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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给男宠过生辰时,我惨死在狱中,直到看到我的尸体后,她慌了

我死在牢狱中时。女帝正在给男宠大张旗鼓的过生辰。侍从求她去看我一眼。她却以为是我欲擒故纵的手段。“他要是死了最好,乱臣贼

我死在牢狱中时。

女帝正在给男宠大张旗鼓的过生辰。

侍从求她去看我一眼。

她却以为是我欲擒故纵的手段。

“他要是死了最好,乱臣贼子,我没有将他五马分尸已经是恩赐了。”

“还要朕去看他?他配么!”

后来,她看到我的尸骨时。

却发了疯的求我醒来。

1

女帝云懿昭八年后再次提起叛贼贺宴时。

是蛮族入侵,边关告急那日。

她满脸厌恶。

把我留给她的剑穗一把丢进火里。

“他们竟然让贺宴出征,那个乱臣贼子也配!”

她气得发抖。

一张芙蓉面上全是憎恨。

我看着冷漠的女人。

心口突然疼得厉害。

她大概也忘了,那枚剑穗是二十年前,我亲手赠予她的。

那年我才十岁,父亲贺扬作为镇国将军,因为与蛮族的大战大获全胜,帝王特意为他准备宫宴庆贺。

我嫌宴席上的脂粉气闷人,溜了出去。

却不想迷了路,走到了一个荒凉的宫殿。

不过看时辰还不算太晚,就慢悠悠地闲逛起来。

但这时,我碰见一小姑娘。

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坐在墙角掉眼泪。

有点像母亲给我带回来的一只狸奴。

鬼使神差地,我走了过去。

“你!是谁?”看着小姑娘突然又炸毛了起来,一脸防备地看着自己。

更像那只狸奴了。

我忍不住笑了笑。

“别怕,我是来参加宴席的,迷了路,你又是哪家的小姐?”

女孩没有说话,一双眼睛红红的。

她看了眼自己的腿。

我顺着视线望去,发现她的腿被树枝划伤了。

而旁边的杂树上,还有几样衣物。

“你这是…想爬出去?”

她点了点头。

我失笑。

这宫里那么高的墙,都说一入宫墙深似海,进去了哪有这么简单离开。

我弯腰。

“上来吧,我带你出去。”

大燕男女没有特别严苛的大防,这小姑娘看起来也才只有七八岁年纪。

大概也是无事的。

这次,我很快就走了出去,在小姑娘抽抽噎噎的指路声中。

可我把她带回宫宴时。

台上那个不苟言笑的帝王却慌忙地跑下来。

“哎哟朕的昭儿,你这是怎么弄的!我的小心肝诶!”

2

后来我才知道。

小姑娘就是帝王最宠爱的女儿,懿昭公主。

想要溜出宫却摔了一跤。

要不是被我发现,不知道得哭多久。

而因为那次相遇。

云懿昭对我上了心,她不喜欢那些礼教束缚,更喜欢无拘无束广阔的山川湖海。

听说我在边关长大,整日缠着我要我和她说边关的景色。

那时的风都是暖的。

我和云懿昭的感情慢慢变深。

那枚我亲手制作的剑穗,见证了我们鲜活的爱。

春日,我们去郊外放纸鸢。

风筝断了线。

云懿昭追着影子喊,

“阿宴,等我当了女帝,我就像这枚纸鸢般带你飞向广阔的天空!看这盛世繁华,看这大好河山!”

“我要,我们永远在一起。”

年少承诺。

轻易俘获了少年的心。

她及笄那日,礼乐声震得宫墙都在颤。

帝王不仅赐了她“懿昭”帝姬的封号,更在太庙立誓,待她亲政便传大位。

万人空巷间。

云懿昭却拉着我躲在城门上,手里拿着我们亲手酿造的青梅酒。

“阿宴,这条路注定是难走的,你愿意陪我吗?”

