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州的冬天,寒气是悄悄地来的。不像北方的寒风那样凛冽刺骨,这里的冷是湿润的、绵软的,像一层薄薄的纱,慢慢地浸透你的衣衫,钻进你的骨头里。然而,正是在这样的天气里,柳州的美食却像被点燃的火把,一盏一盏亮起来,温暖着每一个角落。

冬天在柳州,没有什么比一碗热气腾腾的螺蛳粉更治愈的了。凌晨时分,粉店的老板已经在熬制汤底——猪骨、螺蛳、八角、沙姜,在巨大的汤锅里翻滚了整整一夜。

走进任何一家老字号粉店,你都会被那股混合着酸、辣、鲜、香的热浪包裹。红油在汤面上铺开,像冬日里的一抹暖阳;炸腐竹吸饱了汤汁,变得柔软多汁;花生米在齿间碎裂,带来意外的香脆。最妙的是那一口汤,滚烫、酸辣,顺着喉咙滑下去,瞬间从胃里升腾起一股暖意,蔓延至四肢百骸。

与甜汤圆不同,柳州的露水汤圆是咸的。糯米粉揉成的外皮,包裹着木耳、香菇、猪肉、豆腐干调制的馅料,在清汤中浮沉。煮好的汤圆盛在接地气的不锈钢碗里,撒上葱花、香菜,浇上一勺高汤。咬开软糯的外皮,咸香的馅料混合着汤汁涌入口中,那种扎实的温暖感,能抵御整个上午的寒气。

对于匆匆赶路的上班族和学生,冬天的早晨,没有什么比一个热乎乎的糯米饭团更实在的了。

榨菜、绿豆沙、油条碎、腊肠、辣椒酱……配料多样,咸、酸、辣交织,软脆并存。握着一个糯米饭团走在寒风中,从手心传来的温度,和咬下第一口时的满足,是柳州冬天最简单也最真实的幸福。

柳州的小笼包,虽不及江浙一带的名声,却有着独特的柳州风味。

街头巷尾的老店铺里,蒸笼总是叠得高高的,白色的蒸汽弥漫开来,模糊了窗玻璃。掀开笼盖的瞬间,热气扑面而来,小巧玲珑的包子整齐排列,皮薄得几乎透明,隐约能看见里面的汤汁在轻轻晃动。

柳州的小笼包或许本身并没有特别突出的特色,但却因为一碟特色蘸酱而不同于江浙小笼包。吃过的人都会知道,柳州的小笼包搭配的蘸酱,是独具柳州风味的双合糟辣酱。这种辣酱结合了当地糯米甜酒与辣椒酱制作而成,酸中带辣,辣中带甜,柔和不燥,十分爽口。

蘸上柳州特色双合糟辣酱,趁着热气还未散去,一口下肚。混合着多种风味的酱汁打头,紧接着是面皮的嫩,和肉馅的鲜,温暖的汁水迸发而出,鲜美无比,是冬日清晨里的一大享受。

冬天,是属于火锅的季节。在柳州,牛杂火锅无疑是桌上的常客。一口大锅端上桌,牛肚、牛筋、牛肠、牛腩在汤中翻滚,配上腐竹、豆腐泡、白萝卜,满满一锅,热气腾腾。

柳州牛杂火锅的汤底颇为讲究,用牛骨熬制数小时,加入秘制香料和辣椒油,既保留了牛杂的本味,又增添了层次丰富的香辣。煮得软糯的牛筋,嚼劲十足的牛肚,吸饱汤汁的萝卜——每一口都是对寒冷的反击。

当夜色深沉,寒气最重的时候,柳州人还有一个秘密武器——螺蛳鸭脚煲。几乎每个柳州夜市里都会有那么一家店。

砂锅中,炸至虎皮状的鸭脚浸泡在螺蛳汤里,吸饱了汤汁,轻轻一吮,骨肉分离。锅里还有鹌鹑蛋、腐竹、芋头、酸笋,在炉火上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鸭脚的胶质让汤汁更加浓稠,而螺蛳汤的鲜辣又去除了鸭脚的油腻。在冬夜里,点一煲螺蛳鸭脚,配上冰镇的啤酒或豆奶,冷热交替间,寒意早已被驱散得无影无踪。

柳州的冬天,就是这样被一碗碗、一锅锅的美食温暖着的。这些食物或许并不名贵,却饱含着这座城市的性格——在湿润的寒气中,依然保持着热辣与鲜活。

当北风掠过柳江,街头巷尾的食肆却热气蒸腾。在这里,冬天从来不是需要忍受的季节,而是一场与美食的温暖约会。每一口热汤,每一筷米粉,每一勺汤汁,都是柳州人对生活的热爱,对寒冷的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