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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应酬撞见女友扶客户进包间,我冷笑:我一单合同五千万,你陪他喝这个?

【本故事根据真实事件改编,人物情节稍作虚构。】青州市的夜,霓虹闪烁,海鲜酒楼的包间里,酒气和香水味混杂在一起,熏得人头昏

【本故事根据真实事件改编,人物情节稍作虚构。】

青州市的夜,霓虹闪烁,海鲜酒楼的包间里,酒气和香水味混杂在一起,熏得人头昏脑涨。我,陈建国,宏达集团市场部经理,举着酒杯,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心里却像压着一块石头。客户的黄腔一句接一句,我只能赔笑,一杯杯白酒灌下肚,胃里火烧火燎。借口去洗手间,我踉跄着走出包间,正想透口气,却在走廊拐角,看到了一个熟悉到骨子里的身影——我的女友,刘梅。她正小心翼翼地扶着一个年轻男人,那男人脚步虚浮,满脸通红,正是我们公司最大的竞争对手,也是刘梅心心念念的高中同学,王浩。他们没有看见我,径直走进了隔壁的豪华包间。我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十年的感情,十年的付出,在她眼里,难道还不如一个商业对手?我掏出手机,屏幕上还亮着她半小时前发来的信息:“建国,今晚有个闺蜜聚会,你早点回家,我给你留了你最爱喝的羊肉汤。”我盯着那行字,只觉得无比讽刺。我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虚掩的门,里面的场景让我当场愣住,而他们,也因为我的闯入,瞬间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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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王村长,我决定了,回石洼村。”

陈建国对着电话,语气平静,但每个字都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这已经不是一个选择,而是一个通知。

电话那头,石洼村的王村长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建国啊,你真想好了?你在青州那么大的公司当经理,一年挣多少钱啊!回咱们这穷山沟干啥?你可别犯糊涂!”

陈建国听着乡音,心里泛起一丝暖意,他笑了笑:“村长,外边再好,也不是家。我累了,想回家了。之前跟您提的那个农产品合作社的事,我想抓紧办起来。”

王村长劝了几句,见他主意已定,只能长叹一口气:“行吧,你啥时候回来,村里给你留着那两间老屋。要帮忙,随时开口。”

挂了电话,陈建告站在宏达集团三十三楼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整个青州市的夜景。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是为他而亮的。他摸了摸口袋里那份已经写好的辞职信,脸上露出一丝苦涩。

十年前,他还是个从石洼村走出来的穷小子,是宏达集团的老董事长,也就是刘梅的父亲,资助他读完了大学,又让他进了宏达。他拼了命地工作,从最底层的业务员,一步步爬到市场部经理的位置,只为了能配得上刘梅。

所有人都说,他是刘梅最爱的男人。刘梅也确实对他好,好到无微不至。

但这份好,从三个月前,王浩从国外回来后,就变了味。

办公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刘梅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身上带着一股好闻的香风。

“建国,刚才给谁打电话呢?愁眉苦脸的。”她走过来,很自然地从背后抱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

陈建国身体一僵,不动声色地关掉电脑上的辞职信文档。“没谁,石洼村的王村长,问我什么时候回家看看。”

“又提回家的事,”刘梅撇了撇嘴,带着点撒娇的意味,“青州不好吗?有我陪着你还不够?”

她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献宝似的递到他面前:“看,给你带的礼物。”

陈建国打开一看,是一瓶限量款的白酒,瓶身设计得古朴典雅。他陪她逛商场时,确实在这瓶酒前多停留了一会儿,没想到她记在了心上。

可他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知道,同样的酒,王浩的办公室里也摆着一瓶。

“怎么不高兴?”刘梅见他没什么反应,有些紧张地摸了摸他的额头,“不舒服吗?”

他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她很在意他,但这份在意,似乎可以轻易地分给另一个人。

“没有,就是最近项目多,有点累。”陈建国把酒放到桌上,语气平淡。

“叮铃铃——”一阵特殊的手机铃声响起,刘梅像被电击了一样,立刻松开他,拿起手机。

那是她专门为王浩设置的铃声。

“喂,阿浩……什么?开会?好,我马上过去。”她挂了电话,匆匆在陈建国脸上亲了一下,“建国,中午等我一起吃饭,不许自己先吃哦。”

看着她急匆匆离去的背影,陈建国脸上的苦笑再也掩饰不住。

他为她付出了十年,从生活到工作,无微不至。她爱吃城西那家老店的糕点,他可以凌晨四点去排队。她冬天手脚冰凉,他每个周末都亲手熬一锅羊肉汤给她暖身子,哪怕他自己对羊肉过敏,每次喝完都得偷偷吃药。

可这十年,终究抵不过王浩那一句“我回来了”。

他和刘梅,是恋人,更是被照顾和照顾者的关系。他像一个尽职尽责的管家,而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五年前的一个雨夜,刘梅浑身湿透,哭着敲开他的门,问他:“陈建国,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

他以为是童话照进了现实。直到三个月前,他才发现,那不过是她和王浩赌气的结果。

那天晚上,刘梅拉着他打游戏到半夜,他去浴室放洗澡水,她设了特别铃声的手机在沙发上响个不停。

鬼使神差地,他拿起了手机。屏幕上是备注为“阿浩”的聊天框。

王浩:“我准备回国了。”

刘梅:“当年你说回国就娶我的话,还算数吗?”

原来,他只是个替代品。

陈建国盯着桌上那瓶白酒,无声地笑了。十年,他到底在坚持什么?

## 02

中午,陈建国在他们常去的那家西餐厅,从十二点等到了一点半,刘梅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打了七八个电话,那边才终于接通,传来刘梅轻快的语调:“建国,怎么啦?才一上午没见,就想我了?”

