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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苏妲己,靠剧本杀救周公(三)

五三日后,车驾启程。离开朝歌的队伍浩浩荡荡,前有甲士开道,后有輶车装载着缴获的礼器、典籍、财物,中间是武王与主要宗室、重

三日后,车驾启程。

离开朝歌的队伍浩浩荡荡,前有甲士开道,后有輶车装载着缴获的礼器、典籍、财物,中间是武王与主要宗室、重臣的车驾。旌旗蔽日,车轮滚滚,扬起的尘土弥漫了小半个天空。

苏妲己没有资格乘坐马车,她被安排在队伍靠后的一辆简陋的、用来装载杂物和随行低级仆役的牛车上。季嬴与她同车,名为照料,实为监视。

牛车颠簸得厉害,木质车轮碾过不平的路面,每一次颠簸都让她浑身的骨头像是要散架。她紧紧抓住车栏,望着身后渐行渐远的朝歌城廓。那座承载了苏妲己无限荣宠与最终噩梦的城池,最终在她的视线里,化作了地平线上一抹模糊的灰影。

结束了。属于苏妲己的过去,彻底被埋葬。

而属于苏菲菲的未来,正随着这颠簸的车轮,滚向未知的镐京。

路途漫长而枯燥。白日在颠簸中度过,夜晚则在临时圈出的营地歇息。她与季嬴,以及其他几个仆妇挤在一个小小的帐篷里,听着外面巡夜士兵的脚步声和远处传来的马匹嘶鸣,难以入眠。

季嬴对她依旧冷淡,但或许是离开了朝歌那个是非之地,或许是日久天长见她还算安分,那刻薄的言语倒是少了许多,只是目光中的审视从未放松。

队伍行进的路线,大致沿着后世所谓的“中原”之地。苏妲己透过牛车的缝隙,观察着这片古老的土地。战火的痕迹尚未完全消退,偶尔能看到废弃的村落,荒芜的田地。但也能看到一些地方,已经有周人士兵在组织民众恢复生产,修建简易的屋舍。

这就是周初的天下,百废待兴,却也生机暗藏。

她看到周公旦的车驾偶尔会行到队伍前方,与武王并辔而行,兄弟二人似乎在商议着什么。更多的时候,他独自坐在车中,面前摊着竹简,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思虑。

有时队伍停下来短暂休整,他会下车走动,活动一下筋骨。目光偶尔会扫过队伍后方,落在她那辆不起眼的牛车上,停留一瞬,便又移开,没有任何表示。

苏妲己每次都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她知道,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她必须更加谨言慎行。

这一日,队伍在一片依山傍水的开阔地扎营。天色尚早,夕阳给山林染上了一层暖金色。苏妲己被季嬴指派去附近的小溪边打水。 她提着沉重的陶罐,走到溪水边。溪水清澈见底,潺潺流淌,带着山林间特有的清新气息。她蹲下身,将陶罐浸入冰凉的水中,看着水流咕嘟咕嘟地灌入,思绪有些飘远。

来到这个时代已经数月,从必死的囚徒到如今的随行奴婢,身份变了,处境却依旧如履薄冰。镐京会是什么样子?等待她的又是什么?她真的能凭借那些超越时代的知识,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吗?

正出神间,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略带轻佻的声音: “哟,这不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苏娘娘吗?”

苏妲己心中一沉,猛地回头。

只见几个穿着周人低级贵族服饰的年轻男子,正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混合着好奇与恶意的笑容看着她。为首一人,约莫二十出头,面色有些虚浮,眼神在她脸上身上逡巡,带着令人不适的打量。

“果然是天姿国色,怪不得能迷得那纣王神魂颠倒……”那为首的年轻人啧啧两声,向前走了几步,“怎么,如今沦落到这般田地,给周公当奴婢了?”