她眼睛亮得吓人。

我拿着酒杯轻轻和她相撞。

“你要这万里江山,我便为你踏碎边关;你要四海臣服,我便为你饮马山河。”

云懿昭浅尝了青梅酒,忽然笑着转头,在我额间印下一个吻。

“等我坐稳了这龙椅,便昭告天下,贺宴是我云懿昭唯一的……”

后面的话被烟火声打断。

可我知道她要说什么。

我记得她身上青梅酒的香味,记得自己的誓言。

3

此后五年,我几乎都在边关。

就因为云懿昭所说。

想要天下太平。

北境的风雪冻裂了唇,白了发。

可每每收到从京城来的信,我便从不觉得这边疆的雪冷。

云懿昭说。

“阿宴,长安的梨花又开了”。

又说“今日太傅夸我策论写得好”。

“等你回来,我们去看江南的荷花”。

只要看到这些,我便觉得浑身的伤都慢慢愈合。

我把那些信笺贴身藏着,直到被磨出痕迹,也不曾放下。

短短五年,我收复了大燕附近所有的国家,让他们俯首称臣。

然而回到京城不过一年时间。

我便被诬告通敌叛国,冠上了意图谋反的罪名。

仅仅是因为我无诏入宫。

言官们称我功高震主,手下将士忠心之人是我而非云懿昭。

我抬眼,看到女子眼中满是防备之色。

是了,当初说要与我此生不换的她。

已经是大燕高高在上的君主了。

后来,我被拖进天牢。

看到云懿昭站在城楼上,红色帝袍随风飞扬。

她没看我一眼,手里牵着个白衣公子。

那人眉眼如画,是陪她多年的太医贺若宇。

听说,这些年我不在的日子里,二人感情深厚。

所以即使我回来,和云懿昭也回不到从前。

天牢的日子是没有光的。

铁链锁着琵琶骨,狱卒的鞭子带着倒刺,一下下抽在旧伤上。

他们不问供词,只日复一日地折磨。

我忍着疼想,定是有误会,等她查清了,定会来救我。

直到我生辰那日。

往年此时,她总会让人送碗长寿面来,面底藏着两个荷包蛋。

可那天,牢门外飘来丝竹声,狱卒的闲聊钻进耳朵。

“陛下为若宇公子庆生,在翊坤宫摆了戏台,光是那盏夜明珠灯,就值半个江南盐税呢。”

“听说若宇公子就是陛下的心头肉,他要什么陛下都给。这不,那位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陛下二话没说赐了两座城池给若宇公子……”

我的血一下子凉透了。

4

那天。

我死在了监牢里。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执念,我的灵魂并没有消散,反而被困在云懿昭身边。

我看着她依偎在贺若宇怀里,并肩站在摘星楼。

这里曾是我带她看星星的地方。

可如今,陪在他身边的却另有其人。

“若宇你看,天上的星星照着你我,我们此生绝不分离可好。”

贺若宇轻笑,指尖划过她鬓角。

“那臣便永远陪着陛下,就算刀山火海,也不背弃。”

“油嘴滑舌。”

她的声音软得发腻,是我从未听过的娇柔。

这时,贺若宇忽然转头,目光扫过天牢方向,似笑非笑。

“说起来,今日也是贺将军的生日呢。陛下要不要……去看看他”

我看见她猛地皱眉,眼神里全是怨毒。

“他也配?一个乱臣贼子。若不是看在旧情上,朕早将他五马分尸了。”

乱臣贼子。

我想起那日。

贺若宇拿着伪造的通敌密信跪在她面前,声泪俱下。

“陛下,贺将军手握重兵,若他有异心,江山危矣!”

而云懿昭没问我一句话就将我打入天牢。

原来,所谓旧情就只是留我一条命而已。

后来,我咽气之时。

曾经的侍从还跪在她面前,求她去见我一面。

可云懿昭却说。

“他要是死了最好,乱臣贼子,我没有将他五马分尸已经是恩赐了。”

“还要朕去看他?他配么!”

但如今,她登基八整年,从未提过“贺宴”二字。

直到蛮族叩关,雁门关守将战死,八百里加急的战报堆成了山。

早朝时。

老将方山拄着拐杖出列,声音嘶哑。

“陛下,非贺将军不能退敌!”

云懿昭坐在龙椅上,指尖敲着扶手,冷笑,

“方将军是老糊涂了?让一个叛国贼掌兵,是想让蛮族踏平京城吗?”

方山是教我们武艺的师父。

当年我替云懿昭中毒受伤命不久矣,是他亲手爬上万丈悬崖替我摘的神草替我解毒。

云懿昭在宫宴上刺客突袭,也是他挡在她的面前,不惜以性命相救。

而此刻他跪在金砖上,脊背却挺得笔直。

“陛下!贺将军忠肝义胆,当年若不是他……”

5

“够了!”她猛地拍案,满脸怒气。

“方将军你是什么意思,现在还在为一个叛国贼说话!当年贺宴造反之事尽人皆知,你还在为他争辩什么?”