她已经完全忘了中午一起吃饭的约定。

陈建国努力压下心头的苦涩,声音听起来尽量平静:“没事,就问问你吃午饭了没。”

“我正在跟朋友吃呢,在‘海上捞’。”

“海上捞”是青州最高档的海鲜餐厅,环境极为安静。可即使如此,陈建国还是从电话那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男人笑声。是王浩。

自从王浩回国,刘梅所有的“和朋友一起”,都变成了“和王浩一起”。

他早就该习惯了。

“那你吃好点。”陈建国挂了电话,看着满桌已经凉了的菜,一点胃口都没有。

也好,从今天起,他该学着放手了。

他回到公司,将打印好的辞职信夹在一份厚厚的市场部月度报告里。站在刘梅办公室门口,他深吸一口气,敲门走了进去。

刘梅正戴着耳机打电话,似乎在和闺蜜讨论晚上派对的细节。看到他进来,她摘下一只耳机,朝他抛了个飞吻,用口型问:“啥事?”

陈建国看着她那双总是含情脉脉的眼睛,心跳还是漏了一拍。他知道,她精心策划的这场派对,是为了给王浩接风洗尘。

这个表面上对他宠溺到骨子里的女人,心里却清清楚楚地装着另一个人。

他低下头,掩去眼中的情绪。“刘总,这份月度报告需要您签字。”

刘梅把手机调成免提,接过文件。报告比平时厚了不少,她皱了皱眉,正想细看,电话那头的闺蜜突然尖叫起来。

“梅梅,糟了!酒店经理说我们订的那款红酒没货了!这可怎么办?”

刘梅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她对着电话,不悦地说:“告诉经理,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给我调到那款酒。阿浩好不容易回来,不能出任何岔子。”

说完,她心不在焉地翻到陈建国指着的那一页,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刘总,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陈建国拿着签好字的文件,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眼中闪过一丝自嘲。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王浩,又怎么会发现,文件的最后几页,是他的辞职申请和工作交接清单。

离他回石洼村的日子,还有二十多天。

## 03

傍晚,还没到下班时间,刘梅就提前走了,要去派对现场亲自确认细节。

陈建国一个人开着车,去了那家五星级酒店。金碧辉煌的大厅,每一处布置都彰显着刘梅对这场派对的用心。

他走到包间门口,正要推门,里面传来的对话让他停住了脚步。

是刘梅和她那几个闺蜜。

“梅梅,王浩都回来了,你还不跟陈建国分了?”

“就是啊,一个土包子,要不是看在你面子上,谁搭理他。”一个尖酸的声音响起。

“不过话说回来,陈建国对你真是没得说。上次我想吃西城那家的羊肉汤,你跟他说你想喝,他二话不说,开车来回三个小时排队给你买回来,就为了讨你欢心。”

陈建国僵硬地站在门外,心里却出奇地平静。或许是已经决定要离开,做好了准备,他甚至感觉不到预想中的心痛。

他静静地听着,直到刘梅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得意和炫耀:“行了,建国跟了我十年,没功劳也有苦劳。我对他也算有真感情,只要他听话,我不介意让他一直在宏达待下去,当个富贵闲人。”

富贵闲人……

陈建国无声地笑了。原来他十年全心全意的爱,在她眼里,只是为了贪图宏达集团的权力和金钱。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指甲深深陷进肉里。这一次,他不会再卑微地讨好,不会让他们看到他的狼狈。他要提前退场,成全她和王浩。

深吸一口气,他调整好情绪,像个没事人一样敲了敲门。里面的对话戛然而止。他面不改色地走进去,在刘梅身边坐下,和众人打着招呼。

没一会儿,包间的门被推开,王浩走了进来。

这不是陈建国第一次见王浩。早在几天前,他就在刘梅的手机里,看遍了王浩的各种照片。张扬、潇洒,带着一股少年气的英俊。甚至,还有他和刘梅的亲吻照。

他注意到,王浩此刻也在打量他,那种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不屑。

王浩嘴角一勾,挑眉看向刘梅,故意问:“这位是?”

陈建国心里冷笑,他以为刘梅会为了在王浩面前维持形象,而掩饰他们的关系。

没想到,刘梅听到这话,反而更紧地贴在他身上,手臂环住他的胳膊,宣布道:“我男朋友,陈建国。”

## 04

派对的气氛很热烈,除了陈建国,其他人都是和王浩、刘梅认识多年的老朋友。

王浩是个典型的社交达人,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一片,划拳喝酒,好不热闹。

陈建国不爱这种场合,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目光偶尔扫过刘梅和王浩。他们俩凑在一起,正和别人拼酒。每赢一次,两人就兴奋地击掌、拥抱,完全把他当成了空气。

或许是刚刚在门外听到了刘梅的真心话,他此刻才幡然醒悟。原来他过去十年费尽心思地讨好,在她眼里,就像一只被豢养的宠物。为了主人的欢心摇尾乞怜,主人觉得可爱了,就施舍一点爱意,而他,却视若珍宝。

他用力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这时,刘梅他们那桌输了几轮,空酒瓶倒了一片。她脸上也泛起了明显的醉意。

一个朋友突然把矛头指向了他:“喂,陈建国,你是梅梅的男朋友,她输了,你不该替她喝吗?”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指着桌上摆满的一排酒杯。

陈建国看了看刘梅,她像没骨头似的靠在沙发上。王浩喝了口水,很自然地把自己的杯子递给她,她接过来,毫不在意地就着他喝过的地方小口喝着。

那一幕,刺痛了陈建国的眼睛。

他面无表情地站起来,端起面前的酒杯,一杯接一杯地往下灌。他的酒量本就不好,喝得又急,呛人的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来,喉咙里火辣辣地疼。

“切,不会喝就别喝啊,看他那狼狈样,真恶心。”有人嫌恶地避开了他。

王浩轻蔑地笑了,尽管环境嘈杂,那声嗤笑却清晰地传到了陈建国的耳朵里。

只见王浩站起来,一把夺过剩下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然后摇了摇空杯子,直视着他:“梅梅,你这男朋友酒量不行啊。以后怎么陪你应酬,帮你挡酒?”