苏妲己站起身,将装满水的陶罐护在身前,垂下眼睫,声音平静无波:“几位贵人认错人了。奴婢只是殿下身边一个侍墨婢女。”

“侍墨婢女?”那年轻人嗤笑一声,又逼近一步,“伺候笔墨?怕是伺候到榻上去了吧?周公旦平日里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没想到也好这口……”

他身后的几人发出一阵猥琐的低笑。

苏妲己指甲掐进掌心,一股屈辱和愤怒涌上心头,但她知道,此刻绝不能动怒,更不能反驳。她只是将头垂得更低,紧紧抿着唇。

“怎么不说话?”那年轻人见她沉默,气焰更盛,伸手似乎想来抬她的下巴,“让本公子好好看看,这祸国的妖妃,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苏妲己皮肤的瞬间—— “住手!”

一声冷斥,如同寒冰碎裂,骤然响起。 那年轻人手一僵,愕然回头。

只见不远处的林边,周公旦不知何时站在那里,面沉如水,目光冰冷如刀,直直地射向那为首的年轻人。他身后跟着两名按剑而立的侍卫,杀气凛然。 “叔……叔旦兄长……”那年轻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结结巴巴地行礼。他身后的几人也慌忙跪倒在地,噤若寒蝉。

苏妲己也立刻跪伏下去,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周公旦一步步走过来,步履沉稳,却带着千钧之力。他看也没看跪在地上的苏妲己,目光始终锁定在那年轻人身上。

“管叔鲜,”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谁给你的胆子,在此放肆?”

管叔鲜!苏妲己心中一震。这是武王的弟弟,周公旦的兄弟之一!历史上,后来正是他与蔡叔度等人散布流言,质疑周公旦摄政,引发了“三监之乱”!

“我……我只是……见她在此,好奇问了几句……”管叔鲜额头冒出冷汗,强自辩解。

“好奇?”周公旦冷笑一声,“好奇到需要动手动脚?好奇到可以肆意污蔑本王,污蔑王兄钦定的处置?”

他每说一句,管叔鲜的脸色就白一分。

“看来,是平日对你太过宽纵,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什么是礼法!”周公旦语气骤然严厉,“自行去领十军棍!若有再犯,严惩不贷!”

“兄长!”管叔鲜猛地抬头,脸上满是不敢置信和屈辱。为了一个前朝妖妃,竟然当众责罚他这个兄弟? “拖下去!”周公旦不再看他,对侍卫下令。

两名侍卫上前,毫不客气地将瘫软的管叔鲜架起拖走。剩下的几个年轻贵族更是吓得体如筛糠,连连叩头求饶。

周公旦这才将目光,缓缓转向依旧跪伏在地的苏妲己。

她低着头,只能看到他玄色深衣的下摆和那双沾了些许尘土的云纹履。

周围一片死寂,只有溪水潺潺流动的声音。 许久,他才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起来。”

苏妲己依言起身,依旧低着头。

“抬起头来。”

她缓缓抬头,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面没有了方才的冰冷锐利,也没有了平日思索政务时的专注,只有一片平静的、仿佛能包容一切的深邃。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移开,望向那潺潺的溪水。

“记住,”他淡淡地说,声音随风飘入她的耳中,“既入周土,便是周人。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

苏妲己心中剧震。他这是在……提醒她?还是在告诉她,他已经认可了她现在的身份?

“今日之事,不会再有第二次。”他继续说道,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强大的、令人安心的力量,“做好你的本分。”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带着侍卫径直离去,玄色的衣袂在晚风中轻轻拂动。

苏妲己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动弹。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与山林的光影融为一体。

“既入周土,便是周人……”

“今日之事,不会再有第二次……”

他的话,如同这林间的晚风,吹散了她心中盘踞多日的阴霾与不安。

她弯腰,提起那罐沉甸甸的清水,一步步走回营地。

脚步,似乎比来时,要轻快了许多。

她知道,前路依然艰难,管叔鲜这样的人不会消失,流言蜚语也不会停止。

但至少,她知道了,在这条孤独的穿越之路上,她并非完全孤立无援。

那个站在权力顶峰的男人,在用他的方式,为她划下了一道暂时的保护圈。

这就够了。

抵达镐京时,已近深秋。

与朝歌的奢靡繁华不同,镐京更显质朴、肃穆。夯土筑成的城墙高大厚重,宫室建筑虽不如殷商宫殿雕梁画栋,却布局严谨,透着一种新兴王朝的秩序与力量。空气里弥漫着泥土、草木和一种……属于周人的、严谨而向上的气息。