云懿昭目光锐利。

“难道,方将军也有同样的心思!”

方老将军为大燕尽责尽职多年。

现如今自己忠心的陛下却怀疑自己的忠诚。

他气得花白的胡子都在颤抖。

“陛下…不信老臣?”

为表明真心,方老将军跪了整整一天。

他花白的头一次次磕在地上,血染红了青砖。

“陛下!老臣以项上人头担保,贺将军是被冤枉的!您忘了他为您守云州城,七日七夜没合眼?忘了他为您夺山海关,身中三箭还往前冲?您不能……不能被贺若宇迷了心窍啊!”

直到此刻,方将军仍然替我说话,唇角带血。

“迷了心窍?”

云懿昭走出殿门,面容冷漠。

“可他造反之事板上钉钉!”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望着她。

许久,才沙哑着声音开口,满是愤恨。

“陛下,您不是恨他谋反,您是恨他挡了您和贺若宇的路!您早就对那个男人动了心!”

是了,谁不知道当年我和懿昭公主的情谊。

而又有谁不知道,她对贺若宇的移情别恋。

我看见云懿昭的脸瞬间涨红,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

“放肆!”

剑光闪过,鲜血溅在她脸上。

老将军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口的剑,嘴唇翕动着,缓缓倒了下去。

那一刻,我这缕残魂都在发抖。

那个教我们“忠义”二字怎么写的老人,那个把我们当亲孩儿疼的师父,竟死在她亲手拔出的剑下。

“陛下息怒。”

贺若宇适时赶来,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血点。

“林将军老糊涂了,不值得您动气。”

他话锋一转,眼尾扫过尸体

“说起来,他这般维护贺宴,说不定当年谋反,就是他教唆的呢。”

云懿昭的眼神松了些,靠在贺若宇怀里,声音发颤。

“定是这样……若宇,还是你对我好。”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陌生。

那个柔软善良的姑娘,那个对我说要做贤君的帝姬,似乎早就死了。

死在了权力和新欢的温床里。

我的灵魂突然颤抖起来。

我后悔了,后悔了听信贺若宇的谎话。

误以为自己命不久矣。

干脆利落的认下了叛贼的名头。

那日,我被打入天牢后。

贺若宇却告诉我。

“贺将军,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是蛮族人。”

“你的身体也是被我下毒破坏的。”

“你放心,这大燕江山我会收入囊中的哈哈哈。”

我想要告诉云懿昭真相,她却不愿意见我。

整整八年,恨我入骨。

方老将军的死,像块石头砸进死水潭,泛起阵阵波澜。

朝臣们窃窃私语,说贺若宇祸国殃民。

云懿昭为了堵悠悠众口,竟下旨让贺若宇挂帅出征。

“陛下!贺若宇从未上过战场,怎么能拿将士的性命游戏!”

有将领出列反对。

她拔出剑,干脆利落地斩了那人,血溅在明黄的龙椅上。

“还有谁不服?”

殿内死寂。

她转向贺若宇,眉眼瞬间柔和下来。

“若宇,朕给你十万精兵,定要让蛮族知道我大燕的厉害。”

6.

方老将军和军营士兵留下的血迹尚未干涸,云懿昭就大宴群臣,送贺若宇出征。

她温柔地看着贺若宇,说:“贺宴背叛了朕,贺宴的老师和士兵也向着他。只有你一直陪着朕,只有你对朕真心。”

“等你得胜归来,朕就……与你成婚,如何?”

许多年前,她也这么对我说过。

尚且意气风发的女帝摸着我的盔甲,说:“我不想做皇帝了!”

“我想与你成婚,与你一起看尽边塞风光!”

后来,云懿昭逐渐长成了合格的帝王。

她不会再轻易说这些话,但仍旧会在醉酒后揽住我,对我说:“等天下太平,朕就离开皇宫,与你做寻常夫妻。”

我从未回应过她,但我一直信她。

我信我们会有那一天。

我死后,天下太平了整整八年。

云懿昭却踩着无数尸骨,对他人许下了这个承诺!

贺若宇真心实意地笑了。

他保住了这位被我伤透了心的女帝,郑重承诺:“陛下放心,臣会带着敌军将领的首级来娶您!”

可他走后不到半月,前线就传来消息。

城池被攻破,而贺若宇……

被蛮族俘虏。

7.

