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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着全身家产投奔军官未婚夫,婚后他把我宠上天!

穿成资本家大小姐,我带着全身家产投奔未婚夫,他不仅帅气,还有萌娃强势助攻,婚后的我成为团宠,没想到他太威猛,我只好沦陷…

穿成资本家大小姐,我带着全身家产投奔未婚夫,他不仅帅气,还有萌娃强势助攻,婚后的我成为团宠,没想到他太威猛,我只好沦陷…

1

“绥绥,你记住妈妈的话没有?去了琼台岛别像在家里一样任性。”

“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向阿砚撒撒娇,爸爸已经给阿砚拍了电报,那孩子心肠好,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我们已经登报跟你断绝了关系,秦家的家产也转移了大部分到你杨叔叔家,让你杨叔叔先帮你保管,后面肯定会雨过天晴的,到时候你再去领。你的大部分行李妈妈也给你寄到阿砚那里去了,去了缺什么再买。”

“记得,不管一会儿发生什么事,都要躲在地窖里别出来……”

秦妈拼命眨着眼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娇养了18年女儿就要被迫离开他们一个人去风中中飘摇,她怎能放心?

秦绥绥也拼命眨着眼,终于确定了眼前这一幕是真的。

她觉醒了!她居然是一本男频文里,没撑过第二集的炮灰资本家大小姐。现在是1970年,他们家被清算的当夜,这会儿已经晚上十一点,爸爸妈妈再过一会儿就会被带走,按计划,明早她也会被爸爸提前安排好的人送到机场直飞羊城,再从羊城坐船去琼台岛。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原本安排送她走的人是爸爸的私交好友,杨健康,杨健康一家和他们秦家从爷爷辈就相交甚笃,与爸爸秦行止是穿着开裆裤一起长大的交情。

只可惜杨健康见钱眼开,被秦家那大半的家产晃了眼,他不仅没将自己送上去羊城的飞机,反而把自己送上了他50多岁领导的床。

书中这个领导是个变态,将她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气,逃出来时恰好遇到男主,男主人帅心善将她送到医院,她在断气前把自己家财产的位置告诉了男主。就这样,男主无痛继承了秦家的上千万资产,后来更是在改革开放的春风下乘势而上,成为富可敌国的存在,更有无数好姑娘为他前赴后继。

秦绥绥擦了擦湿润的眼眶,对已经走到地窖门口的妈妈小声道:“妈妈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你和爸爸也要坚持住,等我去接你们!”

秦妈妈脚步踉跄了一瞬,又哭着跑回来抱了抱心爱的女儿,把耳垂上的一对珍珠耳环摘下来塞到秦绥绥手里:“宝贝乖,不要害怕,把耳环藏好,想妈妈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走投无路的时候,这对耳环也能拿去换点钱,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秦绥绥捏紧耳环,等妈妈走远后,才忍不住落下泪来,泪水滴在手中的珍珠耳环上,秦绥绥还没来得及去擦,瞬间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了进去,而后闪过一道巨大的白光,秦绥绥眨眼便进入一个陌生的地方。

入眼是一条奔流不息的瀑布,从几十米高的断崖上倾泻而下,水流汇聚在山下一个幽绿幽绿的水潭里形成溪流。

溪流将这片土地一分为二,左边是一片宽广的黑土地,右边是一片生机勃勃的青草地,草地上有成群的牛羊在吃草,一派和谐悠然。

草地上还坐落着一个二层小木屋,小木屋后面是一排厂房,目测有十多间,里面都是空荡荡的,只有第一间里面有一个简易的操作面板,上面有着“种植”“收获”“加工”“屠宰”等按钮,看来这空间是一个小型自动化农场啊!

外面已经有了动静,是那些人来抓爸爸妈妈了,来不及多多思考,她直接闪身出了空间。

秦家的家产一小部分和她一起藏在这个地窖里,她得赶紧搬走。

地窖里好几个房间,秦绥绥对这里很熟悉,不需要灯,迅速摸到堆放药材的地方。

他们家是做药材生意起家的,地窖里有成箱成箱的冬虫夏草、铁皮石斛、天麻、三七堆放在一起,还有好几箱更为珍贵的野山参、灵芝、天然牛黄、天然麝香、犀角、沉香等,单独堆放在架子上。

秦绥绥手一挥,一股脑全都收进空间厂房。

除了中医,西医药秦家也有涉及,地窖里有许多堆放在一起的感冒药、退烧药、过敏药、碘伏、消毒水、纱布、伤药、中暑药、防虫防蛇药……各式各样的都有,秦绥绥也全都收进空间,搬空药材房。

又跑到第二间房,这里面存放的大多是金银财宝,但显然已经搬走了一大部分,此刻只剩下五六箱的大黄鱼和小黄鱼了,秦绥绥没记错的话,这里原本还有许多箱金元宝、金叶子、珍珠翡翠、珠宝玉石、古董花瓶摆件和笔墨字画等,想来是已经转移到了杨健康家,不急,一会就去拿回来!

秦绥绥挥挥手,把房间里的红木架子全都收进了空间,正好放在厂房里面搁东西。

第三间房里面收纳的是书,各种各样的书,从古至今,从专业书籍到散文游记,从学校课本到工农业书籍,就连外语书都有,甚至还有许多都是禁书,秦绥绥连着书架一股脑都收走了。

最后一个房间比较小,里面原本有一排酒柜,放的是爸爸珍藏的国内外名酒,现在已经空空如也。另一个柜子上有一个小匣子,里面放的是爸爸买的各种高级手表,还有搜罗来的各种名贵茶叶和烟,现在全都空了,估计全都被杨健康搬走了。

秦绥绥将空空的酒柜收入空间,又检查了一下地窖,确定全都搬空了,才贴在地窖门口听外面的动静,又等了20分钟左右,确定外面没有声音了,她才小心翼翼从地窖爬出去。

家里被翻得一团乱,客厅里的桌椅板凳全都倒在地上,秦绥绥先去了自己的卧室,卧室里贵重物品妈妈早就帮忙收起来,寄到琼台岛去了,只剩下半衣柜的衣服和空旷的床,还有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梳妆台。

秦绥绥直接把整个床和衣柜以及梳妆桌全都收进了空间小木屋,整个房间瞬间只留下光秃秃的四堵墙。

随后又来到爸爸妈妈的房间这个房间就连床腿都被拆卸了。秦绥绥捡起地上粗壮的四根床腿,打开其中两根底部的木塞子,十卷捆好的钱从里面滚落出来。秦绥绥捡起来数了数,一捆有五百,十捆共有五千块钱,没错了。

剩下的两根床腿一根藏了几大捆全国粮票,还有各种肉票,工业票之类的;另一根藏着十几根用棉布包着的小黄鱼和家里的房产证,以及一本以她的名义开的存折,里面有五万块钱。

这些都是妈妈临走前告诉她的,也是为她准备的B计划,如果她出逃琼台岛失败,拿着这些钱票,日子也不会过得太辛苦。

秦绥绥抹了抹眼泪,依葫芦画瓢把爸妈房间清空,连被拆了的床板都没放过,爸爸妈妈的东西她要守护好。

又跑去厨房转了一圈,连灶台上的锅都被人挖走了,秦绥绥只能把家里保姆之前做的几坛泡菜和辣酱收进空间,等泡菜吃完里面的老汤还能继续利用呢!

最后她把没被破坏的桌椅衣柜,架子书桌,锅碗瓢盆以及工具间的东西都带走了,就连保姆之前留下的花种子、菜种子都没放过。

搬完东西,秦绥绥把背在身上的布包拿出来看了看,里面有一个小钱包,钱包里装了两千多块钱,有零有整,还有一叠全国票据,一块低调的梅花牌手表,还有她自己的户籍和一张明早七点飞往羊城的机票。包里还准备了给她充饥的一小包大白兔奶糖,几块鸡蛋糕,几块酥饼和一壶水,看到这些,秦绥绥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她使劲憋了回去,拿起手表看了看,已经快凌晨两点了,原本答应爸爸妈妈十二点来接她的杨健康果然没来。秦绥绥冷笑一声,他既然不来,那自己去就是了!

2

杨家离秦家并不远,都在东街上,

夜晚的东街漆黑一片,秦绥绥闷头跑,爷爷在世时醉心古武,从小就追着她当靶子,所以她逃跑技术一流。

等她跑到杨家院外,从空间里掏出梯子,直接爬进了院子里。

她找到书中所写的那棵大樟树,用手摸了摸土壤,想试探一下哪里的土壤比较松。

书里说杨健康把从秦家搬来的金银珠宝大部分都埋到了院子里的树下,心里盘算着这些都得收进空间,结果下一秒,手心传来短暂的异物感,秦绥绥往空间一看,哦豁,厂房里多了二十几个红木大箱子,全都贴着秦家的标签。这应该就是地窖第二个房间里的金银珠宝、古玩字画了。

金银珠宝到手,剩下的就是家里的那些药材和烟酒手表之类的了。

秦绥绥从空间找出自制迷烟,得亏了她奶奶是个资深老中医,自己从小跟着奶奶正经的没学会,倒是学会了捣鼓迷烟啊,痒痒粉,窜稀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被奶奶戏称“狗肉上不了正席!”

这些东西虽然不正派,但效果那是杠杠的,这几年风声紧都没怎么拿出来了,全都收进了杂物房里,刚才也被她一并带走了。

杨家就五口人,杨健康和她媳妇孙云,儿子杨照星和儿媳申书兰,以及小孙子杨小宝。

秦绥绥拿着迷烟朝几个屋子都吹了吹,等了两分钟后,大摇大摆走进杨健康房间,朝正在打呼噜的杨健康使劲扇了两巴掌没反应后,她直接从空间拿出手电筒,在房间里打量起来。

杨健康一直在爸妈面前哭穷,爸妈把他当亲兄弟,手头又松,这些年送了他不少好东西,这会一看,他房间里的衣柜、书桌、梳妆台都是红木的,跟自家的一模一样。

秦绥绥循着自家衣柜的设计,果然找到一个夹层,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有一个和墙壁相连的迷你密室。里面靠墙整整齐齐叠放着一叠一叠的大团结,目测有两万左右,还有十几小匣子大黄鱼、小黄鱼,还有好几个房产证。就连爸爸的那些名贵的手表都在里面,秦绥绥不客气,一股脑收进空间。

转身又去梳妆台上摸索,里面有一个铁盒子,盒子里零零整整加起来有一千多块钱,还有好些票据,秦绥绥也收了进去。准备走时看见梳妆台上的几条项链和耳环,越看越眼熟,那不是自己妈妈的东西么?怎么跑到孙云的梳妆台上了?

秦绥绥又打开衣柜看了看,果然在里面找到好几件爸爸新做的西装、中山装以及妈妈的旗袍,衣柜底下的抽屉里还放着妈妈的首饰盒,里面满满一盒子的金、玉、珍珠、钻石首饰,秦绥绥都快气笑了,这家人怕不是老鼠吧?这里偷一点,那里偷一点!

生怕有什么遗漏的地方,秦绥绥干脆把整个房间的家具摆件都收进了空间,房里瞬间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床和两个打鼾的胖子。

不想再耽误时间一点点去其他房间找,秦绥绥直接如法炮制,就连客厅也都搬空了。

最后来到后院的厨房,杨健康在国营饭店上班,这些年捞了不少油水,厨房的粱下挂着满满当当的腊肉、腊肠、腊鱼、风干鸡、风干兔等,秦绥绥全都收了,厨房里面的米面粮油,调味品、大铁锅、砂锅、烧水壶、煤炉子、菜刀、水果刀…也全都收走了,厨房墙角堆着的一大堆煤球也统统收走,只余下用过的筷子和碗,秦绥绥嫌脏没要。

推开被厨房柴火掩着的后门,后面居然还有一个仓库,库门用铁链子环着,还上了好几把锁,秦绥绥从空间掏出家里工具房里崭新的友谊牌油锯,轰隆两声直接把铁链子锯开,推门一看,里面赫然堆满了上千斤的大米和白面,还有不少豆类、杂粮、干货、红糖白糖、盐、油、醋、香油、麻酱……好家伙,这老鼠不仅搬自家的东西,还搬公家的东西,国营饭店都快被他搬空了吧?秦绥绥毫不客气地全都收进空间。

收到最后才发现,她家剩下的药材、还有爸爸私藏的烟酒茶,以及妈妈珍藏的燕窝花胶血蛤银耳等滋补品,全都藏在粮食后面的一个不起眼的巨型木柜子里。这老鼠,真能藏!

干完这一通,已经凌晨四点多了,秦绥绥站在院子里,又把两辆男士自行车收进空间,看着杨家变得跟秦家一样,空的四面漏风,心里才舒服多了。

她从空间找出纸笔,用左手写了一封举报信,附上搬粮食时在仓库里发现的杨健康用来记录“偷粮食”的账本以及和黑市交易的记录,骑着院子里唯一剩下的那辆女士自行车,绕城大半圈,把举报信和账本丢进了杨健康死对头的院子里,又飞快地骑着自行车赶往机场,深藏功与名。

3

飞机抵达羊城的时候,还不到九点,时间尚早。秦绥绥跟着人群一起坐上公交车到了市区,到国营饭店里买了十个大肉包,又买了十个馒头,借着放到布包里的姿势放进了空间,只留了一个包子一个馒头在外面,这年头包子馒头分量都足,秦绥绥还点了一碗银耳汤,坐在靠窗的位置慢悠悠地吃着。

窗户外有个挽着菜篮子,包着黑头巾的婶子在国营饭店对面的小巷子口徘徊了许久,像是在等什么人。直到秦绥绥把手里的大肉包吃完,才看见巷子尽头鬼鬼祟祟走来一个瘦小的男人,跟黑头巾婶子对视一眼,二人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就把人往巷子里领去了。

她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怕不是黑市吧?秦绥绥眼睛一亮,迅速把剩下的大半碗银耳汤喝完,在国营饭店外面找了个没人的小巷子,闪身进空间,翻出自己梳妆台里的化妆品把脸涂黑,又找出家里保姆留下的几件旧衣服和头巾,把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严严实实包了起来,换上保姆的衣服,挎着买菜篮在巷子口等。

果然没多久那个瘦小的男人就过来了,还没走近就听见他低声问:“买还是卖?”

秦绥绥不懂有什么区别,随口答了句:“买。”

男人借着点烟的姿势站在她身边开口:“买一毛,卖两毛,交钱进。”

秦绥绥点点头,耿直地从小钱包里翻出三毛钱悄悄递给他。男人接过钱,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点头示意她跟上。

小巷子比秦绥绥想象中要深很多,七拐八拐走了近十分钟,才终于在一个小门处站定,男人朝她点头:“进去吧,出来的时候直接从另一边走。”

秦绥绥道谢后推门而入,视野瞬间开阔起来。小门后面像是一个旧广场改成的市集,里面人群来来往往,买东西的人多,摆摊的人也多,不愧是羊城,就是比她们内地领先多了。

秦绥绥很快混入人群,找到买主低价把杨健康一家的衣服被褥桌椅板凳,还有两辆男士自行车都卖了出去。

卖完又在黑市上逛了逛,淘了好几匹细棉布,的确良布料不透气,她不爱穿,但也淘了两匹拿着到时候做人情也好。看见有卖亚麻布料的,秦绥绥也买了几匹,听说琼台岛很热,她得多备点,一会儿再去百货商场多买几件成衣,她衣服虽然多,但很多都不适合穿去随军。

黑市上什么都有,还有刚宰的猪,看得秦绥绥直吸气,然后上前买了半扇猪。卖猪的大爷一高兴,不仅帮忙把猪肉都切割分好了,还把自己的兄弟推荐给秦绥绥,秦绥绥也没让人失望,在大爷他兄弟那里把小鸡仔和小鸭仔各买了二十只,准备放到空间里去养。

秦绥绥背了一个大背篓,上面盖着一块打了补丁的旧衣服,东西往里面一装,实则放进了空间,谁也不知道。黑市里面有人在巡逻,也不怕被人抢。

从黑市出来,秦绥绥直奔百货商场,首先去的就是食品柜台,麦乳精直接来了十罐,大白兔奶糖、水果糖、酥心糖各称了好几斤,鸡蛋糕、桃酥、米糕、江米条等都各称了好几斤,买完直奔二楼服装区,又买了几件衬衫和裤子,还买了两双小白鞋和一双解放鞋。

别的东西她都没多买,像日用品热水壶、军用水壶、搪瓷杯,脸盆,还有布拉吉、小皮鞋之类的她都有,那些人“抄家”只拿了贵重物品,这些东西并没有拿走。

东西买完,已经快十一点了,秦绥绥到没人的地方将东西放进空间,又跑去买了一张中午十二点的船票,赶在最后一刻登了船。船离岸的那一刻,她心里才终于踏实起来,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才有机会去接爸爸妈妈回家。

……

另一边,收到秦父电报的裴九砚挑挑眉,他那小未婚妻要来了?

他妈跟秦妈妈是手帕交,他那小未婚妻没出生,两位妈妈就给她们定了娃娃亲,后来裴父远调首都,他就没见到未婚妻出世。

不过后来他偷偷回去看了几次,第一次看见小姑娘被自己爷爷追着当靶子,居然跑出了传说中的“凌波微步”,他偷偷把小姑娘跑掉的小皮鞋送到了秦家门口;

第二次看见小姑娘对跟她表白的男同学竖中指,还骂人家大肥猪。他蹲在学校外面大半天,等到放学后把那个男同学堵到巷子里套上麻袋打了一顿;

第三次看见有两个混混在大街上纠缠小姑娘和她两个小姐妹,他本想上去英雄救美,没想到小姑娘不知拿出什么粉朝那两个小混混吹了吹,小混混直接当街窜稀,脸都丢尽了……

现在她要来了?

裴九砚想起自家母亲耳提面命的话,“你在琼台岛安心工作别乱搞,等着绥绥去找你,我可只认她一个儿媳妇,你也主动些,不然等她被人抢走,你在海上追都没法追!”

裴九砚大步往前走去,走了两步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身后人说了句:“明天我就不陪你去相亲了,我去码头接人。”

迟东临有点懵,不是说好的吗?咋说变卦就变卦?他不满地问了句:“接谁啊?”

裴九砚已经走远,但风还是把他得意的声音吹了过来:“未婚妻!”

……

船上的秦绥绥并不好受,万万没想到她居然晕船!吃了好几片晕船药都没用!一想到还要坐一天一夜,她就感觉绝望,准备打点水洗漱一下,直接闷头睡到明天中午下船,结果在热水间被一个男的浇了一盆滚烫的开水,还好她躲得快,只洒了一点在手腕上。可她皮肤白嫩,手腕上很快就起了晶莹的水泡,秦绥绥心中后怕,这要是一整个浇到身上,不得被烫死啊!

那男生也不是故意的,忙弯下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同志,我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地上太滑了没站稳,你的手没事吧?我们去医务室看看吧?”

秦绥绥晕得难受,实在不想折腾,自己空间也有药,便摆摆手拒绝。

男生见此只好作罢,又说了句:“我是这次到琼台岛崖山市江会镇光明顶大队下乡的知青,我叫周泽成,住在二楼208房,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可以随时来找我!”

秦绥绥瞳孔地震,周泽成?原书的男主!作者的亲儿子!

她想起来了,书中的确有这个剧情,周泽成继承了他们秦家的家产后,就低调下乡琼台岛,而后因着地势便利,直接在现在的小渔村,后来的鹏城买了大量地皮,而后借着春风一跃而成为百亿富翁。

想到原书中,她遇见男主后就死了,现在遇见男主又受了伤,这也太晦气了!关键是,他下乡的地方居然跟她的目的地是同一个地方!秦绥绥心里怦怦跳,完啦完啦,作者的亲儿子追来跟她夺家产啦!

她头也不晕了,玩儿命似地往自己房里跑,惹不起她躲得起!

4

秦绥绥窝在床上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排队下船的时候,遇到了跟她换房间的女知青。

因为船票买的临时,只买到了八人间,最后她加价跟船上的一个美女知青换了一个一等房,双人间。

女知青见她脸色苍白,唇无血色,上前关心道:“你没事吧同志?我看你脸色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秦绥绥摆摆手,有气无力地朝她笑了笑:“谢谢你,我没事,我就是有点晕船,下船休息休息就好了!”

女知青点点头,又走过来一点,好让秦绥绥借力靠着她站,秦绥绥心下感动,女孩子果然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生物!

女知青又主动开口:“同志你也是去下乡吗?我叫苏韵怡,今年20岁,是去崖山市江会镇光明顶大队下乡的知青,你有空可以去找我玩!”苏韵怡对这个肤白貌美,面若桃花的小妹妹很是喜欢。

哪知,秦绥绥听见她的话,就跟被雷劈了似的,瞬间愣在原地。

家人们谁懂啊,她这是遇到女主了啊!原文的女主是纺织厂厂长的女儿,长得好看就算了,还在服装设计方面极有才华,明明可以有一番作为的,但在遇到男主后,甘愿放弃事业,屈于后院日日为男主洗手做羹汤,还要时不时跟男主招惹的蜂儿蝶儿斗智斗勇,也太憋屈了吧!

秦绥绥猛地点点头:“苏同志你好!我叫秦绥绥,要去部队寻未婚夫,也在江会镇!我有空一定去找你玩!”

女主这么好,如果她愿意的话,她一定要救苏韵怡于水火之中!

十来分钟后,挤在前面的人群终于少了些,苏韵怡帮着秦绥绥把行李提下船,才跑去跟自己的大部队集合。

直到这时秦绥绥才傻眼,她不知道裴九砚长什么样啊!

她只见过裴九砚15岁时候的照片,他现在都该23了,还能长一样吗?

秦绥绥背着碎花小布包,拎着一个行李箱,在码头风中凌乱。

站在树荫下等了五个小时的裴九砚却是一眼就认出了傻站在那里小姑娘。无他,她皮肤白,气质又出众,在人群中很是显眼。只是印象中明媚生花的小姑娘,此刻怎么面色白得吓人?

裴九砚眉头一皱,大步走了过去。

秦绥绥盯着突然站在自己面前的高大男人看了一眼,照片里15岁的裴九砚也是宽肩窄腰,高大挺拔,但比眼前这个人白多了,绝对不是他!她很快又把眼撇开,继续在人群里搜寻。

看着小姑娘眼里的嫌弃,裴九砚都要气笑了,他咬着牙,慢条斯理吐喊出她的名字:

“秦绥绥!”

秦绥绥目露震惊,又盯着裴九砚看了好一会,还是把眼前的人和照片里的人联系不起来,她有点摸不着头脑,脱口而出一句:“黑炭头,你谁啊?”

“噗!哈哈哈哈哈哈!”

后面传来几声爽朗的大笑声,迟东临的声音传来:“阿砚,你的未婚妻不认识你哦!”

听到他的称呼,秦绥绥震惊地后退一步,他他他……真的是裴九砚?!

这个剑眉星目,浑身透着凌冽气息的男人,跟照片里的奶油小生完全不一样嘛!她认不出来不是很正常?

不过她还是很快就想起来妈妈的叮嘱,要温柔小意,要大方得体,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撒撒娇,做一个合格的未婚妻,不能让人悔婚了,毕竟她现在能投靠的只有他!

她缓了缓心神,小小上前一步,拉着裴九砚的衣角轻轻晃了晃,喊着小时候她们通信时的称呼:“阿九哥哥,你长变了,我一时没认出来嘛……”

裴九砚眉心一跳,他想起自己10岁那年,他妈兴冲冲地从邮局回来,举着一张粉色的信纸:“你媳妇儿来信啦!”

据说那是5岁的秦绥绥学会写字后,写的第一封信,他当时表现得十分不屑,一个五岁的小丫头片子,能写些什么?

然后晚上对着灯光,偷偷把信里那些写得圆滚滚的拼音拼了好半天,才把那封半文字,半拼音的“信”读通。

他又磨蹭了好几天,在他妈的催促下,才“不情不愿”地回了一封信给那小丫头,他安慰自己,主要是为了教会那小丫头什么才叫写信。

就这样,从秦绥绥五岁的时候,两人就开始了通信生涯。直到小丫头十岁那年,学会了看帅哥,又是撒娇,又是撒泼,一定要让自己把照片寄一张给她。

可怜裴小爷嚣张15年,哪里会去拍什么照,做这些女孩子爱做的事情?可他终究没抵抗住小姑娘那一声声的“阿九哥哥”,生怕自己拍得不好看,让刚建立审美的小姑娘嫌弃,再不愿意理他了,还特地穿了白衬衫,偷用了秦爸的发蜡,斥巨资拍了好几张照片,最后选了最满意的一张寄了过去。

往事越想越头疼,裴九砚像是没听出她语气中的撒娇般,在迟东临的起哄声中,不动声色地接过秦绥绥的行李箱,又把她背上的碎花小布包取下来挂在自己胳膊上,嘴里状似无意问道:“哪儿不舒服,脸色这么差?”

秦绥绥无力地摆摆手,身体软得像面条。迟东临见状也不笑了:“妹妹该不是晕船吧?这症状挺像的。”

迟东临跟裴九砚,还有一个宋云来,三个人是一个院里长大的发小,从小就知道秦绥绥的存在,之前有几次通话时,几人还跟秦绥绥通过话打过招呼的,因此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妹妹”很是自来熟。

秦绥绥现在简直听不得“船”这个字,一听身体就条件反射般想吐。

“yue!”她干呕一声,弯着腰就开始吐酸水。

裴九砚眉头一皱,等她吐完后,直接弯腰将人打横抱起,塞进车里直奔军区医院。

等他们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几乎整个家属院都知道,裴团长的未婚妻来啦!

是以在回家属院的路上,秦绥绥感觉自己像马戏团的猴子,走到哪里都有瞩目的眼光。

假笑了一路,才终于来到裴九砚的住处。裴九砚是团长级别,有分到独立的房子,是个带小院儿的二层小楼。只是裴九砚平时一个人,习惯跟迟东临和宋云来一起住宿舍,这个小院儿平时都空着。

得知裴九砚暂时不会跟她住一起,秦绥绥缓缓松了一口气,只是一口气还没松完,小院的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一颗小脑袋冒了出来。

“妈妈!”

“你是我妈妈吗?!”

略带兴奋的声音从下面传来,秦绥绥低头一看,眼前一黑,这这这……这怎么还有个小黑炭头!

5

宋云来从屋子里走出来,抱起地上的小黑炭头,大笑着开口:“赞赞,她现在还不是你的妈妈,等她和你裴爸爸结婚后,就成了你的妈妈!”

说完又笑着同秦绥绥打招呼:“秦同志,哦不,秦妹妹好,我是宋云来,我们从前通过话,你还记得吗?”

秦绥绥笑着点头,礼貌地称呼了一声:“宋同志。”

看见秦绥绥身后的裴九砚,赞赞圆溜溜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一把扑到裴九砚怀里,高兴道:“爸爸!你终于回来啦!我好想你呀!”

裴九砚一把将人抱起,一向冷峻的脸上出现了罕见的柔情,他摸了摸赞赞的小脑袋瓜,又单手拎着赞赞的后衣领子把人提起来上下颠了颠:“好小子,又重了两斤!”

赞赞怕痒,缩着脖子咯咯笑:“我很乖的,每天都有乖乖吃饭!”

裴九砚又夸奖了赞赞两句,才把人交到宋云来怀里:“赞赞乖,跟你宋爸爸和迟爸爸玩一会儿,爸爸还有点事。”

等宋云来和迟东临把赞赞抱到院子里,裴九砚看了看秦绥绥的脸色,见她似乎只是疑惑,并没有生气或伤心的样子,才放下心来缓缓开口:“赞赞是我一个战友的孩子,他爸爸为了掩护我……牺牲了,妈妈也在两年前的台风天不幸离世…”

“阿砚,别这样说!舟子的牺牲不是因为你,他那明明是……”门外的迟东临听到裴九砚要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连忙打断他。

“东临!”裴九砚厉喝一声,打断了迟东临的话。

宋云来此刻的脸色也格外严肃。

秦绥绥有些不明所以,但她此刻也明白了,裴九砚告诉她这些,是想告诉她,赞赞是裴九砚的责任,如果她想跟裴九砚结婚,就要接受赞赞的存在。

裴九砚很忐忑,他知道没有任何一个女孩能接受自己的丈夫还没结婚就有了孩子,这也是这两年,他跟秦家的联系变少的原因。若不是因此,他早在秦家出事前,就会去江城履行婚约了,何必让秦绥绥一个姑娘家受这么多罪?

可赞赞也是他逃不开的责任,如果……如果她不愿意的话,那他们的婚姻就作废,他会对外宣称她是他的妹妹,因着这层关系,也能给她一些庇护……

裴九砚脑子乱哄哄的,各种思绪交错,搅得他脑壳发昏。就在这时,他听见了秦绥绥清脆的声音,打破了他脑中的迷雾。

“没关系,我不介意。”

裴九砚有些迷茫地低头,就见秦绥绥笑盈盈看向他,清脆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我说,我不介意。”

秦绥绥是真的不介意,只要赞赞不是裴九砚的私生子,那就没什么问题,再说听刚才裴九砚和迟东临他们的对话,赞赞亲生父母的死明显另有隐情。

“赞赞是烈士的后代,烈士为了国家奉献了自己的生命,我们有责任也有义务去抚育他的后代。更何况,这个烈士是你们的兄弟,我们作为朋友,更应该用心把他们的后代好好养育成人!”

秦绥绥话说完,裴九砚怔怔盯着她看了许久,而后猛地一把将人抱进怀里,略带颤抖的声音透露了他情绪的不平静:“我明天早上就打结婚报告!”

秦绥绥想到自己的身份问题,她从裴九砚怀中挣扎出来,认真盯着他:“裴九砚,你知道我的身份很敏感,可能会影响你的升迁,或许还有更严重的后果,你真的愿意跟我结婚吗?”

裴九砚知道这事如果不给她一个明确的回复,她心里可能会有疙瘩,照着小姑娘的性子,说不定还会偷跑了,那怎么能行?他等了这么多年,好容易等到了今天。

他把秦绥绥拉着坐在客厅的椅子上,自己蹲在她面前与她平视,语气郑重而又严肃:“秦绥绥同志,这是第一次,也希望是最后一次严肃地告诉你,我,裴九砚,真诚希望能与秦绥绥同志结为革命伴侣,无关任何其他原因,也无惧其他任何因素。”

男人脸部线条锋利,下颌线清晰,皮肤大概是因为长期在海上风吹日晒,从冷白色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他眸光锐利,不含温情,但秦绥绥却从他这样的目光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坚定和认真。

“那么,秦绥绥同志,你愿意与我结为革命伴侣吗?”

秦绥绥看着他的眼睛,也认真地点了点头。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有一个大她五岁的未婚夫,虽然从未见过,但他们日复一日的通信,和爸妈的日常闲聊间让她觉得,这个未婚夫似乎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就连他们家出事,她走投无路之时,爸爸妈妈第一个想到的,也是把她托付给他。

妈妈很早之前就告诉过她,结婚对女人来说无异于第二次投胎,一定要确定对方是良人,才能将自己交付给他。士之耽兮,尤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但妈妈也很早就告诉过她,阿砚是个好孩子。

她不懂得看人,妈妈帮她确定过了,那应该,就是良人吧?

更何况,她现在只能以这种方式寻求他的庇护。

秦绥绥眼睛是典型的桃花眼,她被裴九砚再一次紧紧勒在怀里,笑着对躲在窗户外偷听的赞赞眨眨眼,赞赞看呆了,妈妈的眼睛里面有星星!

6

晚上临走之前,裴九砚仔细把家里的窗户、门窗、锁头都检查了一下,又试了试电灯的开关,确认没有问题后,才有些担忧地看向秦绥绥:“你晚上一个人住这里真的没问题吗?”

秦绥绥有些好笑:“你都问三遍了,阿九哥哥,我是18岁,不是8岁!”

裴九砚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8岁的秦绥绥会写信给裴九砚告状,学校做值日的男同学偷跑了,留她一个人打扫到天黑,她怕黑,吓得躲在教室的角落哭,不敢回家。

为了这个事,13岁的裴九砚第一次一个人坐了两天的火车,跑回江城,蹲了那个男同学好几个小时,把人揍了一顿。

可这小姑娘并不知道,在后来的信里还得意得很:“小明最近做值日都很积极,好几次还和我抢活儿干!有时候天黑了还会送我回家!”小姑娘还乱用成语,问他:“阿九哥哥,你说这是不是浪子回头金不换?”

18岁的秦绥绥一把将裴九砚推了出去,这人可真磨蹭!她还想去空间好好瞧瞧呢!

自从发现空间到现在,她不是收收收,就是囤囤囤,一直像个陀螺一样忙个不停,在船上那一天一夜,因为同一间房里有人,她也不敢轻易进空间,只能偷偷摸摸从里面拿点药出来缓解晕船的恶心。这会子终于安定了下来,她得好好去看看!

赶走裴九砚,秦绥绥把门闩插好,窗户关好,躲进卧室直接闪身进了空间。

进空间的第一件事就是数钱,从爸妈房间床腿里找到了五千块钱和一本五万多的存折,妈妈给她碎花小布包里还装了两千多块钱,加起来现金有七千多。

在杨健康家里找到两万一千多块钱现金,杨健康家的东西也被秦绥绥在黑市低价卖了四百块钱,加起来将近两万两千块钱。还不算那些乱七八糟的票据,她现在妥妥是个小富婆!

