想证明给某些人看,我李伟不是废物。

可现在,我成功了,又能证明给谁看呢?

岳父赵建国,那个当年对我鄙夷至极的老人,大概早就不记得我这号人了。而赵敏,我生命里唯一的女人,或许也早已嫁作他人妇,过着相夫教子的安稳生活了吧。

## 02

中午,洽谈很顺利,但对方提出的一些细节还需要内部讨论。我心里烦躁,婉拒了对方的饭局,一个人开着车在城里乱逛。

不知不觉,车子就开到了江州最大的批发菜市场附近。这里永远都是乱糟糟的,人声、车声、叫卖声混成一团。我以前落魄的时候,为了省钱,经常来这里买些便宜的菜叶子。

现在虽然公司有食堂,山珍海味吃得腻了,但我偶尔还是会来这里,闻一闻这股子充满人间烟火的“俗气”。

我把车停在路边,买了瓶水,靠在车门上,看着人来人往。

几个卖菜的妇女坐在小马扎上,一边摘着发黄的菜叶,一边大声说笑。几个光着膀子的搬运工,扛着半扇猪肉从我面前跑过,汗水顺着黝黑的脊背往下淌。

就在这时,菜市场后门一个角落里的身影,吸引了我的注意。

那是一个老人,正弯着腰,在一个装满了烂菜叶和鱼内脏的垃圾桶里,费力地用一个铁钩子翻找着什么。

“嘿,今天运气不错,又一个大瓶子!”

一个苍老又带着点欣喜的声音传来,我浑身一震。

老人从垃圾桶里勾出一个脏兮兮的大号可乐瓶,小心翼翼地拧掉盖子,倒出里面剩下的半口污水,然后宝贝似的放进身边一个巨大的编织袋里。那个编织袋已经装了半满了,全是各种压扁的塑料瓶和硬纸板。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作服,头发全白了,背驼得像一张弓。

那个背影,那个声音……让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我扔掉手里的水瓶,几乎是跑着冲了过去。

当老人直起腰,转过身来,准备走向下一个垃圾桶时,我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那张布满皱纹、沾着污渍的脸,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那是我的前岳父,赵建国!

## 03

二十年前,他还是市重点中学的教导主任,每天穿着熨帖的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走路带风,说话鏗鏘有力,看人的眼神里总是带着审视和威严。

而现在,他就像街边任何一个无人关注的拾荒老人,在城市的污垢里,翻找着别人丢弃的废品。

“赵……赵叔?”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试探着叫了一声。

老人浑浊的眼睛看了过来,他眯着眼打量了我半天,脸上的表情从迷茫,到惊讶,最后变成了极度的尴尬和慌乱。

“你……你是……小伟?”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是我。”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胀。

赵建国下意识地把手里的铁钩子和那个鼓鼓囊囊的编织袋往身后藏,脸涨得通红,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当场抓住了一样。

“你……你怎么在这儿?”他躲闪着我的目光,不自然地问。

“我公司就在附近,出来透透气。”我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赵叔,您怎么……”

曾经那么骄傲,把“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岳父,怎么会沦落到在垃圾堆里讨生活?

赵建ou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人老了,骨头痒,在家里待不住。就出来活动活动,顺便捡点瓶子卖钱,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我看着他那件破了袖口的旧衣服,看着他那双布满老茧和裂口的双手,还有那个散发着酸臭味的编织袋,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这哪里是锻炼身体?

“赵叔,您身体还好吧?”我压下心头的翻腾,关切地问。

“好,好得很!”他挺了挺那早已不再挺拔的腰板,笑着说,但那笑容里全是掩饰不住的沧桑。

“阿姨呢?”我问起了前岳母。

赵建国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他沉默了好久,才低声说:“你阿姨……她五年前就走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岳母去世了?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对不起,赵叔,我……”

“没事儿,老毛病了,走了也好,不受罪了。”赵建国摆了摆手,不想多说这个话题,“你呢?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还行,自己开了个小公司。”我简单地回答。

赵建国从上到下地打量着我,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欣慰,也有落寞:“好,好啊……当年我就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

听到这话,我心里五味杂陈。

当年我生意失败,跪在他面前求他再给我一次机会时,他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现在,他又说他当年就知道我有本事?