苏妲己被安置在周公府邸一处极为偏僻的院落。院子很小,只有一间正屋和一间堆放杂物的耳房,墙皮有些剥落,院中一棵老槐树落光了叶子,更添几分萧瑟。但比起朝歌的囚牢和旅途的颠簸,这里已算是一个安稳的栖身之所。

季嬴依旧是她的直接管理者,另外配了一个沉默寡言、名唤阿蘅的小侍女负责日常洒扫。她的活动范围被严格限制在这个小院以及通往主院书房的一条固定路径上。

在镐京,她真正成了一个隐形人。府中仆役众多,但似乎都得了严令,无人与她交谈,无人好奇打量,偶遇时也只是迅速低头避让,仿佛她是一团不祥的空气。这种无处不在的孤立,比公开的敌意更让人窒息。

她知道,这是周公旦的保护,也是一种更严苛的考验。在朝歌,她是战利品,是需要在公开场合处置的符号;在这里,她是他私人的“所有物”,需要彻底融入阴影,不能引起任何波澜。

她安之若素。每日除了清扫院落,便是准时前往书房侍墨。 周公旦的书房比在朝歌时更加宽敞,竹简也多了数倍,分门别类地堆放在高大的架子上。除了政务文书,更多的是关于礼仪、音乐、历法、占卜的典籍,以及一些刻画着古老符号的龟甲兽骨。 他比在朝歌时更加忙碌。武王返回镐京后,似乎将更多的日常政务交给了这位能力卓越的弟弟。每日求见的重臣、各方使者络绎不绝,书房里时常弥漫着激烈的讨论声。

苏妲己总是安静地跪坐在角落的墨砚旁,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摆设。她研墨、铺展竹简、更换灯烛,动作轻缓,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但她的耳朵始终竖着,捕捉着那些决定天下走向的只言片语。

她听到他们讨论如何分封功臣和宗室,如何划定疆土,如何平衡新旧贵族的力量;听到他们为东方殷遗民的安置问题争论不休,有人主张强硬镇压,有人怀柔招抚;听到他们商议如何制定新的律法,如何规范诸侯的朝贡与义务……

这些枯燥的政务,在她听来,却是一幅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正在徐徐展开。而她,是唯一的、隐藏在幕后的观众。

周公旦在处理这些事务时,展现出了惊人的精力与智慧。他往往能在一片纷杂的意见中,迅速抓住核心,提出切中要害的解决方案。他语气平和,却自带威严,连那些资历深厚的老臣,在他面前也显得恭谨有加。

只有在众人散去,书房重归寂静时,他才会偶尔流露出疲惫。他会靠在凭几上,揉着眉心,长时间地凝视着跳跃的灯焰,或者窗外沉沉的夜色。

这种时候,苏妲己会更加小心地放轻动作。有时,她会默默地将已经凉掉的茶水换成温热的,或者将灯烛拨得更亮一些。

他从未对此表示过什么,甚至没有看她一眼。但苏妲己能感觉到,那种无声的、细微的照料,他并非毫无所觉。

这一日,夜深人静,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二人。周公旦正对着一幅绘制在绢布上的、初步拟定的诸侯分封图凝神思索。图上密密麻麻地标注着诸侯国的名称、封君、大致疆域。

苏妲己跪坐在下首,正小心地用刻刀修补一枚因为频繁翻阅而边缘开裂的竹简。这是关于“井田制”初步构想的记录。

忽然,周公旦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苏氏。”

苏妲己手中刻刀一顿,立刻放下,垂首应道:“奴婢在。”

“你来看。”他指着那幅分封图,“依你之见,如此分封,利弊何在?”

