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嫌隐姓埋名当个小办事员，结果被所谓的前辈百般刁难，大会上他指着我鼻子骂废物，下一秒市长却弯腰给我捡起了笔
......
01
「小林，愣着干嘛，没看见我桌上这堆发票吗？」
王强的声音又粗又油，像是含着一口半个月没刷的浓痰。
「赶紧的，今天下班前必须贴好，明天一早我要拿去财务签字。」
林辰抬起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早上八点零五分。
他才刚到单位，电脑还没开。
王强，云海市政府综合办的副主任，也是林辰的“直属领导”。
一个四十多岁，半辈子都耗在机关里的老油条。
林辰没说话，默默起身，走到王强那张堆满茶叶末子和文件的办公桌前，抱起了那座至少有两百张发票的小山。
回到自己的角落工位，他刚把发票放下，王强的声音又飘了过来。
「对了，市里那个‘关于提升城市绿化覆盖率的规划建议书’，你抓紧也写一下。」
「张处长催得急，明天就要初稿。」
办公室里，几个老同事假装在看报纸，耳朵却都竖着，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谁都知道，这份建议书，王强自己已经磨蹭了快半个月了，一个字都没动。
现在，离截止日期还剩一天，这个锅，自然而然地就甩到了林辰这个“临时工”的头上。
林辰捏了捏手里的发票。
他来这儿半年了。
作为劳务派遣人员，没有编制，工资最低，干的活却永远是最多的。
端茶倒水，打印跑腿，现在还要负责贴发票和写大稿。
王强见他半天没回应，把手里的保温杯往桌上重重一磕，发出“砰”的一声。
「怎么？有情绪？」
「小林啊，不是我说你，现在的年轻人，就是眼高手低，吃不了苦。」
「让你多干点活，是给你学习的机会，懂不懂？」
他靠在椅子上，拍了拍自己滚圆的肚子，一副“我都是为你好”的嘴脸。
林辰终于开口了，声音很平。
「知道了，王主任。」
没有抱怨，没有反驳。
他只是把发票整齐地放在桌角，然后打开了电脑。
王强满意地哼了一声，翘起二郎腿，开始用手机看起了短视频，声音外放得老大。
办公室里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只有敲击键盘的清脆声音，在角落里一下下地响着。
林辰盯着屏幕，眼神专注。
他不在乎王强的态度，也不在乎同事的眼光。
他只是想搞明白，一个市政府的办公室，到底是怎么运转的。
一个城市的政策，又是如何从一行行的文字，变成现实的。
至于那些闲气，他还受得起。
至少现在，他还受得起。
02
第二天早上，林辰眼圈有点发黑。
他昨晚熬到凌晨三点，终于把那份建议书给写完了。
这不是一份简单的应付之作。
为了写好它，林辰翻遍了市统计局近五年的公开数据，还把他爸书房里那几本厚得能砸死人的《城市规划理论》的核心观点给融了进去。
整整一万五千字，有理有据，有数据，有案例，有具体的执行步骤。
他把报告打印出来，用订书机在左上角整整齐齐地钉好，放到了王强的桌上。
王强打着哈欠，端着茶杯刚从外面晃进来。
他拿起报告，草草翻了两页，脸上的表情从漫不经心，逐渐变成了一丝惊讶。
「哟，还真写出来了？」
「速度还挺快。」
他把报告往桌上一扔，从抽屉里摸出一包软中华，又开始指派新的任务。
「去，把一楼的会议室打扫一下，九点钟张处长要开会。」
「好。」
林辰转身就走，没半句废话。
等林辰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王强立刻拿起那份报告，重新仔細看了起来。
越看，他脸上的肥肉笑得越是灿烂。
他打开电脑，找到林辰发给他的电子版文档。
熟练地全选，复制，然后粘贴到一个新的文档里。
接着，他在标题下面，一字一顿地敲上了自己的名字。
——综合办公室副主任：王强。
做完这一切，他点击打印，拿着这份崭新的、散发着墨香的报告，敲响了处长办公室的门。
大概十分钟后，张处长亲自陪着王强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那份报告。
张处长清了清嗓子，对着整个办公室的人说：
「同志们，都停一下手里的活。」
「刚才，王强同志给我看了一份他熬了好几个通宵写的建议书，水平非常高，非常有深度！」
「这充分证明了，我们办公室还是有能打硬仗的老将的！宝刀未老啊！」
办公室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王强挺着肚子，满面红光，嘴上谦虚着“都是处长指导得好”，眼睛却瞟向了刚打扫完卫生回来的林辰，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轻蔑和炫耀。
林辰站在原地，面无表情。
他看到了王强那份报告的封面，自己的名字已经被抹得干干净净。
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打开了电脑，登录了自己的私人云盘。
在那里，一份取名为“城市规划建议书-原始版”的文档静静地躺着。
文档的修改记录里，清晰地保存着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的创建时间和修改痕迹。
林辰轻轻点了一下鼠标，又给文件加了一重密码。
然后，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开始整理昨天没贴完的发票。
03
办公室里的风平浪静，只维持了不到三天。
麻烦来了。
市委办公厅那边打来电话，说上周综合办提交的一份“重要工作部署会议”的纪要，出了个大纰漏。
纪要里，竟然把一位副市长的关键发言给漏掉了。
这在机关里，属于重大工作失误。
张处长的脸色铁青，把王强叫到办公室，门摔得震天响。