这世事,真是讽刺。

## 04

“赵叔,您现在一个人住?”我换了个话题。

“嗯,就住前面那个教师家属院。”他指了指不远处一栋破旧的筒子楼,“单位分的房子,老是老了点,一个人住也够了。”

“那……赵敏呢?”我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这个在我心里憋了二十年的问题,“她……她还好吗?”

赵建国又沉默了,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脚上那双开了胶的解放鞋,半晌才闷声说:“她挺好的,自己开了个小公司,工作忙,孩子也大了,快高考了。”

孩子!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

对了,当年赵敏离开我的时候,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她后来……没有打掉?

现在孩子都快高考了,那就是十九岁了。

“那就好。”我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感觉自己脸上的肌肉都是僵的。

一阵尴尬的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开来。菜市场的喧嚣仿佛离我们很远,我只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那个……我那边还有点纸板,我得过去看看,就不耽误你了。”赵建国似乎一秒钟都不想再待下去,他提起那个沉重的编织袋,转身就要走。

“等等!”我一把叫住了他。

赵建国回过头,疑惑地看着我。

我从钱包里掏出所有的现金,大概有三千多块,一股脑地塞进他手里。

“赵叔,您拿着,买点好吃的,别再……别再干这个了。”

赵建国触电般地想把手缩回去:“不行不行!我不能要你的钱!我有退休金!”

“拿着吧,就当是我孝敬您的。”我死死地按住他的手,把钱硬塞进了他那满是污垢的口袋,“当年我没本事,让您和阿姨跟着操心了。”

赵建国看着我,布满皱纹的眼角慢慢湿润了。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小伟……是叔当年对不住你。”他终于哽咽着说出了一句。

看着他佝偻着背,拖着那个巨大的编织袋,一步一步挪向远方的背影,我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当年那个把尊严看得比命还重要的男人,终究还是被岁月和生活压弯了腰。

## 05

回到公司,我一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宁。

小丽几次进来送文件,都说我脸色难看。我只是摆摆手,让她出去了。

我的脑子里,全是赵建国在垃圾桶里翻找的画面。

那个曾经骂我“配不上他女儿”的男人,如今却在街头捡废品维生。

而赵敏,那个当年哭着在我怀里说“李伟,我撑不住了”的女人,现在怎么样了?

她真的像岳父说的那样,自己开了公司?那她为什么还让自己的老父亲去捡垃圾?

还有那个孩子……

不,那个孩子应该不是我的。

我记得很清楚,办离婚手续的时候,赵敏哭着对我说:“李伟,我们缘分尽了,孩子……我会处理掉的,你不要有负担。”

她那么决绝,应该是早就另嫁他人,有了新的家庭和孩子了吧。

晚上,我失眠了。一个人回到那套一百八十平的江景房,面对着空旷的客厅,只觉得更加孤独。

我从书房最里面的柜子里,翻出一个落了灰的铁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半本褪了色的结婚红本本。这是当年被赵建ou国撕碎后,我偷偷捡回来的半本。

照片上,二十八岁的我搂着二十六岁的赵敏,笑得像个傻子。而赵敏,依偎在我怀里,眼睛弯成了月牙。

“如果当年我没有失败,我们现在会是什么样子?”我抚摸着照片上她的脸,喃喃自语。

那一年,我从国企下岗,不甘心一辈子就那样了,拿着所有的积蓄,又借了些钱,一头扎进了建材生意。一开始顺风顺水,我野心膨胀,学别人玩起了更大的项目,结果资金链断裂,一夜之间欠下了一百五十万的巨债。

债主天天堵门,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搬空了。岳父岳母气得双双病倒。

赵敏挺着五个月的身孕,白天要去单位上班,晚上回来还要给我做饭,安慰我,有时候甚至要替我去跟债主说好话。

我看着她日渐憔悴的脸和高高隆起的肚子,觉得自己就是个畜生。

最后,是赵建国找到我,提出了离婚。

“李伟,我承认我以前看错了你,你是个有骨气的孩子。但是现在,你连自己都养不活,你拿什么养活敏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他坐在我对面,语气里没有了往日的呵斥,只有疲惫。

