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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高:一半是鬼,一半是人》第十五章:血色诏狱,律法之刑,亦为心狱

公元前210年八月,上郡的秋风卷着黄沙,吹得扶苏手中的诏书哗哗作响。“赐其自尽”四字刺入眼帘时,他眼前一阵发黑,踉跄着扶

公元前210年八月,上郡的秋风卷着黄沙,吹得扶苏手中的诏书哗哗作响。

“赐其自尽”四字刺入眼帘时,他眼前一阵发黑,踉跄着扶住廊柱。

手中的剑“当啷”落地,剑鞘上的龙纹砸在青石板上,惊起一群寒鸦,鸦群掠过天空时遮住了半轮残阳,将整个庭院切割成明暗交错的血色拼图——那是大秦命运的裂痕,正在缓缓渗血。

“这不可能!”蒙恬抢过诏书,苍老的手指在“扶苏”二字上颤抖,指甲几乎抠破竹简。

羊皮纸上的朱砂印泥还未干透,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像极了始皇帝晚年丹砂成瘾时溃烂的唇角。

“陛下上月还赐公子冬衣,怎会突然……”

他猛地转身,盯着传诏使者,腰间的狼首刀鞘撞击铠甲发出清响,“你说,陛下是不是已经……”

使者扑通跪地,呈上始皇帝的佩剑,剑穗上的狼首徽记染着暗红污渍—— 那是赵高故意泼上的赭石颜料,在暮色中宛如未干的血迹。

“此乃陛下信物,公子当知,君命不可违。”

扶苏盯着那柄剑,剑柄上“克敌”二字被磨得发亮,想起十二岁时始皇帝用这柄剑为他削苹果的场景。

果肉的甜香混着铁锈味在记忆中翻涌,他忽然抓住使者的衣领,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你如实告诉我,陛下是否已龙御归天?”

使者眼神躲闪,额角渗出冷汗。

蒙恬见状,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剑锋抵住使者咽喉,剑身上“忠勇”二字的铭文映出对方瞳孔里的恐惧:“不说实话,我剁了你!”

“别冲动!”扶苏喝止蒙恬,松开使者衣领,指尖抚过冰凉的剑身,“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他弯腰拾起剑,忽然指向北方,那里隐约可见长城的轮廓,“蒙将军,劳你替我守护好长城,别让匈奴踏进一步。”

蒙恬扑通跪倒,白发拂过地面的黄沙:“公子!末将愿率三十万大军清君侧,定要查出是谁篡改遗诏!”

他的声音里带着铁锈般的哽咽,身后的士兵们听得眼眶通红,手中的戈矛在风中颤动,如同一片愤怒的林薮。

扶苏摇头,剑刃划过咽喉的瞬间,血珠溅在诏书上,将“扶苏”二字染成暗红。

那墨迹在风中渐渐晕开,像极了始皇帝最后一次巡游时,在琅琊台刻石上滴落的朱砂。

胡杨树的影子笼罩着他逐渐冷却的身躯,远处的烽火台升起狼烟,却再也等不到这位曾立志“抚定边疆”的公子。

丞相府的宴会上,西域乐师演奏的胡旋舞曲盖不过觥筹交错之声。

赵高斜倚在软榻上,看着舞姬腰间的金铃随舞姿晃动,听着那声响与隐宫铁锁链的声音重叠。

阎乐凑近,在他耳边低语:“大人,蒙恬在狱中绝食,蒙毅不肯认罪。”

赵高饮下一杯葡萄酒,盯着舞姬的脚踝——那上面的银环叮当作响,像极了隐宫监工的皮鞭声,也像极了胡亥玩“律法棋”时的笑声。

“绝食?”他轻笑,指尖摩挲着酒盏边缘,“那就让他的士兵们看看,他们的将军连饭都吃不上,还怎么守长城?”

阎乐领命而去,赵高摸出始皇帝赐的狼首剑,剑鞘上的“克敌”二字被他磨得发亮。

他想起蒙恬临死前的怒吼,想起扶苏血溅诏书的场景,心中涌起一阵快意。

你们以为自己是忠臣?在权力面前,不过是蝼蚁。

深夜,赵高独自坐在书房,看着案头的传国玉玺。

玉玺上的“受命于天”裂痕更深了,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他摸出胡亥送的玉雕玄鸟,鸟喙正对着玉玺的裂痕,这就是天命,由我来书写。

深夜的嬴氏宗庙,子婴对着始皇帝的灵位焚香,烟雾缭绕中,仿佛看见叔父的身影。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赵高。

“公子深夜至此,可是为蒙氏求情?”