陈建国沉默不语。其他人见他这样,也觉得无趣,便不再为难他。

派对的主角是王浩,没人会注意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在做什么。

## 05

凌晨时分,气氛达到高潮。服务员推着一个巨大的三层蛋糕进来,大家纷纷拿出准备好的礼炮彩带。

刘梅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地看着王浩:“阿浩,喜欢吗?”

“你特意为我准备的,我当然喜欢。”王浩说话时,目光却挑衅地锁定在陈建国身上,“特意”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面对王浩的挑衅,陈建国只觉得可笑。他这个名义上的男朋友,今天输得一败涂地。

“王浩,你现在有女朋友吗?”刘梅的闺蜜趁着酒兴,替刘梅打探。

“没有。”

“那你这次突然回国,是为了什么啊?”

刘梅紧张地看着王浩,生怕从他嘴里听到不满意的答案。

王浩故意拖长了语调,发现陈建国也在看他,眉毛一挑,声音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自然是回来履行承诺,跟某人结婚啊。”

“哇——”包厢里瞬间炸开了锅。知道这个“婚约”的闺蜜们更是兴奋地推搡着刘梅。

陈建国感觉到,无数看好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们都以为这件事瞒得天衣无缝,就等着看他失态,看他痛苦。

可惜,他已经决定提前离场。

就算是输,他也要输得体面。他微笑着,一一回敬那些看戏的眼神。

派对快结束时,他起身去了趟洗手间。镜子里的男人,一脸疲惫,眼角已经有了细纹。论家世、论样貌,他确实比不上养尊处优的王浩。

他仅剩的一颗真心,刘梅似乎也不稀罕了。

等他回到包间,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他苦笑着自嘲,来时是一个人,走时也是一个人。刘梅,终究还是没有等他。

他一边打电话叫代驾,一边走出酒店。

路过一个包间时,里面传来了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你男朋友?”是王浩的声音,带着醋意。

“怎么了?你出国这么多年不联系我,还不许我交男朋友?”刘梅的嬉笑声格外刺耳。

“那你现在跟我抱在一起,亲在一起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那个男朋友?”

陈建国的心猛地一紧。

“那你吃醋了?”刘梅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

原来如此。

这次王浩的接风派对,是她软硬兼施,逼着他必须参加的。

就是为了演这出戏给王浩看吗?

好玩吗?

他很想冲进去,揪着刘梅的衣领问她,把他的真心当成试探别人的工具,好玩吗?

但他没有。他只是转身,默默地离开了。

## 06

推开家门,一股冷清的气息扑面而来。刘梅还没回来。

陈建国打量着这套装修豪华的复式公寓。这几年,他陆陆续续添置了许多带有他个人印记的东西,让这个冰冷的房子有了一点“家”的温度。唯独二楼的书房,那是刘梅的禁地,除了她,谁也不许进。

家里的保姆已经休息了。陈建国站在楼梯口,犹豫了片刻,还是迈步走了上去。

反正已经知道了最不堪的秘密,也不怕再多发现一个了。

书房里井然有序,一排排的书籍和文件。陈建国一眼就看到了书架上那个格格不入的精致盒子。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本厚厚的相册和一沓信件。

他一页页翻看,全是刘梅和王浩的合影,从青涩的高中时代,到后来成熟的模样。直到一张照片映入眼帘,他瞪大了眼睛。

照片上的两个人,明显比之前的照片成熟许多。他清楚地记得,刘梅那天穿的裙子,还是他亲手挑的。

原来,那天她“失联”一整天,是去见了王浩。

而他,像个傻子一样,急得差点报警。他打了上百个电话,开车在青州城里疯了一样地找,把她的朋友问了个遍。

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他内心早已干涸,连苦笑都挤不出来了。他迅速将书房恢复原状,回到楼下,一个人坐在黑暗的客厅里。

不知过了多久,玄关传来开门声。刘梅看到他还坐在那里,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堆起笑容,将手里的外卖袋放在茶几上。

“建国,快看,我特意绕道去城北给你买的,你最爱喝的海鲜粥。”

粥还冒着热气。城北到这里,开车要一个多小时,又是冬天,怎么可能还这么烫。

陈建国没有戳穿她拙劣的谎言,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刘梅见他一脸疲惫,心情似乎很好,走到他身后,熟练地帮他按摩肩膀,力道不大不小,正好能缓解一天的疲劳。

“累了吧?对不起,以后不逼你参加这种聚会了,我知道你不喜欢。”

“没关系。”陈建国淡淡地回了一句。

还有以后吗?刘梅,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以后了。

“快尝尝吧,我可是跑了那么远呢。”她端起粥,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

陈建国看着眼前的海鲜粥,心里一阵泛酸。

他根本不爱喝粥,甚至对海鲜过敏。这粥,是刘梅身体不好时,他变着法子做给她吃的。她只能吃清淡易消化的,他怕她吃腻了,就研究各种养生粥。每次陪她吃,他都得提前吃下抗过敏药,严重的时候还要背着她去医院打点滴。

他为她倾尽所有,到头来,她连他的喜好和过敏史都记不住。

他随便喝了两口,便推开了碗。“梅梅,我有点累,先去睡了。”

躺在床上,身体疲惫,精神却异常亢奋。

他听到刘梅洗漱完毕,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躺在他身边。她的身体带着沐浴后的热气,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后背,然后环抱住他。

她的吻落在他的后颈,湿热而缠绵,声音又软又糯:“建国。”

他睁开眼,在黑暗中转过身,握住她不安分的手,轻声说:“睡吧。”

她依赖地靠在他的肩窝,又在他唇上亲了几下,“晚安,宝贝。”

陈建国在心里默默数着羊,直到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垂下眼,看着身边熟睡的女人,睡着的样子清秀美丽,人畜无害。

他怎么也想不通,刘梅对他,到底算不算爱?

