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生伪造清华通知书,父母花几万大摆宴席,放了好几天鞭炮,结果差点被气得脑淤血…
6月23日,雷州半岛的午后总带着咸湿的热浪。
突然,一串急促的鞭炮声猛地炸响在村东头,红色的纸屑裹着硝烟味越过矮墙,像受惊的鸟雀般散落在各家各户的院门前。
“谁家办喜事啊?这时候放鞭炮!”正在屋檐下纳凉的阿婆探起身子,眯着眼睛朝声响处张望。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老曹家那座翻新过的二层小楼前,一条丈许长的鲜红横幅正迎风招展,金色的字迹在阳光下晃得人眼睛发花——“热烈祝贺曹志远考入清华大学”。
消息像滴入滚油的水珠般炸开,原本沉寂的村庄瞬间活了过来。抱着孩子的妇人、扛着锄头刚从田里回来的汉子、戴着老花镜的老人,纷纷朝着老曹家涌去,沾满泥土的脚步在水泥院坝上踩出杂乱的声响。
“老曹!你家志远可太出息了!清华大学啊!那是皇帝老子都夸的学堂!”村西头的王大伯挤在最前面,粗糙的手掌用力拍着门框,声音洪亮得盖过了此起彼伏的道喜声。
“是啊是啊,咱们北坡村祖祖辈辈都没出过这样的大人物!以后咱们村也能在镇上抬起头了!”旁边的李婶跟着附和,手里还提着一篮刚摘的荔枝,说是给“状元郎”补补身子。
老曹夫妇穿着崭新的蓝布褂子,脸上的皱纹笑得像朵盛开的菊花,忙着给乡亲们递烟倒茶。曹母的围裙还没来得及解,沾着的灶灰在忙碌中蹭到了脸颊,却顾不上擦一下,只是不住地说着“同喜同喜”。
人群的缝隙里,一个清瘦的少年缩着肩膀站在墙角,洗得发白的校服领口还别着半根铅笔。他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双手紧张地攥着衣角,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就是曹志远,这场热闹的绝对主角,可面对乡亲们投来的羡慕目光,他却像被针扎似的难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要讲清楚这场热闹的来龙去脉,得先说说老曹家的情况。在北坡村,老曹是出了名的老实人,一辈子守着三亩水田和半亩荔枝林,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过了四十多年。
他和老伴生了四个孩子,志远是最小的,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大哥曹志强十六岁就跟着同乡去了深圳工地,搬砖扛水泥的活儿干了十年,才在镇上凑钱买了间小平房;二哥曹志军没读完初中就去了东莞的电子厂,流水线上的工作熬坏了眼睛,三十岁不到就戴上了厚厚的近视镜;姐姐曹志梅倒是念到了高中,可高考差了三分没考上大学,后来嫁给了邻村的果农,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三个孩子没能圆的大学梦,全都压在了最小的志远身上。从志远背上书包的那天起,曹父就常摸着他的头说:“儿子,你哥姐们没文化,只能卖力气挣钱,爹不希望你走他们的老路。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将来坐办公室吹空调,不用在太阳底下晒得脱皮。”
曹母更是把志远当成了全家的希望。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煮鸡蛋,说吃了鸡蛋脑子灵光;晚上志远写作业,她就坐在旁边纳鞋底,哪怕再困也不早睡,只为给儿子做个伴。有一次志远感冒发烧,曹母连夜背着他走了五公里山路去镇上医院,回来时鞋底子都磨破了,脚腕肿得像个馒头。
乡亲们也常说志远有“读书相”,说他眼睛亮,看书写字的时候特别专注。每次村里办酒席,志远都是被安排在主桌的“贵客”,长辈们总会夹菜到他碗里,念叨着“咱们村的希望就靠你了”。
志远从小就懂事,知道父母的不易,也明白自己肩上的担子。他每天天不亮就起来背书,晚上躲在煤油灯下做题,连课间十分钟都舍不得浪费,趴在课桌上啃书本。