时隔八年,云懿昭终于走进了关押我的地牢。

却是为了她生死不知的爱人。

高傲的女帝嫌弃地环视四周,趾高气昂地对狱卒下令:“让贺宴滚出来见我。”

“他犯上作乱,险些毁了大燕,本应该终身困于牢狱。但朕念及旧情,可以给他一次赎罪的机会!”

狱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贺将军已经死去八年了。”

狱卒是我的老友。

八年前,我做好了身死的准备。

谁都不清楚,除了贺若宇和他。

他一声不吭地想办法进了牢狱做狱卒,只为了到时候好照料我。

没想到,我被送到牢狱里的时候,已经是一具尸体。

他知道我不愿让云懿昭伤怀,默默守住了这个秘密。

一守,就是八年。

云懿昭却不相信他说的话。

她嗤笑。

“没想到连监牢都有贺宴的党羽。”

“看来他已经逃出去了吧?”

“罢了,你给我转告他。”

“给他三天时间,让他乖乖出来领兵迎敌。只要击退蛮族,我既往不咎。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诛他九族!”

狱卒沉默后,回答:“陛下,贺将军真的死了。他曾经告诉我,如果你哪天您不再爱他了,我就可以告诉您,他谋反的原因!”

8.

云懿昭的动作微顿,眯起凤眸,凌厉的视线扫过狱卒的脸颊,一寸一寸,宛如刀刃。

半晌,她嗤笑一声:“朕倒是想知道,你能编出什么故事来。”

狱卒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有些凄惨的笑容:“其实,贺将军本不打算告诉我真相……”

那是一个阴雨连绵的日子。

我坐在营帐中,拿帕子捂着嘴,咳嗽声剧烈。

好不容易平息,拿下帕子,上面满是刺目的猩红。

贺若宇站在我旁边,神色带着些许不忍,声音微颤。

“将军……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就按照之前的计划做吧。”

我抬头,望向远处。

飘渺风雨中,远山如美人峨眉,忽隐忽现,或浓或淡,蜿蜒至皇城的方向。那里住了大燕最尊贵的君主,也住了我最爱的人。

我苦笑一声,攥紧了帕子。

帕上绣着“懿昭”二字,是那个不善女工的帝王笨拙地绣出来的。

晚风轻抚,吹散了我低不可闻的一个“好”字。

贺若宇垂下眼眸,长睫遮住了眼中些许的得意之色。他俯身行了一礼,慢慢退出去。

狱卒忽然掀起帘子,不管不顾地闯进来,死死皱着眉头问:“什么意思?你们要做什么?”

“曹叔?”我霍然一惊,下意识地去看贺若宇离开的方向,确保没人看见他闯进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曹叔死死盯着我:“贺将军……阿宴,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有什么事,你都不该瞒着我。”

确实如此。

曹叔在贺家军待了许多年,勤王救驾,上阵杀敌,战功赫赫。

但不愿加官进爵,一直“躲”在军营中,并非我的下属,而是我的忘年之交。

许是心神太过涣散,他逼问两句,我便苦笑着说出了一切。

我身中奇毒。

贺若宇说我时日不多,为免天下动乱,也怕云懿昭伤怀。

便策划了一出假意造反的事件。

曹叔听着我与贺若宇的计策,脸色一点点难看起来。听到最后,手死死攥紧了被褥:“贺宴!你糊涂啊!你……”

“曹叔不必多说。”我虚弱地笑了一下,“知道真相之人寥寥,你也当作我没说过这些话,免得连累了你。”

曹叔眼神沉痛:“你……你想过贺家军吗?想过贺家吗?”

“贺家烈火烹油,鲜花着锦,早便被放在火上烤了。”我叹息一声,不愿再看他那双眼睛,“我谋反了,陛下不一定会动贺家。但我继续做贺将军,谁也不知道前路如何……”

曹叔了解我,见我心意已决,侧过头去,指腹抹掉了眼角的泪水。

铮铮男儿,悲恸至极,也难免落泪。

“好。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他低声说,“有什么……遗物,想要交给我吗?”

我犹豫片刻,拿出早便写好的遗书:“曹叔,我不愿牵连你到这个泥潭中……但若有一日,陛下不再牵挂我,你可以告诉她真相。”

“那时候,她应当不会为难你。”

听曹叔用粗粝的嗓音讲述了过往种种,云懿昭的神色沉冷,看上去不为所动。

实则指关节微微发白,眼中掀起惊涛骇浪。

“我瞒着贺将军混进来做狱卒,为的就是能好好陪他走完最后一段路,没想到他被送进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具尸体……”

曹叔看向牢狱深处,“我本想着,他已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也是常事,可终究是不甘心,偷偷寻了好友来验尸……”

“陛下,他根本不是过度操劳,油尽灯枯而死的啊!”