秦绥绥美滋滋把钱收好,这才发现,昨天早上自己在羊城国营饭店买的大肉包和大馒头,此刻居然还在冒着热气,跟刚出锅时一样,空间居然可以保鲜?

秦绥绥对这一发现惊喜不已,又跑去看自己在羊城黑市买的猪肉和小鸡仔小鸭仔。

猪肉很新鲜,和当时在黑市刚切割好一模一样,空间能保鲜的话,她就可以多存放一段时间了!

小鸡仔小鸭仔大概是被困在笼子里久了,饿得有点发蔫。她连忙把笼子打开,给它们喂了点水,又抓了把高粱米撒给它们,她没喂过鸡鸭,也不知道它们吃不吃高粱米,实在不行的话,就让它们自己去草地里、小溪里抓虫子吃!

安置好小鸡仔和小鸭仔,秦绥绥又开始整理收进来的物资。

从自家地窖和杨健康家搬的东西几乎塞满了四个厂房,秦绥绥用意念分门别类整理了一下。才发现地上还掉了一盒当时在保姆房发现的菜种子和花种子。她跑到操作面板前,点了“种植”按钮,眼前的种子眨眼间就不见了,而在对面的黑土地里,瞬间多了好几排整整齐齐的嫩苗,秦绥绥内心激动不已!这空间太牛了!都不用她亲自去种地!

看着在草地上悠然吃草的牛羊,秦绥绥眼珠子转了转,手重重在“屠宰”按钮上按下,最后一间厂房顷刻间传来一声羊凄厉的叫声,极为短暂,等秦绥绥跑出去看的时候,羊肉都已经按照部位切割,堆放在操作台上了。

秦绥绥目瞪口呆,她又按照操作指示快速按了两下“屠宰”按钮,下一秒,一头牛也被宰杀切割好,牛肉整整齐齐和羊肉码在一起。

这也太方便了吧!她用意念将牛羊肉转移到小木屋的厨房里,和猪肉一起放置在大型橱柜里。有了这些,哪怕是在荒岛上,她也不愁吃喝了!

想起外面的小溪,会不会是灵泉水?秦绥绥满怀激动地跑出小木屋。小溪也就两米多宽,水质清澈,能看清底部的鹅卵石和水草,她用手捧了一捧小溪水,小心翼翼送入口里,感受了半天,只觉得极为解渴,别的倒没什么,她有点失望,难道只是普通的溪水?

但这样秦绥绥也很满足了,琼台岛是座海岛,淡水资源匮乏,虽然他们家属院里不会缺水用,但有总比没有好!

巡视完空间,秦绥绥回小木屋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就睡觉了。

回到宿舍的裴九砚,整个人都躁动不安,睡不着觉,干脆爬起来,连夜打了结婚报告,又摸黑敲响了师长家的门。

贾师长都准备睡觉了,听见裴九砚急促的敲门声,还以为是有什么紧急任务,三秒钟就穿戴整齐,结果听到裴九砚的来意,又好气又好笑。

“臭小子!你这一晚上都等不了了吗?你那未婚妻还能跑了不成?!”

裴九砚站得笔直,还朝贾师长敬了个礼:“报告师长,我已经等了23年,不想再等了!”

贾师长被噎得说不出话,还是他爱人吴芳来打圆场:“好了好了,这结婚确实是一件大事,阿砚都23了,早就该结婚了!你就赶紧给他办了吧!”

别人不清楚,她可是清楚得很,两年前就有别的军嫂来跟她打听裴九砚,裴九砚是她家老贾一手带起来的,跟他们家走得也近,所以她就托大帮着问了一下,没想到裴九砚拒绝得干脆,给出的理由是:“已有未婚妻!”

可是两年过去了,也没见他口中的未婚妻打过一个电话、写过一封信,大家都以为这是他的托词,没想到这次人直接来了!而且瞧着他那未婚妻,长得粉面桃腮,眼神清明,一看就是好同志,确实跟阿砚很配!

吴芳在外面露出姨母笑,另一边书房的贾师长却皱了眉:“你这未婚妻的身份,可能会影响你未来的发展,你确定要打结婚申请吗?”

江城秦家,贾师长是知道的,秦家是做药材生意起家的,战时还不遗余力地为革命队伍贡献了许许多多救命药,只是现在特殊时期,这个身份确实有些敏感。

裴九砚一板一眼回答:“报告首长!我确定!我可以一辈子止步于团长,但不能一辈子当光棍!”

贾师长气得一把把手里的搪瓷杯子朝裴九砚丟过去,从鼻子里哼出声音:“回去等着吧!明天一早就会有消息!记得去体检!”

裴九砚一把接住搪瓷杯,稳稳当当放在桌子上,朝贾师长又敬了个礼,转身出了门。

7

从贾师长家出来,已经晚上八点多了,裴九砚在训练场上跑了五圈,想起来什么,又快速跑到单位传达室,拨通了裴家老宅的电话。

许是太晚了,裴父裴母都已经睡了,电话响了许久才有人接。

裴母柳倩云穿着拖鞋从楼上下来,心里还有些不安,这么晚有谁打电话来?别是出什么事了吧?结果电话一接通,听筒里传来她家臭小子那有点欠揍的声音:“我已经打了结婚报告,顺利的话明后天就能领证!记得准备好见面礼!”

顿了顿还补充了三个字:“不能少!”

说完还没等柳倩云反应过来,电话“啪”地一声就挂了。

柳倩云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而后嘴角列到了耳后根,是绥绥那丫头找他去了呀!还同意跟他结婚了呀!瞧瞧那死小子得意的样子!这么多年可算让他等到了!大半夜还要打电话来炫耀!

柳倩云嘴里骂骂咧咧,脸上的笑却怎么也挡不住,风风火火跑上楼一把扯出被窝里的裴霍山,裴霍山嘴里嘟囔了几句:“媳妇儿,大半夜不睡觉,你干什么呢?”

“睡什么睡!赶快起来给儿媳妇准备见面礼!”

…………

从传达室出来,裴九砚又跑步回到宿舍,一把将已经打鼾的迟东临和宋云来拎起来。

二人跟贾师长一样,以为出了什么紧急事件,一秒清醒进入战斗状态,就听裴九砚背着手严肃开口:“你们说,结婚到底要买哪些东西?这些够吗?”

他拿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写的一张清单,上面大到家具,小到女孩子用的洗发香粉,雪花膏,都写得极为详尽。

迟东临捂着头哀嚎:“不是兄弟,你大半夜发什么颠?你这不是都写出来了吗?还要买什么?”

裴九砚冷着脸,压着两人硬是又想出来好几样缺少的物品,才罢休。

事了,他又轻飘飘补上一句:“对了,你们明天跟我们一起去市里!押车!”买的东西多,肯定要用大货车来送货的,到时候让这俩货去押车搬货!不能因为休假就缺少锻炼!思想觉悟要提高!

安排完他们,裴九砚又看了看被吵醒后不哭不闹,反而笔直站在一旁等任务的赞赞,肃着脸郑重其事开口:“赞赞同志!”

赞赞又立了立正,奶音洪亮:“是!”

裴九砚忍着笑,继续严肃开口:“你明天的任务很艰巨!你要负责乖乖看家,等妈妈回来还要负责逗妈妈开心!”

赞赞领到任务,眼睛亮晶晶的,朝着裴九砚敬了个不怎么标准的礼,小小奶音铿锵有力:“是!保证完成任务!”

第二天早上六点不到,裴九砚先去了单位食堂一趟,而后就来到了家属院小楼门口,准备喊秦绥绥一起去体检,军婚的要求比较严格,需要做传染病和遗传疾病的检查,得空腹去抽血。

裴九砚先站在外面听了听,里面似乎还没有动静,秦绥绥应该是还没起。他也不着急,就耐心地站在门口等。

其实秦绥绥早就醒了,正在空间的草地上跑步。她有晨跑的习惯,小时候是被爷爷追着练出来的,爷爷还美其名曰:“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硬生生让她练出了传说中的“凌波微步”,也得益于此,秦绥绥无论是手上动作还是脚下动作,都比一般人快很多。身体素质也比一般的小姑娘要强很多。

后来这个习惯一直保持至今,每天不跑一跑感觉浑身难受。

跑完十公里,又喝了点小溪水,秦绥绥才出空间洗漱。洗漱用品裴九砚已经提前给她准备好了,昨晚她在空间洗漱就没用上,今天再不用就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听见里面有放水的声音,裴九砚才敲门进去,秦绥绥有些诧异地看了看手表,现在还七点不到。

裴九砚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那个,结婚申请今天应该能批下来,我们在领证之前还要去体检,要空腹。”

秦绥绥很快明白过来,因为要空腹抽血,所以早点去。

她点点头,加快了洗漱的动作,五分钟后就跟裴九砚一起出了门,步行到了军区医院。

裴九砚对医院的体检流程很熟悉,因为他们部队每年都要定期体检好几次,他将秦绥绥送到女士体检的科室,又将手里的小布包递给她:“这里面有包子和馒头,还有一壶糖水,抽完血记得吃。”

这年代物资匮乏,很多女同志因为吃不好,身体都有低血糖的毛病,他记得秦绥绥爱吃面食,就把包子和馒头各买了一个。

交代完秦绥绥,又把他领到护士站,对着里面一位年长一些的护士开口:“刘嫂子,这是我未婚妻秦绥绥,我们今天来做婚前体检,还麻烦您多照顾照顾她。”

刘嫂子是跟他们一个家属院住着的,她男人姓汪,比裴九砚大几岁,跟宋云来和迟东临一样,都是营长,大家彼此之间也算熟悉。

刘嫂子见裴九砚对自己笑,还有些受宠若惊。满家属院谁不知道,裴九砚虽然年少有为,但是出了名的大冰块,琼台岛夏季到来,都不用吹电风扇,离他近点就能凉快很多。

眼下这大冰块居然对自己这么客气,刘嫂子对秦绥绥的态度都热络了几分,她拉过秦绥绥的手,笑着对裴九砚道:“你就放心吧,领导早上亲自打电话来交代了,赵医生已经在里面等着了,我这就领秦同志进去。”

这个年代的体检流程没有现代复杂,秦绥绥先被刘嫂子领去填了基本信息后,就去抽血站抽血,抽完血刘嫂子忙把裴九砚给的小布包递过来:“赶快先吃点东西,喝点水,免得等下头晕!”

秦绥绥并没有感觉什么不适,但确实肚子也饿了,现在是五月,琼台岛已经很热了,馒头到现在都是热的,吃完又喝了一大口糖水,嘴里顿时甜得发苦,苍天,裴九砚这是倒了多少糖进去?她此刻无比想念小溪里清甜的水。

简单吃了点,秦绥绥又被刘嫂子带去做了其他检查,最后到了赵医生所在的科室做妇科检查。

到底是小姑娘,秦绥绥躺在床上被撩起衣服的时候,脸涨得通红,好在赵医生是个女医生,知道这些未婚小姑娘脸皮薄,很快就检查完了。

见秦绥绥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消退,红彤彤跟苹果似的,她笑着开口转移她的注意力:“果然是个漂亮的女同志!难怪裴团长心急,你们的体检报告预计今天下午就能出来,早一点的话还能赶在民政局下班之前领证!”

秦绥绥脸更红了,她笑着朝赵医生和刘嫂子道谢后,被狗撵般跑到了楼梯口。

裴九砚早就检查完了,正在楼梯口等她,见人满脸通红跑出来,忙一把将人拉住,神色紧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发烧了?”

秦绥绥朝后望了望还在楼道看他们的刘嫂子,脸更红了,急急忙忙拉着裴九砚就跑出了医院。

从医院出来,裴九砚的警卫员小盛已经开着车等在门口。见二人出来,小盛忙下车朝裴九砚敬了个礼:“首长,已经按照您的指示,将赞赞送到了家属院,跟隔壁汤嫂子家的乐乐在一起玩。另外,宋营长和迟营长也按照您的指示先去了市里选购结婚用品,我这会儿开车送您和秦同志过去和他们会合!”

小盛也很震惊,他昨天就休假一天,晚上回来他家首长就要结婚了!谁懂啊!他那冷酷无情不近女色的首长就要结婚了!好在他业务熟练,很快就有条不紊地安排好了一切!

琼台岛是我国的第二大岛屿。从地理位置和地缘格局来说,琼台岛至关重要,它扼守了整个北部湾海域,属于两广地区的天然咽喉屏障,因此有大批部队驻扎在此。

裴九砚所在的127师驻扎在琼台岛崖山市江会镇,因为某些特殊原因,队里选择驻扎在镇下面的光明顶大队旁边,但好在离镇上和市里都不算远。

小盛开着车,很快就将二人送到了市里的百货商场。

秦绥绥在车上就知道了他们此趟的来意,因为也不扭捏,下了车就直奔商场家具区。

她昨天住的家属院是三室一厅,楼上一个主卧,一个小卧室准备当儿童房,楼下还有个客卧。因为裴九砚基本没住过,所以里面空荡荡的,除了客厅里的桌椅,只有主卧里有一张单人小床。

他们两个结婚,肯定要买一张双人床,其他房间的床都要配上。根据昨天的了解,他知道赞赞虽然是裴九砚和迟东临、宋云来三个人一起照顾,但赞赞似乎更依赖裴九砚,平时也基本跟着他住。

还有衣柜、书桌这些都要买,梳妆桌就算了,她现在身份敏感,能不麻烦的就不要麻烦。

至于这个年代人们结婚必备的三转一响:缝纫机、自行车、手表和收音机,秦绥绥只打算买一辆自行车,缝纫机她不会用,手表她多的是,收音机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必要。

客厅里的桌椅都有,不用再去买新,厨房里只有锅,倒是碗筷这些需要买。

听着秦绥绥的想法,裴九砚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秦绥绥从出生到现在,吃的用的都是好的,什么时候吃过苦?没道理跟他结了婚,还要吃苦,他也不是没有这个条件,直接手一挥,拿出昨天的“购物清单”,不容商量道:“就按照这上面的买!”

苦谁也不能苦了他家绥绥!

8

裴九砚将近一米九的个子,秦绥绥只到他肩膀,她微微踮脚看了看裴九砚手中的清单。有些瞠目结舌,这怎么密密麻麻列了五六十项,哪儿就有这么多东西要买了?

迟东临和宋云来从另一边冒了出来,语气有些散漫:“你们怎么才来?大件家具我们都给你们看好了,就等妹妹来过过眼,看看喜不喜欢,喜欢的话我们就喊师傅装车了,回去还得组装呢!”

这毕竟是自己和裴九砚的事情,秦绥绥有些不好意思麻烦他们。

迟东临话密,不执行任务的时候,他就是个话痨,见到秦绥绥就吐槽:“妹妹!你是不知道我和阿来昨晚遭了多大罪!我们在海上漂了一个多月,好容易落地能睡个安稳觉,阿砚非要把我们从被窝里薅起来,逼着我们看他那清单里漏了哪些东西,又强按着我们把清单抄写了一份,早上五点多又把我们叫起来,赶到市里来买东西,他恨不得马上跟你领证去!”

秦绥绥听完笑了起来,她看得出来,迟东临和宋云来真的和裴九砚关系很好,哪怕他们是上下级的关系,私下里也并没有级别观念被束缚着,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亲近。

“实在是麻烦你们了,等会儿忙完,我们请你们去国营饭店吃顿好的!”

裴九砚本来想出声制止,但听见秦绥绥说的是“我们”,心里莫名像开了朵花,于是也跟着点点头:“嗯!‘我们’等下请你们吃饭!”

宋云来见不得他那得意的样子,直接领着秦绥绥去看家具了。

这个年代的家具款式并不多,但都是真材实料,做工也扎实,迟东临和宋云来选的都是最实用最经典的款式,秦绥绥没有意见,很快就把家里的大型家具和厨房的用具都定好,准备装车了。

后面又选购了许多日用品小物件,像搪瓷杯、红双喜洗脸盆、暖水壶、中华牙膏、灯塔肥皂毛巾等,还有些东西队里会发,也就不用再买。裴九砚还拉着秦绥绥去把全身上下的行头都买了几件。

后面还称了几斤糖,几斤糕点,又买了点肉菜。因为顾忌着秦绥绥的身份问题,他们结婚不打算大办,只打算请亲近的朋友吃顿饭。所以来都来了,就把比较难买到的肉菜都一次性买回去。

刚才那些大件家具和厨房用具就已经花费了大几百块,还有很多票据,都是裴九砚付的。秦绥绥觉得自己也不能什么都不出,据她了解,裴九砚这个级别,一个月的工资加各种津贴,应该也就一百来块钱,所以裴九砚应该没有她有钱,两个人结婚过日子,不能只靠他。

秦绥绥没什么心理负担地从背包里拿出一叠钱和票,准备去付款。

裴九砚制止了她,脸色还有点难看:“你做什么?”

秦绥绥不明所以:“我去付钱呀!刚才那些都是你付的,这些轮到我来了!”

裴九砚被气笑了:“不是,你搁这跟我结婚啊还是拜把子呢?”

秦绥绥眨眨眼睛:“结婚呀。”

裴九砚一把将她的钱票推了回去:“既然是结婚,你还搞什么礼尚往来?放心,我还不至于养不起你!”说完大步走上前去结账了。

秦绥绥跟在身后偷笑,裴九砚还挺好面子的!

等所有东西都买完装上车,宋云来和迟东临帮着运回去了。

还没到中午,秦绥绥打算去邮局取包裹。算算时间,爸妈提前寄出的包裹这会儿也该到了。正好趁着今天小盛开了车来,能一起拉回去。

裴九砚自然没意见,他正好有点事情要办。于是再三交代秦绥绥在邮局等他,不要乱跑之后,裴九砚便和小盛开车走了。

秦绥绥来到柜台,报出自己的名字后,果然有包裹到了,看着那满满的三大包,她有些傻眼,爸妈这是生怕她过不好啊,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秦同志?真的是你!”正当秦绥绥望着那堆包裹失神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是苏韵怡。

秦绥绥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眶,忙笑着道:“苏同志,你也来领包裹吗?”

苏韵怡点点头,一边说话一边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两件衣服:“我这次出门就想着能不能遇见你,果然遇见了!喏,上次你说你是来寻未婚夫结婚的,我也没什么能做的,这两天抽空给你做了两身衣服,就当是送你的新婚贺礼,还望你不要嫌弃!”

秦绥绥接过来一看,眼睛都亮了,苏韵怡给她做了两身衣服,一套红白格子的布拉吉,一套是白衬衣搭配军绿色裤子,两套衣服看似普通,但穿惯了好衣服的秦绥绥一眼就知道,这两套衣服的面料极好,裙子和白衬衫在胸部和腰部都做了一定的处理,穿上一定更显身材。

不愧是女主!这么短时间做好了两套衣裳,她在服装设计方面的才能这么早就显现出来了,可惜了原书中她的结局。

秦绥绥高兴地拉着苏韵怡的手:“苏姐姐,你这衣服做得真板正!放到广交会上都能出口创汇了!”秦绥绥自小就爱美,尤其是苏韵怡的手艺真的很好,两件普普通通的衣服,在她手里硬是做出了花。她高兴起来,直接把对苏韵怡的称呼都改了。

苏韵怡也从善如流:“绥绥,你别说笑了,你喜欢就好。”

秦绥绥借着包包的掩护,从空间里拿出一把大白兔奶糖塞给她:“这是我们的喜糖,等我们确定了时间再请你喝……”

“啊,快让一让,快让一让……”

“砰!”

秦绥绥话没说话,一辆失控的驴车直接把她和苏韵怡撞飞出去。

苏韵怡还好,她站在靠墙的位置,只是被驴车带倒在地上,秦绥绥则站在靠路边的位置,又是背对着,没有防备,直接被撞飞出去两三米远。

“啊!对不起!对不起!两位同志!你们没事吧!”周泽成好容易控制住失控的老驴,从驴车上跳下来。

“苏知青,是你!还有这位同志!我们之前在船上见过!”周泽成和苏韵怡都在光明顶大队下乡,自然是认识。而裴九砚所在的军区大院辖区上属于光明顶大队,但其实在光明顶大队的边缘,是以自从下船后,他们还没碰过面。此时见到秦绥绥,周泽成也很惊讶。

秦绥绥只觉得晦气,这就是男主的光环吗?她这个炮灰女配注定遇见男主就要受伤!

苏韵怡没理他,爬起来飞快跑过去扶起秦绥绥:“绥绥,你没事吧?伤到哪里了?走,我们去医院。”

秦绥绥吸了一口气,强压下伤口处传来的疼痛,笑着对苏韵怡开口:“苏姐姐,我没什么大事,估计就是擦伤了点。”

苏韵怡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沉着脸对周泽成开口:“周知青,我知道你找村民借驴车是方便帮大家拉东西回去,但如果你不会驾驴车,就不要讲这种个人英雄主义!今天只是撞到了我和秦同志,如果撞的是别人,又或者损坏了集体财产,别人只会觉得我们光明顶大队的知青鲁莽、冒失!”

苏韵怡这番话说得很严重了,只差点名道姓说周泽成思想有问题了。

周泽成的脸色也变了。

秦绥绥靠在苏韵怡怀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里乐开了花,好呀!这好呀!这两人的气氛,完全不像是能擦出爱的火花啊!如果能因此剪断男女主的爱情线,她这伤也算是受得值了!

“怎么了?”一道低沉冷峻的声音打破了僵局,裴九砚看着秦绥绥狼狈的样子,眉头紧皱,还没等秦绥绥说话,就一把将人从苏韵怡怀里接过来抱起,转身就往车里走。

苏韵怡一看裴九砚对秦绥绥的态度,就知道这是她口中的未婚夫,忙跟上去,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又急着开口:“赶快送秦妹妹去医院,要是伤口严重要尽快消毒处理,天气热,容易感染!”

裴九砚点点头,小盛已经把秦绥绥的三个大包裹搬上了车,准备开车走。

秦绥绥拉住苏韵怡的手:“苏姐姐,你也一起去医院看看吧,你刚才也被撞倒了!”说完她又看向裴九砚,似在征求他的同意,这毕竟是队里的车。

裴九砚点头,小盛又极有眼力见地下车把苏韵怡的两个大包裹也搬上车,一行人直接来到医院。

苏韵怡只有胳膊肘擦伤了点,消了毒擦点药就没事了。秦绥绥就比较倒霉,右小腿、膝盖和右边胳膊都擦伤了,尤其是胳膊上的伤口,皮肉都快翻起来了。她皮肤白嫩,那伤口就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周泽成驾着驴车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医生帮秦绥绥胳膊消毒的那一幕,他心中很是愧疚:“秦同志,实在对不住,苏知青说得对,是我太冒失了,害你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对了,医药费我出!你看还有什么需求,尽管告诉我,只要能做到我一定义不容辞!”

裴九砚转过头,眯着眼睛看向周泽成,突然开口问了句:“同志姓周?”

周泽成愣一愣,今天裴九砚穿的是常服,他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看他开的车,也知道裴九砚身份特殊,因此周泽成也不敢怠慢,忙点头回答:“是,同志,我姓周,叫周泽成。”

裴九砚又补充了句:“是甘省兰市人?”

周泽成原本都汗流浃背了,这位同志身上的气势太强,自己快要招架不住了。自己只是不小心撞了人,不是犯了法吧?

可他突然问起了自己的个人信息,难道是认识自己要找的那个人?对!一定是这样!想到这里,周泽成看向裴九砚的目光突然热切了起来。

9

裴九砚却再也没开口了,倒是秦绥绥有些疑惑,裴九砚不像是八卦的人,莫名其妙问男主的名字和籍贯做什么?难道是军人的职业病吗?不对,秦绥绥也眯着眼睛打量起周泽成,他这长相,怎么瞧着有点眼熟呢……

“不是,秦同志,这事儿是我对不住你,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此时作者的亲儿子,原书的男主,书中威武霸气吊炸天的存在,在秦绥绥的病房被几个人盯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感觉都快窒息了。

苏韵怡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秦绥绥也跟着笑。

检查完毕,好在驴车速度不快,秦绥绥只有这几处擦伤,擦了药包上纱布,再来医院换几次药就没事了。

周泽成殷勤地付了钱,又把从百货商场买的几斤糕点和两斤大白兔奶糖递给秦绥绥:“秦同志,我也在光明顶大队,跟苏韵怡知青在同一个地方,如果后续你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

知青都是要上工的,今天他和苏韵是都是请假出来领包裹的,时间有限,二人很快就走了。秦绥绥也被裴九砚抱上车,往镇上的国营饭店去。

秦绥绥有点尴尬,她虽然是娇养长大的,但并不娇气,只是擦伤,也不是不能走路,但裴九砚似乎认定了她很娇气一般,直接将人抱着坐到了椅子上。

宋云来和迟东临已经到了,见秦绥绥身上包着的纱布,皱着眉:“不是阿砚,你怎么照顾人的?就这么一会功夫不见,妹妹怎么伤成这样?”

秦绥绥怕他们误会,忙急着解释:“不是!是我自己在邮局被驴车撞了,不关他的事。”

迟东临大着嗓子有些不解:“驴车?好好的驴车怎么让不会驾车的人去赶?哪个大队的人这么不负责任?”

迟东临的想法很简单,现在驴车是集体财产,和牛车一样,都宝贵着呢,一般不会轻易让不会赶车的人赶出来,磕着碰着都是大队的损失,撞伤人那就更别提了。

秦绥绥撇撇嘴:“是光明顶大队新来的知青,叫周泽成。”那可不是人家大队长不负责任,是周泽成有男主光环呢!

听到秦绥绥的话,宋云来和迟东临脸色都变了一下,而后同时看向裴九砚,裴九砚点了点头,似不欲多说什么,直接起身去窗口点菜了。

秦绥绥转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个个脸色似都有些凝重,想起裴九砚刚才在医院的异常表现,心中怀疑,难道他们都认识作者的亲儿子周泽成?

一顿饭吃得有些沉默,好在后来迟东临及时缓过来了,插科打诨一会儿,气氛又活跃起来。

吃完饭众人又往家属院赶,裴九砚着急结婚,他们这些做兄弟的还不得连夜给他把新家给拾掇好?

之前买的家具都拉回来了,但是像床和部分柜子都需要安装,家里也要再打扫整理一遍,裴九砚把秦绥绥抱到院子里的芒果树下坐着,又给她倒好了水、拿了点糕点和糖果。

准备好一切,他才半蹲在秦绥绥面前,视线和她在同一水平线:

“你就在这坐着,不要乱动,我去屋里跟他们一起打扫卫生,你需要什么就喊我。你要是觉得无聊,我就让小盛把赞赞接回来陪你玩,你要是嫌吵,我就让他在外面多玩一会儿。”

秦绥绥乖巧点头:“不用管我,你去忙吧,我自己在这里坐一会儿。”她瘸着腿,行动不方便,而且说实话,她在家里几乎没打扫过卫生,与其假惺惺去帮忙反而给他们添麻烦,不如就老实待在一边。

裴九砚见她挺老实的,有些忍俊不禁,起身离开前,忍不住伸出大手在她毛茸茸的头顶摸了两下,这脑袋瓜,他13岁的时候就常常想,摸上去会是什么手感,如今摸着……嗯,像隔壁家养的猫。

摸完脑袋瓜,正准备起身离开,袖子突然便一股小小的力道拽住了,裴九砚回头,正好对上秦绥绥有点小心翼翼的眼神:“那个……我不太会打扫卫生,我是说……我没干过这活儿,以后可能要慢慢x……”

“没事,我会,用不着你。”裴九砚留下这句话,酷酷的大抬步就走了。

秦绥绥把没说完的那句“慢慢学”连着嘴里的米糕一起咽了下去,这样……也行吧?反正她不擅长,她可以做点自己擅长的事情,妈妈说过,一个家不能只靠一个人的付出,要两个人同时努力才行。

她擅长点什么呢?洗衣服……好像没干过,缝补衣服……不太会,做饭……好像会一点,大乱炖的那种算吗?制药……她会做痒痒粉、窜希粉……额好像上不了台面……

这么一想,她好像什么都不会啊?!

要实在不行,她出去赚钱呢?

秦绥绥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直到眼前出现一串晃来晃去的贝壳,晃得她有些头晕,秦绥绥转头,就看见赞赞正龇着一口小白牙看着她,见她望过来,黑黑的小脸蛋笑开了花:

“妈妈,这是我做的贝壳风铃,是送给你的礼物,你喜欢吗?”

爸爸说了他今天的任务是哄妈妈开心,他特意跑到海边捡了这么多漂亮的贝壳,怕不够用,还拿小鱼和别的小朋友换了许多,终于把这个风铃做好了!妈妈看到应该会开心吧!

秦绥绥接过来看了看,眼神亮了亮,风铃是红蓝相间的贝壳组成的,中间还有用银白色做过渡色,在这个普遍都是黑白灰的年代,这种亮眼的贝壳风铃着实很容易让人心生喜爱。

她认真地给出了评价:“哇!赞赞你可真厉害!这个风铃配色真好看!打的孔也很整齐,贝壳都没有裂开,你的手真巧!谢谢你!我真的好喜欢!”

赞赞有点不好意思地扭捏了一下,他常常被人夸,但他听得最多的是“你真聪明,你真棒,你真乖……”之类的话,还没有听过妈妈这么认真这么细致的夸赞,他喜欢这个妈妈!

秦绥绥把贝壳拿在手里转了转,又假借掏荷包的样子,从空间里掏出一只绿色的铁皮小青蛙递给赞赞:“喏!这是我的回礼,希望你也能喜欢哦!”

看见铁皮小青蛙的一瞬间,赞赞眼睛都亮了,这种小青蛙他在院里看见亮亮玩过,听说是他爸爸从羊城的百货商场买回来的,贵着呢!

虽然他有三个爸爸,但赞赞心里明白,他们都不是他的亲爸爸,而且三个爸爸都很忙,陪他的时间有限,他也不想因为这些小事去麻烦他们,但其实他也可想要拥有一个小青蛙啦!这样大院里的小孩都会真心实意愿意跟他玩!而不是因为他的三个爸爸才不情不愿地跟他玩!

赞赞伸手想接过,但想了想还是把手缩了回去:“妈妈,这个小青蛙太贵了,我的风铃不值钱,不能收这么贵的回礼。”

他低着头,穿着凉鞋的黑黢黢的小脚踢着石头,小声开口:“妈妈,我能不能把这个小青蛙先存放在你这里,等我再给你做五个!”他伸出一个小巴掌,又缩了回去,把两个小巴掌同时伸了出来:“哦不!十个!等我再给你做十个风铃,你再把小青蛙送给我好不好?”

秦绥绥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没有体会过赞赞这种小心翼翼的心情,但此时听着赞赞一番话,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她一把将赞赞抱进怀里,温声开口:

“赞赞,你都叫我妈妈了,等我和你爸爸领了证,我就是你的妈妈,妈妈送给宝宝的礼物,怎么能用钱来衡量呢?再说了,你送给妈妈的礼物,是你亲手做的,里面蕴含着你的劳动和祝愿,对妈妈来说,是非常有价值的礼物,不比小青蛙差!所以赞赞,你愿意收下妈妈的礼物吗?”

赞赞也说不出自己现在的心情是怎么回事,他听见妈妈的话明明很开心,但眼泪却不听话地想要涌出来,他努力控制着,小脑袋瓜在秦绥绥脖颈间蹭了蹭,又使劲点点头。

他不大愿意从妈妈的怀里起来,原来妈妈的怀抱是这样的呀?香香的,没有爸爸的怀抱宽广,但是很柔软,他喜欢!赞赞眼睛里的星星又跑了出来,忍不住偷偷在秦绥绥怀里蹭了蹭,下一秒,一只大手拎着他的后脖颈,把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赞赞大惊,两条腿拼命在空中扑腾,转过头才发现是爸爸。完啦!他刚才偷偷撒娇肯定被爸爸看见啦!爸爸从他小时候就教育他要做个小小男子汉,男子汉是不能撒娇的,爸爸现在脸这么臭,不会是生气了吧?

裴九砚是有些不爽,这臭小子!他都没这么亲昵地抱过他媳妇儿呢,这臭小子倒是先上手了!

秦绥绥看不懂他们父子间的小九九,忙把赞赞从裴九砚的魔爪里解救出来,有些埋怨地看向裴九砚:“赞赞还小,你这么拎着他,会让他受伤的!”

赞赞顺着秦绥绥的力道下来,一溜烟跑到秦绥绥背后躲着,鬼鬼祟祟露出半边脸看着裴九砚。

裴九砚气笑了,不是,这就护上了?他怎么没发现这小子这么会收买人心?

解救下赞赞,秦绥绥才望向裴九砚:“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裴九砚从赞赞身上收回目光,才微微点头,目光紧盯着秦绥绥:“嗯,刚接到通知,结婚申请下来了。”

10

秦绥绥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裴九砚紧跟着又来了句:“体检结果也出来了。”

秦绥绥见他说话跟牙膏似的,以为是体检结果出什么问题了,皱了皱眉问道:

“体检结果没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都很顺利。”

秦绥绥点点头,以为裴九砚出来就是跟她说这个事,见他说完还不走,有些疑惑:“还有什么事吗?”