没过多久，王强耷拉着脑袋出来了。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一屁股坐下，脸色比锅底还黑。
办公室里死一般地寂静，谁都知道这事不小。
那份会议纪要，是王强亲手整理的。
所有人都看见他为了赶时间，自己龙飞凤舞地写完就直接交上去了。
现在，篓子捅出来了。
突然，王强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林辰。
「林辰！」
他一声怒吼，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你过来！」
林辰放下手里的活，平静地走了过去。
「王主任，什么事？」
王强指着自己的电脑屏幕，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林辰脸上了。
「你看看！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我让你校对三遍！校对三遍！这么重要的一段话，你怎么能给漏了？」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吗？这点小事都干不好，我怎么放心把工作交给你！」
整个办公室，瞬间鸦雀无声。
几个老同事都低下了头，假装忙碌，但都憋着笑。
这手“甩锅大法”，王主任用得是炉火纯青。
林辰的眼神，第一次冷了下来。
他盯着王强，一字一句地开口：
「王主任，这份纪要，从头到尾，我一个字都没碰过。」
「是你自己说情况紧急，不需要校对，直接提交的。」
王强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没想到，这个平时闷不吭声的临时工，今天竟然敢当众顶嘴。
他凑到林辰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咬着牙说：
「小子，你还想不想转正了？」
「信不信我一个报告打上去，你明天就得卷铺盖滚蛋？」
赤裸裸的威胁。
林辰的拳头，在袖子里瞬间握紧。
他看着王强那张油腻又嚣张的脸，又看了看周围那些事不关己的同事。
一股恶气，从心底里直冲脑门。
他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松开了拳头。
他知道，现在发作，没有任何意义。
一个没有背景的临时工，跟一个副主任对着干，结果只会是自取其辱。
看到林辰沉默了，王强以为他怕了。
他重新挺直了腰杆，声音又大了起来。
「怎么不说话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赶紧的，写一份深刻的检讨交给我！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林辰抬起头，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忍让。
他看着王强，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好。」
「我写。」
这两个字，他说得异常平静。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从这一刻起，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04
黑锅事件之后，王强对林辰的压榨，到了变本加厉的地步。
他似乎把林辰当成了自己的私人助理。
早上买早点，中午打饭，下午取快递，甚至连他儿子幼儿园的手工作业，都扔给林辰去做。
林辰来者不拒，全都默默地做了。
他的隐忍，在王强和一些同事眼里，成了懦弱和好欺负的代名词。
很快，年底到了。
全市一年一度的年终总结大会，即将在市政府的大礼堂召开。
这是整个市里最隆重的会议，所有头头脑脑都会出席。
综合办负责具体的会务工作。
理所当然地，最脏最累的活，全都落到了林辰头上。
几百套会议材料，他一个人负责打印、分装。
几十张桌子，他一个人负责搬运、摆放。
会场的茶水，他一个人负责烧开、倒好。
王强则揣着手，像个监工一样，在旁边指指点点。
「小林，那个桌子歪了，往左边挪一点。」
「哎对，再挪一点。」
「那排椅子，间距不对，要对齐，懂不懂什么叫对齐？」
林辰一声不吭，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淌，湿透了衣背。
到了最后分配座位的时候，王强拿着座位表，故意在上面划来划去。
他走到林辰面前，把表递给他看，指着最后一排最角落的一个位置。
「喏，你的位置。」
那甚至不是一个正式的座位。
而是一个临时加出来的塑料小板凳，紧挨着安全出口，旁边就是垃圾桶。
王强拍了拍林辰的肩膀，皮笑肉不笑地说：
「没办法，正式编制的同志们都坐满了，只能委屈你了。」
「临时工就该有临时工的样子，别总想着往领导面前凑，知道吗？」
说完，他转身就走，还嫌不够似的，拿出手机，在科室的微信群里发了一张座位表的照片，特意圈出了林辰那个位置。
【王强：今年的会务工作基本安排妥当了，个别同志要认清自己的位置，不要给单位添乱。】
群里立刻有几个人出来捧臭脚。
【同事A：王主任辛苦了！安排得井井有条！】
【同事B：还是王主任想得周到。】
林辰的手机也震动了一下。
他点开微信群，看到了王强那条意有所指的消息。
他没理会那些马屁。
他的目光，落在了座位表最正中间，主席台第一排的那个名字上。
——林国栋。
他的父亲，这座城市的市长。
林辰的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冷笑。
他拿起手机，在那个群里，敲下了一行字，然后点击了发送。
【林辰：位置在哪无所谓，关键是谁坐。】
群里瞬间安静了。
王强看着这条回复，愣了半天，最后只当是林辰在嘴硬。