9.

忽有寒风穿堂,狠狠地砸在稻草垛上。

风刃刮过稻草的声响,就像婴儿发出尖利的悲鸣,刺破云霄。

云懿昭猛地哆嗦了一下,居然忍不住后退了几步,侍女及时上来搀扶才稳住身形。

曹叔拔高了声音,眼睛也亮得惊人:“贺将军是被人下了毒!甚至,血中还有千机草的残余!千机草是何物陛下应该清楚得很——贺将军是中了奸人的毒计!”

八年前的隐秘真相被戳破,我有霎那的恍惚。

涌上心头的并非真相终于得见天光的欣喜,而是一寸一寸凌迟心脏的酸涩!

我万万没想到……

八年了,居然真有人能说出真相!

“闭嘴!”云懿昭终于反应过来,冷声呵斥,“你是想说一切是阿若宇所为?朕就知道,你们如此大费周章,就是为了诬陷阿若宇!”

“阿若宇有哪里对不住贺家,你们要这样对他?”

曹叔有些悲凉地笑了:“陛下,你扪心自问……真的没有怀疑过吗?”

云懿昭噎住。

没有怀疑过吗?

或许是有的。

她整夜整夜枯坐在殿中,对着殿中我的画像,轻声问:“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想要什么不能告诉我呢?我明明都会给你,我明明都愿意!”

贺若宇在此时凑过来,将她揽入怀中,摸着她的一头乌发,低声说:“没关系,贺宴不识好歹,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陛下的。”

“陛下放心……”

他凑过来亲吻她,从脖颈到锁骨,她隐隐闻到了一股清香。

那引人沉迷的香味让她暂时忘却了烦恼,只想沉浸在片刻的欢愉中。

到了朝堂上也是这样。

那些和我把酒言欢的官员一个个站出来,斩钉截铁地说:“陛下!贺宴就是个叛国贼!狼子野心,其心可诛!”

“求陛下下令杀了贺宴!这种祸害,要是有朝一日翻身……大燕必将不得安宁啊!”

历来都是狡兔死,走狗烹。

当时贺宴率军大胜,贺家军名扬天下,蛮族被打得难以翻身。

世间太平了,自然用不上保家卫国的将军。

昔日的英雄,在如今,是功高震主的权臣。

况且还有贺若宇百般劝说,他们自然都放弃了我。我的少数好友,也都闭口不言,不愿搅入这纷争之中。

云懿昭高坐在龙椅之上,低头看这群人。

恍惚间,她觉得这不是文武百官,而是一群张牙舞爪的恶鬼。

就等着我坠落其间,他们好食其血肉!

他们说得多了,云懿昭也就把假的当成真的了。

意识朦胧间,她下旨,软禁了贺府所有人。

最后一丝清明,让她挣扎着,没有下旨杀了贺宴。

当时贺若宇的表情不太好看,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委屈一般问:“陛下,为什么不杀了贺宴呢?”

她捂着发疼的头,问:“你很想让他死吗?”

贺若宇的动作顿了顿,笑了:“自然不是。只是挨了他一剑,此后日日夜夜刺疼不已,难免有些怨气。”

云懿昭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天,安抚地拍拍他的背:“放心,朕留着他,就是为了折磨他的!敢背叛朕,朕不会让他好过!”

可是……

真的吗?

她心中就没有半分不舍吗?

这些杂乱的念头都像杂草一样,在云懿昭心里生长了片刻。

她的头又开始剧烈地发疼,心中无比怀念贺若宇身上那股使人心神宁静的清香。

10.

“没错,我过于懦弱,所以我不敢离开这方天地,敲登闻鼓鸣冤。”

曹叔“砰”地一声跪在地上,头狠狠砸在地面上,额头上出现一道血迹,“我害怕,害怕被贺若宇知晓,自此之后,世间再无人可以告诉陛下真相……”

连磕数下后,他从袖中取出信件,眼中盛满悲戚的泪水:“陛下,这是贺将军的遗书,你看看吧!”

云懿昭紧紧盯着信件。

曹叔显然很用心地留存着它。

八年过去,风霜雨雪,信封却依旧完好,只有边缘微微泛黄,尚有岁月留下的痕迹。

对她来说,宛如洪水猛兽。

顶着一脸血污的曹叔凑近,她猛然伸手将人推开:“放肆!就算你是贺家军的老兵,曾护卫家国,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骗朕!”