裴九砚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结婚所有需要的流程都走完了。”

秦绥绥继续点头:“我知道呀,辛苦你了。”

裴九砚:……

秦绥绥眨巴着大眼睛,有些不明所以。

裴九砚不敢跟她对视,转过头,假装看夕阳:“这会儿还早,民政局还没下班。”

他说到这,秦绥绥就懂了,她试探性开口:“你意思是,我们现在去领证?来得及吗?”

裴九砚火速点头,不带一秒迟疑:“来得及!”

秦绥绥微愣,她以为,怎么着也要等明天呢,这人怎么比她还心急?不过今天明天都可以,早点领证也好。

“行!我去拿东……”

秦绥绥话还没落音,整个人就又被抱了起来,裴九砚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东西我都拿了,你的证件放在房间书桌上,我也帮你拿了,小盛开车在外面等我们了。”

秦绥绥忍不住笑,这是都准备好了啊,看来他真的有些迫不及待。

小盛也感受到了自家首长的心情,开着车一路火花带闪电,直奔民政局,到的时候,离民政局工作人员下班还剩下半个小时,这会儿已经没什么人了。

工作人员显然也收到了通知,见裴九砚两人过来,其中一人连忙把早就准备好的登记表拿出来给两个人填,另一个人则负责审核两个人的证件。

裴九砚身份特殊,早在他打结婚申请的时候,秦绥绥的身份信息也都被逐一审查过,因此现在走流程很快,等二人填完表,工作人员再一次审查登记档案后,就把一张跟奖状似的结婚证明发放给了二人。

秦绥绥拿着结婚证明,被裴九砚扶着走出民政局的时候,还有些恍惚,她就这样结婚了?天边的夕阳火红火红的,霞光把过路人的脸都映得发红,秦绥绥心里想,她从此以后,又多了一位家人,不,是两位。

回到家的时候,迟东临已经从单位食堂打好了饭菜回来,隔壁汤嫂子和她爱人郭营长也被邀请过来了。

汤嫂子大概35岁左右,身上穿着一套看起来有些旧的蓝布上衣和灰色裤子,头发利落地挽在脑后,秦绥绥和裴九砚进门的时候,她正端着一盘红彤彤的夫妻肺片从厨房里出来,见二人出来,笑着开口:“回来啦?可以准备吃饭了!”

把手里的菜放到饭桌上后,她先用桌旁一块干净的布擦了擦手,才上来拉住秦绥绥的手,热情道:“这就是秦同志吧!果然是个标致的姑娘,难怪裴团长这么着急要去领证,我瞧着都喜欢得紧!”

裴九砚在旁边给她介绍:“这就是汤婶子,那是他爱人郭营长,他们家就在我们隔壁,平时我们仨出任务的时候,赞赞都是汤婶子在帮忙照顾。”

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一句:“汤婶子老家是川省的,她手艺很好。”

说完他便盯着秦绥绥的眼睛,果然就见她眼睛跟灯泡似的,“唰”的一下就亮了,他嘴角微微上扬,这丫头口味还是重的很。

果然下一秒,秦绥绥就跟看见亲人似的,直接松开他的手,转而握住汤嫂子的手,一脸灿烂:“汤嫂子好!您叫我绥绥就行,不用那么见外,感谢您平时帮忙照顾赞赞,咱们两家住得近,以后一定要多走动!”

汤嫂子多少听迟东临和宋云来说了几句关于秦绥绥身份的事情,本以为像她这种漂亮的资本家大小姐性子会有些高傲,没想到人这么热情,这样好啊!以后好相处!

裴九砚看了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里莫名有点不爽,这个过河拆桥的臭丫头!想她15岁那年生了场病后,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秦家找了很多人来做饭都不行,眼瞧着孩子越吐越瘦,每天只能靠打营养针维持体力,医生建议给她吃点川味麻辣的东西刺激一下胃口。

奈何他们江城人做饭擅长蒸煨,食物以鲜香为本,吃辣的人也有,但都不是川辣味,秦绥绥吃了依旧吐。后来秦父跑遍江城黑市,终于搞到一瓶据说是川省本地人做的麻辣酱,回来让秦绥绥尝过后,她居然没有吐!

往后几天,秦绥绥都靠馒头沾麻辣酱吃,眼看着麻辣酱快没了,满江城都找不到那个卖麻辣酱的人,也找不到会做川菜的人,秦妈打电话跟闺蜜,也就是裴妈诉苦说了这事,裴妈又跟裴九砚说了。

那会儿裴九砚正好在川省公干,当即就请了半天假,跑到乡下请了一位手艺极好的农家嫂子,以探亲的名义亲自让人送去了江城,就这么在秦家干了三年。

秦父秦母都知道这事儿,但裴九砚那时刚把赞赞接到身边照顾,他担心秦绥绥会介意这个孩子,想着如果没有结婚的可能,就不要让她心中有负累,故而也就没有让他们提起他。

所幸,那位嫂子做的饭秦绥绥很喜欢。

所幸,她不介意赞赞的存在,现在她已经是他的妻。

裴九砚捏着口袋里的结婚证,嘴角上扬的弧度变大了几分。

那边秦绥绥看着饭桌上的夫妻肺片、麻婆豆腐、口水鸡眼睛双眼放光,连迟东临他们从单位食堂打回来的红烧肉和红烧鱼都没有引起她的注意,天知道自从家里出事,保姆被爸妈遣散后,她都多久没吃上正宗的川菜了,汤婶子做的这几盘菜红彤彤,油亮亮的,空气里还有一股辣椒的香气,一看就很好吃!

她转身看向裴九砚:“阿砚,都这么晚了,赶紧招呼大家吃饭吧?”

阿砚?听见这个称呼,裴九砚本能地皱了皱眉。

宋云来也把赞赞从外面领了回来,招呼着裴九砚:“是啊阿砚,忙了一下午都把兄弟累死了,赶紧招呼大家吃饭!”

裴九砚点头:“你们先吃,我去楼上放个文件。”

迟东临饿坏了,看着裴九砚皱眉:“什么文件一会放不行吗?又不会跑!”

裴九砚捏了捏口袋里的结婚证,眼睛盯着正跟汤嫂子聊得欢的那个人,小声嘀咕句:“说不准就跑了。”

饭桌上,大家以茶代酒祝贺了裴九砚和秦绥绥新婚,又对未来做了一番美好展望。

赞赞想起什么似的,“噔噔噔”跑下饭桌,跑到厨房捧来一个大罐头瓶子,里面有一蓝一橘两条小鱼悠闲地游来游去。

赞赞把罐头瓶子递给秦绥绥:“妈妈,我还有一个礼物送给你,这是我养的小鱼,小花姐姐说这叫年年有余!祝你和爸爸年年有余!”

秦绥绥接过来一看,两条小鱼还挺漂亮的!蓝色那条小鱼是银白色的身体,身上不均匀分布着蓝色纵纹,在水里游起来的时候,像蝴蝶一样优雅灵动。另一条是橙红色的身体加上白色纹路,眼睛又大又圆,尾巴是扇形的,游动起来显得格外憨态可掬。

“哇!赞赞!你好厉害!你从哪抓到两条这么漂亮的鱼?妈妈好喜欢!谢谢你!”

赞赞黑黑的小脸微微泛起红晕,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在海边捡到的,每次涨潮后,海滩上就会有很多漂亮的鱼,还有很多可以吃的鱼虾,很多哥哥姐姐还有婶子们都去捡。”

真是的,妈妈怎么每次都这么夸他呀,他都不好意思了!

秦绥绥一听赞赞的话,眼睛都亮了,赶海啊!她还没赶过呢!想赶!

汤嫂子在一旁跟着笑:“是啊,绥绥还没有赶过海吧?我们家属院几个嫂子。平时没事也会去赶赶海。组织上是允许的,海滩上东西多,尤其是涨潮后,每次去都能捡到不少东西,像蛤蜊、蛏子、生蚝,还有石头蟹、沙蟹,有时候运气好,还能捡到小章鱼、石斑鱼呢!拿回来还能改善一下伙食。

秦绥绥眼睛都亮了,生活在内陆的孩子,从小就对大海有期待。

她双眼亮晶晶地看向汤嫂子:“嫂子,你们什么时候去?能不能带上我?我也想去见识一下!”

汤嫂子看了看外面,琢磨了一会儿才说:“今晚估计会涨潮,明天早上就能去。到时候我来叫你,估计会有点早啊。而且,你的伤没事吗?”

秦水水猛点头:“我起得来!嫂子放心!我起得来!我这伤也只是擦伤,不影响走路!”她今晚去空间鼓捣一下,奶奶去世前留下不少灵药,都被她收到空间去了,治疗这种小擦伤完全不在话下!

赞赞在一旁急得跳脚:“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妈妈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秦绥绥摸摸他的小脑袋瓜:“好,赞赞和妈妈一起去,妈妈没有赶过海,还要向赞赞讨经验呢!”

赞赞小黑脸又有点泛红,有点不好意思。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轻咳,声音很轻,毫无威胁性,但赞赞立马挺直腰背,又抱着秦绥绥的胳膊:“爸爸也去!妈妈,我们把爸爸也带上好不好!”

11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汤嫂子的手艺好,裴九砚几人都知道,他们也因为赞赞的关系,一起吃过不少次饭了。

秦绥绥第一次吃,吃得双眼放光,汤嫂子的手艺不比她家保姆差啊!要不是因为她现在身上还有伤,被裴九砚盯着不让吃太多辣,她今天一定更幸福!

送走客人后,秦绥绥准备收拾一下桌子,毕竟之前都是他们在忙,自己也不能什么事都不做吧,但她一转身,望着桌子上的空碗空盘瞬间傻眼,这怎么有这么多?他们吃了这么多吗?

裴九砚对着赞赞吩咐:“赞赞,你去帮妈妈把新买的洗漱用品洗干净,拿到楼上卫生间去。”赞赞欢快地点头跑进去干活了。

裴九砚把热在煤炉子上的一壶热水也帮忙提上楼,还帮着秦绥绥用小桶在水龙头下接了一桶冷水,又把秦绥绥扶到卫生间门口,轻咳一声:“你自己能行吗?需不需要我……”

“不用!我可以!谢谢你!”

秦绥绥三句话说得格外大声,而后一溜烟跑进卫生间,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裴九砚摸了摸鼻子,好险,不到一公分的距离,鼻子就保不住了。

想起秦绥绥刚才小脸通红的样子,他又觉得可爱得紧,倚着门笑了好半天,才放缓声音对着里面的人温声开口:“我去楼下收拾卫生,赞赞就在门口守着你,你慢慢洗,不要着急,千万不要把伤口打湿了,有什么事就大声喊他,洗完衣服放在一旁的脏衣篓子里,等我来洗。”

秦绥绥在里面瓮声瓮气地应了声好。

洗完澡出来,赞赞果然在离卫生间三米远的位置坐着,见她出来,一下子窜过来把人扶住往房里走,嘴里还像小管家婆一样念叨:“妈妈,你洗完啦?你有没有偷偷把伤口打湿呀?”

秦绥绥哭笑不得,她的伤口刚刚已经进空间处理了一下,奶奶留下的药放在以前都是御用级别的,用在她这种小小擦伤上,效果极好,相信很快就能好。

等进了主卧,她才发现,跟昨晚相比,里面已经换了一番格局。

昨晚的单人小床换成了纯手工双人大床,瞧着像是松木的;床尾摆放着崭新的六开门大衣柜,挂衣区、叠衣区都有,中间还有几个抽屉可以放内衣裤和贵重物品,其中一扇柜门上还贴有全身穿衣镜,十分实用。

床边靠窗的地方还摆放一张梳妆桌,上面整整齐齐地放着今天他们从百货商场买的瓷瓶装的友谊牌雪花膏,还有一个铁盒装的万紫千红润肤膏,其他香皂、头油、洗头膏等都已经拿到卫生间去了。

旁边并排放着一张书桌,配了两张椅子,书桌一角放着一个印有“喜”字的铁皮暖壶,旁边还放了一个倒满凉水的磨砂玻璃凉水壶,外面带了一个藤编外壳,瞧着挺好看的,还配了两个玻璃杯,全都印了“喜”字。

秦绥绥笑了笑,还真是贴心,冷水热水都准备好了。

靠近书桌的墙角有一台崭新的华生牌落地扇,靠门的墙角堆着三个大包裹,是今天从邮局里取回来的,爸爸妈妈先寄过来的东西。

秦绥绥打开第一个包裹,里面里是两床大棉被,配有一套大红色的绸缎被面四件套,上面是龙凤呈祥的刺绣,另一套是粉色的纯棉被面四件套,上面印着牡丹图。还有男女各两套真丝睡衣,她的一套大红色,一套香槟色,裴九砚的一套大红色,一套藏蓝色。还有两张新疆产的纯羊毛毯和一对苏绣的枕头,两对真丝枕套。

第二个包裹里装着她之前喜欢的一些衣服、鞋子和护肤品,从冬到夏的都有,还添置了许多新的,大约是考虑到琼台岛一年四季热的时候比较多,所以准备的夏季新衣裙比较多。

在其中一件羊毛大衣的内侧口袋里,秦绥绥翻到了两个以她名义开的存折,一个有五万块钱,一个有八万块钱,在其他几件有内袋的衣服里,秦绥绥陆陆续续又翻出来四千多块的现金、许多全国票据。爸妈这是生怕她苦着了啊,想着法儿把钱送到她手里来。

秦绥绥擦着眼泪把钱票都收进空间,又默默打开第三个包裹。

第三个包裹相较于前面两个会小一点,里面用丝绒盒子装了一块梅花牌女表,一块欧米伽牌的男表,剩下的都是些秦绥绥喜欢的吃食,除了江城本地的芝麻酱和热干面,还有江城下面孝县的米酒,秦绥绥最爱拿来煮小汤圆米酒吃,荆县的蟠龙菜,蒸一下就能吃,还有恩县的玉露茶,是秦绥绥极爱的一款青绿茶,平时吃糕点的时候,最爱配这种茶。

剩下的便是一些酥饼、麻糖、糯米糕、雪枣等地方特色糕点。吃食最容易坏,秦绥绥拿了一部分出来,想着裴九砚可能爱喝茶,又把玉露茶拿了两盒出来,剩下的全部收到了空间,这都是爸爸妈妈精心准备的,琼台岛天热容易坏,她一点儿都舍不得浪费,等后面再慢慢拿出来。

裴九砚洗漱完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秦绥绥正站在衣柜旁挂衣服,小小一个人,站在大大的衣柜前,显得格外单薄可怜。

裴九砚走过去,扶着胳膊将人往床上带:“你身上还有伤,就在床上坐着,我……”话未说完,便看见小姑娘那一向生机勃勃的脸,此刻挂满了泪珠,她皮肤白,稍微哭一下,眼眶便显得通红,看起来可怜得要命。

裴九砚感觉自己心空了一下,他喉结上下动了动,说出话来才发现自己声音有点哑:“怎么了?是不是想家了?”

其实不难猜,小姑娘从小就没离开过父母,陡然经历这么一番变故,漂洋过海来到这么远的地方,又是晕船又是被驴车撞的,现在见到父母寄过来的东西,肯定就会想家,想爸爸妈妈了。

秦绥绥吸了吸鼻子,她没想到裴九砚这会儿会进来,看得出来他今天很高兴,她不想破坏他的心情,也害怕刚来就遭人嫌,手忙脚乱把眼泪擦干,笑着开口:“没事,我没事,老毛病了,见灰就爱流泪,这包裹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泥潭里滚过,袋子外面一层灰,好险没把我衣服和吃食弄脏!”

裴九砚也不揭穿她,附和点头:“嗯,是有点脏,我先帮你把东西都整理好,一会儿拿出去洗洗收起来。”

秦绥绥点点头,就着裴九砚的力道爬上床,盘着腿坐在大红床单上,看着他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拿出来,又按照长短和季节分门别类挂进衣柜。

收拾到那两套四件套的时候,裴九砚顿了顿,看了看床上的四件套,又看向秦绥绥:“要不要换成爸妈准备的?”

是他疏忽了,小姑娘皮肤娇嫩,他买的是市场上最常见的粗纱棉布,虽然也很舒服,但远远比不上岳父岳母准备的绸缎和细棉布舒服。秦绥绥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眼他,很快明白过来,摸了摸绣着鸳鸯图的被面,摇摇头:“没关系,这个也挺舒服的,而且这个下午洗过,那两套估计都没洗,等明天洗了我们换着用就是了。”

裴九砚听到这话,脑子里突然“轰”地一声响,感觉面皮有点发烫,正不知道怎么掩饰自己的窘态时,赞赞抱着小枕头走到房间门口,礼貌地敲了敲门,眼睛看向秦绥绥,有些期待地开口:“妈妈,我今晚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秦绥绥忙笑着点头:“好……”

“不行!你是三岁的男子汉了,要学会自己睡觉!而且妈妈受伤了,你睡觉不老实,会压着她,赶紧回自己房间关门,睡觉!”

秦绥绥的声音被裴九砚冷酷的声音打断并且淹没。赞赞眼里的光“啪”地一下熄灭了,“哦”了一声,撅着个小嘴巴,恹恹地走了。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裴九砚转过身来,就看见秦绥绥正低着头,揪着被子上的鸳鸯图,想着今晚可能发生的事情,秦绥绥心里紧张得很,正好赞赞来了,她还想借着赞赞来挡一挡呢……

裴九砚哪能看不出她的小心思,自己刚才不也因为这件事情有些失态?于是装作无事发生一般,把东西收好,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旧被套当被子,在秦绥绥身边躺下:“赶紧睡吧,明天不是还要去和汤嫂子赶海吗?”

秦绥绥见他不欲做什么别的事情,瞬间开心起来,也扯过大红被单盖上,背对着他侧睡,嘴里大声回应:“嗯嗯嗯!我们赶紧睡觉,睡好了明天赶海才有精神!”

裴九砚拉掉电灯的闸,在黑暗中无声勾了勾唇,这臭丫头,这是拿话点他呢?

琼台岛的五月已经有些热了,光是盖着被面也有些燥,秦绥绥睡着睡着就把被子踢了,露出穿着短袖睡衣的白嫩嫩的手臂,在大红被单上晃来晃去,搞得裴九砚都不敢往那边看,只敢蜷着腿缩在角落里,空气里还有小姑娘身上似有若无的香气,裴九砚感觉自己热得不行,今年的琼台岛怎么这么热?

12

裴九砚出了一身汗,只能去洗冷水澡。

秦绥绥肉嫩,蚊子也爱,没一会儿就来叮一口,白嫩的胳膊上瞬间多了好几个红疙瘩。

她累极了,睡得沉,又被咬得烦躁,半梦半醒间不断挠着胳膊,在裴九砚第二次洗冷水澡回来的时候,才发现秦绥绥被咬了好几个包,脸上都被咬了一个,红彤彤的格外显眼。

裴九砚暗暗咬牙,迟东临和宋云来这两个不干人事的,居然把蚊香和蚊帐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要是迟东临和宋云来知道他这么说,肯定忍不住叫苦不迭,他们大老爷们皮糙肉厚的,什么时候用过蚊香啊?这谁能想得到?

裴九砚再也没心思想东想西,这会儿毕竟才五月,怕电风扇把人吹着凉了,他跑到楼下客厅,拿了把大蒲扇来一边帮秦绥绥扇风,一边抓着蚊子,等抓到第三十二只的时候,外面天空露出鱼肚白,汤嫂子在外面敲门,喊他们起床。

裴九砚轻手轻脚地下床,到大门口去跟汤嫂子说了几句话,回来才轻声把秦绥绥叫醒。秦绥绥一边抓着身上的蚊子包,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裴九砚递了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给她:“喏,这是汤嫂子自己做的紫草膏,对蚊子包很有效,琼台岛蚊子是多,又毒得很,一会儿白天我就去买蚊香和蚊帐,抱歉,昨晚是我考虑不周。”

秦绥绥一边把紫草膏往蚊子包上涂,一边回应他:“没事,我自己都没想到这点,一会儿我要好好感谢汤嫂子。”

叫醒赞赞,三人快速洗漱完,汤嫂子已经提着桶等在门外了,几人一同朝大海前进。

此刻外面的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潮线退到极远处,和蟹青色的远天相接。略带潮湿的微凉空气,让秦绥绥的大脑彻底清醒起来。

初次看见清晨的大海,她很是兴奋,顾不上腿上的疼痛,踢掉鞋子就踩上沙滩,漫无目的一通乱踩。赞赞被她的情绪感染,也欢快地大叫着踢掉鞋子,跟在她屁股后面跑。

裴九砚在后面捡起两个人的鞋子,又一把捞过秦绥绥将人按在原地,尽量把声音放柔和:“把伤口再闹腾得崩开流血了,一会儿还想不想挖螃蟹和蛤蜊了?”

汤嫂子也笑着过来:“是啊,快别跑了,跟我走,一会儿好东西都被人家捡完啦!”

秦绥绥这才想起来他们此行的目的,忙拿起水桶就跟着汤嫂子走。

海滩上已经有不少人了,大多是附近几个村的村民,还有好些家属院的嫂子和小孩,大人们裤腿微微卷起,有的跟汤嫂子一样提着桶,有的把竹篓系在腰间,一走动就晃出蛤蜊相撞的闷响,显然大家都已经有收获了!

秦绥绥忙把小桶提好,又把裴九砚提前准备好的小铁铲拿出来,雄赳赳气昂昂地跟在汤嫂子身后走,汤嫂子带着她来到自己常来的一片滩涂,指着沙面上那一个个小孔,对秦绥绥道:“瞧!那就是蛏子洞,撒把盐就全出来了,好抓得很!”

说完就把随身携带的粗盐递了一把给秦绥绥,这盐是她自己用海水晒干的粗盐,用着也不心疼。

秦绥绥学着她的样子朝那些小孔上面撒盐,果然没一会儿,洞口便“咕嘟咕嘟”开始冒泡,紧接着,一根根细长的白管子猛地探出,又迅速缩回,汤嫂子眼疾手快地一把捏住,轻轻一提,一只肥硕的蛏子就被拽了出来,在水桶里扭动着喷出一口水。

秦绥绥学得快,跟在汤嫂子后面没一会儿就拽出十来个肥硕的大蛏子,兴奋得哇哇直叫。

抓完蛏子,又跟着汤嫂子去浅水洼里摸蛤蜊,也不知是不是秦绥绥运气太好,在浑水里一摸一个准,花蛤、文蛤、油蛤丢在水桶里的声音咔哒咔哒作响,明明是第一次赶海,却熟练得像个老手。

汤嫂子在旁边都看愣了,秦绥绥却是越摸越熟练,摸出的种类也越来越多,除了蛤蜊,青蟹、沙蟹、皮皮虾开始连番往桶里丢,甚至在一片礁石区的水洼里,还摸出两只章鱼和五个海胆。

秦绥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运气这么好,她猜想可能和空间有关,但这会儿人多没办法验证,等找个没人的时候再来验证看看。

怕被旁人看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秦绥绥还特意扯了片大海带盖在桶上面,跟汤嫂子一起,换了个人少的地方继续摸。

就在她从浅水洼里徒手抓出一条有赞赞手臂长的石斑鱼时,不远处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呼,周泽成那熟悉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只见他一边挥手朝这边跑过来一边大喊:秦同志,果然是你!刚刚你捡到大章鱼的时候我就看见了,我说是你,苏知青还说不是!”

“你可真厉害!都捡了这么大一桶了!能不能教教我们?我们几个知青什么收获都还没有!”

秦绥绥:……

这人没毛病吧?生怕她不够引人关注吗?

现在虽然说没有明令禁止大家来赶海,但凡事总有例外,要是别人都没捡到什么,偏她捡得多,人嫉妒起来说不准会干出什么事来,她身份又敏感,不想给裴九砚带来麻烦。

她扯开嘴对着周泽成假笑一下:“周知青,你看错了,我没有捡到大章鱼,这桶里是海带,海带到处都是,你想捡多少都有。”

周泽成还想再说什么,苏韵怡在他身后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拽了一把周泽成的衣袖,眼里都是埋怨:“你小声些,你这样会给绥绥带来麻烦的!”

周泽成一愣,这才发现他们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了,全都双眼放光地盯着秦绥绥手里的桶。

裴九砚本来带着赞赞在礁石上撬生蚝,听见这边的声音,还以为秦绥绥出了什么事,忙拎着赞赞的后领子就冲了过来。

瞧见这幅场面,他眼神不善地盯了周泽成一眼,而后从容不迫地朝着周围人开口:“不好意思各位,我爱人第一次赶海,为了让她高兴些,我特意提前抓了几只螃蟹和蛤蜊,放在浅水洼里让她去抓的。惊扰到大家了,实在抱歉。”

汤嫂子也跟着说:“是啊,是咱们自己闹着玩呢!大家也瞧见了,没什么东西呢,主要是海带,大家散了吧!”

围观群众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也自发地打圆场散开:“嗐,人家小两口的情趣,是咱们不懂事了……”

“那个男人是知青吧啊?怎么咋咋呼呼的?什么都没看清就乱说,害我白期待一场……”

“哪儿的知青啊?瞧着不像是个能干活的……”

周泽成这才发现自己闯了祸般,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抱歉啊秦同志,我就是太激动了,没想到可能会给你惹麻烦。”

苏韵怡在一旁语气似怒似嗔:“都跟你说了别喊出来别喊出来,你就是不听……”

秦绥绥瞳孔地震,瞧着苏韵怡这样子,跟昨天对周泽成的样子完全不同,怎么像是有进展了?怎么回事?才过去一晚上,男女主就走上了剧情线吗?在她没看见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把苏韵怡拉到一旁,小声道:“苏姐姐,你跟周知青咋回事?是昨天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苏韵怡知道秦绥绥什么意思,她脸微红,看着秦绥绥关心的眼神,小声开口:“昨天我们几个知青从市里回去的时候,遇到一个有智力障碍的残疾小孩被其他几个孩子欺负,推倒在粪坑里,差点就溺死了,周知青一点都不嫌脏,不仅赶跑了那群孩子,还亲自下到粪坑里把孩子抱了上来送回了家里。”

她拉着秦绥绥的手,眼里都是光芒:“绥绥,其实我们都误会周知青了,他其实是个很好很善良的人,只是心直口快了点。”

秦绥绥脑子里“轰”的一声炸了,有智力障碍的残疾小孩?她想起来了!

原书中,周泽成在继承了他们家的千万资产后,又在下乡时遇到了“贵人”,这个贵人身份极高,因着他救了贵人唯一的后代,所以贵人在后来一路对周泽成保驾护航。

裴九砚在后来知道周泽成继承了秦家家产时,开始对秦绥绥的死心生怀疑,暗中调查时被周泽成发现,那时周泽成已经有了一定的势力,对出身比他高、又有几个死心塌地好兄弟的裴九砚本就心生不满,便借助贵人的势力,翻出1970年的某件旧事进行打压,导致裴九砚几人团灭……

而原书中,女主苏韵怡对他的感情也是源于这件事,苏韵怡从小家境好,被父母养得内心纯善,同样表现得“善良”的男主心生好感,逐渐情根深种,后面甚至听信的周泽成的话跟父母决裂,“智取”了家族大半的财产来帮扶他……

秦绥绥捂着砰砰乱跳的心脏,所以哪怕“继承秦家家产”这一环没有走,男主还是顺利走了后面的剧情吗?原书的剧情还在推进,那她是不是注定要死,裴九砚他们注定下场悲惨?苏韵怡注定众叛亲离?

不对!1970年,不就是今年吗?到底是什么事?还有,这个贵人到底是谁?救人的背后是不是又有什么隐情?她一定要尽快搞明白!

13

秦绥绥不知道,她这会儿脸色苍白得可怕。

裴九砚冷着脸走过来揽过秦绥绥的肩膀,对着苏韵怡微微点头:“我爱人这会儿可能有些身体不适,我先带她回去了。”

苏韵怡自然也是发现了秦绥绥的异常,她孤身一人到琼台岛下乡,在这边没什么朋友,跟秦绥绥也很合拍,是真心把她当朋友的。

可似乎秦绥绥真的很不喜欢周知青,在刚才自己跟她说了周知青的事情之后,秦绥绥脸色就变了。绥绥是她的朋友,周知青……算了!

下定决心,苏韵怡忙追上前一步,凑到秦绥绥耳边对她小声耳语:“绥绥,你要是真的不喜欢周知青,我就离他远点!”

秦绥绥早在裴九砚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回过神来了。

她不知道怎么告诉裴九砚和苏韵怡,自己知道原书剧情这件事,只能顺着苏韵怡的话无辜开口:“苏姐姐,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遇见周知青就会胸口发闷,像是喘不过气来。”

这话不仅是说给苏韵怡听的,也是说给裴九砚听的,在她没弄清楚“旧事”到底是什么事的时候,希望裴九砚远离他。

至于苏韵怡,她真心喜欢原书这位善良有才华的女主,而且刚才苏韵怡的话其实也表明了她的态度,在她和周泽成之间,苏韵怡选择了她,至少目前是!所以如果她愿意的话,自己也会尽全力帮她避免走上原书众叛亲离的结局,如果她不愿意的话……总之,一切都靠苏韵怡自己选择。

苏韵怡听到秦绥绥的话,脸色一变,忙上前来摸了摸秦绥绥的脑袋,又摸了摸她的手:“是真的不舒服啊?那咱们快去医院!我以为你是因为不喜欢我跟周知青走太近……”

秦绥绥点头:“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苏姐姐放心,你先去帮你的事情吧,等你放假的时候,我去大队里找你玩!”她得亲自去光明顶大队,搞清楚“贵人”的事情。

说着又把自己的桶提过来,从桶里抓了两把蛤蜊,又拿了两个螃蟹、一条章鱼塞到苏韵怡桶里:“姐姐拿回去吃,下次我抓到了再给你送!”

苏韵怡他们都是下乡知青,每天都要上工的,因为这会儿还没到集合的时间,几个外地的知青就约着来赶赶海,过过瘾。

听到秦绥绥还愿意找她玩,说明她并没有放弃她这个朋友,苏韵怡很高兴,她点点头:“嗯!是快到上工的点了!那我就先走了!你记得要去医院检查一下,我等你来找我玩!”

苏韵怡她们走后,秦绥绥几人也回到了家属院。

这会儿才早上七点多,太阳刚刚升起,迟东临和宋云来一人拿着两个饭盒等在门口,见他们一家三口每个人都提着满满一桶,不由得大吃一惊:“哇去!不是吧!今天海滩上收获这么多吗?早知道我们也去了!”

秦绥绥笑着跟他们打招呼:“东临哥、云来哥好,你们这么这么早?”

迟东临撇撇嘴:“还不是你家阿砚,怕赶海晚了单位食堂没饭了,让你饿肚子,交代我们早早就去食堂守着了

秦绥绥看了裴九砚一眼,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麻烦你们了!”她又扬了扬手里的桶:“今天一起留在这里吃海鲜呀!昨天我收到了家里的包裹,有很多好吃的,等下你们都带点回去!”

宋云来笑得如沐春风:“阿砚你瞧瞧妹妹多贴心,不像你,只会使唤我们干活儿!”

裴九砚没理他们,微微低头看了看秦绥绥已经红润起来的脸色,还是有些担忧询问:“真的没事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秦绥绥摇头:“真没事了,离他远点就好了。”

迟东临二人问起怎么回事,赞赞小嘴叭叭就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顿,末了还补充道:“迟爸爸,宋爸爸,妈妈看见那个知青哥哥就会呼吸难受,说明他不是好人,你们以后也离他远点!我们都离他远点!不然我们呼吸过的空气会传染给妈妈,让她不舒服的!”

赞赞一脸严肃又认真,秦绥绥却想给他点个大大的赞,小家伙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了!她也正想叮嘱迟、宋二人呢!毕竟他们就是裴九砚团灭队的成员!

迟、宋二人也极为宠爱赞赞,听见他的话笑着摸摸他的脑袋瓜,毫不犹豫就答应:“行!爸爸们听赞赞的,离那个坏家伙远一点,免得把臭臭的空气传染给你妈妈!”

一家人笑着往里走,汤嫂子答应等回去忙完家里的事情就过来一起吃午饭。

秦绥绥想起这两天,都没有听汤嫂子提起过家里的孩子,今天赶海也没带去,便问了裴九砚。

裴九砚顿了顿,才解释道:“汤嫂子之前落水受过寒,他们去医院看过很多次,但一直没有孩子。”

秦绥绥明白了,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很多人身体本就有亏空,若是再受了寒,确实会影响子嗣。

不过这对她来说不算事啊!她奶奶可是中医圣手,对她来说这种病都不算病,她之前可是留下了很多针对这方面的药呢,就是不知道对汤嫂子有没有用,如果没用的话,她再去找找奶奶留下的医书和药方!

看见秦绥绥的眼神,裴九砚突然明白了,他扬唇笑了笑:“奶奶有药?”

秦绥绥朝他露齿一笑,二人心照不宣。

汤嫂子很快就忙完过来了,几个人忙着在院子里洗刷海鲜。

依然是汤嫂子主厨,今天海鲜品种多,汤嫂子直接做了个清蒸海鲜大杂烩,清蒸石斑鱼,剩下的一条章鱼做了个川式辣炒章鱼,又拿了几只螃蟹出来做香辣蟹,海带煮熟用来做凉拌。

秦绥绥吃得头也不抬,她自然也吃过海鲜,但从海边运往内陆的海鲜,到底没有这种刚抓出来就下锅的鲜,而且汤嫂子手艺是真的很好,辣炒的章鱼和螃蟹Q弹入味,清蒸的海鲜配上她特调的料汁,那简直是鲜上加鲜!