可天赋这东西很奇怪,不是光靠努力就能弥补的。从初中开始,志远的成绩就一直徘徊在中游,数学和英语更是他的软肋,每次考试都在及格线边缘挣扎。
高三那年,班主任找他谈过三次话。“志远啊,你的努力老师看在眼里,”班主任推了推眼镜,语气里带着惋惜,“但清华大学这样的顶尖学府,不是光靠拼就能考上的。我建议你把目标放低些,咱们省的师范学院就不错,毕业后回镇上当老师,也能给家里减轻负担。”
志远当时低着头没说话,只是攥着成绩单的手在发抖。那张纸上的排名,像一记耳光打在他脸上。他知道班主任说的是实话,可一想到父母期盼的眼神,想到哥姐们寄钱时信封上的汗渍,他就没法开口说“我可能考不上”。
高考结束那天,志远走出考场就哭了。数学试卷上有三道大题他连题目都没看懂,英语听力因为紧张更是听漏了一半。他蹲在考场外的老槐树下,看着其他同学兴高采烈地讨论考题,感觉自己的世界都塌了。
等待成绩的那些日子,志远活得像个惊弓之鸟。他每天躲在房间里假装看书,其实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耳朵却时刻留意着外面的动静,生怕错过查分的通知。曹母看他脸色不好,变着花样给他做吃的,还安慰他:“儿子别紧张,考成啥样妈都满意,大不了跟你哥去工地上搬砖,妈也能养你一辈子。”
可母亲越是这样说,志远心里就越难受。他知道母亲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比谁都期盼他能考上大学。
查分那天,志远借口去镇上买笔,偷偷溜到了网吧。昏暗的房间里弥漫着烟味和泡面味,他颤抖着手指打开查分网站,输入准考证号的时候,连输错了三次。
当屏幕上跳出“235分”那个数字时,志远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盯着屏幕看了足足五分钟,确认不是自己眼花,才瘫坐在椅子上,眼泪无声地砸在键盘上,晕开一片小小的水痕。
这个分数,别说清华大学了,就连镇上的专科学校都够不上。他想起父母每天天不亮就下地干活的身影,想起哥姐们寄回来的那些带着汗味的钞票,想起乡亲们说“咱们村的希望就靠你了”的语气,一股绝望涌上心头。
他在网吧的角落里坐了一下午,直到天快黑了才敢回家。推开门的时候,院子里的灯已经亮了,曹父蹲在门槛上抽着旱烟,烟锅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分数查了吗?”曹父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志远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低着头,不敢看父亲的眼睛。这时候曹母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一碗刚炖好的鸡汤,热气腾腾的香气裹着殷切的目光:“儿子快过来喝鸡汤,查完成绩了吧?不管考多少,先补补身子。”
夫妻俩围着他坐下,四只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期待的目光像探照灯似的,照得他无处遁形。志远的喉咙发紧,张了好几次嘴都说不出话来。他能想象到,要是说出235分这个数字,父亲的烟锅会掉在地上,母亲的鸡汤会洒出来,那些期待的目光会瞬间变成失望和难过。
“我……我考得还行。”志远的声音像蚊子叫,说完就赶紧低下头,不敢看父母的表情。
“还行是多少分啊?”曹母追问着,手里的汤勺都快握不住了。
志远的脑子飞速运转,慌乱中想起前几天在镇上听人说,清华大学的录取分数线很高,要七百多分。他心一横,像是豁出去了似的,抬起头说:“我……我超常发挥了,考了七百零三分。”
“七百零三分?”曹父猛地站起来,烟锅“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火星溅到了裤脚都没察觉。
“那……那能上哪个大学啊?”曹母的声音都在发抖,手里的鸡汤晃出了几滴,落在手背上烫得通红也没感觉。
志远的心跳得像要蹦出胸膛,他闭了闭眼,说出了那个让他后来悔断肠子的名字:“老师说……这个分数能上清华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