如果不是爱,为何要对他这么好?

如果爱,为何心里还能装着另一个人?

他叹了口气,慢慢回抱住她。但下一秒,一个刺眼的草莓印,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他眼前的锁骨上。

## 07

半夜,陈建国还是因为过敏反应发起烧来,昏昏沉沉,差点睡过头。

醒来时,刘梅已经走了,床头柜上留了张便签,提醒他记得吃早餐。他只扫了一眼,便将纸条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到了公司,他直接去了人事部何经理的办公室。

何经理看到他那份签着刘梅大名的离职交接单,眉毛挑得老高:“陈经理,这不合规矩吧?你得先跟我们人事部提申请,部门领导签字,最后才能到刘总那儿。你这张,作废,重新按流程走一遍。”

陈建国早有准备,平静地解释:“何经理,这是刘总的意思。她接下来半个月要去国外出差,没时间处理这些。您要是不信,可以现在就打电话跟她确认。”

何经理一听,态度立马变了,皮笑肉不笑地说:“哦?陈经理怎么突然要辞职了?这是准备回家当全职主夫,伺候刘总了?”

“请您在这里签字,其他的事,恕我无可奉告。”

拿到签字,陈建国一刻也不想多待。离开时,他听到何经理在背后故意提高声音:“装什么清高,没了刘总,你算个屁。”

他在公司人缘一般。大部分人因为他和刘梅的关系,都对他敬而远之,私下里没少议论他一个“凤凰男”是怎么攀上高枝的。

过去,他只当听不见。现在,更是不在乎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离职单,心情前所未有地轻松。

走进市场部办公室,看到几个同事正聚在一起对他指指点点。他心情很好地提醒道:“我还有半个月就走了,你们想议论我,抓紧时间。”

说完,他拿着杯子去了茶水间。身后,议论声更大了。

出乎意料,他在茶水间看到了王浩。他正靠在门边玩手机,似乎专程在等他。

不得不承认,王浩的外形条件非常出众,简单的休闲装穿在他身上,也像T台上的模特。

“上次没好好认识,我叫王浩。”王浩收起手机,语气平淡,却在停顿了一下后,特意强调,“是梅梅的,好朋友。”

“陈建国。”陈建国也回敬他,“梅梅的男朋友,你好。”

“哦?”王浩笑了,那笑容里满是嘲讽,“我刚才路过你们办公室,听他们说,你是靠着刘家的资助才读完大学,进了宏达的,是吗?”

陈建国的脸色沉了下来,直视着王浩挑衅的目光:“你什么意思?”

王浩耸耸肩,摊开手:“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为了钱和权势趋炎附势,真是丢尽了你们青州大学的脸。”

“而且,刘家的门,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说完,王浩转身要走,经过他身边时,还“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满是胜利者的得意:“听梅梅说,你们过几天要去青岛团建?但我不太喜欢海边,我更喜欢去苏杭。”

陈建国的手,一寸寸握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 08

王浩的挑衅,像一根根针,扎得他愤怒又悲哀。

青岛之行,是他和刘梅早就约定好的。他想在他们相识的那个海边,为这段十年的感情,画上一个最后的句号。

现在看来,这个句号,也要被别人代笔了。

刘梅的电话,就在这时打了进来。

“建国,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陈建国怀着不安的心情走了进去。刘梅比往常更热情,一见他就拉住他的手。

“建国,我们周六就要去团建了,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他心里一沉,预感到她接下来的话,不会是他想听到的。

果然,刘梅脸上露出几分为难和愧疚,她抱着陈建国的胳膊晃了晃,撒娇道:“我考虑了一下,青岛现在天冷,下海也不舒服。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去苏杭

 怎么样?你还没去过呢。”

陈建国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声音却毫无波澜:“好,听你的。”

她见他答应得爽快,眼睛一亮,又小心翼翼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明显是在讨好:“对了,建国,还有件事。阿浩刚回国,没什么朋友,听说我们去玩,也想跟着一起。这次,我们就带上他吧?”

“等过完年,天气暖和了,我再单独陪你去青岛,好不好?”

这招,她屡试不爽。以前,只要她稍微软化态度,撒个娇,陈建国就会无奈又宠溺地答应她任何无理的要求。

这次,他依旧答应了。

“好。”

刘梅心里既得意,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缠绕。

陈建国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让他窒息的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拿出手机,打开日历,默默地数着,还有十天。

苏杭正如刘梅和王浩所愿,风景如画。

陈建国故意和他们保持着距离,一路上都跟在后面。刘梅和王浩那些有意无意的亲密接触,他假装看不见,心已经麻木了。

到了酒店没多久,王浩就提议去尝尝当地有名的大排档。

刘梅立刻点头同意。

陈建国低头苦笑。路边摊,在刘梅那里向来是禁区,她嫌脏。他记得,他曾经兴致勃勃地想带她去尝尝青州大学后街的小吃,当时她是怎么说的?

“陈建国,你不嫌脏,我还嫌呢!能不能别老去那些没档次的地方?”

可现在,只要王浩想去,她连多年的洁癖都能克服。

或许,那种嫌弃,从来都只是针对他一个人。

## 09

等菜的间隙,王浩用流利的英语对刘梅说:“看他那副样子,真是个土包子。”

刘梅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陈建国听不懂英语,这才放下心,嗔怪地瞪了王浩一眼:“你干嘛呀,不是你说要来这儿的吗?”

“反正他又听不懂,怕什么。”王浩无所谓地笑笑。

陈建国安静地摆弄着面前的餐具,对他们的英语交流毫无反应。

刘梅莫名地感到一种偷情的刺激感,压低声音说:“建国人很好的。”

“好什么好,反正我不喜欢他。你到底什么时候跟他分手?”