他冷哼一声，收起了手机。
一个临时工，还能翻了天不成？
05
大会前一天，市长办公室灯火通明。
林国栋正在连夜审阅明天要在大会上重点讨论的几份文件。
他看得很快，大部分文件只是扫一眼就翻了过去。
直到他拿起那份《关于提升城市绿化覆盖率的规划建议书》。
他的手指，在纸面上停住了。
他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
这份报告，写得太好了。
好到让他有些惊讶。
报告的思路清晰，逻辑严谨，引用的数据全都来自最新的一手资料。
更难得的是，报告里提出的几个具体措施，比如“立体绿化”和“雨水花园系统”，都极具前瞻性和可操作性。
这完全不像是一个机关办公室写出来的四平八稳的官样文章。
倒像是一个专业学者，经过长期调研后拿出的心血之作。
「这篇稿子，谁写的？」
林国栋问身边的秘书。
秘书赶紧查了一下提交记录。
「市长，是市政府综合办提交的，署名人是副主任王强。」
「王强？」
林国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个名字，有点印象，是个老资格了，但业务能力似乎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他沉吟片刻，对秘书说：
「通知一下综合办，明天的大会上，我要就这份建议书的内容，重点提问这个王强同志。」
「好的，市长。」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综合办。
王强得知市长点名要“提问”自己，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
这可是天大的荣耀！
在年底的全市大会上，被市长亲自点名，这说明什么？
说明自己要被重用了！
他兴奋得一晚上没睡着，把那份建议书翻来覆去地看，试图把里面的内容死记硬背下来。
他还特意跑到老婆和亲戚面前，到处吹嘘是自己熬了三个通宵，呕心沥血才写出来的。
这一晚，有人在云端，就有人在谷底。
林辰回到家，家里只有他和父亲两个人。
保姆已经做好了饭菜。
饭桌上，林国栋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
他很少过问林辰在单位的具体情况，这是他们父子间的默契。
他只是像往常一样，随口问了一句：
「工作还习惯吗？」
林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头也没抬。
「还行。」
「挺精彩的。」
林国栋听出了儿子话里有话，但没有追问。
他了解自己的儿子。
这小子，骨子里跟他一样倔。
「那就好，吃饭。」
林辰点点头，然后忽然说了一句。
「爸，明天开会，你看戏就行。」
林国栋夹菜的筷子顿了一下，他抬眼看了看儿子。
林辰的脸上，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平静又锋利的表情。
林国栋没再说什么，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他知道，明天的大会，恐怕不会像流程上写的那么平淡了。
06
年终大会当天，天还没亮透。
林辰特意穿了一身最干净整洁的衣服。
虽然只是一件普通的白衬衫和黑裤子，但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
他不想在这种全市瞩目的场合，给父亲丢人，哪怕没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然而，他刚走进会场，就被王强一把拦了下来。
王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里满是挑剔。
「哟，穿得人模狗样的，想干嘛？」
「想跑到领导面前去表现啊？」
林辰没说话。
王强指了指后台角落里堆着的几箱矿泉水。
「愣着干嘛，去，把那两箱水搬到主席台下面，领导们渴了要喝的。」
「快去快回，马上就要入场了。」
那两箱水，每箱二十四瓶，沉得要命。
会场后台的地面，因为昨晚的保洁，还积着一些脏水。
林辰一眼就看穿了王强的用意。
但他还是走了过去，弯下腰，一言不发地抱起了一箱水。
他走得很稳。
但就在他快要走到主席台时，王强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脚下“不经意”地一绊。
“哎哟！”
王强夸张地叫了一声，整个人撞在了林辰的身上。
哗啦一声。
林辰手里的箱子没抱住，几瓶水滚了出来，箱子底部沾着的脏水，全都蹭在了他的白衬衫和裤子上。
一大片深色的污渍，在崭新的衣服上格外刺眼。
王强站稳了脚跟，假惺惺地拍了拍自己身上。
「小林，你怎么搞的，走路不长眼睛啊！」
「看看你这身，脏得跟个泥猴一样，一股汗味！」
他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地后退两步，声音大到足以让周围正在进场的同事都听到。
「行了行了，你这样子就别往前凑了。」
「老实回你那个角落待着去，别出来给咱们综合办丢人现眼！」
说完，他理了理自己的领带，趾高气昂地走向了前排的领导席。
周围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窃笑。
林辰站在原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污渍。
他没有去擦。
只是慢慢地，把掉在地上的几瓶水捡起来，放回了主席台下。
然后，他转过身，穿过一道道异样的目光，一步步走到了会场最后一排的那个角落。
他找到了那个紧挨着垃圾桶的塑料小板凳，坐了下来。
背挺得笔直。
他擦干了额头的汗水，目光如刀，望向主席台的方向。
那眼神，比前排任何一位处长、主任，都要沉稳，都要锋利。