“爸!您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翻身的!我一定能把债还清!”我跪在他面前,像一条狗一样哀求。

赵建国摇了摇头,眼神里是化不开的失望:“敏敏等不了了,她怀着孕,不能再跟着你担惊受怕,吃糠咽菜了。你们离婚吧,孩子……孩子生下来我们赵家养。”

“不行!那是我的孩子!”我红着眼睛嘶吼。

“你的孩子?你养得起吗?!”赵建国第一次对我拍了桌子。

那天,赵敏哭着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我握着她的手,冰凉冰凉的。我只说了一句:“敏敏,对不起,是我没用。”

她摇着头,泪如雨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离婚后,我离开了江州,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没日没夜地工作。白天在工地上扛水泥,晚上去夜市给人刷盘子,五年,整整五年,我终于还清了那一百五十万的债务。

又用了十年,我开了自己的建材公司。

再过了五年,我成了别人口中的“李总”。

我终于活成了当年梦想中的样子,可那个说好要陪我一起看风景的女人,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 06

第二天一早,我被一个念头惊醒了。

三千块钱,够赵建国用多久?他现在连捡废品都要干,生活肯定拮据到了极点。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这么受苦。不管他当年怎么对我,他毕竟是赵敏的父亲。

我立刻给秘书小丽打了电话:“小丽,帮我查一下城南教师家属院,一个叫赵建国的老人住在哪一户。”

小丽效率很高,半个小时后就给了我地址。

我从银行的保险柜里,取出了十万块现金,用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装着,开车直奔那个老小区。

这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建的筒子楼,墙皮斑驳脱落,楼道里堆满了各种杂物,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我按照地址,找到了三楼最里面的一户。敲门的时候,我的手心全是汗。

“谁呀?”里面传来赵建ou国苍老而警惕的声音。

“赵叔,是我,李伟。”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赵建国看到是我,愣住了:“小伟?你……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我想来看看您。”我挤出一个笑容。

赵建国犹豫了几秒,还是侧身让我进去了。

房子比我想象的还要小,大概也就五十平米,所有的家具都带着岁月的痕셔迹。但屋子里收拾得一尘不染,阳台上几盆君子兰长得很好。墙上挂着一张黑白遗像,是岳母。遗像旁边,是一张赵敏的单人艺术照,照片里的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笑靥如花。

“坐吧,家里乱,别嫌弃。”赵建国给我倒了杯白开水。

“不乱,挺干净的。”我把手里的黑色塑料袋放到桌上,“赵叔,我就是想问问,您生活上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赵建国摇摇头,固执地说:“没有,我一个月三千多的退休金,够用了。”

“那您为什么还要去捡废品?”我盯着他的眼睛,直接问道。

赵建国眼神躲闪,沉默了很久,才叹了口气:“捡废品……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唉,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我心里更加怀疑。

“赵叔,您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我是晚辈,能帮的一定帮。”我把塑料袋推到他面前,“这里是十万块钱,您先拿着应急。”

“什么?!”赵建国像是被烫到一样跳了起来,“不行!这绝对不行!我不能要你的钱!”

“您就当是我还您的。”我站起身,按住他的肩膀,“当年敏敏怀孕,都是您和阿姨在照顾。我欠你们的。这钱您必须收下,不然我这辈子心里都过不去这个坎!”

赵建ou国看着桌上那个不起眼的黑色塑料袋,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嘴唇哆嗦着,像个无助的孩子。

“小伟……你是个好孩子啊……”他哽咽着,老泪纵横,“是叔当年瞎了眼,是我拆散了你们……”

听到这话,我的心像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疼得喘不过气。

“赵叔,都过去了,别这么说。都是命。”我扶着他坐下。

赵建国最终还是收下了钱,但他颤抖着手,非要从抽屉里找出纸笔,给我写一张欠条。

“不用写,赵叔,我不缺这点钱。”

“那不行!亲兄弟明算账,做人得有原则!”他倔强地说。

看着他一笔一划,写得歪歪扭扭的“今借到李伟拾万元整”,我的鼻子又是一酸。这个曾经无比骄傲的男人,如今活得如此卑微,却依然守着他那套刻在骨子里的原则。

临走前,我把我的名片塞给他:“赵叔,以后有任何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赵建国点点头,送我到门口。

就在我准备下楼的时候,他突然叫住我:“小伟,你要是有空……就去看看敏敏吧。”

我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

“她……她会愿意见我吗?”