“好啦好啦,”刘梅安抚道,“为了你,我连答应陪他回母校看海都随便找个理由换成了你想来的苏杭,还不够吗?”

陈建国的眼神暗了暗,他低头整理碗筷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不知道,为了能配得上她,为了能听懂她和客户的交谈,他早在大学时就偷偷攒钱报了英语班,雅思托福都考过了。日常的英语交流,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他自嘲地笑了。他所有的努力,她根本不关心。

因为不值得,所以不关心。

一顿饭,他吃得食不知味。

意外就在他们吃完饭,准备回酒店的时候发生了。

一辆面包车突然疾驰而来,在他们面前一个急刹。车上跳下来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

领头的一人对同伙使了个眼色,几个人便粗暴地将王浩架进了车里。

“刘总,我们老板想请你谈谈生意。”其中一个壮汉对着刘梅冷冷地说。

话音刚落,面包车便绝尘而去。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陈建国和刘梅都惊呆了。

“梅梅,耀升集团的老总,是不是姓赵?”陈建国突然想起了宏达最近正在竞标的一个大项目。

“对,赵瘸子。”刘梅也回过神来,“那个老流氓诡计多端,你的意思是……”

陈建国点点头:“很有可能。”

话音未落,刘梅的手机就响了。她强作镇定地接起电话。

“刘总,别来无恙啊?”电话那头,是一个沙哑而得意的声音。

“赵瘸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电话里传来拳头击打肉体的闷响,和王浩压抑的呻吟。

“哎哟,不知道你的小白脸男朋友,禁不禁得住打啊。”

刘梅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轻蔑地笑道:“真可惜,赵总,你抓错人了。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是王家的独子王浩。你动他之前,最好先掂量掂量,你们耀升得罪得起王家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赵瘸子气急败坏的骂声:“废物!抓错人了!”

但很快,他又阴沉地笑了起来:“反正老子已经被你们逼得走投无路了,王家张家,我怕个鸟!”

“明天,我要看到宏达退出竞标,并且把城南那块地让给我们。否则,我就让王家大少爷给我陪葬!”

“等等!”陈建国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城南那块地是集团未来五年的重点项目,价值数亿,怎么可能由她一个人决定。

一道愧疚而决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四目相对,他的心猛地一沉。

只听到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说出了最残忍的话。

“你不是想抓我男朋友吗?他就在我身边。我用他换王浩。多给我两天时间,我要回去说服董事会。”

## 10

挂了电话,刘梅沉默了几秒,才转身面对陈建国。看到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心里也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在翻搅。

在提出交换人质的那一刻,她本能地权衡了利弊。王浩是她喜欢多年的人,更是王家的继承人,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出事。

而陈建国……他是最稳妥的交换对象。可内心的愧疚和不忍,像蚂蚁一样啃噬着她。

她只能尽力安抚他,声音放得很柔:“建国,你相信我,我绝不会让你出事的。”

为了增加说服力,她走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冰凉。

“王浩是王家独子,而且,他从小娇生惯养,受不了这种苦。”

那他陈建国,就可以受吗?

陈建国苦笑,心中那根名为“期待”的弦,终于被彻底扯断了。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席卷而来。

这个月发生的一切,已经到了他的极限。他终于问出了那句压在心底十年的话。

“梅梅,你爱我吗?”

面对陈建国平静的质问,刘梅先是一慌,但很快镇定下来,柔声说:“建国,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见他没有回应,她索性踮起脚尖,送上一个深情的吻。“如果我对你不是真心的,就让我天打雷劈。”

她总有这种本事,把谎言说得情真意切。

然而,这一次,陈建国不再信了。

他知道,她不打算坦白,再问下去也没有意义。

他最终还是同意了。

交换人质的过程很顺利。王浩被推到刘梅面前时,腿都在打颤。

陈建国看到刘梅紧张地检查着王浩的伤势,然后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仿佛失而复得的珍宝。

整个过程,她没有看他一眼。

不过,他已经不在乎了。他冷静地从他们身边走过,走向赵瘸子那辆黑色的面包车。

经过刘梅和王浩身边时,他突然想起了她刚刚的承诺。

“我会让你平安回来的。”

“相信我,建国。”

他自嘲地笑了。她的话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呢?只是感叹命运无常,明明还有六天,他就可以开始新生活了。

赵瘸子的人没有给他太多感伤的时间,粗暴地将他推上车,用黑布蒙住了他的眼睛。

## 11

当头上的黑布被扯下时,陈建国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废弃的仓库。

赵瘸子用一把水果刀挑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着他的脸。

“长得倒是不赖,刘梅那娘们也真舍得。”

他转向一个手下:“老三,你之前说刘梅跟王浩出双入对,所以才抓错了人?”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赵瘸子转向陈建国,脸上露出一个同情的笑。

“小子,原来刘总的心上人不是你啊。”

陈建国平静地回答:“是啊,可惜王浩已经被你放回去了。明天,恐怕满足不了赵总的愿望了。”

“你不怕我现在就宰了你?”赵瘸子眼神一狠。

“怕。但我知道,赵总更怕得罪王家和刘家。我好歹也为宏达卖了十年命,你杀了我,刘梅不会善罢甘休的。”

赵瘸子阴沉地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有意思。那咱们就赌一把,看刘梅明天,是选城南那块地,还是选你这个老情人。”

陈建国闭上了眼睛。

还需要赌吗?