赵高的声音里带着嘲弄,朝服上的蟒纹在烛火下泛着幽光。

子婴转身,望着赵高腰间的狼首剑:“赵大人,诛杀忠臣乃亡国之举。

蒙恬守北疆十年,蒙毅掌刑狱公正,他们是大秦的柱石。”

赵高冷笑:“柱石?蒙毅当年在始皇帝面前说陛下不堪为储,这才是真正的柱石?”

他逼近子婴,“公子该关心的,是自己的脑袋。”

子婴直视赵高的眼睛,忽然从袖中抽出一卷竹简:“这是始皇帝临终前的《求贤诏》,上面写着‘非功不赏,非罪不罚’。

赵大人可知,你现在做的事,违背先帝遗训?”

赵高瞳孔骤缩,伸手去夺竹简。

子婴后退半步,竹简在烛火中展开,露出始皇帝的亲笔字迹。

“你以为有这个就能救蒙氏?”赵高忽然大笑,

“陛下说了,先帝欲立太子而蒙毅阻拦,实属危害社稷之举。”

子婴握紧竹简,指节发白:“赵高,你祸国殃民,早晚遭报应!”

赵高转身离去,声音里带着寒意:“公子最好管好自己的嘴,否则下一个进大牢的,就是你。”

公元前209年春,胡亥即位后的第一场大朝会。

赵高站在丹陛之下,看着蒙毅被武士拖进殿内。

蒙毅的头发已全白,脸上布满伤痕,但眼神依然坚毅,如同一柄虽折犹锐的剑。

“蒙毅,你可知罪?”胡亥坐在龙椅上,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御案上的玄鸟镇纸。

蒙毅盯着胡亥,忽然大笑:“我蒙氏三代忠良,何罪之有?真正有罪的,是赵高这个奸佞!”

他转向群臣,“诸位难道忘了,始皇帝的遗诏是如何被篡改的?”

殿内哗然。

赵高向前一步,袖中滑出一卷竹简:“陛下,这是蒙毅私通匈奴的密信。”

他展开竹简,上面的字迹与蒙毅的笔锋有七分相似,“他早就想投靠匈奴,所以才阻拦陛下即位!”

胡亥看着竹简,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

赵高知道,这是帝王的猜忌在作祟。

“陛下,”他压低声音,“蒙恬在北疆有三十万大军,蒙毅又勾结匈奴,若不杀他们,大秦社稷危矣!”

胡亥咬咬牙,挥手道:“斩!”

蒙毅被拖出殿外时,回望了一眼始皇帝的画像。

画像上的始皇帝目光如炬,仿佛在看着这一切。

蒙毅闭上眼,听见刽子手的刀出鞘声,想起始皇帝曾说过的话:“大秦的刀,只斩敌人。”

刀落的瞬间,蒙毅笑了。

他的血溅在殿柱上,像一朵盛开的红梅,又像始皇帝东巡时看见的那朵血莲。

赵高望着蒙毅的尸体,心中忽然一阵空虚。

他想起隐宫的雪地,想起自己刻下的第一个“赵”字,想起母亲临死前的叮嘱。

权力的滋味,真的值得吗?

但很快,这种空虚就被快意取代。

他摸出袖中的虎符,那是蒙恬的兵符,现在属于他了。

大秦的军队,从此姓赵。

胡亥走下龙椅,握住赵高的手:“赵卿,多亏了你,朕才能坐稳这皇位。”

赵高跪下,亲吻胡亥的靴尖:“陛下乃天命所归,臣不过是替天行道。”

——他抬头时,目光落在胡亥腰间的玉玺上,天命?不过是我手中的玩物。

蒙恬在狱中凝视《军爵律》残卷时,终于读懂赵高批注的“敌首何寻”。

那不是疑问,而是权力对生命的终极蔑视。

而子婴藏在衣袖的“始皇帝遗诏”,不过是赵高权力游戏中的又一枚棋子。

血色诏狱的铁窗之外,大秦的天空已布满复仇的阴云,那些被赵高用律法碾碎的灵魂,正在暗处凝聚成一股洪流,即将冲垮他精心构筑的权力堡垒。

而赵高手中的狼首剑,此刻正滴着蒙毅的血,在烛火下映出他扭曲的面孔——那是胜利者的面孔,也是即将坠入深渊者的预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