“去试试吧。”赵建ou国看着我,眼神复杂,“有些事,总该有个了结。”

## 07

开车回公司的路上,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有些事,总该有个了结。”

是啊,二十年了,是该有个了结了。

可我拿什么身份去见她?一个事业有成的前夫?一个想要弥补过错的男人?还是一个……还爱着她的陌生人?

我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她应该早就有了自己幸福的家庭,我再去打扰,算什么呢?

就让那些美好的回忆,永远封存在过去吧。

下午的会议,是关于和一个叫“阳光教育”的培训机构合作,开发一款针对中小学生的学习软件。

“阳光教育?”我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咯噔一下。

赵敏……岳父说她自己开了个小公司。难道……

不可能,江州市这么大,姓赵的开教育公司的多了去了,哪有这么巧的事。

我压下心里的胡思乱想,投入到工作中。

晚上回到家,我鬼使神差地在网上搜索了“江州阳光教育培训机构”。

当搜索结果跳出来,看到“创始人:赵敏”那几个字时,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我颤抖着手点开了机构官网,一张职业照弹了出来。照片上的女人,剪着一头干练的短发,穿着得体的职业套装,脸上带着自信而温和的笑容。

虽然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淡淡的痕셔迹,但那双眼睛,那熟悉的眉眼,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是赵敏!

二十年不见,她不仅没有像我以为的那样,找个人嫁了,相夫教子,反而自己创办了一家看起来规模不小的公司。

我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有为她感到骄傲的欣喜,有对自己当年无能的愧疚,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如果当年我没有失败,她是不是就不用这么辛苦,不用自己去拼杀?

第二天,洽谈被安排在了一家古色古香的茶馆包间里。我特意提前半个小时到了,换上了我最好的一套西装,对着镜子反复整理领带,心情比签上千万的合同还要紧张。

九点半整,包间的门被推开了。

我抬起头,看到了那个刻在我心里二十年的身影。

赵敏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她的助理和一个看起来很精干的律师。她还是那么好看,岁月非但没有减损她的美丽,反而为她增添了一份从容和优雅的气质。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她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aws的惊讶,但很快就被职业化的平静所取代。

“李总,好久不见。”她朝我伸出手,声音平静得像一潭不起波澜的湖水。

“赵总,好久不见。”我握住她的手,只觉得自己的手心全是汗。她的手,还是那么柔软,只是手心多了一些我所不知道的薄茧。

整个谈判过程,她都表现得无可挑剔,公事公办,逻辑清晰,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私人情绪。

而我,却全程无法集中精神。我的目光,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到她的脸上,她的眉眼,她说话时微微抿起的嘴角。

她真的变了,不再是那个受了一点委屈就会躲在我怀里哭的小女人。她变得强大、独立、自信,像一株在风雨中独自扎根、向阳而生的向日葵。

这样的她,让我既骄傲,又心疼。

## 08

谈判很顺利,初步的合作意向很快就达成了。

“那就这样,李总。具体的合同细节,我们会让法务尽快跟进。”赵敏站起身,端起茶杯,客气地朝我示意了一下,准备离开。

“等等!”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赵敏和她的团队都停下了脚步,她回过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我。

“能……能单独聊几句吗?”我鼓起所有的勇气,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赵敏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她沉默了两秒,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对她的助理和律师说:“你们先回去吧,我跟李总再聊聊。”

包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空气瞬间变得微妙而滞重。紫砂茶壶里的水“咕嘟咕嘟”地响着,像是敲在我紧张的心脏上。

“你想说什么?”还是赵敏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我昨天,见到赵叔了。”我艰难地开口。

赵敏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见地抖了一下。她垂下眼眸,淡淡地说:“你见到我爸了?”

“嗯,在菜市场后门,他在……捡废品。”我如实说道。

赵敏的身体僵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你知道?”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知道,那你为什么不管管他?他那么大年纪了!”