秦绥绥再一次梦想着成为汤嫂子的饭搭子!

等吃完饭收拾好,裴九砚跟迟东临他们出门后,秦绥绥把汤嫂子拉到里屋,神神秘秘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她:“嫂子,我奶奶在世时是中医,之前有很多人来找她求药,如果你信我的话,可以试试看!”

汤嫂子开始有些不明白:“这什么药?我没生b……”话说到一半,她突然双眼放亮,不可置信地看向秦绥绥:“这是……可以治我那方面的药?!”

秦绥绥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也不一定,每个人体质都不一样,这个只是对于你这种受寒后伤身的人有针对性的温补作用,但对大部分人都有效果,你可以先试试看,不行的话我再想想办法!”

汤嫂子猛点头,她这些年来大大小小的医院看了不知道多少,但凡有一点希望的,他们都会去看,老郭的那点儿津贴几乎全用在这上面了,但还是没有什么效果。她今年都35了,已经算是高龄产妇了,再要不上,估计这辈子都没有孩子缘分了。

她也曾想过去找中医,但现在毕竟是特殊时期,老郭身份也特殊,他们不敢冒险。

她一把握住秦绥绥的手:“妹子,嫂子感谢你!不管有没有效果,你以后都是我的亲妹子!你喜欢吃川菜是不是?以后嫂子每天都给你做!你喜欢吃什么嫂子都给你做!”

这下秦绥绥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虽说她从昨天开始就梦想着和汤嫂子成为饭搭子,但汤嫂子这么直接说出来,搞得她都觉得自己有点厚颜无耻,而且还有裴九砚和赞赞呢,她总不能天天拖家带口去人家家里蹭饭吧!

但她的愿望晚上就实现了。

晚上秦绥绥洗漱完,正在梳妆台前擦雪花膏,裴九砚把下午刚买回来洗干净的蚊帐安装好,才走到梳妆桌前,看着秦绥绥的眼睛,放缓声音开口:“我刚刚接到一个临时任务,要紧急出海,预计三天左右,这几天你一个人带着赞赞住在这里可以吗?”

秦绥绥擦雪花膏的手顿了一下,忙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马上就要走。”

没想到会这么急,秦绥绥忙站起来给他收拾行李:“你怎么不早说!这么着急一会儿把东西漏了怎么办,在海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还担心我呢,我自己在家什么都有,你担心啥呀!”

昏黄的灯光下,看着她忙忙碌碌地围着自己转悠,裴九砚突然感觉心口鼓胀胀的。这个画面,他不知梦到过多少次。

明明他们昨晚才领证,成为合法夫妻也才一天一夜,自己就要出任务,还以为她会生气,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

他一把拉住秦绥绥的手,把她带坐在床上,摸了摸她的头发,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存折、一把零钱和一叠票据递给她:“这是我这几年的工资和各种福利津贴,往后交给你来保管。还有这些现金和票据,你平时想买什么就去买,不够的话再去银行取。往后每个月发了工资,我都拿回来给你,你放心花。”

秦绥绥接过来一看,现金零零整整加起来有三百多块,还不算各种票据。存折里更是有两万多块钱!

“你哪儿来这么多钱?”秦绥绥知道裴九砚之前一直在海军学院学习,当兵也就三四年的事情。他每个月的工资应该在一百多块钱,但具体多少她并不清楚。

“这是我每个月的工资加补贴,还有去其他院校给学员授课的福利,有时候出任务的时候,上面也会有奖励,我还有技术分红。”

秦绥绥知道裴九砚不仅是团长,还参与了一些绝密军舰的研发,有时候更会出一些极度危险的任务,这么多钱,可能是他拿命换来的。

秦绥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明明裴家也不差钱,裴九砚却还这么拼,这是他作为军人的信仰与觉悟。自己作为军人家属,以后要表现得更好才行,不能拖他后腿。

裴九砚见她满脸的担忧,笑着开口:“你别担心我,我这么多年都习惯了。我已经跟汤嫂子说了,她每天会给你做饭送过来,你想吃什么告诉她,我付过钱了,要是不想吃汤嫂子做的饭,你也可以让赞赞去食堂打饭回来。”

“爸妈寄来的那两套床单被套,还有你的衣服,我白天都已经洗了晒干了,你随时都能换着用、换着穿。”

“想要买什么东西,直接使唤赞赞去军人服务社就行,他很熟悉。”

“如果去赶海,记得跟汤嫂子一起,海边涨潮很危险,你对海边不熟悉,千万不要自己乱跑。”

秦绥绥一把甩开他的手,嘴里念念叨叨:“我知道啦,时间紧急,你别耽误我给你拿东西!”

14

秦绥绥跑到衣柜里鼓捣半天,借着柜子的掩护从空间捧出来一大堆东西,她一样一样拿给裴九砚看。

“喏,这个是维生素C,你们在海上很难吃到新鲜的水果蔬菜,很容易口腔溃疡,很难受的,吃这个可以补充维生素,预防一下。”

“还有这些是各种伤药、感冒药、消毒药,我也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反正你都带上,以防万一。”

“这些糕点也带上吃,肚子饿了可以顶一顶,这个叫蟠龙菜,吃的时候切片蒸熟就行。可惜了没有蔬菜,我有菜种子,这几天就把院子里的那片地开出来种上!”

“这些……”

看着她小嘴叭叭个不停,裴九砚恨不得一口咬上去,但不行,还太早了,别吓着她。

耐心等她全部说完,裴九砚才浅笑着把东西全都收进自己行李包,又把赞赞叫过来:“赞赞,爸爸要出任务,你是家里的男子汉,要照顾好妈妈,知不知道?”

赞赞点头,朝他敬了个礼:“收到!保证完成任务!”

裴九砚十分钟后就出发了,沉沉夜色里,站在大门口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秦绥绥一言不发,直到那道身影再也看不见了,赞赞拉着她的手往回走,嘴里还在安慰她:“妈妈,你别难过,爸爸过几天就回来了!”

等到了客厅,赞赞才发现,妈妈哪里有难过的样子呀,她明明笑开花了!

秦绥绥是真高兴,她白天还好,一到晚上就不知道怎么和裴九砚相处,昨晚是混过去了,但他们到底是真夫妻,有些事情就算她不愿意,也不得不做!总不能次次都混过去吧!

裴九砚出任务好啊!这事儿能拖一天是一天,至少她目前还没准备好!

*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秦绥绥就起来了。她从窗户往外望,海边已经是蟹青色了,也不知道裴九砚他们走到哪里了。还有,昨天赶海人太多不方便,今天她想再去确认一下,是不是空间对海鲜有吸引作用。

只是裴九砚说得对,她对海边不熟悉,万一出了什么事,会给裴九砚带来麻烦。还是下次跟汤嫂子一起吧!

心里这么想着,下一秒,大门口就传来敲门声,秦绥绥站在二楼窗户往下看,居然是汤嫂子!

她“噔噔噔”跑下去开门,迎面对上汤嫂子的笑脸:“绥绥,我看你房里灯亮了,猜到你应该是起床了。这两天是大潮汛,家属院其他几个嫂子约着一起去赶海,你要不要一起去?我正好把大家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秦绥绥猛点头:“去!去!嫂子我去!”

汤嫂子笑着摸了摸她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行,那你快去洗漱一下,把赞赞也带上,有其他小孩一起玩呢,十分钟后我们在你家门口集合!”

秦绥绥点头,快步往楼上跑,先把赞赞喊起来,娘俩又匆匆忙忙洗漱,跑到楼下厨房里去拿工具。

赞赞原本拿了一个小桶,看见妈妈选了最大号的桶,于是果断丢下小桶,转而拿了一个跟妈妈一样的大桶,那桶都快跟他差不多高了,拿着走路晃晃悠悠的。

秦绥绥忍着笑:“赞赞,你拿小桶就行了。”

赞赞故作老成地摆摆手:“妈妈你不懂,这么大的桶,说不定都不够你一个人用的!”赞赞上次可是见识了妈妈的厉害,他决定要拿大桶帮妈妈一起装!

秦绥绥点点头:“原来赞赞是要帮妈妈装渔获呀,那这样吧,你拿这个第二大的桶,那个大桶太大了,走路不方便,要是摔跤了怎么办呀?”

赞赞想了想也是,如果他摔跤了,妈妈还要照顾他,就会影响妈妈抓鱼虾,大潮讯的时候,鱼虾可都是靠抢的呢!他见婶子们抢过!

赞赞点头,转而拿了第二大的桶和铲子等工具,母子两牵着手出门了。

汤嫂子她们也正好走过来,见秦绥绥出来,忙笑着把人拉过来:“绥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吴嫂子,缝补手艺特别好,这个是涂嫂子,粤省人,特别会做炖汤和各种甜水,还有这个是刘嫂子,在医院工作,你应该见过。她们都跟咱一个家属院住着,爱人也都跟我家老郭一样的级别。”

汤嫂子特意指出这一点,是为了让秦绥绥不必因为自己年纪小,就觉得自己在她们几个嫂子面前矮一截,她爱人身份可是最高的呢!

而且汤嫂子一家跟裴九砚他们走得近,对秦绥绥家的事情也有些了解,知道秦绥绥不会做这些活计,索性在介绍的时候把各位嫂子擅长的事情都介绍了一遍,要是以后秦绥绥有什么事情要帮忙的,也能找到人。

秦绥绥大大方方地跟几位嫂子打招呼,又把爸妈从江城寄过来的糕点分了点给大家,众人很快融为一团。

吴嫂子和涂嫂子都是第一回见秦绥绥,笑着调侃:“怪不得裴团长这么着急领证呢,这么漂亮的女同志,是我我也得着急!”

秦绥绥有点不好意思,还是汤嫂子打圆场:”你们快别说了,绥绥丫头年纪小面皮薄,再把她说跑了,小心阿砚回来找你赔!”

众人说说笑笑地往前走,几个孩子在前面疯跑。刘嫂子家的儿子小力见赞赞没跟上来,停下来朝他招手:“赞赞快来,跟哥哥姐姐们一起去抓螃蟹!”

赞赞摇头,紧紧攥着妈妈的手:“不了小力哥哥,我爸爸不在家,我就是家里的男子汉,我要照顾妈妈!”

听着这童言童语,几个嫂子们顿时哈哈大笑,秦绥绥也忍不住笑着低下头,摸摸赞赞的小脑袋瓜,柔声开口:“赞赞乖,你跟哥哥姐姐去玩吧,妈妈跟婶子们一起呢,但是你不能跑远哦,要始终在妈妈视线范围内,好不好?”

赞赞仰着小脑袋思考了一下,才小大人般开口:“这样也行,那妈妈也要乖乖的,不能离开赞赞的视线范围哦!如果你拿不动了,记得要喊我帮忙哦!”

秦绥绥忍着笑:“好,妈妈肯定不离开赞赞的视线,妈妈拿不动的时候,肯定喊赞赞来帮忙!”

到底是孩子,哪有不爱玩的,听到秦绥绥这么说,高高兴兴就撒欢儿跑了。

秦绥绥也跟着嫂子们来到了滩涂上,因为是大潮讯,来赶海的人比昨天还多。好在她们来得还算早,几个嫂子又是熟手,带着秦绥绥七转八转地,就来到了一个被礁石隔开的小滩涂。

刘嫂子笑着跟秦绥绥解释:“绥绥,你别看这边小,但大潮讯的时候收获可不少,而且这边人少,不用在那边跟人抢来抢去的。”

秦绥绥点点头:“我什么都不懂,我就跟着嫂子们。”

人少好呀,她就是想要找一个人少一点的地方验证一下空间呢,这边不像之前那片大海滩一样一览无余,有平整的滩涂,还有许多礁石。

嫂子们已经开干了,这边的礁石区有很多波螺、海胆、海蛎子,还有不少青蟹,秦绥绥跟着嫂子们捡了一会儿,开始慢慢朝一旁的礁石挪动。

她早就看好了,这块礁石有成人大腿高,弯下腰去,别人只能看见身体,看不见她的手在干什么,隐蔽性好,方便她操作。

礁石下有一小片到小腿肚的浅水,和不远处的浅海连着,秦绥绥把手伸进去,用意念引出一点小溪水,水里毫无动静。又引出一点瀑布水,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难道是那个潭水?秦绥绥有点不解,小溪水和瀑布水秦绥绥都尝过,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好喝是好喝,但是没有什么灵泉的特殊功效,当然,也许是她没发现。

至于潭水秦绥绥没尝过,主要是那潭水水位太低,岸边又陡,她够不着。想着反正潭水流到了小溪里,也是一样的,所以至今没尝过,难道不一样?

秦绥绥用意念缓缓引出一缕蓝绿色的潭水出来,几乎是在潭水出来的一瞬间,礁石下的浅水瞬间冒出来三条成人小臂长的石斑鱼,在水里翻腾跳跃,秦绥绥眼睛瞪得溜圆,手下的动作也不慢,眼疾手快就把一条鱼抓进了桶里,剩下两条直接丢进了空间潭水里。

很快,浅水里开始骚动起来,秦绥绥往下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游过来好几条巴掌大的章鱼,还有好些石头蟹、青蟹也从石头缝里开始往这边的水里钻,海胆也跟个球似的往这边滚,好几个手臂长的龙虾也挥动着钳子往这边游,甚至还有许多她认不出的海鱼……这是近海能游的小型海鲜都过来了吗?

15

秦绥绥都惊呆了,空间潭水果然有用!

她眼疾手快地把浅水里的海鲜捡起来,一部分丢进桶里,一部分丢进空间水潭里,观察了一会儿,确认空间水潭里那些海鲜都还活着,并且能用意念抓出来后,秦绥绥便把大部分渔获都丢进了空间里,只把自己的桶装了个半满。

浅水滩里还有一些,秦绥绥招呼汤嫂子几人过来:“嫂子们,快来这里,这里好多!”海洋是大家的,秦绥绥不打算独占,而且她想要在这里生活得好,也要跟嫂子们搞好关系。

汤嫂子一听,想起昨天秦绥绥的“战绩”,忙招呼众人过去,看见浅水滩里的海货,众人惊归惊,但手下动作也不慢,三下五除二就把浅水滩里的东西扫了个干净,几乎每个人都装满了桶,就连孩子们的桶都装了小半。

怕太过引人注目,几个嫂子又熟练地捡了点海带和海藻放在上面,趁着人多没人注意她们,功成身退。

回家属院的路上,每个人都很高兴,吴嫂子看着秦绥绥,欢喜得藏都藏不住:“绥绥还真是运气好,我来琼台岛这些年,赶了这么多次海,也没今天这样的收获!”

涂嫂子也笑着接话:“别说是你了,我一个从小在海边长大的人,都没今天这样畅快过,那好东西真是扎堆了!还真得感谢绥绥!”

“既然感谢绥绥,那以后有什么好事可都得想着点我们绥绥,我跟你们说,我可把这小丫头当亲妹子看,以后她有啥事,你们可都得帮忙!”汤嫂子揽着秦绥绥,笑得格外亲昵。

刘嫂子拍了拍她:“瞧你说的!家属院就咱们几个合得来,你把她当亲妹子看,咱们还能亏待她不成?”

秦绥绥笑得甜美:“那我就提前谢谢各位嫂子啦!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说说笑笑间几人各自回家。

秦绥绥带着赞赞洗漱好,把打湿的衣服换下来随便搓了一下,准备先去食堂吃早饭。汤嫂子端了两碗红油抄手过来:“绥绥、赞赞,快来把早饭吃了,换下来的衣服拿给我一起去洗!”

秦绥绥欢喜地接过红油抄手,对着汤嫂子摆手:“不用了嫂子,衣服我已经洗了,总不能什么都麻烦你!”

汤嫂子嗔怪道:“你这说的什么话,我现在可吃着你给的药呢,我虽然不懂中医,却也知道那些都是好药材,贵着呢!再说你家阿砚也给了我钱,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对了,这些海鲜你想怎么吃?这么多也吃不完,我一会儿去提点海水回来养起来。”

秦绥绥想了一下:“嫂子,我都可以,你看着办,你做什么都好吃,我都爱吃!”

汤嫂子笑着点头:“行!那一会儿中午我做个海鲜大杂烩、爆炒鱿鱼,再熬个虾蟹砂锅粥。”

把红油抄手吃完,秦绥绥开始围着院子里的空地转圈。

裴九砚分到的这个小院子空间很大,但只在院子左边有一棵芒果树,其他都空在那里。秦绥绥打算把右边的地开垦出来,种点青菜之类的东西,平时吃着也方便。

汤嫂子提了海水回来,见她拿着锄头在那转悠,就明白了她想要干什么,直接把郭营长招呼出来:“老郭,你快来帮绥绥把地锄了!”

郭营长今天正好休假,闻言忙过来,三下五除二就把秦家小院里那一小块地给锄了,还贴心地翻了两遍。秦绥绥没跟他客气,两家关系要想继续走下去,少不了要互相麻烦对方。

等郭营长走后,秦绥绥从空间里掏出之前从家里杂物房带来的种子,别的乱七八糟的她不认识,她只认识黄瓜种子和番茄种子,还有一种她们江城特有的菜瓜种子,菜瓜水分大,又极为脆嫩,吃起来十分清爽解渴,到时候种出来正好可以给裴九砚他们带上船去吃。

秦绥绥不会种菜,但种过花,她学着种花时的方法,把每种种子都撒一点在土里,用小铲子把种子埋进土里。想了想,又把空间里的小溪水引出来,浇到这些种子上。

功成身退,秦绥绥收起小桶,准备回房里去休息一下。结果下一秒,黑红色的土壤里,刚才她撒了种子的地方,突然冒出很多绿芽,然后豆大一点的绿芽跟开了特效似的,不断长高长粗,一直长到她小腿肚才停下。

秦绥绥愣愣地看着这些菜苗,又看了看水桶里剩下的小溪水,感情小溪水还有这作用啊?难怪她喝了这么多天,除了觉得味道好,暂时没感觉有什么别的功效呢,原来还可以促进植物生长的!

那现在怎么办呢?她要怎么跟汤嫂子解释?

正巧汤嫂子隔着墙在那边喊她:“绥绥!今天来我这边吃午饭吧?东西多,免得我拿来拿去!”

秦绥绥忙点头:“好的嫂子,我马上就过去!”

还好还好,暂时逃过一劫!

吃过午饭,汤嫂子和郭营长有事要去镇上一趟,赞赞上午就已经跟小伙伴们一起去托儿所了。在这个年代,军区家属院就已经有托儿所了,他们所在的这个军区,托儿所就在幼儿园和小学旁边,最小能接收一岁半到两岁的孩子。

赞赞因为特殊原因,在裴九砚三人都出任务的时候,白天几乎都待在托儿所,晚上就被汤嫂子接回去,再大一点,晚上就能跟家属院的几个孩子一起回去,因为提前跟裴九砚了解过这个情况,所以秦绥绥就让他跟刘嫂子家的小力和吴嫂子家的小花一起去了。

秦绥绥独自回了家,看着被养在桶里的海鲜,想着去找苏韵怡一趟,顺便打探打探“贵人”的事情。这事儿不弄明白,她总感觉有把大刀悬在头顶。

说干就干,趁着这会儿还是午休时间,秦绥绥直接抓了三只青蟹,十几个皮皮虾,五只海胆,又捞了几把蛤蜊,抓了几条海鱼,装在小桶里,又带了一点爸妈寄过来的糕点,骑上院子里裴九砚给她买的女式自行车,就往光明顶大队去了。

家属院离光明的大队骑车也就十几分钟的距离,中间要穿过一片高大茂密的树林。

好在这会儿是白天,秦绥绥倒也不害怕,骑着自行车欢快地在林间穿梭。

自从觉醒后,她感觉自己一直在忙碌,难得有这样悠闲的时候,她东看看,西瞧瞧,琼台岛气候炎热,物种丰富,林子里什么树都有,秦绥绥看见了好些高大的椰子树,还有跟她们家院子里一样的芒果树。

她想到空间里那片还空着的黑土地,脑袋瓜子活跃起来,要是把这些果树移植一点进空间,应该能活吧?那到时候是不是就有吃不完的水果了?而且空间出品的水果,会不会更好吃?

心动不如行动,秦绥绥干脆停下车,鬼鬼祟祟打量周围,这会儿是午休时间,大队里的人大多都在午休,而且外面热得很,几乎没什么人走动。确认没人看见后,她把自行车收进空间,轻手轻脚钻进林子里。

这片树林很密,阳光被高处的树冠筛过,漏到地上时只剩下碎金子一样的光点。秦绥绥径直走到那棵她看中的椰子树旁边,手轻轻按在笔直的树干上。脑海中意念微动,想着把树收进空间黑土地,下一秒,手中一空,眼前高大的椰子树已经不见了,秦绥绥用意识查看空间,在黑土地的边缘,果然伫立着一棵高大笔直的椰子树!正是刚才那棵!

试验成功!秦绥绥高兴起来,随手又把旁边那棵椰子树弄进了空间,而后抬脚走进更深一点的林子里。

在这里,秦绥绥头一回见识到了书本上所说的,琼台岛物种的丰富性,光是这一片林子里的花草树木,估计就有大几十种,她把自己见到的芒果树、香蕉树、荔枝树全都移植进空间,还在角落里发现了一棵龙血树!

秦绥绥虽然没有继承到奶奶的正统医术,但这么些年跟在她身边,也认识了很多中药材。她知道龙血树是十分珍贵的天然药材,它的树脂被称为“龙血”,具有活血化瘀、消肿止痛、收敛止血等作用,可以用于治疗跌打损伤、瘀血肿痛、外伤出血等病症。而且,龙血树的树脂还具有一定的抗菌、抗炎作用,对于一些炎症性疾病也有一定的治疗效果。

这种药材是琼台岛独有的,外地极为稀少,就连她们家的地窖里都不多,秦绥绥高兴起来,双手一动,便将这棵龙血树移植进了空间。

发现龙血树后,秦绥绥就像是开启了宝盒,陆陆续续发现了鸡屎藤、螺序草、裸花紫珠等琼台岛特有的珍贵中药材,秦绥绥全都移植进了空间黑土地上。

更让人惊喜的是,在更深一点的地方,秦绥绥还看见了一棵正在成长中的沉香木!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掉进了米缸的小老鼠,到处都是惊喜,她高兴地搓着手手,小心翼翼地跨过一些乱七八糟的藤蔓,朝那棵沉香木行进。

“喂!小崽子,手里捏的啥啊?给哥儿几个看看?”前方突然传出的声音,把秦绥绥吓了一大跳!

她循着声音望去,就看见在离沉香木不远的地方,三个长得乱七八糟的混子把一个看起来只有十来岁的瘦弱的孩子堵在一棵大棕榈树下。

只见那个领头的“黑皮”混子歪叼着半截烟,洗得发白的军绿色裤腿卷到了膝盖处,露出瘦骨嶙峋的小腿。他身后站着的两个人,一个是“豁牙”,正龇着缺了半颗门牙的嘴凶狠地看着那个孩子,另一个“刀疤脸”用指甲扣着颧骨上的痂,另一只手上把玩着一个缺了口的刀片。

被他们堵住的孩子脸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满脸都是惊恐和绝望。

秦绥绥皱眉,这场面她上学的时候经常见到,这不就是擂肥吗?!三个大人擂一个小孩?

16

秦绥绥趁着他们没注意到这边,快速把沉香木收进空间,而后从地上操起一根枯木棍,朝着那边厉喝一声:“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几人闻声朝秦绥绥看来,发现是个女人,三个乱七八糟的的混子顿时发出一阵哄笑:“哟,玩英雄救美啊?”

“这哪家的阿妹?自己找到阿哥们这来了?”

“哟!还带着武器呢!阿哥们好害怕啊!”

“哈哈哈哈哈哈……”

秦绥绥操着木棍靠近,眼疾手快地把小孩护在自己身后,而后指着三个青年的后面,突然大声说道:“你们快看,有好多人来了!”

三个青年闻言笑声一顿,齐刷刷往后望去。

秦绥绥趁机把手伸进口袋,从空间里掏出一小袋药粉,手一挥,药粉直接冲着三个青年飞散而去。

秦绥绥则拉着小孩后退好几米远,远离药粉的“攻击范围”。

三个青年发现被骗了,愤怒地转过头来,指着秦绥绥:“臭娘们,敢骗我们!”

“呸呸呸!臭娘们,别以为撒点面粉就能对付我们,我们可……哎哟,肚子好疼……”

“哥,我也肚子疼,怎么回事……”

“臭娘们,你给我们下毒?!”

“茅厕!茅厕!快快!回去!我要去茅厕!”

“就在这里拉不行吗?我憋不住了大哥!”

“蠢东西!肥水不流外人田知不知道?赶紧跑回去!”

……

三个身强体壮的青年,转眼间就捂着肚子跑远了。

小孩脸上的泪痕都还没干,看向秦绥绥的眼神却充满了敬畏。这个漂亮的大姐姐好厉害啊,比妈妈还要厉害!

秦绥绥以为他是被吓到了,帮他拍拍身上的灰,又拿出手帕擦了擦他脸上的血,温声开口:“没事了,他们暂时不会回来了,他们抢你什么东西了?你别害怕,你是光明顶大队的孩子吗?我正好有事要过去,要不要跟我一起走?我可以带你去找你们大队长!”

小孩抿抿唇,低下头小声开口:“谢谢姐姐,不过姐姐离我远一点,跟我走一起别人会骂你的。”说罢他看了看手里的东西,眼中有些不舍,但还是把手伸过去:“这个送给姐姐,我先走了。”说完朝着秦绥绥一鞠躬,又塞了个东西进秦绥绥手里,转身一溜烟就跑不见了。

秦绥绥皱眉,摊开手才看见,手心里放着一枚子弹壳,子弹壳像是被放在手里盘过许久,整体泛着漂亮的银光。那几个混子刚才就是抢这个?

看着手里的银色子弹壳,秦绥绥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她想了许久,也没想起来。干脆把子弹壳收在随身小包里,能让她感觉异样的,应该是比较重要的东西,仔细收起来肯定没错。

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已经不早了,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知青们就要上工了,秦绥绥忙绕回那条林间小道上,把自行车从空间掏出来,快速朝大队里蹬去。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不到五分钟,原本应该在知青点午休的周泽成突然出现在林子里。

周泽成平常这会儿的确都在午休,但不知为何,今天总觉得有什么对他好的事情要发生,这种感觉,就跟他第一次看见秦绥绥和苏韵怡一样,总觉得这两个人会对他有什么好处。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循着内心的感觉就到了这片树林里,只是在林子里转悠许久,除了一些果树,也没发现什么好东西。这些果树大队里都有,他想不出有什么特别。

周泽成有些纳闷,转悠到一棵大棕榈树下,发现树下有一个透明的塑料小袋子,里面还有一点点跟面粉一样的白色粉末。

“咦?这是什么东西?”周泽成好奇地捡起来,放在鼻子下闻了一下,很快,脸色一变,捂着肚子就往知青点狂奔。

*

秦绥绥一点都不知道自己抢了男主的机缘,她是第一次过来光明顶大队,不知道知青点怎么走,找了好半天才看见一个人,问了路,又七绕八绕来到了知青点。

知青点是个大院子,里面有好几个房间。

此时离知青下午上工还剩下半个小时了,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安安静静的,应该都在午睡。秦绥绥有点犹豫,怕直接进去不太好,而且她也不知道苏韵怡住哪个房间。

就在这时,她听见一阵“呼哧带喘”的声音,粗的跟牛喘似的,秦绥绥回头一看,就见周泽成捂着肚子脸色苍白地跑了过来。

秦绥绥眼睛一亮:“周知青,请问苏姐姐在哪个房间?你能不能帮我叫一下她?”

周泽成肚子疼得说不出话,他朝着其中一个房间指了指,而后迅速捂着肚子冲进了茅厕。

苏韵怡已经起床了,正坐在床上梳头发。听到外面的动静,忙轻手轻脚地出来,正好看见秦绥绥满头大汗地站在知青点门口。

“呀!绥绥!这么热你怎么来了?赶快进来!”

苏韵怡忙把人拉进自己房间,她不缺钱,也不习惯跟旁边同住,因此多给了点钱,住的是一个单独的小房间。

把秦绥绥带进去后,帮她倒了一杯凉水,又拿出毛巾沾了凉水帮秦绥绥擦脸。

秦绥绥皮肤白嫩,这会儿正中午的日头又毒辣,哪怕是戴了帽子,也把她的小脸晒得通红。

苏韵怡皱着眉,给她擦完脸,又拿来一盒雪花膏:“赶紧把脸擦擦,这么热你也敢往外跑,晒伤了怎么办?”

似怨怪她,但语气里却满是关心。秦绥绥心中一暖,抱着苏韵怡的胳膊撒娇:“苏姐姐,我想你了嘛!”她指了指放在地上的小桶:“我今天早上赶海又找到了很多东西,拿过来送给你,你快找个桶把它们腾出来!看看热死了没?”

“还有这个,是我老家那边寄过来的糕点,你拿着尝尝看!好吃我下回还给你带!”

苏韵怡也很高兴,一边往自己的桶里倒海鲜,一边嗔怪道:“怎么又拿了这么多来?昨天才刚吃一顿,大家伙儿都沾了你的光,都吃上了肉呢!”

其他房间也有人陆陆续续起来了,听见苏韵怡的话,才知道自己昨天吃的海鲜是秦绥绥送的,也都笑着跟秦绥绥打招呼:“你就是苏知青的妹妹啊!感谢你昨天送的海鲜,我们都是内陆人,没吃过海鲜这么贵的东西,昨天去赶海也没有什么收获,最后还是靠你才吃上了肉呢!”

苏韵怡很骄傲:“那可不!我妹妹厉害着呢!以后她要是来知青点找我,我不在的话,大家伙儿可得帮忙照顾点哦!”

其他知青忙笑着应好。

秦绥绥顶着一张红扑扑的脸在一旁喝水傻笑,看得出来,苏韵怡跟其他知青都相处得挺好,果然是本书的女主,有女主光环!

跟外面的人打完招呼,苏韵怡又把秦绥绥拉进房里,从箱子里找出一顶崭新的帽子,戴在秦绥绥头顶:“来,这是我昨晚做的,戴上看看……嗯!不错,绥绥长得好看,戴什么都好看!”

秦绥绥惊喜地摸了摸,又拿起苏韵怡摆在一旁的镜子照了照,头上的渔夫帽是用卡其色的细棉布做的,摸着柔软,但却很有骨感,帽檐不大不小,太阳底下能正好把脸和脖子遮住,也不会影响视线。

秦绥绥高兴地转了个圈:“苏姐姐,你手艺也太好了!这么漂亮的帽子,一晚上就做出来了!你真应该去参加广交会!”

苏韵怡也高兴:“我昨天瞧着人家赶海的人都戴了帽子,你以后也带上,海边哪怕是早上,也会被晒黑的!”

秦绥绥点点头,爱惜地摸了摸帽子:“我以后肯定天天戴!”

苏韵怡笑着嗔她一样:“不得换洗吗?放心,我这两天有时间再给你做两个,让你换着戴!”

两人又是笑闹一阵,秦绥绥突然想起本书的男主,她八卦道:“周知青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我刚才在外面看见他,感觉他脸色有点白,也不应我的话,急匆匆就跑了。”不怪秦绥绥,她是真没想到周泽成会跑到树林里去,还恰好捡到了她之前撒的那袋窜稀粉。

苏韵怡摇摇头:“管他呢,我也不知道,你既然看见他就不舒服,就离他远点,我也离他远点。”

秦绥绥欢喜点头。

很快就到了苏韵怡上工的时间,秦绥绥跟她一起出了知青点,骑着车子在大队里转悠。

据苏韵怡所说,周泽成那天是在粪坑里救了一个有智力障碍的残疾小孩,身体有这种状况的人应该不常见,所以一打听就能知道,但秦绥绥毕竟是生面孔,贸然在村里打听这些,不仅会让村里人起疑,可能还会“打草惊蛇”。

她只能借着来村里跟村民换蔬菜的借口来查探一下。

但这会儿村里大部分的人都上工了,她转悠了半天,一根毛都没看见,反而被一条狗撵到了村尾后山。

秦绥绥脚都快蹬得冒火星子,才总算把狗甩掉了,她喘着粗气把车停在山脚下的一处山泉水泉眼处,准备去洗把脸。只是刚蹲下来,人高的草丛后面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妈妈!妈妈!你没事吧?呜呜呜……”

秦绥绥站起身,小心地扒开草丛探头望过去,一眼就看见了她刚才在树林里救下的那个小男孩……

17

小男孩也看见了秦绥绥,他哭着朝秦绥绥求救:“姐姐,你那么厉害,能不能救救我妈妈,呜呜呜……”

秦绥绥这才看见,小男孩抱着的那个妇女,面色苍白,嘴唇干裂,已经晕了过去!

