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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骨缠心 完结篇

一年后。推土机的轰鸣声,像一头不知疲倦的巨兽,日夜不停地啃噬着这条饱经风霜的老街。“憩园”所在的这片区域,终于也走到了命

一年后。

推土机的轰鸣声,像一头不知疲倦的巨兽,日夜不停地啃噬着这条饱经风霜的老街。“憩园”所在的这片区域,终于也走到了命运的尽头。墙壁上用鲜红的油漆刷着巨大的“拆”字,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店里的东西已经收拾得七七八八。大部分家具和用不上的杂物,林晚都让收废品的拉走了。只剩下最后几张按摩床,和一些她实在舍不得丢弃的、陪伴了她多年的盲文书籍,零散地堆在空旷的店堂中央,等着明天最后的清运。空气里不再有熟悉的艾草和药油味,只有灰尘和破败的气息。夕阳的余晖从没了窗帘的窗户斜射进来,在落满灰尘的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寂寥的光影。林晚坐在一张光秃秃的按摩床边缘,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身下粗糙的帆布。她的行李很简单,一个半旧的行李箱就能装下。盲校的一位老学长帮她联系了一处廉价的出租屋,虽然小,但据说还算干净安静。明天,她就要离开这里了。一年了。时间并没有因为她生活的剧变而放慢脚步。这条老街的邻居们早已陆续搬走,往日里熟悉的市声——小贩的叫卖、邻居的闲聊、孩子的哭闹——都已消散,只剩下推土机冷漠的咆哮。她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年里,加速地坍缩、寂静下去。顾云深。这个名字,像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一粒沙,平时被刻意忽略,却在这样一个无处可逃的黄昏,随着废墟的气息,重新磨砺着她的心脏。他走后,起初的几个月,她总会不自觉地竖起耳朵,听着巷口的动静,分辨每一个靠近的脚步声。夜里风声稍大些,她也会惊醒,以为是有人敲门。但什么都没有。那个雨夜闯入的男人,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偶尔会摸到窗台那个位置,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金属的冰冷触感——是他故意留下的打火机,又被她点破,让他带走。这大概是她与他之间,唯一一点算是有形迹的联系了。后来,拆迁的消息传来,生活的压力让她无暇再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他属于另一个世界,一个她永远无法触及、也无法理解的世界。那三个月的收留,不过是他惊险人生里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或许早已被他遗忘在某个忙碌的角落。这样也好。林晚想。本就该是两条平行线,短暂的相交已是意外,各自回归原有的轨道,才是常态。只是,当告别真正来临,看着这间承载了她所有记忆和生计的小店变成废墟,那股熟悉的、冰冷的孤寂感,还是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比失明带来的黑暗,更加彻骨。她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准备最后检查一遍,是否有遗漏的东西。就在这时,店门外,传来一阵明显不同于推土机噪音的、沉稳的脚步声。那脚步声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力度,踏在碎石瓦砾上,清晰地向门口靠近。林晚的身体瞬间僵住。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来?邻居都搬走了,收废品的也结清了账。拆迁办的人?他们的脚步声不是这样的。她的心,没来由地开始狂跳,一种荒谬的、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预感,像野草般疯长。脚步声在门口停下。接着,是短暂的寂静。仿佛门外的人,也在打量着这片狼藉,和门内那个站在废墟中央、不知所措的盲女。然后,老旧的、已经有些变形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夕阳的光线猛地涌入,将来人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在林晚面前的空地上。逆着光,林晚看不见来人的模样,只能感觉到一个高大挺拔的轮廓,堵住了门口,也堵住了外面那个喧嚣破碎的世界。空气中,弥漫开一股陌生的、却又隐隐有些熟悉的冷冽气息,混合着昂贵的皮革和一丝淡淡的烟草味。那味道,强势地驱散了店里的灰尘气。林晚屏住呼吸,空洞的眼睛徒劳地“望”着那片刺眼的光晕和光晕中的黑影。她什么也看不见,却能感觉到一道目光,沉甸甸地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带着一种复杂的、她无法解读的情绪。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推土机还在不知疲倦地轰鸣。终于,那个站在光里的身影动了。他向前迈了一步,走进了店内。随着他的靠近,那股冷冽的气息更加清晰。林晚甚至能感觉到他带来的、微小的气流变化。然后,一个声音响起了。低沉,醇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历经沧桑后的疲惫,却又无比熟悉地,敲击在林晚的耳膜上。“这次,”他顿了顿,声音里似乎含着一抹极淡的笑意,目光扫过这满室狼藉,最后定格在她写满惊愕和茫然的脸上,“换我为你找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