“我管了,他不听。”赵敏叹了口气,声音里透着无奈,“他说他就是活动筋骨,我能怎么办?把他绑在家里吗?”

“可是……”

“李伟,”赵敏打断了我,她抬起头,第一次正视我的眼睛,“你不了解他,他就是那么个倔脾气。”

我被她看得哑口无言,只好换了个问题:“敏敏,这二十年,你……过得好吗?”

赵敏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我会突然问这个。

“挺好的。”她言简意赅地回答,“你呢?”

“我也挺好的。”

我们都在说谎,我们都知道对方在说谎。

“孩子呢?”我终于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是男孩还是女孩?”

赵敏的眼神暗了下去,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回答了,才轻声说:“女孩。”

“那……那她爸爸……对她好吗?”我的声音都在发抖。

赵敏没有回答我,而是抬起眼,反问了一句:“你结婚了吗?”

“没有。”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

她看着我,我也看着她,我们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惊讶。

“你呢?你没有再……”我小心翼翼地问。

“也没有。”

这个答案,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我心里二十年的阴霾。我的心脏狂跳起来,血液在血管里奔涌。

“为什么?”我忍不住追问。

赵敏的嘴角勾起一抹说不清是嘲讽还是悲哀的弧度:“为什么?李伟,你觉得我应该为什么?”

我被她眼里的那丝冰冷刺痛了。

“对不起,我不该问。”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赵敏说,“你又没做错什么。”

“可我当年没有保护好你和……”

“够了!”赵敏突然提高了声音,她眼眶红了,“李伟,都过去二十年了!你还在纠结这些有意思吗?”

我看着她激动的样子,心如刀割。

“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赵敏打断我,声音里带着颤抖,“你只是想通过这些话,来减轻你心里的愧疚感吗?”

“不是!”我鼓起勇气,一字一句地说,“我是在乎你,敏敏。我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在乎你。”

赵敏彻底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我,眼中的冰冷瞬间融化,取而代代的是一层氤氲的水汽。

“李伟,我们已经离婚二十年了。”她别过脸去,声音沙哑,“你知道这二十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摇摇头,心里被巨大的愧疚和心疼填满。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赵敏擦了擦眼角,站起身,“我先走了。”

她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

我瘫坐在椅子上,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第二天上午十点,我正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前台小姑娘突然打来电话,声音有些紧张:“李总,楼下有位赵女士和一位律师先生找您,说是……您的前妻。”

我心头猛地一震,赵敏?她来干什么?还带着律师?

“让她们上来。”我放下手里的文件,走到落地窗前,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

几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赵敏走了进来,她今天穿了一件米色的风衣,表情严肃,身后跟着昨天那个精干的中年律师。

“李伟,打扰了。”赵敏开门见山,“我有些事情,必须和你当面谈清楚。”

“请坐。”我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什么事?”

赵敏没有坐下,她看了身边的律师一眼。律师会意,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放到了我面前的茶几上。

“李先生,这是赵女士委托我转交给您的文件。”律师公式化地说道。

我拿起那个文件袋,感觉它有千斤重。我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这是什么?”我抬起头,看向赵敏。

赵敏垂着眼睫,目光落在那个文件袋上,声音像掺了沙的老磁带,断断续续,还带着不易察觉的停顿:“打开吧……这里面的东西……等了你二十年。”

我的手停在了文件袋的封口处,茶馆包间的空调风明明开得很足,我却感觉一阵寒意从手背一直窜到心底,冷得我打了个哆嗦。

## 09

我的手指颤抖着,撕开了牛皮纸袋的封条。

里面不是我想象中的律师函,也不是什么财产分割协议。

最上面,是一张泛黄的纸。

是《出生医学证明》的复印件。

**姓名:赵雅。**

**性别:女。**

**出生日期:2004年12月8日。**

我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个日期上。2004年12月……我们是那年6月份办的离婚手续,她当时怀孕五个月。时间,对得上!

我的视线疯狂下移,落在了“父亲姓名”那一栏。

那一栏,是空白的。

我的手抖得再也拿不住那张纸,它轻飘飘地落在了地毯上。我的眼泪,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一滴,两滴,瞬间模糊了视线。

是我的……是我的女儿……

她没有打掉孩子!她把我们的女儿生下来了!