“朕的耐心是有限的,也没工夫陪你玩这种游戏,阿若宇还在等朕……告诉朕,贺宴究竟在何处!”

“就在牢房深处,陛下大可以亲自去看看他的尸骨!”曹叔低声道。

这彻底惹怒了云懿昭。

她的目光冰冷,看向侍卫,侍卫会意,立刻上前将曹叔压在地上!

我早知会是如此,却还是心神颤动,忍不住低声求云懿昭:“不要这样……”

我在人世所存好友已经不多,曹叔便是其中之一。

我不想再看到他为我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曹叔和云懿昭都听不见一个鬼魂的恳求。

或者说,即使听见了,也不会停下。

“联合贺家欺君,朕会让你知道后果。”云懿昭深吸一口气,又变回了那个冰冷威严的帝王,“以为这样朕就找不到贺宴了吗?笑话!朕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到的。”

“你在地牢里好好想清楚,到底是要帮着贺宴,眼睁睁看大燕风雨飘摇,还是老实交代贺宴的下落!”

说完,她甩袖离去。

牢房内空余寒风簌簌。

我知道,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出了地牢后,云懿昭调转方向,去了贺府。

名贵的蜀锦玉鞋踩在青砖上,云懿昭抬首打量着这里,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我也怔愣了片刻。

云懿昭八年没有踏足这里了,被困在她身边的我自然也整整八年不曾回家。

我们都没想到,曾经满是欢声笑语,锦绣满园的贺府……

会变成如此破败的模样。

11.

云懿昭年少时,经常跑来贺府玩儿。

幼时的岁月总是很悠长,被夫子骂哭了的她偷偷溜进贺府,迎接她的便是母亲亲手做的桂花糕。

母亲一边拿帕子擦她的脸,一边打趣:“哪来的小花猫,怎么跳到贺府里头了?”

很少有人敢这样跟云懿昭说话,他们都战战兢兢地叫她皇太女殿下。

云懿昭一边抽噎着一边啃着桂花糕,说话都含糊不清:“我,我不是小花猫……”

“好好好,不是小花猫。吃慢些,喝口茶。”母亲哭笑不得,耐心地哄着她。

我的堂弟趴在墙上,气呼呼地问:“殿下,是谁欺负你了?我去帮你揍他!”

云懿昭委屈地啃了更大一口桂花糕:“是夫子!他骂了我大半天……”

那位小郎君一下子就难住了,挠着脑袋半天说不出话:“夫子,夫子啊……我夫子也经常骂我……”

众人发出了善意的哄笑声,云懿昭都被逗笑了。

贺氏世代军旅,氛围与世家大族截然不同,不仅妯娌和睦,孩童间玩儿得开心,连下人仆从都透着一股爽朗气。

那一晚,云懿昭住在贺府。

母亲抱着她入睡,我的妹妹贺伶咯咯咯笑着,硬要挤上床榻一起睡。

倒只有我一个人可怜巴巴地站在门外,想见云懿昭一面都轮不上。

那时候……贺府是云懿昭心中真正的家。

可后来……

云懿昭的眼神黯淡了些许。

贺府众人被软禁后,那个气呼呼地说要帮她出气的小郎君死在一场风寒中。

那些在午后一起发出过笑声的下人仆从,非死即伤。

小小一团的贺伶和曾经待她最好的母亲,大抵也恨她入骨。

到底为何会走到如今这一步呢……?

云懿昭纤细玉指抚过贺府的砖墙,指腹触及砖缝,眼神闪烁。

贺府男子大多死于战场,仅剩的男丁便是当年那个小郎君,后来也困死府邸中,所剩下的皆是女眷。

云懿昭走进来的时候,她们大多在庭院中,提水洗衣。

“陛下?”有些苍老,但依旧坚毅的声音响起,庭院中便“哗啦哗啦”地跪了一片。

云懿昭的目光扫过她们。

她们中有豆蔻年华的少女,也有垂垂老矣的老媪。

最终,云懿昭的目光落在出声的人身上:“贺夫人……”

我的声音和她一起响起,几乎重叠:“母亲……”

印象里的母亲是世家嫡女,雍容华贵,端庄温柔。

可眼前的热门,穿着粗布衣裳,发丝中夹杂着缕缕灰白,脸上满是沟壑。

唯有那一双眼睛,依旧明亮。

“陛下来做什么?”母亲语气平静地问。

云懿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我……朕来寻贺宴。”

“是你们联合那狱卒把人救出来了吧?把贺宴交出来,念在过往的情分上,朕可以不追究你们的过错!”