这一次,不还是他输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深夜,仓库的大门突然被一辆越野车撞开。

刘梅带着一队人马冲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一脸惊魂未定的王浩。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陈建国看到刘梅在人群中焦急地寻找着什么,看到他后,眼睛一亮,快步向他跑来。

他清楚地看到,就在刘梅快要跑到他面前时,她身后的王浩,突然“脚下一滑”,朝着地上的一堆碎玻璃摔了过去,同时,他“无意”中撞倒了一个架子,架子上绑着的绳索松脱,一根粗大的木桩朝着陈建国的头顶砸了下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陈建国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觉得头上一阵剧痛,温热的液体瞬间糊住了眼睛。

“建国!”刘梅惊叫一声,想跑过去。

但就在这时,王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梅梅!我的脚!我的脚好痛!”

王浩也倒在地上,脚踝处一片血肉模糊,看起来比陈建国吓人多了。

一个是为她挡灾的现任男友,一个是她心心念念的白月光。

同样都受了伤,她该选谁?

刘梅站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脸上写满了挣扎。

王浩看到她还在犹豫,更是加大了音量,仿佛腿马上就要断掉一样,额头上全是冷汗。

她看了一眼血流满面的陈建国,最终,还是咬着牙,转身奔向了王浩,小心翼翼地检查他受伤的脚踝。

“阿浩,你忍一下,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离开前,她抓过一个手下,指着倒在血泊中的陈建国,命令道:“把他,也送去医院。”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陈建过在失去意识前,想起了赵瘸子的那个赌局,笑了。

看吧,又输了。

## 12

再次醒来,已经是在医院。头痛欲裂,像要炸开一样。

“哥,你醒了!快躺好别动。”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陈建国这才发现病房角落里坐着个小伙子。

“你是?”

“哦,我是刘总派来照顾你的,叫我小李就行。”

“刘总呢?”

小李支支吾吾地说:“刘总……在照顾王总呢。王总伤得挺重,脚筋都差点断了。”

陈建国轻笑出声。他亲眼看到王浩是怎样“摔倒”的,自然知道他的真实情况。恐怕送晚一点,伤口都要自己愈合了。

他没打算揭穿,只是问:“我睡了多久?”

小李拿出手机看了看:“五天了,建国哥。”

五天。

他的人生,还剩下最后一天。

“哦。我有点饿,你出去帮我买点粥吧,要白粥。”

打发走小李,陈建国立刻拔掉手上的针头,试着动了动身体,还好,只是头上的伤口还疼,行动没什么大碍。他迅速换掉病号服,穿上自己的衣服,悄悄离开了医院。

回到家,一股久未通风的霉味扑面而来。他打开窗户,从衣柜最底下拖出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

回石洼村的火车票是明天一大早的。

他环顾四周,这个他住了快十年的家,很多他亲手添置的东西已经被他提前处理掉了,显得空旷而冷清。

只是,刘梅一直没有发现。

明天,就是他三十八岁的生日。在王浩没回国前,刘梅曾兴致勃勃地张罗,要给他办一个盛大的生日派对。其实,在王浩没回国前的每一年,她都为他精心准备。

她可以为了一个细节,半夜十二点开车去酒店反复确认。也可以为了一个礼物,提前一年飞到国外请大师为他定制。

她的好,是真的。

只是,现在有了比他更让她珍惜的人。

他靠在沙发上,没有开灯。月光洒进来,给这个空荡荡的屋子更添了几分沉寂。他静静地看着手机,等待十二点的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的手脚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僵硬。

当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跳到00:00时,没有生日祝福,没有任何信息。

他就像那个午夜必须离开的灰姑娘,属于他的童话,时间到了。

清晨,天还没亮,陈建国背着简单的行囊,最后看了一眼这座他生活了十年的城市,决然转身。

再见,青州。

再也不见,刘梅。

经过一天一夜的颠簸,陈建国终于抵达了石洼村。

刚出火车站,就看到王村长带着几个村民在出口处等着他。

“建国!你可算回来了!”王村长激动地握住他的手,黝黑的脸上满是笑容。

“村长,我回来了。”陈建国看着一张张淳朴的笑脸,眼眶有些湿润。

回到村里,王村长带他去了村委会旁边的一所小学。崭新的教学楼,宽敞的操场,在破旧的村子里显得格外亮眼。

看到孩子们在教室里大声朗读,他心里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建国啊,说起来,咱们村能有这么一所希望小学,还得感谢你们城里的大老板。”王村长感慨地说,“这都是青州宏达集团捐建的。”

陈建国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愣住了。

“您是说,这所学校是宏达集团资助的?”

“是啊!就是你们刘总,刘梅!当时学校开学,我们还想请她来剪彩,可惜刘总工作忙,没能来。”王村长突然想起了什么,“建国,你不是在宏达当大经理吗?那你跟刘总肯定很熟吧?下次见了面,你可得替咱们全村人好好谢谢她。”

“王村长,”陈建国嘴角的笑容依旧温和,只是带了些疏离,“不好意思,这个忙我可能帮不上。我和刘总……没有私交,不熟。”

石洼村的夜晚格外宁静,躺在床上,透过窗户就能看到满天繁星。想到下午王村长提及的那个名字,陈建国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不知道她看到自己留下的信没有?

可能,已经和王浩双宿双飞了吧。

而另一边,青州市中心医院的特护病房里,刘梅突然打了个喷嚏。

当她发现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她的控制,急匆匆赶回家时,面对的却是空无一人的房子。直到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家里许多属于陈建国的东西,都不见了。

她无力地蹲在沙发旁,看着茶几上那张孤零零的纸条。

【刘梅,再见。】

她紧紧抿着唇,心里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烦躁,但她硬是将其压了下去。

她拨通了何经理的电话,敲定了市场部新经理的面试安排,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回医院。看到王浩在病床上和朋友视频打游戏,笑得前仰后合,她仿佛才找到了心灵的港湾。

“陈建国走了?”王浩抬头瞥了她一眼。

刘梅点了点头,一时语塞,顺手拿起水果刀开始削苹果。

“他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了,你就不追究他的责任?宏达培养他十年,他说走就走?”