我像个疯子一样,伸手去够文件袋里的其他东西。

那是一沓厚厚的照片,从婴儿时期开始。

第一张,一个皱巴巴的小婴儿裹在襁褓里,睡得正香。照片背面,是赵敏娟秀的字迹:**“小雅,欢迎来到这个世界。爸爸不在,但妈妈会加倍爱你。”**

第二张,她会爬了,在床上笑得口水直流。

第三张,她会走了,摇摇晃晃地扑向镜头。

第四张,她上了幼儿园,穿着小裙子,胸前戴着一朵小红花。

……

我一张一张地翻着,像是在看一部快放的电影,一部我缺席了整整二十年的电影。照片里的女孩,从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慢慢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她的眉眼,她的鼻子,她笑起来时嘴角的弧度,简直跟我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最后一张照片,是她穿着江州一中的校服,站在校门口,手里拿着一张奖状,笑得灿烂又自信。照片的背面写着:**“我的小雅,十九岁生日快乐,高考加油!妈妈永远为你骄傲。”**

“雅……小雅……”我抚摸着照片上女儿的脸,泣不成声。一个四十八岁,在商场上杀伐决断,从没掉过一滴泪的男人,此刻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文件袋里,还有最后几张纸。是几页日记的复印件,字迹苍劲有力,我一眼就认出,那是我前岳父赵建国的笔迹。

**“2004年6月15日。雨。**

**今天,我亲手撕了敏敏和小伟的结婚证,我成了拆散他们婚姻的罪人。敏敏哭着求我,说她不怕吃苦。小伟跪在我面前,说他一定会东山再起。我看着他们,心如刀绞。可我不能心软。那一百五十万的债,就像一座大山,会把小伟这个有骨气的年轻人彻底压垮。如果他还被家庭拖着,他这辈子都翻不了身。我只能当这个恶人,逼他放手,逼他一个人去闯。男人的肩膀,要先扛得住苦难,才能接得住幸福。”**

**“2005年3月2日。晴。**

**小雅出生快三个月了,长得真快,越来越像小伟。敏敏抱着她,常常一看就是一下午。我知道,她在想他。我托人打听了,小伟去了南方,在工地上扛钢筋,一天干十六个小时,腰都快直不起来了。我偷偷跑去看过一次,躲在远处,看着他浑身是泥,狼吞虎咽地啃着两个馒头。我的眼泪当场就下来了。好孩子,你一定要挺过去。”**

**“2024年5月10日。阴。**

**捡废品攒的钱,今天终于凑够了五万块。应该够小雅上大学第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了。敏敏不让我捡,说她有钱。可我这把老骨头,除了这个,还能为她们娘俩做点什么呢?这是我这个外公,给孩子的一点心意。敏敏说,小伟回来了,还给了我十万块。她说,是时候了,是时候让他知道了。我这颗悬了二十年的心,总算可以放下了。”**

“轰”的一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当年的“嫌贫爱富”,当年的“冷酷无情”,全都是假的!

赵建国不是看不起我,他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逼我成长!他撕碎我的婚姻,是为了让我没有后顾之忧,是为了让我破釜沉舟!

而赵敏,她从来没有放弃过我,她一个人,默默地把我们的女儿抚养长大,等了我整整二十年!

我这个混蛋!我这个天底下最愚蠢的混蛋!我竟然误会了他们二十年!

## 10

“噗通”一声,我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我双手捂着脸,任由悔恨和愧疚的泪水从指缝间涌出,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李伟……”赵敏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她。她也早已泪流满面,二十年的坚强和伪装,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我爬过去,跪在她面前,抓着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敏敏……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们……”

赵敏摇着头,泪水滴落在我的手背上,滚烫滚烫的。

“不怪你……”她哽咽着说,“当年,我们都太年轻了,你背着那么重的债,我不想再给你增加负担。我爸说得对,只有让你毫无牵挂,你才能重新站起来。”

“那我也不该……不该二十年都不回来找你们……”我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我算什么男人!我算什么父亲!”