她忙跑过去,把人接到怀里检查了一下,微微放下心来,对小男孩开口:“别害怕,你妈妈只是中暑晕倒了,快,来帮帮忙,把她抬到那边阴凉通风的地方。”

小男孩忙擦干眼泪,帮着秦绥绥一起把女人抬到了一块阴凉的石板上。

秦绥绥拿出手帕招呼他:“你去那边用泉水把帕子沾湿了给你妈妈擦脸擦身。”

此时秦绥绥就是小男孩的救命稻草,她说什么小男孩立马照做。

等他走后,秦绥绥里面从空间里拿出个杯子,弄了点小溪水,又撒了点盐进去,掰开女人的嘴慢慢给她喂了进去。

中暑时,人体通过剧烈出汗散热,汗液中不仅含水分,还含有大量盐分。单纯喝白开水无法补充盐分,反而可能稀释血液中的电解质浓度,加重低钠血症。

喂盐水能帮助肠道快速吸收水分,恢复细胞内外液体平衡,避免脱水恶化。

等秦绥绥把一杯水喂完,小男孩也很快拿着湿帕子过来了,秦绥绥接过来,帮女人擦了一下脸和脖子,又把衬衣的扣子解开一颗,擦了一下脖子和前胸,想了想,又把她的手拉过来擦了擦。

这时秦绥绥才注意到,女人右手里紧紧攥着一小块灰褐色的东西,还带着湿润的泥土。秦绥绥认识,这是三七,应该是刚挖出来的,三七具有化瘀止血,活血定痛的功效,民间常用来治疗跌打损伤和瘀血肿痛,想起小男孩之前被那几个混子打出的伤,秦绥绥心下了然,这个妇人应该是懂点中医药理的。

不知道是盐水的作用,还是小溪水的作用,女人很快就睁开了眼睛。

看见秦绥绥,她身体下意识后退了一点,又快速把小男孩拉过来护在自己怀里。

小男孩从她怀里探出头看,小声安抚道:“妈妈你别害怕,你刚才中暑晕倒了,是这个姐姐救了你,我之前说的在树林里救了我的姐姐,也是她。”

女人,也就是谢婷,神情这才放松一点,她把小男孩拉到自己身边,按着他跟自己一起朝着秦绥绥跪下,“哐哐”就磕了两个响头:“多谢这位同志救了我和虎子!”

今天要不是这位同志,自己就没命了,她没命了不要紧,反正是烂命一条,她早就不想活了,但她的虎子才十岁,还没有长大,他没有别的亲人了,那个人……不算!哪怕是赖着活,她也得活下去,她要亲眼看着虎子长大成人。

谢婷动作太快,秦绥绥都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拉着虎子把响头磕完了。

秦绥绥忙把人扶起来:“同志你这是干什么呢!遇到这种情况,我想无论是谁都会伸把手的,再说你只是中暑了,不是什么严重的大病!以后多注意一点就可以了。”

谢婷摇摇头,不一样的,她的身体她清楚。如果不是秦绥绥,她刚才可能真的要没命了!

但她没有接秦绥绥的话,只是抱着虎子又离秦绥绥远了几步:“总之多谢同志的救命之恩,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一定赴汤蹈火,只是我们是牛棚的人,同志平时离我们远着些,免得影响到你。”

说完,拉着虎子急匆匆就往后山走。

秦绥绥一脸懵,啊?不是,她还想打听事情呢!好不容易遇见个人,可不能让她们跑了!

秦绥绥追上去,拉着谢婷的衣袖:“不是,这位同志,我现在就有事情想跟你打听一下,咱们大队里有没有身体有残疾的孩子?他家住哪你知道吗?我家孩子不懂事,之前跟着别的小孩一起欺负过人家,我这次特地来道歉的!”

她说着还指了指自己自行车上的一包糕点,证明自己没撒谎。

秦绥绥也确实没有瞎说,她记得原书中的确有这么个情节,那孩子被推入粪坑后生了一场大病,也不知是不是贵人在背后做了什么,后来那几家欺负人的小孩家长纷纷上门道歉,请求原谅。

原以为自己这个谎很完美,哪知对面的谢婷听见秦绥绥的话,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甚至看向她的眼神再次充满了防备和忌惮。

虎子不知道妈妈的心情,见秦绥绥问,自己又知道,便脱口而出:“是住在村尾大槐树下的麦达哥哥!听说他小时候生了病,才变残疾的!”

谢婷一把捂住虎子的嘴,朝着秦绥绥点点头:“抱歉,我不是村里人,不是很清楚。”说罢便直接拉着虎子走了。

秦绥绥眨眨眼睛,刚才谢婷听见自己的话时,眼神瞬间变了,这样的眼神,不像是不认识麦达,反而可能和麦家有什么渊源。

而且谢婷说,她们是牛棚的人,那就说明是别处下放过来的,而麦家是土生土长的光明顶大队的人,如果说麦达是贵人的唯一后人,那贵人说不定也姓麦,总之不是麦家的儿子,就是麦家的女婿。

秦绥绥认为是儿子的可能性偏多,毕竟这个时代,离婚的情况是少数,更别提没离婚就住娘家的,所以那个贵人,多半就是麦家的儿子。

那谢婷既然是外地人的,住牛棚,平时肯定和村里人来往少,为什么提起麦家,她会有那样的眼神呢?像是仇恨,却又带着点她看不懂的情愫……总之,说不清。

秦绥绥摇摇头,把脑子里纷杂的思绪甩了出去。既然已经知道了是哪家人,那就好办了,她打算亲自去看看。

虎子说,麦家住在村尾大槐树下,她现在就在村尾,只是大槐树在哪里呢?

秦绥绥在原地转悠一圈,很快就看见了一棵高大的、开满小白花的大槐树。

五月正是槐树开花的季节,秦绥绥迎着花香,很快就来到了麦家门口。麦家是村里很常见的独立院落,大槐树被圈在院子里,一位看起来大概六七十岁的老太太正坐在大槐树下的阴凉里清洗槐花。

秦绥绥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院子旁边一片茂盛的菜地,还是礼貌地敲了敲院门:“那个,奶奶您好,我是那边家属院新来的,我们家院子里还没种上菜,家里没菜吃,我看您家的菜长得好,能不能跟您换一点?”她把车把手上挂的云片糕递了过去。

现在是不允许私下买卖交易的,但以物换物,一般是没有人管的,她说来换东西,也没人能挑出错来。

而且秦绥绥没有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家属院本就离村里不远,时间久了难免会遇到,而且平时她们去赶海,也都是和村民在一起,以后大家总会认识她,还不如一开始就把身份摆出来。

麦老太太本来洗槐花洗得有点打瞌睡,秦绥绥突然出声吓了她一大跳,她抬起头来,正好对上秦绥绥笑盈盈的双眼,麦老太太皱皱眉:“我见过你!”

秦绥绥一怔,正在脑海搜索麦老太太的脸时,就见麦老太太突然一个箭步上前来,拉住她的手,眉开眼笑:“我见过你赶海两次,你是被海神眷顾的幸运姑娘!”

秦绥绥:……

啊?被海神眷顾的姑娘?我吗?

琼台岛四面环海,岛上的人靠海生活,因此对海神极为崇拜,这是一代又一代人的信仰。虽然现在是特殊时期,但因为琼台岛位置偏,形势没有内陆那么严峻,不少像麦老太太这样的老一辈人还是会把对海神的信仰放在心间,只是没有那么大张旗鼓宣扬罢了。

像麦老太太这一代人,就是年轻时靠着大海养活了全家,他们一家都是渔民,因此对海神的信仰格外坚定。

像秦绥绥这样“被海神眷顾”的姑娘,她们这些信徒自然也会对她更和善几分。

秦绥绥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惊喜,她还以为自己赶海藏得很严实呢,没想到还是被人看见了。

她还没说话,麦老太太拿起地上的小竹篓,拉着秦绥绥的手往菜园里走:“小同志,你说没菜吃是吧,走,去奶奶菜园里看看,看中什么就摘什么!”几个菜而已,就当是她孝敬海神娘娘了!

秦绥绥也没有拒绝,她径直被带到了菜园里,菜园里的菜除了黄瓜和番茄,以及一些小青菜她认识,其他很多菜她居然都没有见过!

她把黄瓜和番茄各摘了几个,看着一堆不认识的菜,有些犯愁。

“奶奶,这个像舌头一样的菜是什么?好不好吃?”

麦老太太直接摘了一把装进小竹篓里,嘴里跟她解释:“这是鹿舌菜,也叫雷公根,可以跟马鲛鱼一起煮,特别好吃,你带点回去尝尝!”

“还有这个叫四棱豆,切了直接炒就行,很脆口!”

“这是沙姜,我们一般用来做白切鸡的蘸料,清蒸海鲜时,也可以用这个做蘸料!”

“这个白花菜,算是一种小野菜,你拿回去煎鸡蛋吃,好吃!”

“还有这个灯笼椒,有些辣,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惯,我们一般酱爆后来配饭,我家里还做了几瓶辣椒酱,你喜欢的话,一会儿带一瓶回去!”

……

18

摘完菜,麦老太太又进到屋里去,拿了一瓶她自制的黄灯笼辣椒酱递给秦绥绥。还贴心交代:“这个拌饭炒菜都好吃,但是有些辣,如果你吃不了辣的话,记得先少放点!”

秦绥绥还没有问到自己想问的问题,有些不甘心,看着一旁洗干净晾在簸箕上的槐花,秦绥绥开口:“奶奶,咱们这边也吃槐花呢?我小时候可爱上火了,我妈妈就喜欢把槐花和蜂蜜一起冲水给我喝,香香甜甜的,我可爱喝了!还有槐花包的饺子,我们那的小孩子都喜欢吃,我一顿能吃二十多个!”

果然,听见秦绥绥的话,麦老太太毫不设防地点点头跟着接话:“是啊,我孙子也爱吃槐花饺子,这些天趁着槐花还没落,赶紧给他做几顿,剩下的晒干以后泡茶喝。你喜欢是吧,等着!奶奶这就拿个袋子给你装点回去!”

秦绥绥闻言,眼睛一亮,忙跑到自行车上把挂在车把上的一包云片糕拿了下来,递给麦老太太:“奶奶,这是我在羊城买的糕点,叫云片糕,吃着软软甜甜的,您拿着和您家孙子一起吃!听说小孩子都爱吃这个!”

“咦,怎么不见您家其他人?是去上工了吗?对了!我今天来村里的时候,在那边小树林遇到三个混子在欺负小孩,您可得跟您家小孩说说,别被欺负了!”

麦老太太闻言,叹了口气,许是在心里认定了秦绥绥是海神眷顾的人,又许是秦绥绥话语里的关心触动了她,因此也没有设防:“我儿子在外面当兵呢,几百年回来不了一次!我孙子啊!唉!他四岁那年发了几天高烧,又吐了几天,送到医院去医生说去晚了,后来右腿走路就不利索了,心智也停留在了那个时候。也是因为这样,前几天被几个孩子欺负了,现在还在家里养伤呢,这会儿吃了药在屋里正睡着。”

秦绥绥心中暗暗惊叹,贵人的身份果然没错!也是部队的人,就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职级,这会儿她也不敢再追问了,再问就要引起怀疑了。

只是听到麦达的情况,她皱了皱眉,发高烧又吐,很多流行性传染病起初都会有这个症状,但最终导致麦达这种情况的,不外乎是那几种。

想到书里的情节,麦达被几个小孩子欺负后推进茅坑里,确实是受了很严重的伤,后面好像还因为伤口感染,去了市里的医院治疗,这也是导致“贵人”对那几个欺负人的孩子家长施压的导火索。

根据苏韵怡的话,周泽成救麦达是前天下午的事情,如果伤口要感染,可能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秦绥绥凑进麦老太太耳边,小声开口:“奶奶,您对我好,我才悄悄跟您说,我奶奶在世时是中医,我虽然没继承她的医术,但一些基本的病症也能看看,如果您放心我的话,我可以去帮忙看看您孙子的伤势。”

秦绥绥想法很简单,她没办法阻挡周泽成的男主光环,但她可以利用自身已有的条件,尽可能去帮一下麦老太太和麦达,就算帮不上忙,至少也要跟他们搞好关系,这样以后周泽成再想利用“贵人”的势力去打压裴九砚他们的时候,考虑到这个层面,也不会下死手。

听秦绥绥这么说,麦老太太眼睛一亮,果然是海神娘娘眷顾的姑娘,给他们家带好运来了!

她都没有犹豫,直接扯着秦绥绥的手进了里屋:“快快快,小同志,你快帮我们家阿达看看,他前天不知道被哪些死孩子推进了粪坑,身上都擦伤了,送到诊所看了,医生给吃了药,说这两天可能感染什么的,我老婆子也不懂……”

秦绥绥被拉进了一间靠窗的屋子,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墙上那张伟人画像,旁边还挂着两个椰壳制成的小船模型。伟人画像下面,放着一个半人高的用椰衣编织的箱子,箱子旁边还立着竹竿,上面挂着两件男士背心,还挂了几把半干的艾草和菖蒲,地上有一盘快要烧完的蚊香。看到这两样东西,秦绥绥内心有了点猜测。

卧室正中间,摆放着一张顾这麻纱蚊帐的木架床,此刻麦达正躺在那里,看起来十来岁的样子,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正认真地盯着她。

麦老太太把蚊帐打开,扶着麦达坐起来,嘴里高兴道:“阿达,你醒啦?你不要害怕,这个姐姐来给你看伤来了!”

麦达乖巧地点点头,像是经历过很多次一般,木讷地把手蜷起来,把手背递给秦绥绥。他皮肤跟所有琼台岛的孩子一样,都有些偏黑,但秦绥绥却在他那小小的手背上,看到了很多扎针留下的痕迹。

秦绥绥有些心酸,她握着阿达的小拳头,在手里轻轻捏了捏:“阿达不怕,今天不打针,姐姐看看你的伤口。”

阿达一愣,似有些不明白,转头愣愣地望向自己的奶奶,土生土长的农村老太太,纵然心疼孙子,但嘴上却没有那么多温情,她看自家孙子傻乎乎的样子,笑骂道:“傻小子!姐姐说要看你的伤口,快把衣服脱了!”说完又嫌他动作慢,直接上手把阿达的衣服直接扒了。

阿达还是木愣愣地坐在那里,像是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正好也让秦绥绥清楚看见了他背上、手臂上和腿上的伤口。大部分都是擦伤,估计是被推倒时擦到了,有些地方的伤口深可见骨,比她当时被周泽成撞出来的伤厉害多了。还有很多地方没破皮,但皮下都是暗红色的瘀血。

擦伤的地方,大约是之前送医院处理过,伤势还好,只有几处地方红肿有些扩散,还有些渗液,是要感染的表现。

秦绥绥又摸了摸阿达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热,体温是正常的。

于是她转身,把手伸进随身小布包里,借助布包的掩饰,从空间里掏出一小瓶瓷瓶装的药粉,又掏出一小瓶玻璃瓶装的药油,还掏出了一卷纱布和一小瓶碘伏。

把渗液的地方用碘伏清理一下,撒上药粉后用纱布包上,有瘀血的地方用药油轻轻按揉一会儿,而后对着麦老太太开口:“奶奶,您看见没有?我把这些药留在这里,您以后就按照我刚才的方法,每天都要给阿达换一次药。”她又拿出一包退烧药递给她:“如果有发烧的话,就吃一片药,没有发烧就不用吃。我大概三天左右会再过来看看。”

奶奶留下的药很有用,擦伤一般三天左右就能好,她的伤目前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麦老太太珍惜地接过药,心里直呼海神娘娘保佑,这种瓷瓶和玻璃瓶,一摸就知道是好东西,肯定对阿达的伤势有用!心里有了希望,她又希冀地看着秦绥绥:“小同志,你这么厉害,能看好咱家阿达的残疾和这里不?”她指了指脑袋。

秦绥绥摇头,但还是问了句:“当时阿达是什么原因导致的高烧?”

麦老太太叹了口气:“咱也不知道,就是好好地烧起来了。去市里的医院检查了,抽了好多血,医生说是蚊子咬导致的。这不是笑话吗?我们岛上夏天什么都不多,就蚊子最多,谁没被蚊子咬过?怎么偏偏就我们家阿达倒霉?”

秦绥绥心想果然没错,根据阿达的症状和后遗症,又看到麦家这些防蚊措施,她就知道大概率是乙脑病毒引起的。乙脑病毒主要通过蚊虫叮咬传播,小儿抵抗力差,更容易被感染。叮咬了阿达的那只蚊子,可能正巧携带了病毒。

等等!乙脑病毒!发烧呕吐?

秦绥绥脑子里突然闪过原书中的一些情节,就是在今年夏天,琼台岛会爆发一场流行性传染病,感染者主要是儿童,是从哪里爆发的来着?

牛棚!对!就是牛棚!

因为相对来说,牛棚的卫生条件会更差一些,牛棚里也有被不少跟着家长下放的孩子,长期吃不好睡不好体质更差,很容易就会被病毒感染。在原书里,因为这个时代物质条件匮乏,有些抵抗力差的大人,也会跟着一起被传染。

而原书男主周泽成,也是因为这次流行性传染病,提出了某种驱蚊的配方,验证有效后被采用,周泽成开始得到上面的重视,这也是他成长的第一步。

只是据她所知,周泽成并不懂药理,更不会医书,他怎么会提出中医配方呢?

知道秦绥绥赶着回去,见她拿出了这么珍贵的药给阿达用,麦老太太不知道怎么感谢她,拿了一个自己缝的布袋子,把簸箕上晾干的槐花全都装了进去,又把刚刚摘的一小竹篓菜全递给她,还去厨房装了几条她之前提过的马鲛鱼递给秦绥绥,想了想觉得不够,又塞了五块钱:“我也不知道这药多少钱,五块钱够不够?”

她儿子每个月都会寄几十块的工资回来,她老太太带着孙子在农村生活,花不了多少钱,所以手上有余钱,对于给孙子买药,也格外大方。

秦绥绥忙把菜接了过来,把钱推了回去:“奶奶,钱就不用了,我拿了您家这么多菜,还有鱼,我都没给您钱呢!再说那些药是我奶奶自己做的,花不了几个钱,而且我以后还要来跟您换菜吃呢!你要是非要给钱,以后我可没脸来了!”

秦绥绥说得振振有词,麦老太太脸上都是笑:“你这个小同志,嘴皮子可真利索!好好好!奶奶不给钱,你下回记得来,你想吃什么都到奶奶这里来拿!”

秦绥绥点点头,跨上自行车:“好嘞!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又对着从窗户探出头的阿达,朝着他挥挥手:“阿达,姐姐先走啦!下次再来看你,给你带好吃的!”

阿达像是受惊的兔子般,一下子又缩了回去。

从光明顶大队出来,已经快五点了,秦绥绥奋力地蹬着车,这一天发生的事情还真多,不知不觉都这个点儿了。

回到家属院,远远地就看见自家门口蹲着一个小黑炭头,正拿着一根小棍子蹲在地上画圈圈。

“赞赞?你怎么蹲在这里?”

听见秦绥绥的声音,赞赞吸着鼻子抬起头。秦绥绥这才看见,小家伙眼角还挂着泪珠,鼻头哭得通红,肩膀还在一耸一耸的。

19

秦绥绥忙下车跑过去,把赞赞抱起来,用衣角帮他擦了擦眼泪,语气着急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有人欺负你了?”

军区托儿所营业到晚上六点半,因为大部分父母下班的时间是六点,正好下班后去接孩子。

现在才五点钟,秦绥绥还准备回家洗漱一下,换身衣服再去托儿所接赞赞,毕竟是第一次见赞赞的老师和同学,总得要得体一点,她这会儿浑身是汗,头发也乱糟糟的,肯定不行。结果没想到赞赞这么早就一个人回来了。

赞赞吸着鼻子,双手紧紧搂住秦绥绥的脖子,脸埋在她脖颈间,没有回答秦绥绥的问题,反而瓮声瓮气地问她:“妈妈,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拖油瓶,不想要我了?”

秦绥绥皱眉,用手摸了摸赞赞的脑袋,柔声开口:“赞赞为什么会这样想呢?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

赞赞还是低着头,一只手搅着衣角,声音小小的:“薛子明同学说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有妈的孩子像个宝,他说他们都是宝,只有我是草,所以不愿意跟我玩。”

秦绥绥一边把人抱进屋里,一边听他继续道:“他们以前都这样说,我都没理他们,可是我今天反驳了,我说现在我也是个宝了,我也有妈妈了,我把小青蛙拿给他们看,可是他们不相信,说我是撒谎精,还把我的小青蛙摔坏了!”

秦绥绥低下头,这才看见小家伙怀里还抱着她送给他的小青蛙,只是断了一条腿。秦绥绥皱眉:“他们欺负你,你告诉老师了吗?”

赞赞突然哭得更大声了:“娇娇老师也不相信我,还说我可以喊她妈妈,我才不想要她当我的妈妈!因为我以前偷听到她跟月亮老师说,我是爸爸的拖油瓶……就是因为我,爸爸才找不到对象,呜呜呜……”

听到这里,秦绥绥也生起气来,这个叫什么娇娇的老师,不仅没有正确调节小孩子之间的矛盾,自己说话也不得体,赞赞是烈士的孩子,她这话明显就是思想觉悟有问题!

她把赞赞放在地上,摸了摸小家伙的脸:“赞赞乖,不哭了,我们去洗把脸换个衣裳,妈妈带你去托儿所,找那个什么薛子明同学还有娇娇老师,让他知道我们赞赞是爸爸妈妈的宝贝,才不是什么拖油瓶,他们应该为自己的错误言行向赞赞同学道歉!”

她也做过小孩子,知道有时候对大人来说只是小事的事情,但在小孩子眼里,就跟天塌了一样。她的爸爸妈妈从来不会让她的伤心和委屈过夜,那么她也会把从爸爸妈妈那里得到的爱,毫不保留地给赞赞。

果然,一听她这么说,赞赞眼睛都亮了:“嗯!我不哭了,我现在就去洗脸!”

秦绥绥快速把身上擦洗了一下,换了一件浅粉色的衬衫,领口有精致的小刺绣,底下搭一条灰色百褶裙,乌黑的长发在脑后编成单辫,柔柔垂下,简简单单的打扮,但因为她粉面桃腮的,倒是把衣服都衬得多了几分光彩。

托儿所离家属院走过去要十几分钟,等母子两到的时候,倒数第二堂课快下课了。

赞赞才三岁,读的是向日葵小班,小班接收的是一岁半到四岁的孩子,目前班里有12个小孩。

秦绥绥跟着赞赞径直走到班级门口,赞赞拉着她的手,指着正在教室里教孩子们背语录的一个女老师开口:“妈妈,那个就是娇娇老师。”又指了指坐在最后面靠窗的一个壮实的小男孩:“那个就是薛子明同学!”颇有种告状的语气。

秦绥绥在窗户外面看了一下,娇娇老师比托儿所里其他几个老师皮肤稍白一些,只是个子不算高,大约是为了更亲近幼儿,她穿着极为青春活泼的娃娃领衬衫,下搭一条极为显身材的微喇裤,长发编成双辫搭在胸前,显得娇俏可人。看着不像是会说出那种话的样子,但具体是什么样,还得等她会一会才知道。

正巧下课铃声响起,孩子们明显活跃起来。

秦绥绥牵着赞赞的手,往前走两步,敲了敲教室门。

薛娇正在收拾讲台,看见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牵着赞赞的手回来了,手下的动作不由得一顿,尤其是看清秦绥绥的长相时,她心里“咯噔”一下,实在是秦绥绥的模样太过标志。

薛娇自诩算得上一个美人,从小到大,见过她的人,都会跨上一句“标志!”但眼前这个女人,小巧精致的鹅蛋脸上,一双大而圆的杏眼极为灵动甜美,眼尾微微下垂,一种天然的无辜感在这张自带风情的脸上显得毫无违和感,配上小尖下巴,不仅毫无攻击性,反而显得甜而不腻,灵而不野。

在看清秦绥绥的长相后,薛娇都不知道自己脸色白了几分,尤其是看见赞赞亲昵地牵着她的手,薛娇心中警铃大作,她知道赞赞可能说的是真的,裴九砚真的结婚了?

班里的小孩看见秦绥绥,原本闹哄哄的一本,此刻也全都噤了声。小孩子都爱看漂亮的事物,他们这个年纪是对美丑最有直观感受的时候。

其中一个女同学探出头来,情不自禁“哇”了一声,而后看向赞赞:“裴逸帆同学,这是你的妈妈吗?”

赞赞骄傲地仰着小脑袋瓜,嘴里说出的话带着满满的炫耀:“没错!这就是我的妈妈!”

女同学顿时满眼都是羡慕:“哇!你妈妈也太漂亮了吧!”

秦绥绥朝她笑了笑,而后朝着娇娇老师微微点头,牵着赞赞的手走进教室,大方地自我介绍:“娇娇老师是吧?你好,各位同学们大家好,我是裴逸帆同学的妈妈,今天听说有几位同学跟我们家裴逸帆发生了矛盾,我想说的是,大家伙儿都是好同学,好同志,是祖国未来的接班人,大家应该互相团结,共同进步,而不是起内讧,对不对?”

别看这些孩子年纪小,但是天天跟在家长、老师后面背语录,那思想觉悟是个顶个的好,尤其秦绥绥提到他们是祖国未来的接班人,小家伙们一个个自豪感和使命感油然而生,有几个欺负过赞赞的同学都有些羞愧,忙站起来跟赞赞道歉:“对不起,裴逸帆同学,我不该说你是小草,不该嘲笑你,我们都是祖国未来的接班人!”

“是啊,裴逸帆同学,我们都不该说你是撒谎精,我们跟你道歉,你能原谅我们吗?”

赞赞虽然在家属院里备受小力哥哥和小花姐姐几个孩子的爱护,但他们到底差了几岁,小孩子都渴望同龄人的认同,希望有同龄的小伙伴,赞赞更是如此。

平时小伙伴们都不爱搭理他,不愿意跟他玩,头一回有这么多小伙伴围着他,跟他道歉,请求他的原谅,赞赞早就心软了,重重地点了一下小脑袋。

“太好了!那我们以后就是好朋友了,我们可以一起玩!”

见几个孩子笑笑闹闹跟赞赞打成一团,坐在最后面

薛子明同学着急了,生怕大家再也不理他,不跟他玩了,忙看了一眼还在发愣的姑姑,见她没反应,急急地扭着壮实的身子挤到小孩堆里,站到赞赞面前着急解释:“赞赞同学,对不起!我在家里听到我姑姑和我妈妈说,你没有妈妈,是你爸爸的拖油瓶,我才来跟同学们说的,没想到她们居然骗我!对不起,你可以原谅……唔唔唔……”

薛子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薛娇一把捂住了嘴,她朝秦绥绥歉意一笑,而后拖着薛子明出去了。

秦绥绥在心底冷笑一声,不过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她借助布包的掩饰,从空间里拿出来一包酥饼交给赞赞:“来,这是阿姨从别处带过来的酥饼,赞赞,给你的小伙伴们分一分!吃了这个酥饼,大家以后就是好同学,好同志,要互相爱护,共同进步,一起为祖国未来的建设添砖加瓦!不可以再起内部矛盾了哟!”

小孩子们顿时被她的情绪感染,觉得裴逸帆同学的妈妈不仅长得好看,说出的话也十分厉害,于是也学着秦绥绥的话欢呼起来:“对!以后我们就是好同学,好同志,要互相爱护,共同进步,一起为祖国未来的建设添砖加瓦!”

由着赞赞去跟同学们分酥饼吃,秦绥绥直接出了教室,在外面走廊找到了正在拧薛子明耳朵的薛娇。

见秦绥绥过来,薛娇面色一红,手也不自觉松了。薛子明的耳朵得了自由,忙不迭远离薛娇,往教室跑去。

薛娇尴尬地把手在衣摆上捏了捏,该死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这个女人面前,总有一种低人一等的感觉。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脸上勉强扬起笑脸:“裴妈妈,你好……”

“薛娇同志,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说这种话,裴逸帆是我和裴九砚的宝贝,他从来不是什么拖油瓶。而且你应该知道,赞赞是烈士的遗孤,你作为无产阶级教育战线的一员,更应该摆正你的阶级立场,如果你再传播这种不正思想,诋毁烈士遗孤,那我也会一定会追究到底!”

20

秦绥绥的话说得一点都不客气,她是真的生气,薛娇老师作为人民教师,她不指望她能“燃烧自己,照亮别人”,但至少也不该在背后说这样的话,而且还让孩子听见了。

哪怕是正常家庭的小孩,听见这种话都会心里难受,更被提赞赞了。赞赞本就是个心思敏感的孩子,听见这种话,难免会引发什么心理问题,影响以后的成长。

而且赞赞从出生起,就被裴九砚和迟东临、宋云来三人接到身边照顾,对他们来说,赞赞和他们的亲生孩子没什么两样。

她虽然不是赞赞的亲生母亲,但自从她来到这里,小家伙给了她毫无保留又明目张胆的偏爱,这对如今家庭破碎,孤身一人的秦绥绥来说,无疑是温暖的,炙热的。

小孩子的爱意一点也不单薄,小孩子的爱才最是纯粹。而她幸运地拥有了这份纯粹的爱,自然要千倍、百倍地还回去。

而且她有种感觉,薛娇对赞赞的“恶意”,或许是源于裴九砚。因为薛娇说让赞赞喊她妈妈,又说赞赞是拖油瓶,影响裴九砚找对象。一般的未婚老师是不会说这种话的,在这个年代,女同志的名声格外重要,要是真弄出什么误会,影响的是一辈子。

最重要的是,在刚才和薛娇对上的第一眼,她就能明显感觉到她眼神中的嫉妒和敌意。秦绥绥不是一窍不通的人,她很明白,这种嫉妒和敌意,是来源于对某位异性的别样心思,她和薛娇在此之前毫无关联,她们唯一共同认识的异性,只有裴九砚了。

真有意思,这女人觊觎她丈夫?

想明白这点,秦绥绥不自觉地双手抱臂,看向薛娇的眼神充满了打量和怀疑。哪怕她心中对裴九砚并没有什么深刻的爱情,但既然她们已经结了婚,那他就是她的丈夫,是她的,别人就不能觊觎。

她自诩从来不是什么温柔善良小白花,相反,家里没出事之前,她嚣张跋扈得很,中学时期的男同桌,为了讨好某位女同学,故意当众跟她表白想要捉弄她,她直接送给他一根中指,还把人当众臭骂了一顿。

后来跟朋友逛街时遇到混子搭讪,她也是毫不手软地拿出窜稀粉让混子当街窜稀,颜面尽失……

她跟着奶奶也没规规矩矩学医术,反而学到了不少“制毒”的本事,谁敢惹她,她一个不爽就会掏出各种药粉来……因此被奶奶戏称为“小毒物”。

也就是家里出事,她从原书中觉醒,又担心给裴九砚惹麻烦,性子才稍微收敛了些,只是这并不代表她性子变了。

秦绥绥打量的眼神,薛娇自然感受到了。她本来还有点心虚,但这种打量的眼神却莫名让她愤怒起来,这女人凭什么这么看她?她自从四年前,裴九砚调过来后,就跟裴九砚相识了,她嫂子也说,裴九砚是她们军区顶顶好的男子了,长得好,工作能力强,又认真负责,跟她很相配,就是多了个拖油瓶,他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一直没跟裴九砚提起他们的事情。

结果现在半路被人截胡了,这女人什么路数?才跟裴九砚认识多久?凭什么跟他结婚?

而且看这女人穿得花枝招展,长得骚里骚气的,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裴九砚的工作性质特殊,这女人能安分守己地为他操持后方吗?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不需要多说什么,哪怕只是通过眼神,就能看懂对方的意思。

秦绥绥自然看见了薛娇眼中重新燃起的敌意,她毫不在意勾唇一笑,朝着薛娇摆摆手,留下一句耐人寻味的话:“娇娇老师,记得摆正你的立场。”无论是作为老师对待赞赞的立场,还是对待裴九砚的立场。

“还有,”

秦绥绥朝她伸出手:“你们家薛子明同学摔坏了我们家赞赞的铁皮小青蛙,那是我从羊城带回来的礼物,售价一元,还请你代为赔偿!”

看见秦绥绥伸出的手,薛娇气的脸色铁青。当时孩子们围着赞赞骂他的撒谎精的时候,她也看见了,那只小青蛙也的确是她侄子薛子明摔坏的,她无从辩驳,只能愤恨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拍到秦绥绥手里。

这样一来,她总感觉自己比秦绥绥矮了一头!

只剩下最后一节课了,托儿所也不会正经上课,秦绥绥登记了一下,就让赞赞跟他的新伙伴们道别,直接带着他回家了。

赞赞很高兴,今天他不仅拥有了好多小伙伴,还第一次被妈妈接送。虽然每次爸爸们不出任务的时候,也会接送他上下学,但那不一样,别的小朋友都是妈妈接送,他也非常想要妈妈接送,今天他的心愿终于达成了!

见秦绥绥皱着眉,赞赞有些不解:“妈妈,你怎么不开心?是娇娇老师欺负你了吗?”

秦绥绥轻轻捏了捏他的小手:“不是的,妈妈只是在思考,要给我们赞赞添置什么东西呢?”

赞赞有些疑惑地指着自己:“啊?我吗?我什么都不缺呀?”