像是蛰伏在黑暗里，等待着捕猎的猛兽。
07
上午九点整，大会准时开始。
巨大的会场里座无虚席，气氛庄严肃穆。
市长林国栋和一众市委领导，在主席台正中央就座。
议程一项项地进行着。
很快，轮到了市政府综合办的年度工作汇报。
在张处长简短的开场白后，王强挺着他那将军肚，满面红光地走上了发言席。
他清了清嗓子，打开了那份他早已“烂熟于心”的PPT。
正是林辰写的那份《城市规划建议书》。
「尊敬的各位领导，同志们，大家上午好。」
「下面，由我代表综合办，就我市未来城市绿化工作，谈几点不成熟的建议……」
他开始照本宣科。
一开始还算流畅，但讲到核心数据和专业名词的时候，明显就开始磕磕绊绊。
好几个关键的经济学术语，都被他念错了音。
主席台上的林国栋，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但台下的众人，大多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王主任的报告“高屋建瓴”，不明觉厉。
王强念了二十分钟，终于把稿子念完了。
他看着台下，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微笑。
为了突出自己，给自己这次完美的“表演”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他竟然脱稿，即兴加了一段早就准备好的话。
「……当然，在过去一年的工作中，我们也发现了一些问题。」
他的声音忽然拔高，带着一种痛心疾首的腔调。
「尤其是在我们年轻干部，特别是临时聘用人员的身上，存在着眼高手低、责任感不强的现象！」
「一些小事，反复交代，还是会出错！一些重要的文件，让他们校对，都能漏掉关键信息！」
「这种风气，必须得到纠正！」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了会场最后方那个黑暗的角落。
一瞬间，在场所有综合办同事的目光，以及被他们暗示的其他部门人员的目光，全都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射向了那个角落。
鄙夷，同情，幸灾乐祸。
各种目光交织在一起，落在了林辰的身上。
林辰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也没有委屈。
他就那样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平静地看着台上那个唾沫横飞的王强。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已经宣判了死刑，却还在手舞足蹈的囚犯。
冰冷，且充满了怜悯。
08
王强的“即兴演讲”，终于结束了。
台下响起了礼貌性的掌声。
王强鞠了一躬，正准备心满意足地走下台，去享受同事们羡慕的目光。
主席台上，市长林国栋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他听着王强那磕磕巴巴的汇报，心里早就起了疑。
这份报告的深度和广度，绝不是一个连“边际效益”都念不顺的人能写出来的。
而刚才那段画蛇添足的发言，更是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火大。
一个领导干部，在全市大会上，不想着如何推进工作，却把矛头对准一个无名无姓的“临时工”。
格局之小，令人不齿。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在会场里扫视着。
然后，他的视线，凝固了。
在最后排那个几乎被阴影完全吞噬的角落里，他看到了一个熟悉又刺眼的身影。
那个穿着一身脏衣服，孤零零地坐在塑料凳上的年轻人，不是自己的儿子，是谁？
林国栋的太阳穴，猛地跳了一下。
他瞬间就明白了所有事。
那份惊艳的报告，那些莫须有的黑锅，那些所谓的“不懂规矩”。
一股怒火，从他的胸腔里轰然炸开。
他没有去碰桌上的麦克风，只是抬了抬手。
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刚刚响起的掌声，瞬间戛然而止。
整个会场，一两千人，立刻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诧异地看着市长。
王强也愣住了，迈下台的脚悬在半空，一脸茫然地看着主席台。
林国栋没有看他。
市长的目光，像一把锋利的剑，穿过了层层叠叠的人群，越过了一排排的桌椅，精准无比地锁定在了最后那个角落。
他的声音不大，却因为极致的安静，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那边那个……穿灰衬衫的同志。」
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市长的视线，齐刷刷地转了过去。
穿灰衬衫？
不对，那衬衫是白色的，只是被脏水浸成了灰色。
当大家看清那个角落里坐着的人是林辰时，综合办的同事们，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王强的心里，咯噔一下，涌起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
他以为市长是要当众批评林辰不懂规矩，连忙抢着表现，像赶苍蝇一样冲着后面大声喊：
「市长！您别生气！」
「那是我们单位新来的临时工，不懂事，不懂规矩！我马上让他出去！」
说完，他还回头恶狠狠地瞪了林辰一眼，压着嗓子吼道：
「还不快滚出去！在这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