“别这样!”赵敏拉住我的手,哭着说,“我们一直在关注你。你还清债务的那天,我爸高兴得喝了半斤白酒,一个人在房间里又哭又笑。你开公司的那天,我偷偷去你的开业典礼看了,你站在台上意气风发,我为你骄傲。”

我的心,像是被撕裂了一样疼。

原来,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在我不知道的角落里,一直有两双眼睛,在默默地注视着我,支持着我。

赵敏蹲下身,帮我擦掉脸上的泪水,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昨天,小雅又问我了。她拿着你年轻时候的照片,问我:‘妈妈,我爸爸……是不是因为我是个女孩,所以才不要我们了?’”

这句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尖刀,瞬间刺穿了我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以为我不要她了!

我猛地站起身,因为起得太猛,眼前一阵发黑。我扶住桌子,看着赵敏,声音嘶哑地问:“她……她在哪个学校?江州一中?”

赵敏点了点头。

我再也顾不上其他,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像一头发疯的公牛,冲出了办公室。

“李总!”秘书小丽和那个律师都惊呆了。

我什么都听不见了,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去见我的女儿!现在!立刻!马上!

我要告诉她,爸爸不是不要她!爸爸爱她!爸爸这二十年,没有一天不在想她!

## 11

我开着车,在江州的街道上横冲直撞,闯了多少个红灯都不知道。我的眼泪一直在流,视线一片模糊。

下午四点半,正是高中放学的时间。

我把车随意地扔在江州一中门口的路边,冲到了校门口。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像潮水一样从里面涌出来,三五成群,叽叽喳喳,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

我站在人群中,像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类,拼命地伸长脖子,在一张张年轻的脸庞中,寻找着那个我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我的心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我该怎么跟她说话?第一句该说什么?她会认我吗?她会恨我吗?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女孩的身影,撞入了我的视线。

她扎着一个简单的马尾,背着一个洗得有些发白的双肩包,正和一个女同学并肩走着。她没有像其他女孩那样说笑,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微笑。

是她!

就是照片里的那个女孩!我的女儿!

我的脚像灌了铅一样,再也挪不动一步。我只能呆呆地看着她,看着她离我越来越近。

十米,五米,三米……

她从我身边走了过去,没有看我一眼。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世界就要崩塌了。

“小雅!”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哑地喊出了这个名字。

女孩的脚步顿住了。她回过头,清澈明亮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疑惑,看向我这个满脸泪痕、神情激动的中年男人。

“叔叔,您……是在叫我吗?”她礼貌地问。

我看着她,看着她那张和我年轻时有七分相似的脸,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喉咙里。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只能一步一步地朝她走过去,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叔叔?”女孩被我的样子吓到了,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我终于走到了她面前,我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脸,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不敢触碰。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用我这辈子最温柔,也最颤抖的声音说:

“小雅……我……我是爸爸。”

女孩的眼睛瞬间睁大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又回头看了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不远处的赵敏。赵敏对她点了点头,泪流满面。

女孩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看着我,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也说不出来。

我们父女俩,隔着二十年的时光,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周围的喧嚣仿佛都消失了,我只能听到彼此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终于,两行清泪从她年轻的脸庞滑落。她丢掉手里的书包,猛地扑进了我的怀里,发出了一声压抑了十九年的哭喊:

“爸爸——!”

我紧紧地抱着她,抱着我失而复得的宝贝,这个我亏欠了整整二十年的女儿,嚎啕大哭。

那天晚上,我们三个人一起回了赵敏家。还是那个五十平米的老房子,赵建国已经做好了一桌子菜。他看到我们一起回来,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地往我碗里夹菜。

饭桌上,没有人说话,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微声响。小雅坐在我和赵敏之间,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看看赵敏,脸上是小心翼翼的笑容。

吃完饭,我抢着去洗碗。赵敏和小雅就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我。

“爸,你洗碗的样子好帅。”小雅靠在赵敏身上,小声说。

我的手一抖,差点把碗摔了。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二十年的漂泊和奋斗,所有的辛酸和孤独,在这一声“爸爸”面前,都烟消云散。

窗外,江州的夜色温柔如水。我知道,从今天起,我不再是一个人了。

我有了家,有了爱人,有了女儿。

我的人生,终于完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