秦绥绥今天去了托儿所,看见那些孩子和赞赞的区别,才知道赞赞为什么会被孩子们排挤。虽然这个年代普遍都穿得朴素、简洁,但其他小孩子至少头发修剪干净整洁,衣服也是干净得体的。

而赞赞呢,几乎是放养的。裴九砚和宋云来他们工作忙,而男人不太会注重这些细节,汤嫂子平时也会帮忙照看,但她也有自己的工作,不可能事事周到。

秦绥绥有点自责,她都来好几天了,要不是今天去了托儿所,自己可能一直都不会注意到这件事。

当天晚上,赞赞是挨着秦绥绥睡的,小家伙软乎乎一小团,缩在秦绥绥怀里,两只小手还紧紧抱着她的胳膊,格外依恋的模样,让她不自觉心软成一团。心里暗下决定,一定要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把他前三年缺失的母爱,全都补回来。

而隔壁家属院的薛娇,却有些彻夜难眠。

她今年已经26岁了,她这个年纪的女同志,大部分都已经结婚了,但她因为家庭条件和个人条件都比较优越,反而剩了下来。后来哥嫂着急,一问才知道,她看上了裴九砚。从四年前裴九砚调到这里来,她就对他一见钟情,从此看别的男人都像看蛤蟆。

再说“女大三,抱金砖”,她觉得自己跟裴九砚就是绝配!

她父母早亡,是跟着哥嫂长大的,哥嫂对她极为宠爱,裴九砚优秀是优秀,但他带了一个孩子,还没嫁过去就要给人当后妈,他哥嫂有点反对。

但薛娇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定要嫁给裴九砚,不然就一辈子不结婚!她哥薛山也是无奈,只能答应慢慢帮她筹谋。虽然裴九砚跟他是同级别,而且比他年轻很多,但裴九砚的性子太过冷傲,而且他们所负责的事务不同,平时也碰不到几回面,几乎没什么交情。

思考再三,薛山决定把自家妹子安排到托儿所上班,主要是裴九砚那小子似乎是铁了心要把赞赞那孩子养大,自家妹子想要嫁过去,从赞赞先入手也不是不行。

只是没想到娇娇才上班三个月,裴九砚就悄悄结婚了!

薛山也有些气闷,甚至对裴九砚生出些怨怼。他们职级相同,又是一个师的,自己更是比他年长许多,纵使结婚不大办,至少把他们这些人都通知一遍啊?说都不说一声,是不是看不起他们?裴九砚果然还是初来时的样子,仗着自己有技术和本事,就看不起人!

这倒是他误解裴九砚了,裴九砚的结婚信息,早在前两天就通过文件在单位内部小范围地通报过了,只是裴九砚又参与到绝密军舰的保密研究,所以他的个人信息注定不会大范围公开,包括他配偶的信息。

但如果有心打听的话,还是能打听到裴九砚已有未婚妻这件事,毕竟裴九砚不止一次拿这个理由拒绝过别人。只是薛家人都太过自负。认为整个军区乃至琼州岛,只有他薛家妹子配得上裴九砚。

时间久了,就连自己都相信了,是以薛娇姑嫂二人开始在家里挑起裴九砚的不是来,比如他太过清冷,每次去托儿所接赞赞也不知道多关心关心薛娇,比如裴九砚什么都好,就是多了给拖油瓶,还不是亲生的拖油瓶……

说的多了,就被家里孩子听到了,也就有了赞赞在托儿所被孤立被排挤的事情。

裴九砚三个都是大男人,不会去在意这些小孩子之间的争吵,而且他们工作忙,一出海短则几天,长则好几个月,想关心也是鞭长莫及。汤嫂子毕竟不是自家人,赞赞从小就懂事,也不会拿自己的小烦恼去麻烦她。

以至于这么久了,要不是被秦绥绥碰上,赞赞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

赞赞在身边睡得香甜,秦绥绥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是家里唯一的孩子,也没有什么跟小孩子相处的经验,不知道要怎么对小孩子好。脑海中努力回想着小时候父母是怎么对自己的,才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天是周末,秦绥绥起了个大早,跑到食堂去打了两碗海鲜面回来,才叫小家伙起床。

赞赞迷迷糊糊嗦着面,看着正在往水壶里倒凉白开的秦绥绥,有些不解:“妈妈,我们今天要去很远的地方吗?为什么要带水壶?”

“今天周末,妈妈带你去镇上的百货商场买东西!”

“哇!真的吗?”赞赞原本还睡眼惺忪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他早就想和妈妈一起去百货商场啦!

秦绥绥笑着,把两个军用水壶灌满水,她之前只觉得小溪水好喝,没觉得有什么特别。昨天发现小溪水能促进植物生长后,她就开始把家里的饮用水都换成了小溪水,能促进植物生长的,那对人体多多少少也有点好处吧?

跟汤嫂子说了一声不用准备他们的午饭,母子两人就骑着车往镇上去了。

秦绥绥本来想带赞赞去市里的百货商场,那里东西种类更多更齐全一些,但市里骑车过去估计要两个小时,太远了,镇上骑半个多小时就能到。她也不想去申请用车,太麻烦了,她现在这种情况,能不麻烦别人最好不麻烦。

两个人出门早,八点半就到了镇上。秦绥绥带着赞赞直奔百货大楼服装区。

这个年代的儿童服装种类其实也不算少,但大约是琼台岛偏远,镇上的百货商场也不算大,里面的衣服种类并不多,好在大多是纯棉材质,秦绥绥这种见惯了好东西的人,对衣服材质还是很挑剔的。

她看了一下,男孩的小背心大多是条纹和纯色,还有小翻领衬衫。于是一样给赞赞拿了两件,又买了一条背带裤,一条长裤,三条短裤,琼台岛夏季长,天气热,穿短裤最凉快,而且小孩子容易脏衣服,多买几件好换洗。

买完衣服,又跑到一旁的童鞋区给赞赞选了两双塑料小凉鞋,一双白球鞋。

路过玩具区的时候,想起那只断了腿的小青蛙,又顺手把看见的陀螺、积木和七巧板都拿下了,还买了一把橡皮筋枪和一把玻璃弹珠,她看大院里的孩子玩过。只是可惜了这里没有铁皮小青蛙,只能等下次碰到再买了。

赞赞眼睛都看花啦!妈妈不仅带他来百货商场,还给他买了这么多衣服鞋子,还有好多好多玩具,他都玩不过来啦!恨不得多长几只手!

秦绥绥犹觉不够,又带着赞赞直奔食品区,准备给他买麦乳精和儿童奶粉,她空间里有十来瓶麦乳精,其中一部分是在杨健康家“抄”的,另一部分是在羊城百货商场买的,只是她带来的包裹里没有,得找个借口拿出来才行。

食品区在一楼,秦绥绥带着赞赞拎着大包小包下楼买麦乳精的时候,正好遇见薛娇和她嫂子杨如翠进来。

秦绥绥不欲多生事端,礼貌地朝二人点了点头,哪知经过一晚上思想斗争的薛娇却不欲轻易放过她。瞧见秦绥绥手上拎的大包小包的衣服,又想起她昨天穿的那条裙子,嘴里不由得嘲讽出来:“真是小布尔乔亚作风,也不知道裴九砚的工资够不够她造的!”

21

秦绥绥只是现在不欲惹事,但可不代表她怕事,既然对方都开腔了,那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而且薛娇一开口,就给她扣上了小布尔乔亚的帽子,影响到她没关系,可薛娇就没想过,可能会因此影响到裴九砚吗?真是芝麻大点的脑子!装的净是浆糊!

不就是扣帽子嘛,既然她那么喜欢,那她就给她多来几顶!

“伟人可说过,劳动人民有权利追求美好生活,你这么说,是对伟人有意见?还是对劳动人民追求美好生活有意见?”秦绥绥眉眼一挑,红唇轻启,说出的话却让薛娇觉得比山还沉重。

秦绥绥小嘴可不打算停:“再说了,无产阶级也要讲究卫生、文化,列宁同志还爱喝咖啡呢,我和裴九砚新婚,添置点生活用品有什么问题?”

“而且,裴九砚的工资够不够我用,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轮得到你这个外人来操心吗?”

“你天天盯着别人的生活作风,是不是思想太狭隘了?按你这标准,别人穿件干净衣服就是资产阶级了,那满大街都是资产阶级?”

秦绥绥思路清晰,嘴皮子又快,这一顶又一顶帽子接连砸下来,砸得薛娇晕头转向,就连站在她身边的杨如翠都被砸得一时说不出话。

如果说“对伟人有意见”这顶帽子让薛娇觉得沉重,那“新婚”“夫妻”两个词更是直接如针一般,刺到了薛娇心里,她看中了那么久的男人,就这么被人不声不响地截胡了,那叫她怎么办?她等了裴九砚四年,今年都26了!她还能找到什么好男人?

她顾不上场合,满眼都是愤懑:“你是什么东西?你配跟伟人相提并论吗?我跟裴九砚认识多少年,你又跟裴九砚认识多久?到底谁才是外人?!”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秦绥绥不欲在引起更多的关注,轻飘飘瞥她一眼:“伟人说要百花齐放,我只是其中一朵小花罢了。我跟裴九砚的事情,不需要向你这个外人来报备,麻烦让一让!”

围观众人的指指点点和秦绥绥的话,已经让薛娇被刺激得失去了理智,见秦绥绥要走,她一把拽住秦绥绥的手,高声大喊:“你不敢说是吗?我跟裴九砚认识四年,我本来应该跟他结婚的,就是因为你这个狐狸精!肯定是你勾引他的!”

这话一出,顿时全场哗然,看向他们的眼神也都意味深长起来,这个年代人们娱乐项目不多,看八卦几乎是所有人的天性,尤其是这种爱恨情仇的八卦,最有意思了!

秦绥绥皱眉,薛娇难道是被她刺激疯了?好歹是人民教师,怎么能当众说出这样的话?

一旁的薛家嫂子杨如翠也回过神来,一把捂住薛娇的嘴:“娇娇,快闭嘴!这样的话能随便说吗?快跟秦同志道歉!”

杨如翠自己也是军嫂,自然明白随意污蔑诽谤军属是重罪,而且不管秦绥绥跟裴九砚认识多久,人家都已经结婚了,那就是受法律保护的夫妻!而且现在是严打时期,娇娇说出这种带有封建糟粕的话,要是被人揪住小辫子,影响她自己就算了,还会连累她男人!

杨如翠此刻才觉得有些后悔,娇娇现在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都是她和她男人惯出来的!

她歉意地朝秦绥绥看了眼,嘴里替薛娇道了歉,便抱着人往外拖。

薛娇拼命撒开杨如翠的手,眼睛死死盯着秦绥绥:“道歉?我凭什么道……”

“凭你随意诽谤军属!你就该向我儿媳妇道歉!”薛娇的发疯怒喊被一道凌厉愠怒的声音打断,看见来人,薛娇愣了一下,看见那张跟裴九砚有几成相似的脸,顿时就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顿时脸涨得通红。这人她见过,是裴九砚的亲妈!

秦绥绥抬起来欲打人的手也顿住了,柳阿姨什么时候来的?

柳倩云穿着一身列宁装,沉着一张脸走过来:“这位同志,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绥绥自小就跟我们家阿砚有婚约,更是我们全家都认可的唯一儿媳妇。现在他们已经结婚,你说出这样的话,污蔑军属,我们有追究你责任的权力!更何况你当众宣扬封建糟粕,我看你思想上有很大的问题,不知道你在哪个单位上班?”

“奶奶!娇娇老师是我们托儿所的老师!”见到柳倩云,赞赞眼睛都亮了,他也看出来了,娇娇老师是在欺负妈妈!听见奶奶的问话,他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柳倩云柳眉一竖:“居然还是人民教师?像你这样有封建残余思想的人,怎么能好好教育我们祖国未来的接班人?”

薛娇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蠢话,而且看柳倩云这样子,像是要闹到她们单位去了?

但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她可以在柳倩云面前服软,但绝不可能向秦绥绥这个狐狸精认输!而且要是被裴九砚的妈知道,这个女人乱花裴九砚的血汗钱,说不定会更生气!想到这里,薛娇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柔和起来。

她挣脱自家嫂子的手,走向柳倩云,声音带着自己家都没察觉到的谄媚:“这位同志,您是裴九砚的母亲吧?我跟您说,你们全家可能都被她骗了,这女人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整天拿着裴九砚的血汗钱乱挥霍,一整个小布尔乔亚作风!以后说不定还会连累裴九砚的前程!”

秦绥绥柳眉微挑,这个薛娇还真是有意思,告黑状告到自己婆婆那去了?真打量她是好欺负的?只是还不等她开腔,一道低沉却压抑着愤怒的声音如炮仗般轰进薛娇的耳朵:

“请你向我的爱人道歉!”薛娇所有的嚣张在听见这声音的时刻被瞬间掐断,她不可置信地盯着门口那个高大挺拔的男人。

秦绥绥也转头看向门口,裴九砚应该是刚回来,身上的制服都还没脱下来,他不笑的时候,外人看来一向冷若冰霜,可此刻的他,除了脸上一如既往地冷,浑身都散发着寒气。

裴九砚迈开长腿,三两步就走到秦绥绥身边,将她手里的东西接过,另一只手顺势将人揽进怀里,而后目光严肃地盯着薛娇,眼神又扫了一圈围观的众人:

“如果这位同志想要听,那我便跟你解释一下,以免因为你的话引起旁人对我爱人的误会。”

“我跟我爱人,自小便相识,很早之前便订了亲。我之所以这些年没有结婚,就是因为在等我的爱人。至于这位同志所说的,我跟你相识4年。抱歉,我并不知情。我甚至不知道你姓甚名谁!还请你不要随意攀扯!”

围观的人听到薛娇说的话,又见秦绥绥长得那般撩人,本来还相信了几分,看向她的眼神都带着些异样。哪知人家的丈夫和婆婆都亲自出来打脸了!再说裴九砚身上的衣服,他们可看见了?他这样身份的人,能说假话吗?

再看这两个女同志,秦绥绥从始至终说话都有理有据,神情冷静,不像那位薛同志,没说两句就发疯。显然是因为站不住脚理亏!顿时大家看她的脸色都奇怪了起来,还纷纷后退了几步,像是怕碰到什么脏东西。

一旁食品柜台的柜员,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妈,最见不得薛娇这种不要脸的小姑娘,见状忍不住在一旁小声嘲讽起来:“可真有意思,闹这么一通,原来是自己痴心妄想的,人家根本都不认识她!”

薛娇脸色一白,她从出生到现在,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现在裴九砚居然说不认识她?!那过去四年算什么?!

裴九砚却没功夫搭理她,他只是看向薛娇身旁的杨如翠:“嫂子,您作为军属,应该知道,诽谤军属、破坏军婚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杨如翠在他们队里搞庆功宴的时候,是和裴九砚见过几面的,自然知道他这是生气了。嘴里忙附和着:“是是是!裴团长,是我们教导不周,小妹年纪小不懂事,才说出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她就随意一说,真没什么不好的心思,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她计较!”

裴九砚冷哼一声:“我爱人才18。”

言下之意,薛娇并不小了,年龄不是她做错事的借口,是打算追究到底了。

杨嫂子还想再求情,裴九砚已经揽着秦绥绥的肩膀,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出百货商场的秦绥绥还有一点没反应过来,她看着裴九砚略带疲惫的面庞,疑惑开口:“不是说要去3天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才过去两天而已,严格说两个夜晚,一个半白天。

“他啊,自然是迫不及待要见某人,连夜加班赶回来咯!”柳倩云带着赞赞从后面走过来,看向裴九砚和秦绥绥的目光充满了揶揄。

裴九砚没理她,眼睛一眼不错地盯着秦绥绥,声音沉沉:“她有没有伤到你?”

秦绥绥摇头:“那倒不至于,逞几句口舌之快罢了,要不是我怕……算了,我没事,倒是赞赞……”秦绥绥不是什么圣母白莲花,别人都蹬鼻子上脸了,她没道理还帮忙瞒着。更何况孩子的教育是大事,哪怕是托儿所的老师,素质不过关,也会是孩子成长路上的绊脚石。

于是也不隐瞒,把赞赞在托儿所受欺负的事情以及昨天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22

柳倩云都快气炸了,赞赞虽说不是她的亲孙子,但这三年来,她也是把他当亲孙子看待的,要不是裴九砚和赞赞都不乐意,她都想把孩子接到身边照顾。

一旁的裴九砚身上气压也很低,但却一直闷头开车,不发一言。

等到了家属院门口,柳倩云带着赞赞在后备箱卸行李,秦绥绥也从副驾驶下来,准备去帮忙,胳膊却被裴九砚一把拽住了,秦绥绥以为是自己什么东西掉车上了,下意识转身低头去看。

裴九砚那低沉又带着点沙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你不用害怕连累我,你可以像以前一样,想做什么都可以。”我永远会为你兜底。

秦绥绥微微抬头,清澈的目光正好对上了裴九砚那双深沉的眸子。原来刚才自己一时口快没说完的话,被他听懂了。

秦绥绥唇角忽而溢出一丝轻笑,她想起从前。

小时候,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刁蛮任性小公主”无论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如果爸爸妈妈不给买,她就会写信给“阿九哥哥”告状,再不好弄到的东西,阿九哥哥都会给她弄来,从一开始的玩具、衣裙、文具,再到后来的古典小说、国外名著,无论什么东西,他似乎都有办法。

在她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告诉她,阿九哥哥是她的未婚夫,如果他们长大后能顺利结婚,那他便是能陪伴她一辈子的人,就像爸爸和妈妈那样。

小绥绥不懂一辈子有多长,但她知道,每次自己想要什么东西,阿九哥哥都能弄来,他可真是她的百宝箱,她的许愿池!能和这样的人过一辈子,那她一定是最幸福的人!

后来她长大了,开始叛逆起来,她想学外语。她从小就在语言方面有天赋,但当时社会条件不允许。尤其是在前些年华国和毛国交恶后,就连俄语的地位都下降了不少,英语更是被视为“帝国主义的语言”,更别说法语、日语等其他语言了。

那时在公开渠道几乎买不到正规的外语教材,许多学校甚至完全取消了外语课。私下学习西方语言可能被扣上“崇洋媚外”的帽子,甚至会遭到举报。

可秦绥绥羡慕极了那些外交官,看着他们操着一口流利的外语在外国人面前据理力争,为自己的祖国争取利益的时候,她内心激荡万分,发誓一定要成为那样的人!

但她的梦想竟然遭到了爸爸妈妈的强烈反对!她们家本就有成分问题,平时为人处世都尽量谨小慎微,若再有了秦绥绥这顶“崇洋媚外”的帽子,那怕是灭顶之灾!

只是秦绥绥不理解,她是想为国争光的,她有什么错?那时的她觉得所有人都是自己实现梦想道路上的绊脚石,然后她便写信给了裴九砚,诉说自己的委屈。

那是裴九砚第一次隔了半个月才给她回信,与信一起寄来的,还有《英语900句》《英汉词典》、手抄版《英语语法手册》等好几本市面上买不到的英文教材。

在信里,裴九砚的回复一如既往的简短:“有梦想是好事,但现在情况特殊,记得千万不要让别人看见,保持低调。还需要什么写信告诉我,不要难过,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从一开始的英文教材、英文原版书,到后来的法语、日语、西班牙语,裴九砚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陆陆续续给她找来了很多外语教材、词典,甚至还有很多是别人的学习笔记。

秦绥绥也是真的热爱,真的有天分,一步步就靠着这些书籍和笔记,熟练掌握了好几种外语,只是这个年代太过特殊,除了裴九砚,就连爸爸妈妈,也不知道她具体会哪些语言。

看着秦绥绥微微泛红的眼眶,裴九砚那向来八风不动的脸上顿时闪现过一抹惊慌和自责,她才来几天,他就让她被人欺负了!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秦绥绥却又忽然展颜:“阿九哥哥,我知道了!”

是她被人生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小心翼翼了,也是她自己想岔了,她一度以为中间这三年的断联,是他对这桩婚事的态度,和对她的态度。所以哪怕来到了这里,来到了他身边,她也总是想着不要给他惹麻烦,惹他厌弃。

可她忘了,她从小是什么样子,裴九砚比谁都清楚,她的那些小心思、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全都告诉了裴九砚,可裴九砚一直都是她的百宝箱,她的后盾,哪怕到了现在,他还是对自己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这样的他,能怕她闯祸连累自己吗?

他不会的。

她也不会的。

她这一哭一笑的,搞得裴九砚的脸上难得出现错愕的神情。总觉得她刚才的笑容别有深意。

“阿砚,还愣着干嘛?连绥绥和赞赞都知道帮妈拿东西,你在那站岗呢?真是眼睛长屁股上了!”

裴九砚回过神来,才看见秦绥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了车尾,正和赞赞一人拎着一包东西看着他偷笑。

裴九砚无奈,脸上又恢复了在亲妈面前那副不可一世的神情:“您说您这么大老远过来,带这么东西干嘛?要不是我正好在码头遇见您,您打算怎么弄过来?”

柳倩云一巴掌拍到他背上:“混小子,说什么呢!这又不是给你的,这可都是给我儿媳妇和我孙子的,与你有什么相干!”

裴九砚挑挑眉,行,他永远是这个家食物链的底端,他老实搬东西总可以吧?

柳倩云早已把秦绥绥和赞赞带进了屋里,她先打开其中一个小包裹,里面全是儿童衣服和用品,是给赞赞买的衣服和鞋子,还有麦乳精、儿童奶粉,铁皮小青蛙、小鸡、小汽车等各种,秦绥绥今天没买到的东西,她几乎都买来了,不得不说,她们婆媳俩还真是心意相通。

赞赞捧着玩具,高高兴兴跑到一边玩去了。

柳倩云又打开另一个大一些的包裹,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房本。柳倩云把房本塞进秦绥绥的手里,声音有些歉疚:“绥绥啊,你们的婚房,我们在京市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里面的“72”条腿、生活用品都准备好了。只是我们也不知道阿砚会在这边待多久,你可能还得跟着他在这边待几年,这边生活条件艰苦,所以我们老两口商量好,再给你们一笔安家费!”

说着便把手里的一本存折塞了过来,秦绥绥打开一看,眼睛瞪得溜圆,里面居然有五千块钱!她忙把存折退回去:“妈,怎么给这么多?真的不用了!阿砚已经把他的工资卡都给我了,这钱您和爸自己留着!我们不缺钱!”

柳倩云在京市市委上班,说话做事自带一股利落,她一把压住秦绥绥的手:“我们就阿砚一个儿子,我们的东西将来都是你们的,别说这些话,我不爱听!”

随后她又从包裹里掏出一块梅花牌手表,一套尼龙蚊帐,两件呢子大衣和两双小皮鞋,还有好几套时新的布拉吉和衬衫、长裤、半身裙,全都是秦绥绥的尺码。

除了这些日用品,下面还有各种京市的糕点,像京八件、豌豆黄、茯苓饼等,几乎从前裴九砚给秦绥绥寄过的糕点,这包裹里都有。

最后柳倩云从包裹底部掏出一床大红被面四件套,被面上绣着精致的鸳鸯图。

“这被面是请我们大院里的老绣娘绣,她精通苏绣,又是个有福气的,虽然咱不能搞封建迷信,但我还是希望能把福气和好运都带给你们!”

秦绥绥摸着崭新的被面,眼中都是笑意:“您和我妈还真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她给我们准备的枕头,也是苏绣的。”

听到自己的好友,柳倩云也红了眼眶,她摸了摸秦绥绥的脑袋:“绥绥别难过,我和你爸已经在打听你爸妈的消息了,你放心,一有消息我肯定第一时间通知你,有我们在,也不会让他们日子太难过的!”

秦绥绥点头,她知道的,从家里出事到现在还没到半个月的时间,听说这一批清算的人很多,父母下放的地方可能都还没确定。而且原书中,她死后,裴父裴母也一直在暗中照顾自己的父母,只可惜父母在听闻自己的死讯后,大受打击,又加上日复一日繁重的劳动,才没熬几年去世了。

现在她觉醒了,她没有死,那父母就算为了她,也一定会坚持下去。她对此深信不疑。

柳倩云擦了擦眼泪,又从另一个大包裹里掏出几床新棉胎,应该是晒过的,还能闻到棉花的香气。

“这都是新棉花,专门请老师傅帮忙弹的,琼台岛虽说冬天短,但冷起来确实湿冷湿冷的,这两床厚的你们冬天的时候盖!这两床薄的,春秋时候盖!还有那床小的,是给赞赞的!”

最后她又从包里掏出一叠钱票:“这家属院从前都是空的,你们肯定要置办不少东西,零散的东西多,我就没一一买了,这些钱票给你,缺什么你们就自己去买!”

秦绥绥都快被这些东西“砸”晕了,但她也没有拒绝,这是公公婆婆的心意,她们以后再加倍还给他们就是了!

“对了,我这次来,还给你带来了一个消息!你猜跟你们家交好的那个杨健康,出了什么事?”柳倩云一直不喜欢杨健康,从前就劝秦父秦母少跟他们来往,如今杨健康果然出了事!因此她说话的时候都有些眉飞色舞!

听到仇人的消息,秦绥绥顿时停下收东西的动作,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自家婆婆。那晚她搬空杨健康家,又把杨健康偷盗国营食堂粮食以及在黑市交易的账本丢到杨健康死对头家了,如果他死对头动作够快的话,杨健康这会儿应该已经被审判了,只是这琼台岛到底偏僻,她也没有渠道,消息暂时传不过来也正常。

“杨健康家里被小偷偷空了!而且没几天后,他盗窃国家财产的事情就暴露了,我估计是被那个正义的小偷看见了账本,直接给他举报了!他因为盗窃数量过大直接被判了死刑,他的家人全都被下放到艰苦的地方劳动改造了,就是不知道去了哪里……”

就在这时,屋子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请问秦绥绥秦同志是住这里吗?我是他远房表哥!”

23

裴九砚正在院子里刷螃蟹,秦绥绥昨天赶海带回来的海鲜都养在大桶里,这两天得赶紧吃掉。

听见外面的声音,裴九砚一抬头,就见一个身材颀长,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年轻男人正在站在门口朝院子里张望。见他望过来,那男人脸上立马扬起笑:“同志您好!请问秦绥绥是住这里吗?我是她远房表哥,找她有点事!”

裴九砚凌厉的眸子顿时眯起,他坐在那里,气势却似乎比站在那里的男人都高出一大截,他微微抬眼打量眼前的男人,他怎么不记得,那小丫头有什么远房表哥?

在裴九砚的视线投射过来的一瞬间,孙如文感觉自己浑身就像被冰剑刺穿了似的,凉飕飕的,十分不自在。

就在他感觉自己可能是找错了地方,准备走的时候,听到声音的秦绥绥从屋子里出来了。看见孙如文的时候,她也是愣了许久才想起来对方的名字:“如文哥?”

三个字一出口,裴九砚眉头微微挑起。

孙如文却顿时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是我!绥绥妹妹你还记得我真是太好了!”

秦绥绥心中一时五味杂陈,实在不知道用什么态度去面对孙如文。

孙如文是杨健康的老婆,也就是孙云妹妹的孩子,也就是孙云的侄子。他只比秦绥绥大两岁,小时候经常跟着杨健康到秦家去玩。只是后来孙云的妹妹改嫁到了羊城,孙如文也就跟着走了,此后他们便再没有了联系。

秦绥绥脑海里早就把这号人忘记了,要不是这会看见孙如文本人,她根本想不起来。

见秦绥绥还记得他,孙如文高兴归高兴,却也没忘记正事:“绥绥妹妹,我今天过来是大姨捎了口信托我来的!她们家出事了你知道吗?”

秦绥绥清凌凌的眸子就这么盯着孙如文,孙如文以为她是不知道,于是自顾自往下说:“我大姨父被他死对头陷害偷窃国家财务,被枪毙了,我大姨一家也被连累地下放到琼台岛来了,这会子估计已经到那片莽荒丛林那附近去了,她知道我在琼台岛当知青,所以托了人给我捎口信,让我来找你……”

孙如文的话越说越慢,他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绥绥妹妹不仅没有请他进去坐着说,而且在听见大姨一家遭此不测的时候,脸上一点波动都没有。照理说大姨一家和她们家交情很好……

秦绥绥双手抱臂,看着孙如文:“她让你来找我干什么?”

孙如文硬着头皮,但还是把大姨的交代说了出来:“她让我来这个军区找你,她说如果你在这里的话,就说明你结婚了,她说你爱人是……”说到这里,他转头看了看裴九砚,接触到他冰冷的眼神,咽了咽口说又鼓起勇气继续开口:“说你爱人肯定有办法帮他们,就算不能把他们救出来,也能让他们日子好过些……”

秦绥绥冷笑一声:“那她有没有告诉你,她们家弄到黑市去卖的东西,不仅有国家的财务,还有我家的东西?她有没有告诉你,他们那晚为什么没有按照约定去接我,送我来琼台岛?她有没有告诉你,他们全家不仅不打算送我走,还打算把我下了药送到杨健康50多岁领导的床上?”

三个气势如虹的问句,直接把在场的三人砸晕了。

裴九砚最先反应过来,他浑身气势眨眼间就冷了下来,深潭似的眸子瞬间凝结如冰,双手也如铁钳般,快速锁上了孙如文的脖子,直把人逼退抵在墙上。

柳倩云也柳眉倒竖:“什么?!他杨健康一家要不是靠你们秦家,早在八百年前就饿死了,居然敢这么对你!”

孙如文是在被裴九砚掐得喘不上气的时候,才回过神来,他面露惊恐,眼神却充满了迷茫,似是真的不知道这些事情。

秦绥绥也没料到裴九砚反应会这样大,她忙上前几步拉着裴九砚的胳膊:“阿砚,快松手,让别人看到怎么办?”裴九砚是军人,他这样的举动被有心人看到了,还不知道会惹来什么麻烦。

柳倩云也忙过来:“阿砚,别犯傻,快松开,别没帮绥绥报仇,把自己还搭进去了!”

裴九砚眼里充斥着红血丝,他此刻心中全是悔恨,恨自己为什么要自作聪明,认为她会介意赞赞的存在,就减少跟她的联系。要是他多一点关注秦家,关注她,就可以在秦家出事之前把她接过来,不至于让她差一点落入杨健康的圈套。

只要一想到秦绥绥刚才话中包含的深意,裴九砚就气得恨不得杀人。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失去她了!

他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中,手中的力道也越来越大。

就在这时,他听见秦绥绥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阿九哥哥,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你快松开!”

秦绥绥也被吓到了,早知道裴九砚会因此失控,她就不说这些事了。要是因此影响到他的前程,自己真是罪该万死。叫了裴九砚好几声他都没理,情急之下只能叫出了这声“阿九哥哥”。

裴九砚松开孙如文的脖子,只是脸上的表情依然如寒冰,他后退一步站在了秦绥绥身边,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秦绥绥一愣,她的手掌不是那种纤细修长型的,相反,每根手指头都不算长,圆圆细细的,就像一根根嫩白的小葱,指甲也修得整齐圆润,整只手就显得格外小巧。

裴九砚握在手里,感觉握住了一碰温软的绸缎,软得他稍稍一用力,就能捏化似的。

孙如文从墙上滑落到地上,坐在那里咳嗽了半天,才缓过劲来,他抬头,双眼红红地看着秦绥绥:“绥绥妹妹,我是真不知道这些事,你知道的,我十四岁就跟我妈改嫁到了羊城,如果我知道这些事,我……”

他也不能怎么办,出事的时候,他远在琼台岛。

他有些颓然地坐了半晌,才缓缓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整理好衣服后,对着秦绥绥深深鞠了一躬:“绥绥妹妹,这事是我大姨他们做错了,你放心,今天你就当我没来过。”

而后又转身朝站在秦绥绥身旁的裴九砚鞠了一躬,他什么都没有说,但他清楚,如果不少是刚刚裴九砚手下留情,以他的力道,自己这会儿已经去见马克思了。

鞠完躬,孙如文转身就跨上自行车准备走,想起什么,又突然回头,对着秦绥绥笑了笑:“哥哥今天来得匆忙,忘记给你带好吃的,如果你还愿意跟认我这个哥哥的话,哥哥下次给你带羊城特产,对了,我下乡的地方就在光明顶大队旁边的红旗顶大队,你有事随时都能去找我。那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罢骑上自行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也不知是不是秦绥绥的错觉,总觉得在孙如文说完这几句话的时候,裴九砚身上刚刚收敛的寒气似乎又扩散了些。

但她没工夫多想,因为柳倩云已经把她拉了进去,想要了解那天的情况。

秦绥绥也没有隐瞒,把出事那天家里的情况,以及爸爸妈妈对她的安排,一一说给她听。只不过隐瞒了自己觉醒,以及空间的事情。她只说自己在地窖里等了许久,也没见杨健康来接她,便自己偷偷跑到了杨家,听到了他们夫妻二人密谋这些事情。

柳倩云心疼得直落泪,绥绥是怎么样被娇惯着长大的,她可太清楚了,那天一夜之间家破人亡,自己还被信任的人算计,不知道是怎样的煎熬。

她把秦绥绥抱在怀里,嘴里不断唾骂着杨健康一家,心里暗下决定,绝不能就这么放过杨健康一家人!