12.

母亲眼神错愕。

片刻后,似是意识到什么,她眼中闪过破碎的水光,姿态却依旧不卑不亢:“陛下说笑了,我贺家世代忠烈,断不会有违国法,做出这种事情。”

心脏蔓延开细密的疼痛,宛如藤蔓蜿蜒。

我知道,以母亲的聪慧,应当已经猜测出了一切。

每一次出征前,我的母亲都会长跪佛前,祈愿神佛护佑她的孩子。

后来,她的孩子没有死在刀光剑影的疆场上,而是……死在了贺若宇那个混账手中!

“跟朕装傻?”云懿昭怒极反笑,语气危险,“贺夫人,朕不想动你。但是蛮族进犯,大燕危在旦夕,朕的阿若宇也……你们不要逼朕!”

母亲嘴角蔓延开苦笑:“陛下,我也希望我儿能领兵作战,但是……要是你在天牢中找不到他,他或许就不在这世上了。”

“不在这世上”五字宛如惊雷,横空劈下!

云懿昭脸色骤变,一巴掌扇在母亲脸上:“放肆!”

母亲猝不及防,脸侧到一边,脸颊上浮现出红印。

她也没想到当年那个眼巴巴地跟她讨要糕点的小姑娘会变成如今的模样,眼中闪过错愕和哀恸。

“非要藏着他……就别怪朕了。”

云懿昭微微垂着头,长发如同泼墨。

大燕的女帝是个妍丽至极的美人,我从未想过,她也会给人地府修罗一般的错觉。

她没有动母亲,轻飘飘一个眼神,侍女拽住了一边的少女,动作强硬地将她扯上前。

年少的女眷多躲在长辈身后,瑟瑟发抖,这个少女却神情倔强,不服输地看着云懿昭。

那眉眼,与我颇有几分相似。

云懿昭的玉指滑过她的脸庞,有几分恍惚:“贺伶?都已经这个年岁了……是不是该议亲了?”

“呸!”贺伶躲开她的触碰,冷笑道,“我才不成亲!我要替兄长守着贺家!”

“阿伶!不要放肆!”跪在地上的母亲抬起头,语气多了几分急切。

贺家如此情状,家中女子自然如同锁在宅院中的雀鸟,怎会议亲呢?

云懿昭如今说出这种话,母亲的胸腔微震,心中满是不祥的预感。

“贺夫人对她这么凶做什么。”云懿昭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朕只是想给她赐婚罢了。宫中的王内侍就不错,夫人觉得呢?”

王内侍?

那可是个太监!还是个上了年纪的太监!

没有人能让女儿受这等委屈,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母亲终于慌了:“陛下要做什么?你怎么能这么对她?阿宴只有她一个妹妹啊!”

“是啊,贺宴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云懿昭冷声道,“想必他妹妹大婚的时候,他会愿意现身吧?”

“还是说,他就那么怕朕怪罪,不顾你们贺氏全族也要做个缩头乌龟?大名鼎鼎的贺将军何时如此冷血无情了!”

母亲的手死死攥着衣角,神情痛苦。

贺伶的表情却没有松动,盯着云懿昭的眼睛道:“昏君!你要做什么尽管来,看看我会不会皱一下眉头!”

“我们没有将兄长藏起来,你就算杀了我,这也是事实!”

13.

云懿昭挑眉。

她并非生下来就做了皇太女。

昔日先皇也曾在宗室里挑选储君,但挑来挑去总是不合心意。

一日,恰好走入学堂,听见幼小的云懿昭梗着脖子与夫子争论,倔强地道:“就是要了本宫的命,错事也是错事!”

就这一句话,改了先皇的心意,让先皇将她带在身边,一点点雕琢打磨成合格的君王。

所以她一向欣赏坚韧不屈的女子,身边几位女官都是这个脾性。

若贺伶不姓贺,她会喜欢这个少女的。

可现在,她只是移开视线,声音平静无波:“牙尖嘴利。”

侍女会意,摁着贺伶的脖颈,强迫她跪伏在地上。

贺伶不仅没有求饶之意,还剧烈挣扎起来,惹得侍女皱着眉头扇了她几巴掌,长长的指甲划破她白皙的皮肤,在她脸颊上留下了深深的血痕。

“阿伶!”母亲心疼地往前挪动些许。

贺家鼎盛时,这个女儿被所有人捧在掌心,贺家落败时,母亲也细致耐心地教导着她,她从未受过这种委屈!

