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好像越来越没耐心了。

3分钟刷完一部电影，10分钟听完一部剧的解说，成了很多人的常态。我们习惯了信息被嚼碎了喂到嘴边，习惯了情绪像坐过山车一样被迅速点燃又熄灭。在这种氛围里，一部开篇不给糖吃，反而递上一碗“苦茶”的剧——《赴山海》，它的口碑炸了，一点也不奇怪。

赴山海 剧照

爱它的人，看到了后面，直呼“真香”，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武侠风骨；而骂它的人，大多在前三集就愤然离场，留下一句“什么玩意儿”。这恰恰是这部剧有意思的地方，它就像一个固执的匠人，用一个几乎要把人赶走的开局，筛选着自己的知音。

聊《赴山海》，绕不开它那“事故现场”般的前三集。

为什么那么多人会在这里弃剧？因为我们都被惯坏了。我们带着看爽剧的心态来，期待的是主角魂穿之后大杀四方，龙傲天剧本拿到手软。更何况，这还是《莲花楼》的班底，大家心里默认的，应该是一部色调沉郁、悬念丛生的新派武侠。

可《赴山海》偏不。它一上来，画风是明亮的，节奏是舒缓的，甚至有点闹腾。它不急着让主角开挂，反而慢悠悠地介绍这个世界，认识这群人。这份慢，在今天就是原罪。

观众的期待，像是卯足了劲打出去的一拳，结果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一团棉花上，那种失落和憋屈，足以让他们立刻点下关闭键。

这操作真的只是主创的失误吗？现在回头看，我更愿意相信，这是一种刻意的冒犯，一种精心设计的筛选。

它用一种近乎“不友好”的方式，粗暴地推开了那些只想吃“快餐”的观众，而对那些愿意静下心来，看看它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的人，它才悄悄地把门推开一条缝。

这道高高的门槛，试的不是别人的成色，恰恰是我们自己的耐心。

穿过那道门槛，你会发现《赴山海》做的第2件“出格”的事，就是把我们看滥了的“金手指”套路，撕得粉碎。

主角萧秋水，一个普普通通的现代打工人，掉进武侠世界，本该是逆天改命的开始。

可现实呢？说好的神兵“大宝剑”，成了一把只能修脚的破刀；威风凛凛的“战狼”，变成了一条只会摇尾巴的小黄狗；

至于那现代科技的结晶“加特林”，更是离谱到变成了一只马桶。系统冷冰冰的，只管催着他做任务，半点外挂福利都不给。

这种设定，在爽文爱好者看来，简直是“胡闹”。但你细品，这背后藏着多大的狠劲儿。

它在告诉主角，也告诉我们：别做梦了，这不是游戏，没有捷径。那些看似搞笑的“降级装备”，就像一盆盆冷水，劈头盖脸地浇下来，浇醒了主角的天真，也浇灭了观众不切实际的幻想。

当一个人被剥夺了所有可以依赖的外部条件，当他一无所有，只能赤手空拳地面对这个世界的残酷时，他内心深处真正的东西，才会被一点点逼出来。勇气、智慧、善良、懦弱、恐惧……这些人性，才是他的武器。这，才是一个真实的人，一个未来英雄的起点。

当故事的喜剧外壳逐渐被现实的残酷敲碎，这剧扎人的内核才显露出来。它所有的嬉皮笑脸，都是为了让你在毫无防备的时候，被它捅上一刀，感受那种真切的痛。

要说这剧真正让人心里咯噔一下的地方，肯定是主角第一次杀人之后的样子。

他没有我们想象中的冷静和果决，镜头给到他的是一双抖个不停的手，是一张惨白的脸，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和生理性的恶心。

那一刻，他不再是什么穿越者，他就是一个被逼到绝境的普通人，做了一件让他灵魂震颤的事。

还有他对“侠义”这两个字的理解。一开始，这就是个挂在嘴边的口号。直到他眼睁睁看着身边的朋友，为了这两个字，把命都搭了进去。他才明白，妈妈说的“先保住自己的小命”没错，那是人的本能。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些东西，比命还金贵。

看懂了这份从“自保”到“守护”的挣扎，你才能明白，英雄不是天生就有着一颗大心脏，他们是一点一点被现实的刀子逼出来、磨出来的。这份真实，比任何开挂都来得震撼。

这部剧里的配角，也活过来了，他们不再是围着主角转的工具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和挣扎。

他们有缺点，会犯错，会为了自己的利益犹豫，也会为了心中的道义挺身而出。这些人凑在一起，才是一个有吵闹、有情义、乱糟糟却又热气腾腾的真江湖。

当然，这一切都离不开演员。

成毅一个人驾驭三个截然不同的角色，从现代社畜的疲惫，到热血少年的纯真，再到后期反派的狠戾，转换之间，让你相信他就是那个人。

还有那些老戏骨们，他们就像定海神针，稳稳地托着这个世界，让一切都显得那么理所当然。是这群人，共同演活了这场关于成长的故事，让那份感动，变得有迹可循。

所以，《赴山海》这剧，有点像个跟时代潮流对着干的固执家伙。它不讨好，不迎合，甚至有点“笨拙”。它相信，一个好故事，是需要时间去发酵的。

它可能不适合每一个追求快感的人，但如果你愿意给它一点时间，陪着主角走过那段迷茫、痛苦的路，它回馈给你的，会是一种久违的、沉甸甸的感动。

它好像在轻轻地告诉我们，别急，慢一点，真正的好东西，值得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