苏妲己心中微凛。这是第一次,他主动向她询问如此核心的军政大事。她不敢怠慢,起身,走到案前几步远处,目光快速扫过那幅地图。

她看到了熟悉的国名:齐、鲁、燕、卫……也看到了管叔鲜被封于管,蔡叔度被封于蔡…… 她知道历史的走向,知道分封制在初期巩固了统治,但也埋下了日后春秋战国诸侯割据的祸根。但她不能直接说出来。

她沉吟片刻,组织着语言,声音依旧恭顺:“殿下睿智,分封以藩屏周,使功臣宗室各守其土,共卫王畿,乃安定天下之上策。奴婢愚见,其利在于,可迅速稳定四方,将周人之势力,扎根于广袤土地。”

她顿了顿,观察了一下周公旦的神色,见他并无不悦,才继续小心道:“然……其弊或在于,诸侯国远在千里,世代相传,日久……其心难测。若中央强盛,则诸侯宾服;若中央稍弱,或王嗣有隙……则藩篱或成祸患之始。且诸侯国内,如何确保政令畅通,赋税徭役,皆依周制,而非各行其是……亦需未雨绸缪。”

她的话,点到即止,既肯定了分封的积极作用,也隐晦地指出了潜在的风险,尤其是强调了“中央”与“地方”的关系,以及“制度统一”的重要性。

周公旦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管”、“蔡”等几个封国的位置上轻轻敲击着,眸色深沉。

许久,他才缓缓道:“你所言……与孤近日所思,不谋而合。”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她,“那么,以你之见,当如何未雨绸缪?”

压力陡然增大。苏妲己知道,这个问题回答得好,能进一步获得信任;回答不好,则可能前功尽弃。

她深吸一口气,道:“奴婢不敢妄言朝政。只是……依稀记得那些残简之中,似乎提及,上古圣王除了分封,更重‘礼乐征伐自天子出’。或可……逐步订立一套通行天下之礼法,涵盖祭祀、朝聘、婚丧、田猎等方方面面,使诸侯言行,皆有章可循,潜移默化,使其知尊卑,明秩序,内心认同周室为天下共主。此……或比单纯武力威慑,更为长久。”

“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周公旦低声重复着,眼中光芒越来越盛。他猛地站起身,在书房内来回踱步,玄色的衣袂带起一阵微风。

“礼法……通行天下……内心认同……”他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盯住苏妲己,“继续说!关于这通行天下之礼法,你有何想法?”

苏妲己知道,她终于触碰到了他最核心的抱负——制礼作乐。

她不再保留,将后世关于《周礼》、《仪礼》的一些核心原则,用极其概括和古朴的语言,娓娓道来。她谈及如何通过不同的礼仪、服饰、车马、宫室规制来区分天子、诸侯、卿大夫、士的等级;如何通过音乐来教化人心,和谐万邦;如何建立一套从中央到地方的官僚体系,确保政令畅通;甚至隐约提及了“敬天保民”、“明德慎罚”的治国理念…… 她说的依旧是一些方向和理念,如同散落的珍珠,需要他自己去拾取、串联。

周公旦听得极其专注,时而凝眉,时而恍然,时而激动地走到案前,提笔飞快地记录下几个关键词。他完全沉浸在了那片由她描绘出的、宏大而精密的礼法蓝图之中。

不知不觉,窗外已是晨曦微露。

苏妲己说得口干舌燥,声音也带上了几分疲惫的沙哑。

周公旦终于放下笔,抬起头,看着站在灯影下、脸色有些苍白的女子。晨曦的金光透过窗棂,为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那专注而沉静的侧脸,竟有一种动人心魄的智慧之美。

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欣赏,惊叹,忌惮,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悸动。

这个女人,仿佛是一座无尽的宝藏,每一次挖掘,都能带给他前所未有的惊喜。她的见识,她的理念,远远超出了这个时代,甚至超越了他所能想象的极限。她真的只是看了些残简吗?

“天快亮了。”他开口,声音因为长时间的倾听和思索,也有些低哑,“你……下去歇息吧。”

“是。”苏妲己躬身行礼,退出了书房。

走到院中,清冷的晨风扑面而来,让她精神一振。她回头望去,书房里的灯烛依然亮着,那个男人的身影,在窗纸上映出一个执着而坚定的轮廓。

她知道,她播下的种子,已经开始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而她与这位千古圣贤之间,那种基于思想共鸣的、微妙而牢固的联系,也正在这无数个寂静的深夜里,悄然加深。

前路依然在黑暗中延伸,但至少,她手中已经握住了一盏微弱的灯。(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