裴九砚却冷静得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他在外面把海鲜洗好,又亲自下厨,按照秦绥绥喜欢的口味,清蒸了一锅海鲜大杂烩,炒了一盘辣炒鱿鱼、麻辣花甲,还用海蛎子煎了鸡蛋,主食是虾蟹砂锅粥,配上从食堂打回来的大馒头。

等吃完把碗筷收拾好,又帮秦绥绥把洗澡水打好,等她洗完澡上床入睡后,才轻轻起身打开蚊帐。

月光下,秦绥绥的睡颜如一朵缓缓绽放的睡莲般,恬静又柔和,无人看见的时刻,裴九砚的眼神再无一丝冷意,满眼都是怜惜。他忍不住轻轻抚上她的脸,感受着她清浅的呼吸打在自己手心,心里才终于踏实了些。

还好她足够机敏,逃开了那些人的陷阱,平平安安来到了他身边。但这并不代表,那些人的罪恶就可以一并被抹去!所有欺负了她的人,他都会一一帮她讨回来!

他眼神重新凌厉起来,拍死了一只偷偷钻进蚊帐的蚊子,又检查一遍确认蚊帐里面干净后,便轻手轻脚出了房间。

24

楼下,柳倩云站在客房门口,看见裴九砚下楼,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他们老裴家,就没有让仇恨过夜的道理。

她刚跟裴霍山结婚那会儿,因为还在打鬼子,所以是在乡下结的婚,她刚露面那次,被隔壁大妈暗暗嘲讽了句:“长那样子,瞧着就不是个安分的!”

结果裴霍山连夜爬到隔壁家,把在屋后跟村里寡妇偷情的大爷揪到了大妈面前,把大妈气了个仰倒。

后来她的工作名额被人抢了,裴霍山也是连夜写了举报信,把他们组里“走后门”的那个姑娘给举报了。

哪怕是她在家里被门槛绊倒了,裴霍山都得连夜把那门槛锯了。

而裴九砚呢?裴九砚跟他爸相比,那简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别以为她不知道,他从小就给绥绥那丫头弄了不知道多少好东西,几乎只要是绥绥那丫头点名要的,臭小子也不知道走了什么渠道,都能给她弄来!

那会儿小丫头在江城受了欺负,这臭小子都能连夜坐火车跑几千里去给人出气,现在这丫头平白被人这样算计,裴九砚能安心睡着才怪呢!

她压低声音眼神朝楼上示意:“绥绥睡着了?”

裴九砚点点头。

柳倩云“嗯”了声:“去吧,明天早点回来,别让绥绥担惊受怕,那孩子这段时间吃了大苦头了。”

裴九砚什么都没说,直接穿上鞋子出了门,身影很快与夜色融为一体。

*

秦绥绥睡得香甜,但远在莽荒丛林的杨家人,这会儿却正在水深火热中。

莽荒丛林之所以叫莽荒丛林,就跟它的名字一样,不仅荒凉偏僻,而且原始、野蛮,是未经开发的自然荒野。因为太过荒凉又危险,无人踏足,所以也没有名字,被当地人统一称为“莽荒”。

这里不仅瘴气丛生,蚊虫肆虐,还时不时有旱蚂蟥从树叶上弹跳到人身上吸血。但也正因为没有人踏足,没有被过度破坏,所以自然资源丰富。

因此那些犯了重大错误的人,会被下放到这里进行劳动改造。

此时的杨家人窝在离莽荒森林几公里远的农场的草棚里,打着不断吸到身上来的蚊子,还有些庆幸:“还好咱们没分到莽荒森林里去,那里头光是看着就瘆人得很,听说那蚂蟥能把人的血都吸干!”儿媳妇申书兰见大家神情都不好,只能开口缓和气氛。

孙云脸色不是很好,一夕之间她们家从人上人变为阶下囚,她只是年轻时候因为杨健康赌博输光了家产,吃了一段时间的苦,后来秦家夫妇出手,不仅帮忙还完了赌债,还走了熟人的关系,把杨健康介绍到了国营食堂上班。

杨健康也争气,凭着他那三寸不烂之舌,一路从小职员升到了小管理,再加上秦家和自己妹妹时不时的帮扶,她们家的生活水平也跟着水涨船高。这么多年,孙云就没吃过苦,这一下子丈夫死了,全家被下放了,家产还都被人偷空了,从天上跌落到地上的感觉,孙云没办法接受。

所以在来这边的第一天,她就托人给在红旗顶大队下乡的侄子带了话,让她去军区大院找秦绥绥。

话说那晚,她们并没有去接秦绥绥,只打算第二天把她接过来安抚一下,再送给杨健康的领导。只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们看见空荡荡的家大受打击,慌乱之间一时忘记了这事。

等到杨健康的领导找上门的时候,他们才想起秦绥绥这人,再去秦家地窖找的时候,发现人早就不见了,秦家也被搬空了。

秦家被搬空不稀奇,他们家被清算,多的是人趁火打劫。一定是那些人知道她们家跟秦家交好,所以趁机把他们家也偷了!是秦家连累了他们!这笔帐要算在秦绥绥身上!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秦绥绥应该是自己跑到琼台岛来了,他们之前谋算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所以秦绥绥肯定不知道,不存在对他们有什么仇恨。

那自己把家被偷空的事情算到他们家身上,再加上秦绥绥那性子,孙云很清楚,她看着刁蛮,但实际上被秦家夫妇二人养得极为单纯善良,他们两家感情又这么好,有这么多因素的加持,秦绥绥一定会让她那未婚夫帮一帮他们!

她那未婚夫,孙云之前听秦母华倾说过,可是在琼台岛当海军,还是个领导干部……想着这些,孙云灰败的脸上渐渐浮现出希望来。

杨照星快被蚊子咬死了,他一巴掌拍到自己脸上,把正在吸血的蚊子打死,嘴里不耐烦地看着他妈:“妈,秦绥绥什么时候来救我们?”

孙云脸上浮起一丝胜券在握的笑:“放心,如果今天如文把话带到了,说不定明天就能有好消息。”

一家人带着希冀睡去了。

没想到第二天,他们迎来的不是秦绥绥,反而是孙如文。

看着孙如文有些阴沉的脸色,孙云恍然不觉,而是不断朝他身后张望:“如文,绥绥没来吗?还有她未婚夫呢?”

孙如文没回答,孙云又自顾自说话:“他们是不是去找领导去了?”肯定是这样,秦绥绥那个蠢货,心最是软了,绝对见不得他们多受一天苦!

孙如文看着自家大姨自欺欺人的样子,忍不住冷笑出声。

孙云这才发现自家侄儿脸色不对,但她丝毫没往秦绥绥拒绝这方面去想,她反而板起脸,教训起孙如文来:“如文,难道是你没去?你也嫌大姨现在落难了?连传个信这样的小事都不愿意帮忙了?”

孙如文忍了一晚上的怒气,此刻全爆发了出来:“大姨!你为什么不反省反省你们对绥绥妹妹做了什么?你们到现在还在自欺欺人,指望她来救你们?那你们全家算计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会需要她来救?!”

孙如文是个读书人,最大的爱好也是读书,他说不出什么恶毒的话,更别提在自己亲大姨面前。

只是他厌恶被大姨这样欺骗,这样当猴耍,否则也不会蹬了一早上的自行车跑到这里来找大姨对峙。

孙云听到他的话,脸色一白:“你什……什么意思?”难道那个蠢丫头都知道了?

孙如文冷哼一声:“你们对绥绥妹妹的算计,绥绥妹妹全都知道了!要不是她自己聪明逃跑了,恐怕现在已经落入你们的圈套,不知道是什么下场了吧?你们现在落难了,知道要找她帮忙了?”

孙云顿时浑身一僵,心落到了谷底。她倒是不怕秦绥绥知道这事,她怕的是,唯一的希望也没了。

“从前秦叔叔华婶婶是怎么对你们一家的,你们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但是你们却在他们落难后,这么设计陷害他们唯一的孩子,大姨,你们就在这里好好改造赎罪吧!领导说得对!唯有劳动才能让你们头脑清醒,才能洗涤你们的心灵!”

孙如文说完这段话,转身就要走。

孙云见他离开,回过神来,忙一把抓住孙如文的衣角:“如文,如文,你别生气,是大姨做错了,这事儿是你大姨父的想法,他想要升职,才想出这么个主意来讨好他领导,我也是没办法啊,你知道的,我们家你大姨父做主,现在你大姨父死了,绥绥那丫头也好好的,你看看,你能不能再去帮忙说说情……实在不行的话,你让你妈找你继父,他应该有门路……”

孙如文的妈妈孙冰再婚的对象是在羊城干黑市的,羊城这边距离北方远,管理也相对宽松,再加上又有港口,和港城、澳城距离近,因此黑市的生意比别处都要“繁荣”一些,孙如文的继父这些年也积累了不少财富和人脉。

“大姨!闭嘴!”听到大姨提起自己的继父,孙如文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继父是干什么的,大姨难道不清楚吗?这个节骨眼上让继父去帮他们这些劳改犯找门路,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孙如文在此刻才真正意识到,大姨原来是这样一位忘恩负义,自私自利的人,不说秦家,就说他们一家,他妈跟他继父再婚后,因着这是妻子唯一的姐姐,继父暗中不知道接济杨家多少次。不说逢年过节的礼品,就说每年汇过去的真金白银,这些年加起来估计都有上千块了。

现在大姨却让他继父、让他们一家去送死!

孙如文愤怒转身,眸子里全是决绝:“大姨!不!孙云女士!我今天就代表我妈,代表我们全家,跟你!跟你们断绝关系,像你这样思想觉悟低、做错事情不思改变反而怕苦怕累想要通过不正当途径逃避劳动的人,就是社会的蛀虫!断绝关系的事情我稍后便会去登报,你们好自为之!不要再来找我了!”

孙云的脸色如五雷轰顶般,她万万没有想到,一向对自己恭敬有加的侄儿,竟然会说出这番话,还要登报跟自己断绝关系!他难道忘了,他妈离婚后无处可去的时候,是她!是他们全家收留了他们!

现在攀上富贵了,就要一脚把他们踢开了是吧?休想!

孙云的怒气到了临界值,她失去了理智,冲着已经走远的孙如文大喊:“你跟你妈才是忘恩负义!现在想甩开我们,休想!你要是不帮我们,别怪我举报……”

“举报什么?”管理员从别处走来,看着孙云气歪了的鼻子,有些疑惑。

孙云见管理员来,还以为是秦绥绥派人来救他们了,忙笑着开口:“没什么没什么,我说着玩呢,这会儿还没到上工时间,您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好消息吗?”

管理员点点头:“是有好消息,赶快收拾东西吧!”

孙云脸色一喜,秦绥绥果然有用,她忙去把儿子儿媳和孙子叫醒,一边收拾一边问管理员:“不知道是要把我们调到哪里?”

管理员想着昨晚那位如淬了冰的脸庞,冷笑一声:“去见马克思!”

25

裴九砚出门后,直接到办公室打了几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打到了江城,几分钟后,电话挂断,一行人连夜赶到了江城某处民居,江城最大黑市的负责人黑子住在这里。

此时黑子刚刚趁夜交易完,正坐在仓库盘点货物,突然造访的这一群人让他顿时紧绷起来,还以为自己暴露了,可对方说了几句话后就走了。

黑子的脸也沉了下来,很快,他就把自己手下几大黑市的负责人全部召集过来,一群人连夜查账,一直查到十几年前,最终把跟杨健康以及杨家人暗中做的交易都单拎了出来。

原来这些年,不止是杨健康,孙云以及杨照星都在暗中跟他们做过交易,交易的物品除了秦家的资产,还有不少都是国营食堂以及杨照星所在钢铁厂的公共财物。

而在之前的审判中,杨健康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为了保护家里人,把罪责以一己之力承担了下来,但到底涉事金额过大,除了杨健康被判了死刑,杨家人作为利益既得者,也被判下放到琼州岛的农场里。

黑子伪装一番后,直接敲响了钢铁厂主任的大门,把这些年杨照星盗窃公共财物的罪证给了他。

钢铁厂主任气得连夜赶到割委会,割委会的人刚接到举报电话,国营食堂50岁的那位秃头副主任涉嫌以权谋私,偷窃国家财物、诱骗、强-奸妇女,且和刚刚枪毙的杨健康私下有不正当的交易,这是重罪,而且现在是严打时期,必须严惩!因此割委会出动了一批人,去抓国营食堂的副主任了。

大部队刚出门不久,钢铁厂主任又拿着账本来举报杨照星了,割委会的人原以为枪毙杨健康,下放杨家人,这事就过了,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杨家还真是个毒窝窝!

如今杨家又多一条罪证,那已经下放的杨照星就不能只是下放这个结局了!还有杨家其他人,以孙云为主,多多少少都参与过公共物品交易,但他们却被杨健康糊弄了过去!这不仅仅是糊弄他们割委会,更把千千万万的工农阶级当猴耍!必须严惩!

是以第二天一早,农场管理员就接到了上级电话,前天下放到他们农场的一家人居然还有隐瞒的罪证被查出来了!

这样的毒瘤,他们农场可不敢要!

而且一大早挂完电话后,“那位”冰块脸就等在他们办公室门口,他哪儿敢耽误,脸都没洗就跑来提杨家人了!

听到管理员这冰冷的几个字,孙云喜笑颜开的脸顿时定格住,她身后的杨照星不敢置信地大声喊了出来:“什么意思?!见什么马克思?!不是要把我们调到条件好一点的地方去吗?”

管理员没工夫跟他们废话,这家人瞒天过海的本事太厉害了,搞得好几个单位的人这一整夜都不得安眠,这样的人,无论到哪里到该严惩!

他直接指着杨照星:“你,就是你,跟我走!”

杨照星有些不明所以,还以为他是单独被调走了,愣了下才有些不满地嘟囔:“怎么不把我们一家人调在一起?真是麻烦,算了,我去收拾收拾个人物品……”

管理员冷哼:“不用收拾了,直接走人吧!”都要去见马克思了,还带什么个人物品。

杨家人这才察觉不对,但外面已经来人直接把杨照星拷上拉走了。

杨照星后知后觉才感到害怕,他一边挣扎,一边嘶吼:“你们要干什么?要带我去哪里?我告诉你们,我妹妹可是军属,我妹夫可是军官,你们敢对我动私刑,我……”

他剩下的威胁被卡在了嗓子眼,因为他看见了站在外面,一脸寒霜的裴九砚。

他是见过裴九砚的,好几年前,他在黑市做交易的时候,结识了好些个混子,为了讨好他们,他以秦家侄子自居,还偷偷带他们去看了自己的“妹妹”秦绥绥。

后来听说过这几个混子去纠缠过秦绥绥,但是被秦绥绥下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再后来这几个人莫名其妙被人打断了手脚丢进了割委会。

那几个混子被丢进割委会的那天,裴九砚在他们家前的巷子口揍了他一顿,不仅将他腿打断了,半个月都下不来床,还警告他,不许再打秦绥绥的主意,会有人在暗中盯着他。如果再有下一次,断的就不是腿了。

那是他第一次见秦绥绥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夫,也是这些年唯一一次见。他也是近三年,听说他们两家联系少了,以为秦家出事,这桩婚事也黄了,他才敢答应他爸把秦绥绥送上老秃驴的床。

原以为这事儿没发生,就没有人知道了,可现在看见裴九砚那张和多年前一样冷若寒冰的脸,他就知道自己完了,这次断的,是什么呢?杨照星根本不敢想。

可这次,裴九砚没有像上次那样,上来就赏了他一个大拳头,而是缓缓走到他跟前,小麦色的脸上扬起讥讽的笑,他薄唇轻启,说出的话却叫杨照星比被他打了一顿还难受,杨照星脑瓜子嗡嗡的,脑海中只有裴九砚那冷到他骨髓的声音在不断回响。

他说:“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儿子杨小宝,比你长得还像你爸?”

这话平时听着,杨照星根本不会多想,隔代遗传嘛,也是正常的。可裴九砚显然不是这样无聊的人,配上他冷脸上那摸讥诮的笑,杨照星“轰”的一声脑子炸了。

联想起平时他爸总时不时提醒他,要对申书兰好一些,想起他爸对杨小宝这个孙子,近乎是无限度的宠溺,想起每周他在厂里值班的时候,他爸总是会打发他妈去厂里给他送饭,还特定叮嘱让他妈帮他把办公室好好收拾一下……

从前他以为这是他爸对他的关心,可现在听到裴九砚的话,他心里顿时有了其他答案……

“你们干什么?你们带我儿子去哪里?你们凭什么把我儿子铐起来!就算我们是下放的人,也是有尊严的,你们凭什么……唔唔唔……”孙云的嘴直接被管理员捡了一片烂芭蕉叶子堵住了。

真是的,也不知道在闹什么,她儿子都注定要吃枪子了,她现在不留着力气,去了莽荒丛林,哪来的力气砍树开荒?那林子里的树,大部分都有成人腰粗呢,有在这哭喊的力气,不如把力气留着去砍树,多做点贡献,也能早点完成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呢!

申书兰和杨小宝被这一系列的变故吓得不知所措,申书兰抱着孩子,急得在原地跺脚,却忽然发现已经被押出十几米远的丈夫,不知道什么时候回过头来,用看仇人般的目光怒瞪着她。

她心中一“咯噔”,不好的预感还没涌上来,杨照星的怒吼声率先而来:“妈!打死那个娼妇!杨小宝根本不是我儿子,是这个娼妇跟我爸生的!打死他们!打死他们……”

直到杨照星被人拖远了,声音也听不见了,被塞住嘴的孙云才回过神来,她刚刚因为担忧儿子而盈满泪水的眼眶,此刻泪水还没干,怒火也涌了上来,水与火的交织,就显得她的表情格外狰狞。

申书兰抱着杨小宝后退一步:“妈,您干什么?您别听照星胡说,小宝就是我跟……啊!放手!”

管理员刚才堵住了孙云的嘴,但并没有捆住她的手脚,眼下她已经吐掉嘴里的芭蕉叶子,一把扑了上来,一手拽着申书兰的头发,一手掐上了申书兰的脖子。

杨小宝,这个她一向疼爱到骨子里的孙子,此刻被摔在地上哭得都快背过气去了,然而孙云就像看不见听不见似的,只顾死命地打申书兰:

“娼妇!娼妇!你不仅绿我儿子,你还绿我!我真金白银把你娶回来,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你就是这么对我和我儿子的?发骚发到了你公公身上!

孙云转头望向一旁已经目瞪口呆的管理员:“举报,对!我要举报她!举报她搞破鞋!”

……

无论怎么打,杨家剩下的几个老弱妇孺,还是哭着喊着被拉去了莽荒森林。

另一边的薛娇一家也不好过。

薛山一早上就被领导的电话叫走了,回来的时候,满脸都是愤怒。

杨如翠端着一碗面过来递给他,一脸担心地问:“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怎么一大早连饭都没吃就把你叫走了?”

薛山气得一张黝黑的脸变成了黑红色:“不知道哪个王八犊子把老子举报了!说老子思想觉悟有问题,没把家人管好,要给老子停职调查!”

薛山觉得冤枉极了,这完全就是有人在给他找事!谁不知道他们家是模范家庭,他爱人贤惠持家,他妹子进托儿所三个月就被广大家长同志称赞,口碑极好!所以他觉得这完全就是污蔑!纯属污蔑!

他只陷入自己的情绪当中,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妻子脸色已经变得煞白。他自顾自说了半晌,也没听见妻子回应,疑惑地转过头去,才发现妻子脸色不对。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眼睛瞪得大如牛眼:“不会真是你做了什么事吧?!杨如翠!老子平时都是怎么跟你说的?你是乡下来的没文化,尽量不要跟别的军属们起冲突,受了气尽量忍着,回来老子肯定给你讨公道,你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说!你到底得罪谁了?!”

杨如翠都还没来得及说话,被薛山噼里啪啦一通指责,听得杨如翠也心里冒火!自己跟他同床共枕二十年,他怀疑自己都没有怀疑过他亲妹子,他亲妹子是什么德行,他还不清楚吗?

气上头来,也是真的怕耽误事,影响了薛山的事业,于是把昨天他们在百货商场和秦绥绥发生争执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听到妻子的话,薛山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几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被冤枉,他作为军人,自然很清楚薛娇说那番话会带来什么严重的后果。怒气上头,他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一脚踹开薛娇的房间,把还在被窝里熟睡的薛娇一把薅了起来!

26

昨天的那场吵架加上裴九砚的态度,让薛娇元气大伤。

她回来后晚饭都没吃,把自己关在房间内伤心哭泣了许久,不是因为吵架没吵赢,最主要的是裴九砚的态度让人伤心。又气又心碎,折磨得她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

这会儿才睡了没两个小时,就被她哥暴力拉起来了,薛娇烦躁地揉了揉乱成鸡窝的头发,愤怒大喊:“哥,你干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薛山看她这样子就来气:“睡!你还有脸睡?!你自己干了什么事心里不清楚吗?你怎么还睡得着?!”

薛娇本来就心情不好,她大哥还对她这样凶,大嫂在旁边看着,不仅不帮她说话,看她的眼神也很不友好。她顿时更加伤心,心里的气也上来了:“我干了什么事?我能干什么事情?你现在也看我不爽了是吧?”

她又把炮火轰向杨如翠:“嫂子,你平时天天说把我当闺女养,他现在这样对我,你也不说说他!还有,别以为你那跟看狗屎一样的眼神我没看见!”

越说越气愤,薛娇拿起枕头就往地上砸:“我看这个家是容不下我了!你们可别忘了,当初爸妈留下的家产,可有我的一份,你们现在休想把我赶出门!”

“薛山,你还有没有良心?你是不是忘记了爸妈临死前怎么交代你的?他们交代你要好好照顾我,你现在就是这样照顾的吗?连睡都不让我睡!”

……

见她说越离谱,自家男人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杨如翠也是服了,这两个人都是炮仗脾气,现在事情还没解决,别又引起其他的问题了!

杨如翠一把上去捂住薛娇的嘴,脸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娇娇闭嘴!瞧你说的都是什么话?你忘了昨天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昨天那事闹到领导那里去了!你哥一早就被叫去挨了顿骂,还被停职调查了,你可能也要面临处罚!”

大嫂的话,让薛娇石化在原地。她昨晚哪怕再气愤再伤心,也只当裴九砚是见异思迁,但从来没想过他真的会去举报自己。

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妹妹,怎么能不疼爱呢?见她现在这满脸心碎和不可置信的样子,薛山哪怕自己挨了处分,也还是尽量帮她想着解决的办法:“娇娇,听大哥的,一会儿让你大嫂去买点礼品,大哥亲自带着你到裴九砚家里向他爱人道歉,你态度一定要诚恳一点,争取获得她的原谅,知道吗?”

“裴九砚的爱人”这几个字,再一次如针般扎入了薛娇的心,让她昨天本就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再次翻搅起来,冒出了血水。

“道歉?我凭什么跟她道歉?她就是狐狸精,就是她勾引了裴九砚,不然跟裴九砚结婚的人就是我。我哪里有说错?她就是狐狸精!就是小布尔乔亚作风!她这样的人应该被拉去劳动改造!”

“既然薛同志不知悔改,那我也会催促决定快些下来!”薛娇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低沉冷峻的声音打断。

裴九砚从农场回来的时候还早,寻思着秦绥绥和亲妈她们估计还在睡,就想着去食堂打点早餐回去。

去食堂要经过隔壁家属院,薛山家住在家属院最旁边的那家,而薛娇的房间又正好是靠窗那间,因为天气热,所以薛娇的窗户是开着的,只关了纱窗,正正好把她那番撕心裂肺的呐喊一字不漏地传进了路过的裴九砚耳朵里。

裴九砚的声音再次如静音符般,止住了薛娇的呐喊。薛娇不顾自己现在的形象,跳下床拉开纱窗,看着窗外已经远去的裴九砚的身影大喊:“裴九砚?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明明就认识我,昨天为什么要说不认识?!”

天知道薛娇昨天因为裴九砚那句“不知道你姓甚名谁”伤心了多久,可现在,裴九砚明明就知道她,还知道她住哪!说不定就是来找她的!她就说嘛,他去托儿所接过赞赞,见过她那么多次,怎么可能不认识她?

裴九砚一定是不敢当众承认!

这可是她真的冤枉裴九砚了,托儿所里那么多年纪相仿的女老师,他不可能每个都记得住,而且说实话,这么多年来,除了秦绥绥,裴九砚还真就没正眼看过哪个年轻女同志!

薛娇的话让薛山夫妇气的够呛,裴九砚的突然出现又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手忙脚乱想着解决办法的时候,却看着当事人薛娇的脸色早已没了刚才的歇斯底里,脸蛋也不知道是刚才气的,还是什么原因,有一点红,配上她那欲说还休的眼神,怎么反而像是带了一丝娇羞?

嗯?娇羞?

反应过来什么,薛山气不打一出来:“你那是什么眼神?你那是什么眼神!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要举报你,要让你去思想改造,你还这副死样子!我们薛家怎么出了你这种不要脸的东西?你搞清楚没有?人家结婚了!结婚了!你还在这痴心妄想……”

“他结婚了怪谁?还不是都怪你!要不是你一直拖着不肯去跟他说,我早就跟他结婚了,哪还有那个狐狸精的事!是你毁了我的幸福!”

薛娇的话让薛山气得眼睛发黑,站都快站不稳了。杨如翠着急地一把扶住他:“老薛!老薛!你没事吧?你别吓我!”

薛山缓了好半晌,手里拿着的鸡毛掸子才慢慢放下来,他扶着妻子的手慢慢坐下,抬眼看薛娇,眼神已经变得平静:“罢了,既然你心里这么想,那我也不用替你着急了,这么多年我和你嫂子养你一场,没想到养出个白眼狼,以后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管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薛娇不以为意,裴九砚哪里舍得举报她?他刚才还特地来找她呢!

结果当天快中午的时候,托儿所那边就打来了电话,通知薛娇她被解雇了。薛娇不服,还想争辩几句,政治部的人也来了。经过举报人的陈述,以及政治部人员的走访调查,确认薛娇确实有污蔑、诽谤军属,传播封建迷信的行为,当场被带走拘留,还要进行一段时间的强制思想改造。

而薛山也被停职调查一个月。他都快四十的人了,这些年来一直忠诚、严谨,虽说做事风格相比于年轻一代来说更为保守一些,但也是兢兢业业,从没犯过什么大错。没想到走到了这个位置,却受了亲妹妹的连累。

或许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又或许是亲妹子的背刺,让他直接病了,杨如翠每天又要照顾他,又要照顾薛子明,还要关心被带走的小姑子,忙得焦头烂额。

当然,这一切秦绥绥并不知情。

她早上睡醒后,照例到空间的草地上晨跑,跑完后巡视了下已经不再光秃秃的黑土地。

黑土地里除了她之前从那片小树林里移植进来的果树和药材,还有她前天移植进来的菜苗。那天她一不小心把菜种子全都撒到了家属院门口的菜地里,又因为浇了小溪水,菜种子眨眼长高长大了。

怕引起怀疑,她只好移植了一部分菜苗到空间黑土地,剩下的菜苗她谎称是从村民手里买来栽种的,倒也没有引起怀疑。毕竟家属院也确实有不方便种菜的人,经常去村里跟村民换菜吃。

大约是空间里长势快一点,此时地里的黄瓜苗都已经长得老高了,因为没有牵藤,翠绿绿的藤在地上爬得乱七八糟。番茄苗也长高了,许多苗上开了小花。秦绥绥想着,一会儿得想办法弄点小棍子来搭个架子,把黄瓜藤牵起来。

巡视完黑土地,又去看了看草原上的牛羊,发现其中一只牛居然怀了崽,秦绥绥惊喜万分,母牛生了崽就会产奶,那以后就有免费的鲜牛奶喝了!

她小时候几乎每天都会喝鲜牛奶,哪怕是这些年社会形式变了,但爸妈也能时不时给她弄来鲜奶,有时候还会用鲜奶熬甜品、糖水,那滋味,想想还有点怀念呢!

而且现在赞赞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多喝点牛奶对他也有好处。

只是到时候要怎么拿出来呢?秦绥绥一边思索着解决办法,一边出了空间洗漱。

听见楼上有了声音,裴九砚才上楼来洗漱。

秦绥绥正好洗完从卫生间出来,看见裴九砚的衣服上有些薄汗,还以为他是去早训了,也没有多想,赶紧把卫生间让给他,自己去擦脸换衣服。

裴九砚动作很快,几乎是在秦绥绥换好衣服的时候,他就已经洗好来房间了。可能是忘了带衣服,他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对秦绥绥来说宽大的浴巾,只能堪堪遮住他下半身。秦绥绥一眼就看见了他精壮的上半身,她眼神好,没错过那小麦色结实的肌肤上,有一滴水正顺着腹肌往下流……

见她盯着自己,裴九砚勾唇,微微上扬的桃花眼盛着他自己都没有感知到的柔情。他声音早已不似刚才面对薛家人时的冷峻,不自觉地带了点宠溺的意味:“看什么?”

27

听见裴九砚的问话,秦绥绥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一直盯着人家的身体看!羞耻!

虽然从前跟裴九砚通信的时候,她就不知羞耻地在信里大胆跟他讲述,自己喜欢高大、结实、让人有安全感的男人,还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但那毕竟是小时候,她现在都已经结婚了,想起从前的信,又想到刚才自己不知羞耻的举动,秦绥绥顿时脸色爆红。

她忙从衣柜前跑开:“没什么,你要找衣服是吗?你快找,我先下去吃饭了!”话音还在耳边回响,但人早已跑到楼梯口了。

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裴九砚的心情没由来得有些愉悦,他一边拿衣服,一边走出来朝着正在下楼梯的人温声开口:“嗯,妈正在做炸酱面,我刚刚还从食堂买了你喜欢的玉米馒头回来。”

听见“玉米馒头”这几个字,秦绥绥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裴九砚刚才肯定也是想起自己之前写的信了!他就是故意的!

因为就是在同一封信里,秦绥绥吐槽了班里三个弱不禁风的男同学,她到现在都能把那段话倒背如流:

阿九哥哥,他们也太弱了,一个玉米馒头都吃不完,真是浪费粮食,玉米馒头那么好吃,我都能吃两个,他们也太没用了!以后肯定长不高,长不壮,不讨女孩子喜欢!

阿九哥哥?你能吃几个玉米馒头?你要多吃点哦!我们女孩子都喜欢那种高大、结实、让人有安全感的男人,最好还白一点,这样好看!阿九哥哥,你要多吃一点,努力长成这个样子哦!

……

秦绥绥脸红到了耳尖,裴九砚的声音像是鬼追一样,让她逃跑的脚步更快了,最后两步台阶都是跳下去的。

柳倩云正好端着两碗面从厨房出来,见状吓了一大跳,可看见秦绥绥那通红的小脸,又抬头看了看楼上,自家儿子那一脸闷骚样,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臭小子,只会打嘴炮,赶紧把媳妇儿搞到手才是正事!

见秦绥绥安稳落地,裴九砚轻笑一声,穿好衣服跟着下楼。

赞赞已经乖乖坐在桌子上吃炸酱面了,看见秦绥绥满脸通红,忙从自己的椅子上跳下来,“噔噔噔”跑到秦绥绥身边,踮着脚举起小手摸了一下秦绥绥的额头,一脸担忧:

“不发烧呀,妈妈的脸怎么这么红?”

秦绥绥心虚地看了眼拉开椅子坐到自己对面的裴九砚,把赞赞抱起来放到他的小椅子上转移话题:“妈妈没事,妈妈就是太热了,赞赞赶快吃,吃完妈妈带你去剪头发!”

听见妈妈没事,赞赞才开心起来。

去剪头发耶!

剪头发就意味着可以吃冰棍、喝汽水!

赞赞连忙把筷子拿起来,快速往嘴里吸溜着面条,一边还催促秦绥绥:“妈妈快吃,吃完我们剪完头发,赞赞给你买冰棍吃、买汽水喝!喝完就不热了!”他可是有零花钱的!养得起妈妈!

秦绥绥并没有多想,还以为只是小孩子想吃零食了,她应了赞赞一声。一边吃面一边和柳倩云话家常。

柳倩云这次是休假过来的,能在这边待一个星期,帮着操持一下家里家外,添置东西。

知道奶奶能在这里待一个星期,就意味着自己一个星期不用去托儿所了,赞赞是最高兴的!之前每次奶奶过来,自己都不用去托儿所,奶奶还会给他做各种好吃的!

赞赞一早上的心情,因为这两个好消息,就跟吃了蜜似的,甜滋滋的。

吃过早饭,秦绥绥就和裴九砚一起带着赞赞来到了军人服务社。

他们这个军区是没有小卖部的,只有军人服务社,提供日用品销售、理发等服务。赞赞平时都到这里来剪头发,因此很熟悉,来了就直奔里面找林爷爷。

“林爷爷,林爷爷,我又来剪头发啦!麻烦快快给我剪哦!”

“嗯?快快剪完赞赞要去干什么呢?是要去买冰棍,还是喝汽水呢?”林业一把接过飞奔而来的赞赞,抱起来原地转了好几个圈,直把赞赞逗得哈哈大笑。

等被林爷爷放下来,赞赞才跑过去拉着秦绥绥的手,把人拉到林业面前,声音里带着不自觉的小炫耀:“林爷爷,这是我妈妈哦!等我剪完头发,我就要给我妈妈买冰棍、买汽水,这样妈妈就不热啦!”