何经理在电话里说,陈建过在离职前,把所有工作都交接得清清楚楚。在这半个多月里,她竟然毫无察觉。

想到这,她心中又涌起一丝愧疚。面对王浩的咄咄逼人,她有些烦躁:“算了,人各有志。他为宏达也算尽心尽力了。”

王浩没再说什么,转而握住她的手,深情款款:“既然他走了,那以后,就让我来照顾你吧,梅梅。”

“好。”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答应了。

她一直喜欢的人,再次向她表白。她本该高兴,但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少了点什么。

王浩出院那天,场面很盛大,王家父母拉着她的手连连道谢。她礼貌地微笑着,心里却莫名地又想起了陈建国。

还是那天在仓库,他满脸是血,那样狼狈的样子,竟然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刘总。”会议室里,下属小心翼翼地叫了她一声。

她回过神,发现自己又走神了。这段时间,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都一团糟。新来的保姆总是搞错她的喜好,工作上更是接连出错。

环顾四周,怎么就找不到一个像陈建国那样,把所有事都为她安排得妥妥帖帖的人。

“方案重做,今天下班前交给我!”她冷冷地起身离开。办公室里,还是陈建国亲手布置的格局,连她坐的这把人体工学椅,都是他担心她久坐伤腰,特意从德国定制的。

怎么又想起他了?

刘梅发现自己想起他的频率越来越高。她把这归结为“习惯”,这么一想,心里的不安和焦虑似乎找到了出口,也放松了一些。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王浩的电话,那边很快就接了,只是环境听起来有些嘈杂。

“阿浩,你在哪儿呢?”

“我在‘夜色’KTV呢,跟几个哥们儿喝酒。”王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耐烦,“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刘梅心里一堵,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那头就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浩哥,谁啊?快来喝酒嘛……”

电话被挂断了。刘梅握着手机,愣在原地。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陈建国从来不会这样挂她的电话。无论多晚,无论在做什么,只要是她的电话,他都会在第一时间接起,耐心地听她说完。

一股巨大的失落感将她淹没。

而此时,三百公里外的石洼村,陈建国的农产品合作社,在全村人的期盼中,正式挂牌开业了。鞭炮声噼里啪啦,响彻了整个山谷。

陈建国穿着一身朴素的工装,脸上洋溢着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他看着合作社门口挂着的“石洼村农产品直供点”的红绸,感觉人生又有了新的奔头。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是以前市场部的一个老同事打来的。

“建国哥,你快回来吧!刘总……刘总被王浩那个王八蛋坑了!宏达的老股被他拿去抵押了高利贷,现在公司资金链断了,快撑不住了!刘总急得住院了,嘴里一直念叨你的名字……”

陈建国握着电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张泛黄的照片——十年前他刚入职时,老董事长拍着他的肩膀说:“小陈,好好干,我家梅梅以后就靠你多照顾了。”

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是希望小学的学生们放学了,跑来合作社帮忙搬玉米。他想起王村长说的:“这儿的娃都懂事,知道谁是真心对他们好。”

电话那头还在焦急地喊:“建国哥,刘总说……说当初在苏杭用你换王浩,她后悔了……”

陈建国深吸一口气,挂断了电话。他转身走进合作社的仓库,角落里,放着他从青州带回来的唯一一个旧铁盒。

他蹲下身,慢慢打开铁盒,里面是十年间刘梅送他的所有东西,如今看来,都像一个个笑话。他的手指停在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那是他离开前写的,但最终没有留下的信。

“刘梅,十年,值了,也够了。”

突然,手机又响了,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刺眼的字:**刘梅**。

## 13

手机在掌心震动,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陈建国看着屏幕上“刘梅”两个字,眼神复杂。他没有接,也没有挂断,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直到铃声自己停下。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出仓库。王村长正带着几个村民清点今天刚收上来的山货。

“建国,你看这批核桃,个大皮薄,准能卖个好价钱!”王村长举着一个核桃,笑得合不拢嘴。

陈建国接过核桃,在手里掂了掂,点点头:“成色不错。村长,联系好的电商平台那边,可以准备上架了。”

他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合作社的工作中,仿佛那个来自青州的电话,只是一个无声的插曲。

可是,当天晚上,他又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刘梅的父亲,宏达集团的老董事长。

“小陈,是我。”电话那头,老人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董事长。”陈建国心里一紧。

“梅梅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听说了。”

“哎,”老董事长长叹一口气,“我这个女儿,从小被我惯坏了,识人不清。王浩那个小畜生,不仅骗了她的感情,还设套骗走了她手里百分之十的宏达股份,拿去填他自己的窟窿。现在公司……很难。”

陈建国沉默着。他知道,那百分之十的股份,有一半,是他当年用自己的业绩换来的,只是记在了刘梅名下。当初他说要用这笔钱在青州买房,给她一个家,她却说,股份放在她那儿更安全。

“小陈,”老董事长的声音突然变得恳切,“我知道,梅梅对不起你。但是宏达是我一辈子的心血,也是几千个员工的饭碗……我求你,回来帮帮我,帮帮宏达。”

陈建国握着电话,许久没有说话。窗外,是石洼村宁静的夜,和满天璀璨的星斗。

“董事长,”他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您放心,宏达不会有事的。”

挂了电话,陈建国从铁盒的最底层,翻出一个加密U盘。他插进电脑,打开了一个文件夹,里面全是王浩利用职务之便,挪用宏达公款,以及和高利贷公司勾结的证据。

这些,是他决定离开前,就已经搜集好的。他本想,只要刘梅过得好,这些东西就永远烂在硬盘里。可他没想到,王浩的贪婪,远超他的想象。

他将所有文件打包,匿名发送到了青州市经侦大队的举报邮箱。

做完这一切,他删除了所有原始文件,关上电脑,躺在床上,一夜无眠。

## 14

一个星期后,青州商界炸开了锅。

王浩因涉嫌巨额职务侵占和商业诈骗,被警方正式批捕。与他勾结的高利贷公司也被一锅端。宏达集团被骗走的股份,在警方的介入下,有望被追回。

消息传到石洼村时,陈建国正在地里和村民一起收土豆。

王村长拿着手机,激动地跑过来:“建国,快看新闻!那个骗子王浩被抓了!真是老天有眼啊!”