跟在后面进来的裴九砚摸了摸赞赞的小脑袋瓜,笑着跟林业打招呼,又递了几颗糖过去:“林叔,这是我的爱人,秦绥绥。”

林业接过糖,朝着裴九砚眨眨眼:“这是,终于等来了?”

裴九砚没理他,揽过秦绥绥跟他介绍:“绥绥,这是林叔,退役军人,现在在军人服务社里面负责理发,平时赞赞的头发都是找他剪。”

秦绥绥大方地跟林业点头问好,又借着布包的掩饰从空间掏出一筒绿豆饼递给林业:“林叔,这是我们老家那边的特产,绿豆饼,之前赞赞劳您费心了,以后我们都要麻烦您呢!”

能让裴九砚特意跟她介绍的,一定是跟他关系不错的人,还好自己出门有背包的习惯!

她高高兴兴地递过绿豆饼,却没想到刚才还喜笑颜开的林叔接过绿豆饼的瞬间,眼眶都红了。

秦绥绥有点手足无措,惊慌地看向裴九砚。

裴九砚有点无奈:“林叔也是江城人,只是在打仗的时候,家人都没了,他一个人无牵无挂,退役了才在这里剪头发的。”

发现自己的失态吓到小姑娘了,林叔忙擦了擦眼眶,笑着开口:“多谢你了小同志,没想到这么多年,我还能吃到这种家乡的绿豆饼!我可太想这一口了!”

秦绥绥摆摆手:“这绿豆饼是我家人之前去村里找老乡做的,不比市场上买的包装好看,您不嫌弃就行!”秦绥绥嘴挑,市面上的很多绿豆饼不是太甜就是没有味道,唯有江城下面一个村里的人做的绿豆饼格外好吃,因此秦父秦母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请老乡做一点带回去给秦绥绥吃。

“怎么会嫌弃?这是在云县买的吧?我老家就是云县的,多谢你了,我以后就叫你绥绥了!以后阿砚不在的时候,有什么事尽管来找叔!”

说完又抱起赞赞,放在理发椅上:“来,爷爷来给我们赞赞剪头发咯!”

小孩子的头发很好剪,用推子推短,再修一下,差不多就完成了。赞赞全程很配合,剪完头发后,不等林业抱,自己就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拉着秦绥绥的手就往冰柜那边跑:“走,妈妈,赞赞给你买冰棍、买汽水!”

秦绥绥有点不明所以:“是赞赞想吃吗?妈妈给你买。”说着就去掏钱包。

没想到赞赞小大人似的,一把压住秦绥绥的手,又拍了拍自己的小包包:“妈妈,赞赞有钱,赞赞给妈妈买!”

说完还怕秦绥绥不相信似的,把自己的小包包打开给秦绥绥看。这小包包应该是哪位婶子给他做的,方方正正的,有饼干盒子的一半大,此刻在半敞开的小包里,秦绥绥看见了一大把一分、两分、五分钱的毛票,还有好些硬币,都是一角、两角、五角的,面值最大的是有着炼钢工人图案的五元钱纸币,有五张,还有十几张女拖拉机手图案的一元钱纸币。这一兜子加起来,估计得有四十块钱左右。

秦绥绥有点震惊:“赞赞,你哪来这么多钱?”

赞赞有点小得意:“爸爸说妈妈怕热,夏天爱吃冰棍、爱喝汽水,所以赞赞把平时三个爸爸,还有奶奶给的零花钱全都攒起来了,攒了好久好久,就等妈妈来了,给妈妈买!

秦绥绥一愣,转头看向还在那边跟林叔说话的男人。似注意到她的视线,裴九砚也转头望了过来,眉头微挑,像是在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

秦绥绥轻轻摇了摇头,低下脸去藏住自己有点微微泛红的眼眶:“赞赞真厉害,谢谢赞赞,这么多钱,够妈妈吃好多冰棍,喝好多汽水了呢!”

没想到赞赞却又摇了摇头,一脸认真地看着她:“不够的!妈妈,这点钱根本不够!爸爸说妈妈爱漂亮,还爱吃点心,还爱喝茶,所以赞赞还要攒更多钱,给妈妈买雪花膏、买漂亮衣服、买点心、买最好的茶叶!妈妈喜欢的,赞赞都给妈妈买!”

秦绥绥滚烫的泪珠已经涌了出来,她蹲下身,一把抱住赞赞:“赞赞乖,妈妈有你这么一个大宝贝,别的什么东西都可以不要。”

赞赞歪了歪脑袋,没看见妈妈的眼泪,自顾自说着:“不可以不要!爸爸说了,如果妈妈来了,那妈妈就是我们家里唯一的女孩子,我和爸爸作为男子汉,都要保护好、照顾好妈妈,要让妈妈开心!”有了那些东西,妈妈肯定会开心。

秦绥绥抱得更紧了,声音也有点瓮声瓮气:“嗯,那爸爸还说什么了?”

28

闻言,赞赞的声音有点低落:“爸爸说,如果妈妈没来,也不是不爱赞赞,妈妈肯定是还有什么别的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秦绥绥心里难受得紧,不仅是因为赞赞这份素未谋面就早已萌生的爱意,更是因为裴九砚。

刚开始来琼台岛的时候,赞赞对自己就表现出了格外的喜欢和依赖,秦绥绥一直以为,是因为赞赞从小缺失母爱的原因。

可她现在才知道,原来裴九砚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把她,完完整整介绍给了赞赞,甚至如果自己不来,不与他履行婚约,他也为自己找好了理由,他那么说,是打算除了她以外,不会跟别的女人结婚的意思吗?

觉醒的那一天,她发现一夜之间,自己似乎什么都没有了。

可现在,她才发现,她明明早已拥有很多。

她抬起眼,正好对上裴九砚担忧的眼神,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见小姑娘眼眶红红地蹲在地上,还在吸鼻子,裴九砚忙跟林业告别走过来,一脸担忧地看向她:“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想到什么,他轻咳一声,声音放低了些:“是不是那个……来了?”

秦绥绥瞬间意会,她想了想,确实是快到自己来例假的时间了,她扬起还含着泪的眸子,一脸震惊地抬头看向裴九砚,他怎么连自己例假的日期都记得?

想到这里,秦绥绥不仅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感觉内心鼓胀胀的。

过去三年断联的委屈,这一瞬间感知到幸福的快乐,顷刻间全都爆发出来,她蹲在那里,不再抑制早已涌出的眼泪,可怜巴巴地望向裴九砚:“呜呜呜,阿九哥哥,我想吃冰棍,我还想喝汽水,呜呜呜……”

裴九砚一愣,而后一脸无奈地把人扶起来,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宠溺的意味:“别哭了,买,都给你买,还想吃点什么?”

最后的结果是一家人一人拿着一根冰棍,裴九砚手里还拿着一提橘子汽水,和一个布袋子,袋子里面装了五条果丹皮、两包葵花籽、一斤桃酥、一斤红虾酥。

当然,是裴九砚付的钱,赞赞跟秦绥绥约定好,明天妈妈想吃冰棍的时候,就派他来跑腿,用他的零花钱买!

回家路上,看着小家伙拿着冰棍快快乐乐在前面跑,秦绥绥偷偷问裴九砚:“你们平时每天给他多少零花钱?”

裴九砚想了想:“没有固定的,我每次出任务之前,视时间长短,给他几毛钱或者几块钱,东临和阿来有时候也会给,怎么了?”

秦绥绥咬了一口冰棍:“我们以后给孩子涨涨零花钱吧?”

裴九砚微微挑眉:“涨了他攒起来,给你用?”

秦绥绥脸一红,拳头举起来,作势就要往裴九砚身上招呼。

裴九砚轻笑一声,吃完冰棍的那只手,顺势捏住她的拳头,牢牢包裹在自己手心里。

见小两口牵着手回来,柳倩云高兴坏了,忙接过裴九砚手里的零食,笑着开口:“军人服务社里面的种类有限,趁着阿砚现在还有几天假期,赶明儿咱一起去市里,给绥绥和赞赞多买点小零嘴儿回来!”

说完又看向秦绥绥:“绥绥,中午想吃点什么?趁妈在这里,多给你们做几顿饭!”

秦绥绥知道自家婆婆厨艺很好,就连她妈都爱吃,她俩就是因吃结缘的。

因此也没有不好意思,她想起自己空间的猪肉还有牛羊肉,还有那些活蹦乱跳的鸡鸭,咽了咽口水,吃了几天的海鲜,突然有点想念肉食了,得找个由头拿出来才行!

想起刚才看到军人服务社里面也有卖肉的,秦绥绥忙转身往外跑去:“妈您等等!我去买点肉!”

说完都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使出自己的绝招——“凌波微步”,霎时间就不见了人影。

柳倩云一脸懵:“这孩子,这么馋肉啊?说到肉跑得比兔子还快!”说罢又瞪了眼裴九砚:“瞧瞧你,怎么养媳妇的?给媳妇饿成这样!”

裴九砚:……

难道真是饿着了?

秦绥绥跑出家属院,找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进了空间,把之前切割好的猪腿拿了一条出来,看着旁边新鲜的牛肉和羊肉,还有在小溪旁乱跑的鸡鸭,秦绥绥叹口气:“你们忍忍,我不能一下子拿出太多肉出去,等我慢慢来把你们吃掉!”

在外面溜达了一会儿,秦绥绥才扛着猪腿往家走。正巧遇见几个穿着军装的人问路:“同志您好,请问薛娇同志是住这院里吗?”

秦绥绥摇摇头,她们这个家属院汤嫂子都给她介绍过了,没听说有姓薛的,应该是在隔壁家属院。

她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对方朝她礼貌点头道谢后走了。

秦绥绥扛着猪腿进屋,看见正蹲在菜地旁,给她种的黄瓜搭架子的裴九砚:“刚才有几个穿军装的同志问我薛娇家在哪里,看他们表情严肃的样子,应该是去抓人的,是不是你举报了她?”

看着她眸子里的兴奋,裴九砚也不隐瞒,扬眉“嗯”了一声。

秦绥绥高兴起来,似是感受到了这份独一无二的偏爱,她兴冲冲地扛着大猪腿一边往屋里跑一边大喊,连声音都清亮了几分:“妈,我买到了大猪腿,我们中午吃炖大猪腿好不好?”

裴九砚看着她欢快的背影,忍不住轻笑出声。

不过看着那白白净净的大猪腿,裴九砚挑了挑眉,他怎么不记得,刚才在军人服务社里看见了这个大猪腿?

中午一家人正在准备吃炖大猪腿的时候,宋云来和迟东临闻着味儿就来了。

迟东临还没进门,就大着嗓子嚷嚷:“阿砚,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怎么自己先回来了?不过我跟你讲,这回你错过了大热闹!”

他说完,就挑着眉,似乎在等裴九砚接话。

裴九砚偏不理他,挑着上好的猪腿肉给秦绥绥夹了一块,又低头自顾自啃起猪骨头来。

迟东临见他不搭理自己,一筷子也夹了一块大肉,吧唧两口又自己说了下去:“你走的当晚,就有倭国渔船“误入”我们的领海,咱自己渔民的船提醒了他们,他们没走,咱渔民也是虎的,直接就撞上去了!哈哈哈哈哈!你猜怎么着?”

裴九砚没答话,秦绥绥倒是来了兴趣,她兴奋地看着迟东临,急着追问:“怎么了怎么了?”

迟东临就缺她这样的捧哏,听见她的问话,饭也不吃了,大腿一拍:“那船直接被撞翻了!倭国人一看搞不赢,直接弃船坐着小艇跑了!然后咱们的渔民就上报了,里面除了一些渔获,还有几份文件,就是都是倭国的语言,咱也看不懂,师长这会儿正发愁呢!嘀咕咱一群兵里找不出个文化人,全都是大老粗!”

“我跟阿来见形势不对,赶紧跑来找阿砚了!反正这事儿师长多半得交给阿砚来处理!那倭国语言一个个跟蚊子腿似的,难懂得很,你就等着愁秃头吧阿砚!哈哈哈哈哈!”

“嗯?阿砚,我说你呢,你老看妹妹干嘛?”

看见秦绥绥眼里没有拒绝的神色,反而还有些跃跃欲试似的,裴九砚轻笑一声,语气浑然不似面对外人时的冰冷,仔细听着还有点欠揍:“秃不了呢!我有帮手。”

众人瞬间顺着裴九砚的视线看向秦绥绥。

在场的都是自己人,秦绥绥也不打算隐瞒。而且如果能帮上裴九砚他们,她也很高兴。她轻咳一声:“不知道是什么文件,或许我能帮上忙,我略懂一点日语。”

迟东临和宋云来都懵了,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不可置信地看向裴九砚:“感情你那会儿千辛万苦弄来的教材,都是给妹妹的呀?”

裴九砚也没否认,倒是秦绥绥有些不好意思了。

吃过饭,裴九砚就带着秦绥绥去找了贾师长。

贾师长正因为这几份文件头秃,见裴九砚过来,忙朝他招手:“阿砚快来瞧瞧,这几份文件你能看懂不?我这找了一圈都没找着能看懂的人,再找不到我要请求别的单位协助了……”

裴九砚朝他敬了个礼,才把秦绥绥拉过来:“我看不懂,但我爱人或许可以。”

贾师长这才注意到裴九砚身后的小女娃,只见她白白净净的,眼神干净澄澈,乌黑的头发侧辫成一股麻花辫垂在胸前,看着就是乖巧听话,身上隐约还能看出几分“故人”的影子。

“你就是秦绥绥小同志吧?你爷爷是不是叫秦振国?”

秦绥绥没多想,她既然能跟裴九砚顺利领证,那她的身份肯定是经过组织调查的,知道她爷爷的名字也不奇怪。

秦绥绥乖巧点头:“是的,我爷爷叫秦振国,奶奶叫白心,都是江城人士。”

没想到刚才还因为那几份文件着急上火的贾师长,听见秦绥绥的话,不但不着急了,反而脸上还露出几分怀念的神情。

“当初要不是你爷奶,或许就没有现在的我了!”

秦绥绥一愣,刚想开口,贾师长脸上的神情又变成了期待:“刚才阿砚说你懂日语是吧?你快来帮忙看看,这都是些什么鸟语?把老子头都愁秃了!”

29

秦绥绥在心里感叹,不愧是当领导的人,这情绪还真是收放自如。

但知道正事重要,她也不扭捏,大大方方接过贾师长手里的文件看了起来,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搞得贾师长在一旁不住地擦汗、搓手,紧张得不行。

又等了几分钟,实在按捺不住,小心翼翼朝认真看文件的秦绥绥靠近一步,尽量压低声音怕吓着她:“怎么样?绥绥小同志,能看懂不?这些苍蝇腿都是什么意思?”

秦绥绥从文件中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裴九砚和贾师长:“是不是要开广交会了?”

这突然无关的话题,把贾师长都搞愣了:“咋啦?这和广交会有什么关系?”

倒是裴九砚率先反应过来:“这文件里的内容,跟广交会有关系?”

秦绥绥点头:“这其实不是什么文件,应该算是倭国商人的聊天记录,另外几份是咱们国家茶叶、水果的相关资料。”

“看他们的聊天记录,他们应该是打算兵分两路,一路借着这次参加广交会的名义,跟我们国家的几家国营工厂订购一批茶叶和水果。等我们按照约定把货物运到公海后,他们会翻脸不认账,那时候我们肯定会着急上火,因为茶叶容易受潮,水果也会腐烂,都耽搁不了太长时间。这时再由另一拨人来“恰好偶遇”我们的商船,以最低的价格把我们上好的茶叶和水果都收购走。”

听完秦绥绥的话,贾师长气得拍着桌子大骂:“狗-娘养的!这些倭国人真是诡计多端!一天天不想着干正事,脑瓜子全用在这种事情上!我看是他们还没被打老实!”

秦绥绥也挺生气的,现在国际上都讲究“和平”“友好”,我们国家经历了那么大的创伤,却依旧愿意与其他国家和平友好相处,如今倭国人却打算用这种不正当的方式来取得我们国家的商品,真是太下作了!

于是也不耽误时间,直接找裴九砚要了纸和笔,坐在那里就把那几份文件的内容一一翻译出来了,包括那几份关于茶叶和水果的资料。

贾师长看完气坏了,当即就打电话汇报工作去了。

裴九砚带着秦绥绥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都已经下午五点多了,西斜的太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西边的天空出现大片橙红色的霞光,整个大院儿也都被染成了橙红色,院子里家家户户已经燃起了袅袅炊烟,在霞光下显得格外温馨。

柳倩云已经带着赞赞在家门口等他们了,见小两口回来,柳青云上前关心道:“怎么样?都翻译出来了吗?”

秦绥绥点头,这也不是什么军事机密,就把翻译的内容简单说给了柳倩云听。柳倩云听完也挺气愤的,骂骂咧咧了好一会。这种事情就没有一个华国人会不气愤!

回到屋子里,桌上的饭菜早已摆好,柳倩云一边给秦绥绥夹菜,一边开口:“刚才下午你们走后,我就接到了京市的电话,本来还有几天假期的,但是那边突然有急事需要我回去处理。”

秦绥绥一愣,婆婆这么快就要回去吗?她还有点舍不得呢。

看见秦绥绥脸上不舍的神色,又看看自家儿子跟没听见似的表情,柳倩云内心直呼白养了!真是白养了!

她瞪了裴九砚一眼,又继续开口:我是明天下午两点钟的船票,阿砚,趁你现在还有假期,明天早上开车送我们去市里,妈去给绥绥和赞赞买点东西,然后我们中午在国营饭店吃个饭。”

第二天上午,等裴九砚早训完回来,一家人就开着车去了市里。

秦绥绥也算是柳倩云看着长大的,在她眼里,小丫头和赞赞没什么两样,都还是小孩子!于是她带着几个人直奔百货商场,跑到食品柜台,把各种各样的糕点、小零嘴都买了点。

一边买还一边交代裴九砚:“你每次出任务少则个把星期,长则10天半个月的。你要记得,每次出任务之前,都要给绥绥和赞赞在家里备点吃食。绥绥不会做饭,女孩子身体娇弱一些,赞赞又还小,还在长身体,两个人都受不住饿,你要多买些糕点类的东西,放在家里备好,万一饿了还能垫吧垫吧。”

说完见裴九砚没吱声,柳倩云很是不满地瞪他,见秦绥绥和赞赞在一旁看玩具,她又小声交代:“你费尽心思把人娶回家了,就要好好待人家,尽到为人丈夫的责任!为人丈夫,不是只在嘴上说说,更要把生活细节落实到位!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警告你!绥绥从小就没吃过苦,你要是敢让她受一点委屈、吃一点苦,我就立马过来把人接走!”

裴九砚无奈叹气:“妈!她是我媳妇儿!”

柳倩云眼睛一瞪:“她还是我儿媳妇呢!”

买完吃食,柳倩云又带着秦绥绥和赞赞上了二楼服装布料区。

秦绥绥不解:“妈,您来时不是给我和赞赞带了衣服吗?我爸妈也给准备了衣服,多着呢,穿不过来!”

柳倩云不依:“我攒了这么多年的布票,就是给你们用的。再说我今天不是带你来买衣服的,我来买布料。昨天我就已经跟你们大院的那个吴嫂子说好了,买几匹布料回去,让她给你和赞赞再做几身衣服,琼台岛夏天热,衣服容易汗湿,多备几件及时换洗,人也舒服些。另外。”

她把秦绥绥拉近了些,压低声音:“昨天听阿砚说你应该是要来例假了,我准备买点好些的布和棉花,让吴嫂子帮你多缝一些月经带。”

秦绥绥脸瞬间红了,裴九砚怎么连这事儿都跟婆婆说?!

柳倩云却没有不好意思,她继续交代秦绥绥:“女同志那几天都很虚弱,你要多休息,衣服弄脏了就让阿砚去洗,别不好意思,男人长那么大高个儿不去干活多浪费?”

“等我回京市了,去友谊商店看看有没有卫生巾卖,有的话到时候买点寄给你。不过这玩意儿不好买,一次性也买不了多少,所以还是得多做点月经带备着。”

秦绥绥内心又羞恼又感动,她忍不住轻轻抱住柳倩云的手臂晃了晃:“谢谢妈,妈,你对我真好!”

柳倩云拍拍她的手:“傻孩子,你是倾倾的女儿,现在又嫁给了我儿子,那你就比我的女儿还要亲,妈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说罢又摸摸她的头:“你开心点,心里别记挂你爸妈,他们的事有我和你爸呢,你尽管放心。好好照顾自己,和阿砚把日子过好!”

秦绥绥点头,一家人在国营饭店吃了午饭后,就把柳倩云送到了码头。

明明婆婆只来了几天,现在走了,秦绥绥心里却空落落的。

回到家属院,把买来的东西都归置好后,裴九砚就被人叫走了。

秦绥绥洗了个脸,就带着赞赞、抱着布料去了吴嫂子家里。

因为之前跟柳倩云说好了,柳倩云又提前给了“手工费”,吴嫂子一见他们娘俩过来,忙迎上去:“哟!买回来啦?快进来,嫂子给你们娘俩量量尺寸!”

瞧见秦绥绥怀里抱着的布料,眼睛都亮了:“哟!这花棉布好看,这布料够给你做一条连衣裙,一件衬衣,如果有多的,嫂子再给你缝个包!”

“这白棉布柔软,嫂子给你做几套内衣,剩下的都给你缝成月经带。那蓝色的棉布就给我们赞赞做两套小衬衫、小短裤,好不好?”

秦绥绥点头,又把布包里装着的小半斤水果糖递给她:“实在是麻烦婶子了!这点糖您一定要拿着,给我们小花甜甜嘴。”

小花带着赞赞在一旁玩玻璃弹珠,听见秦绥绥的话,忙站起来开心地朝秦绥绥道谢:“谢谢婶婶,婶婶真是人美心善!”

秦绥绥被逗得哈哈大笑:“你跟谁学的这词儿?”

小花今年七岁,就在赞赞所在的托儿所旁边上小学,听见秦绥绥的问话,她想了想:“是赞赞的老师,她总跟小朋友们说,回家要向父母夸她人美心善教书好!我好几次去接赞赞都听见啦!”

“可是我觉得她没有婶婶好看呀?她也不心善,看见小力哥哥他们玩得脏兮兮去接赞赞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可嫌弃了!”

赞赞也在旁边不住地点头:“嗯嗯!是娇娇老师!她前两天还骂我妈妈来着,她说想跟我爸爸结婚!”

小花瞪大眼睛:“啊?她居然想当你妈妈,赞赞你也太可怜了吧!”

赞赞皱着眉头:“谁说不是呢!还好我妈妈来了,不然我跟爸爸都太可怜了……”

……

两个孩子的讨论声一字不漏地落入了秦绥绥和吴嫂子耳朵里。

吴嫂子一边裁着布料,一边对秦绥绥挤眼:“唉,你听说没?那个薛娇,也就是赞赞在托儿所的老师,听说是说了什么不恰当的话,被政治处强行带走要进行劳动改造了,她大哥薛山也被停职调查了!”

秦绥绥一愣,这事儿居然处理得这么快?连薛山也受处分了?

“那嫂子知道她被带到哪里去思想改造了不?”

想起那个地方,吴嫂子脸上有些一言难尽。

30

“西山农场你知道吗?

瞧见秦绥绥脸上懵逼的神色,吴嫂子又自顾自开口:“你刚来肯定不知道,西山农场就是最靠近莽荒森林的那个农场!”

“莽荒森林是这边当地人的叫法,因为太原始了,没有人踏足,所以才叫莽荒。只有罪大恶极的人才会被下放到莽荒森林去砍树、开荒。那西山农场就在莽荒森林旁边,蚊虫多得勒,能把人都抬走!薛娇也不知道干了什么事,得罪了什么人,被分配到那里去了,听说要在那里待一段时间呢!”

秦绥绥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想起这事儿她也是受害者,她有什么好心虚的,顿时又把手放了下来。

等量好尺寸,裁剪好布料,秦绥绥就告别吴嫂子,准备回去。

之前答应麦奶奶三天后去村里看麦达的伤势,这都过去三四天了,早该过去了。

见赞赞跟小花玩得欢,秦绥绥跟他商量:“赞赞,你就在吴婶子家里跟小花姐姐玩好不好?妈妈有点事情要去一下旁边的村里,在晚饭之前就回来接你,可以吗?”

没想到听见妈妈要走,原本趴在地上打弹珠的赞赞跟小炮仗似的,“嗖”地一下就爬了起来,一溜烟蹿到秦绥绥跟前,抱着她的腿不放:“妈妈,我想跟你一起去,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我保证乖乖听话,不给你惹麻烦。”

小家伙声音软糯又可怜,让秦绥绥不由得想起那天她从光明顶大队回来的时候,看到小家伙一个人孤零零蹲在家门口的样子,可怜得要命,瞬间就心软了。

“好,赞赞想去,那妈妈就带你去!”

看见这娘俩感情好,吴嫂子也替他们高兴:“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小花小时候也是,那时候我还没随军,在村里上工,每次让她去跟村里的小孩子玩,她都不乐意,非得跟着我。没办法,我只好把她带着,我在地里割麦,她就在旁边的田埂上玩,玩累了我就把衣服铺草地上让她睡。条件艰苦,可你瞧,她不也好好的?其实孩子呀,只要跟着妈妈,做什么都高兴!”

吴嫂子的话,让秦绥绥不由得把赞赞的手握紧了几分。

似是感受到妈妈的情绪,赞赞扬起脸,朝着秦绥绥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嘴里也嗯嗯符合着:“嗯嗯!只要跟着妈妈,赞赞就高兴!”

秦绥绥感觉自己心都化了,甚至在此刻悄悄想,以后就不生孩子了,就养赞赞一个,要把所有的爱都给他!

对此事毫不知情的裴九砚正在办公室被贾师长搞得一头包。

“师长,我爱人她年纪小,身体也弱,干不来这么多活儿!而且你这一周内就要交上去,太赶了!”

贾师长瞪眼:“你小子!护食都没你这么护的!这不是特殊情况要特殊对待吗?秦绥绥同志能干,这叫能者多劳,而且是为省城、为国家做贡献的事情,你怎么就不去问问她的意见,万一她愿意呢?”

裴九砚表情丝毫不变,嘴皮子格外利索:“她愿意我也不能愿意!您也知道她家刚出了大变故,她无论是身体还是心情都还没缓过来,这一周之内翻译上百份文件,完全就是要她命,大领导都说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有好身体,怎么干革命?怎么给省城、给国家做贡献?”

贾师长气得从鼻子里直喷气,好半晌才骂骂咧咧:“减!减!减!老子给你减少一点总行了吧!这些这些这些……都拿走,这总行了吧!”

裴九砚数了数,正正好还剩下52份,他这才抬起眼皮:“我回去跟她商量一下,如果她不同意,那这事儿可就请他们另请高明了。”

贾师长这才轻哼一声:“你先带回去,她要是乐意,今晚就能直接开工,不用你再回来拿,老子看见你就心烦!”

裴九砚这才慢悠悠收拾文件,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完全不知自己又多了一个活计的秦绥绥,此刻正骑着自行车,载着赞赞往村里蹬。担心赞赞的安全,秦绥绥还特意跑到林叔那里,搞了个“娃娃椅”放在自行车后座。

赞赞坐在秦绥绥的后座,嘴里吃着大白兔奶糖,一路晃着小脚丫,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妈妈妈妈,这个是不是我的专属座椅?”

“有了这个,你是不是以后去哪里都会带着我?”

“妈妈妈妈,我以后是不是可以不用去上托儿所了,我不喜欢娇娇老师。”

“妈妈,我们等下要去干嘛呀……”

秦绥绥也不嫌烦,相反,有赞赞这么个小话痨一路陪伴,她还觉得热闹得很。

路过上次那片小树林的时候,秦绥绥下意识朝里面看了一眼,赞赞也跟着看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挂满金黄色芒果的大树,赞赞夸张大喊:“妈妈,那里有好大的一棵芒果树!上面长满了芒果,我们可以去摘几个吗?”

秦绥绥也有些意动,突然想起她来这里这么长时间,好像还没有怎么吃过水果呢!这几天婆婆在这里,她也没怎么进空间。外面的芒果都成熟了,那空间里面的肯定也成熟了呀!

想起那软糯的香蕉、甜滋滋的荔枝,还有清甜的椰子水,秦绥绥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在她们内地,水果可是稀罕物,有钱都难买到,可这琼台岛,因为气候原因,那可是水果的天堂啊!秦绥绥在心里暗下决定,一定要找机会多移植点水果进空间!

对上赞赞期待的眼神,秦绥绥欢快点头,把赞赞抱了下来:“好,那我们就进去摘几个!这是野生的芒果树,我们摘几个没问题的。”这话说出来,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赞赞。

芒果树就长在离路边大概10来米远的位置,秦绥绥捡起一根枯木棍,一边在地上敲敲打打,一边牵着赞赞往里走。

这棵芒果树很高大,但因为芒果结得又多又密,把树枝都压弯了,秦绥绥目测了一下高度,找准一处分枝,微微活动一下手脚,就灵活地爬上了树,爬到自己目测的距离范围内,让赞赞把刚才的木棍递给她。

“赞赞,妈妈要敲芒果咯!你站远些!小心砸到头变小傻瓜咯!”

随着赞赞“咯咯笑”着跑开,树上的芒果连着树叶“哗啦啦”往下掉。等树上不掉芒果了,赞赞才跑来树下一边捡一边开心大喊:“妈妈,你好厉害,你好大的力气呀!掉了好多芒果下来!”

秦绥绥从树上爬下来,捡起地上的芒果,才发现这应该和她移植进空间的那棵芒果树是一样的品种,都是小台芒,又叫鸡蛋芒,个头小,香气浓郁,口味酸甜,是秦绥绥最喜欢吃的芒果品种。

娘俩欢快地在地上捡芒果的时候,突然有个小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姐姐,你又来村里啦?你是来找我的吗?”

秦绥绥浑身一激灵,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她转过头,就看见上次见到的虎子,此时手里正攥着一把草药,浑身脏兮兮地站在一棵芭蕉树下看她。

秦绥绥笑着朝他点头,又把他喊过来塞了几个芒果给他。见他手里拿着一把柴胡。倒是有些疑惑了,她上次来居然没发现这里还有柴胡,柴胡喜温暖、湿润的生长环境,对环境的适应强,具有耐寒、耐旱、怕涝的特性。但是温度超过35度的话,其生长就会受到抑制,因此柴胡多生长在东北、华北、西北、华东等地,没想到琼台岛也能找到柴胡,这岛上还真是多姿多彩!

“虎子,你挖这个草药干什么?是有人生病了吗?你妈妈生病了?”

虎子珍惜地把芒果捧在怀里,摇了摇头:“不是妈妈生病了,是牛爷爷的孙子乐乐生病发烧了。妈妈说这种草药可以退烧,但是他们要上工,没有时间去找。我记得上次在这里看见过这种草药,所以就过来挖了。”

秦绥绥点点头,借着布包的掩护,从空间拿出两片退烧药递给他:“这个药你拿着,这是退烧药,可以配合着这些草药一起用,效果会好一点。但是你还是要先问问你妈妈,看看乐乐的症状能不能这么吃。”虎子他妈应该是懂点药理的。

没想到虎子惶恐地摆摆手:“姐姐,这药太贵重了,我们不能要,我们牛棚的人是不配吃这么好的药的!”

秦绥绥有些心酸,她把药又塞进虎子手里,摸了摸他的头:“你别听他们瞎说,我们每个人都是珍贵的,每个生命都是珍贵的,你们只是现在暂时遇到了一些困境,并不是比谁低一等。你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有机会的话也要好好学习,日子肯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秦绥绥的话对虎子来说,简直振聋发聩。从他记事起,大家就骂他“臭老九”“

小崽子”,说他命贱、该死。可是姐姐却告诉他,他是珍贵的,他们只是暂时遇到了困境,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虎子激动起来,他朝着秦绥绥郑重点头:“嗯!我们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等我长大了,一定会报答姐姐的!我叫谢思麦,姐姐以后一定不要忘记我哦!”

秦绥绥欣慰点头:“对,这样想才对嘛!人要向前……等等!你说你叫什么?你不是叫虎子吗?”

虎子挠挠头:“虎子是我小名,妈妈说在牛棚里叫虎子不会引起麻烦,我的真名叫谢思麦,妈妈说,思念的思,小麦的麦。”

秦绥绥脑子被雷劈了似的,半晌才问出一句:“你妈妈该不会叫谢婷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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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列表

小芋头
小芋头 15
2025-09-28 21:17
以前看过一篇,开头也是这样的,不过那个好长,没看完,换手机就没找到了
贾梅子噢
贾梅子噢 9
2025-02-23 23:54
仓促的结局,男主也不像什么公子哥,这么容易被人绑架两次[得瑟]

蓝调 回复 11-19 21:08
有长篇小说的,一俩百万字我看过没看完

人生说去就去了
人生说去就去了 6
2025-09-09 20:53
我晕两个不一样,这个他老婆唉男人真窝囊
蛮牛
蛮牛 3
2025-02-24 19:45
男主是不是也是啥保姆的孩子,被绑架过一次了都还没有保镖。
人生说去就去了
人生说去就去了 1
2025-09-09 19:30
垃圾唉什么吗?他妈妈也是要我直接干他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