陈建国接过手机,看着新闻上王浩被打上马赛克的脸,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善恶到头终有报。

又过了半个月,石洼村的农产品合作社,因为品质优良、价格公道,加上“大学生返乡创业带动全村致富”的故事性,被省电视台报道,一下子成了网红。订单像雪片一样飞来,合作社的仓库都快堆不下了。

陈建国忙得脚不沾地,但他很快乐。这种被需要、被认可的感觉,是他在宏达十年从未有过的。

这天,他正在和市里来的农业专家讨论扩大种植规模的事,村口突然开来一辆黑色的奔驰。

车门打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走了下来。

是刘梅。

她瘦了很多,脸色苍白,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没了往日的盛气凌人,倒有几分憔ें悴。

她就那么站在村口,看着不远处那个穿着工装裤、皮肤晒得黝黑、正和人侃侃而谈的男人,眼眶瞬间就红了。

那还是她的陈建国吗?

他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他依然温和,但眼神里多了她从未见过的坚定和从容。

会议结束,陈建国送走专家,才朝她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他的语气,客气又疏离,像在对待一个普通的陌生人。

刘梅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建国,我……”

她想说对不起,想说我后悔了,想说我错了,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如果是因为王浩的事来道谢,就不必了。”陈建国打断她,“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

“不是的……”刘梅摇着头,泪水划过脸颊,“建国,我爸他……他把所有事都告诉我了。”

老董事长告诉她,那份扳倒王浩的匿名举报材料,只有陈建国拿得出来。老董事长还告诉她,他早就想把公司交给陈建国,甚至认了他做干儿子,只是陈建国一直坚持要靠自己,要堂堂正正地娶她。

“你早就知道王浩有问题,对不对?你离开,不是因为赌气,你是想保护我,保护宏达,是不是?”刘梅的声音都在颤抖。

陈建国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恨,只有一片平静的悲哀。

“刘梅,都过去了。”

## 15

“不!过不去!”刘梅情绪激动地抓住他的胳膊,“建国,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我什么都听你的!”

陈建国轻轻挣开她的手,摇了摇头。

“刘梅,你知道我为什么对羊肉过敏,还要坚持每周给你熬羊肉汤吗?”

刘梅愣住了。

“因为你说你喜欢那个味道,你说喝完整个人都暖和了。十年,我吃了十年的过敏药,有一次半夜进了急诊,医生说再晚一点就有生命危险。但我第二天,还是笑着把汤送到你面前。”

“我以为,只要我足够爱你,你总有一天会发现。但我错了。”

“在苏杭那个仓库,你选择救王浩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不是我不够好,而是我从来就不是你的首选。”

陈建国的话,像一把刀,一刀一刀割在刘梅心上。她这才明白,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对不起……建国,我真的知道错了……”她哭得泣不成声。

“道歉就不必了。”陈建国转身,看着远处正在操场上奔跑的孩子们,“我现在过得很好。这里的人需要我,我也需要他们。至于你,也该学着自己长大了。”

他没有再回头,径直走向了希望小学的方向。

刘梅站在原地,看着他决绝的背影,终于嚎啕大哭。

三个月后,青州市政府举办了一场乡村振兴表彰大会。

陈建国作为“青州乡村振兴优秀带头人”,被请上了主席台。

当他从市领导手中接过奖杯时,台下掌声雷动。他在闪光灯中,看到了台下角落里一个熟悉的身影。

刘梅也来了。她穿着朴素的志愿者马甲,脸上没有化妆,正默默地看着他,眼神里有愧疚,有祝福,也有一丝释然。

颁奖典礼结束,陈建国在后台接受记者采访。

“陈经理,哦不,现在应该叫陈总了。您放弃了城市优渥的生活,回到贫困山村创业,并取得了如此巨大的成功,请问是什么支撑着您?”

陈建国对着镜头,露出了淳朴的笑容。

“不是什么成功,我只是做了点实事。以前在城里,我总想着要赚多少钱,要住多大的房子,才算成功。回到石洼村我才明白,真正的成功,不是你拥有多少,而是有多少人因为你,生活变得更好。”

“以前我喜欢喝羊肉汤,觉得够味,够刺激。但喝多了伤身。”他顿了顿,目光仿佛穿过镜头,看到了什么。

“现在,我更喜欢喝我们石洼村自己产的小米粥。虽然清淡,但暖胃,养人。”

采访视频在网上传开,那句“小米粥更养人”成了当年的网络热词。

后来,有人说在石洼村的合作社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宏达集团刘总,正穿着和村民一样的衣服,在流水线上打包山货。她干活很卖力,休息时,会一个人坐在仓库门口,看着远山发呆。

陈建国没有赶她走,也没有再给她任何机会。他们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又是一年春天,石洼村的桃花开了满山。陈建国接到了老董事长的电话,老人病危,想见他最后一面。

在病床前,老董事长拉着他的手,老泪纵横:“小陈,宏达……我还是想交给你。梅梅她……终究是靠不住。”

陈建国摇了摇头,握紧了老人的手:“董事长,您放心。宏达有我,垮不了。但石洼村,也需要我。”

老董事长欣慰地笑了。

送走老人后,陈建国独自一人回到了石洼村。村口,希望小学的语文老师,一个从城里来的年轻姑娘,正带着孩子们在画画。看到他回来,姑娘的脸红了,递给他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

“陈总,辛苦了。”

陈建国接过红薯,笑了。

远处的山,近处的花,孩子们的笑脸,和手里温热的红薯。

这,就是他想要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