云懿昭冷眼旁观,看够了才缓缓开口:“长得不错。但这张脸太像贺宴了……朕不喜欢。”

母亲瞳孔骤缩!

她失控地起身扑向贺伶,却被反应过来的侍卫轻易摁住,无法动弹。

侍女拔出腰间的匕首,锋利的刀尖抵在贺伶的脸上!

“现在,朕再问一遍,贺宴在哪?”云懿昭踢了踢被摁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母亲。

母亲浑身发抖,声音也拔高了些许:“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陛下!贺家不欠你的,你放过贺家吧!”

“你们不欠朕,但贺宴欠朕。”云懿昭一挥手,侍女猛然用力,贺伶的脸颊上渗出鲜血!

侍女的动作灵巧,手腕翻转间,那张漂亮精致的脸蛋上就布满了血痕。

母亲瞪大了眼睛,喉咙中弥漫出有些绝望的呜咽声。贺伶却死死咬着牙,没有吭一声。

云懿昭嗤笑:“倒是个硬骨头,比你兄长强些。”

“兄长曾被敌军俘虏,酷刑加身也未曾求饶,如明月之辉。我效仿他,也只有银烛之光罢了。”贺伶开口,声音因疼痛而剧烈颤抖,语气却极为坚毅。

“陛下不会以为,毁了我的脸,我就会痛苦崩溃,向你求饶吧?女子不凭容颜立于世间,贺家女子更是不在乎这些!”

她字字坚定,我只觉眼眶发热。

八年前……贺伶还只是一个不到我膝盖高的女童,整日“兄长”长,“兄长”短,偶而抱着兵书道:“我也要学兄长,做个女将军!”

她的兄长抛下了她,她却一直记得那个回家时剑上总沾着血腥气的人……

“好!你们好得很!朕看你们和贺宴是一丘之貉,是想再谋反一次!”云懿昭攥紧了拳头,指关节发青,目光扫过其余瑟瑟发抖的女子。

“要保贺宴?那朕就你们都送进前线红帐中!正好为大燕尽绵薄之力!朕看贺宴还怎么躲得下去!”

正当韶华的贺家女子脸上满是惊恐,屋内求饶声一片。

贺家满门忠烈,谁都没想到自己会受这种欺侮!

侍卫正要动手,门外传来了响动。

“陛下,前线军报——”

“蛮族攻破我边城十余,领兵之将正是、正是贺若宇!”

士兵快马加鞭,从马上下来的时候,身下的千里马已经体力不支屈膝倒地。

他疯了一般奔进府中,颤抖着喊出这句话,便摔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屋内瞬间陷入慌乱,云懿昭只听见“轰隆”一声,泛寒的蓝光照亮古树枝桠,雷鸣刺破耳膜。

大雨倾盆,突如其来。

电闪雷鸣中,我踉跄着后退,魂魄不稳,最终陷入了一片黑暗!

14.

头好疼……

眼皮好沉重……

我仿佛置身于无边无际的汪洋,海水倒灌入口鼻,带来窒息憋闷的感觉。

生前种种走马灯一般在我眼前淌过。

我出生高门,年少成名,一生多在浴血杀伐,四处征战,云懿昭应当是我记忆中为数不多的柔和的色彩。

恍惚间,我好像回到了八年前。

方老将军和兵卒喝着酒唱着歌,我放下刀刃坐在营帐中,执笔给云懿昭写信。

写刀光剑影,写边塞风光,也写昨夜的大雪纷飞,落到了心头。

沉浸在回忆中,我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心中弥漫开浅浅的苦涩。

作为孤魂游荡人间八年,终于要将偷来的时光还回去了吗?

不行,大燕还危在旦夕……

我费劲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棵巨树下。

树木高大,枝桠疯长,枝干上挂着长长的红绸,不知何处吹来清风,红绸便随之微微颤动,远方亦偶而传来莺鸟的啼鸣。

“贺宴?一世顺遂的命格……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树上突然探下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我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去找腰间的佩剑。

一摸,却摸了个空。

是啊……

我早就不是那个贺将军了。

我厉声问:“你是什么东西?”

“我?”树上的女童翻身跳了下来,动作矫健灵活,“我叫思瑶,奉衢都之命,守在阴阳两界间。”

思瑶?!

我的心尖猛地颤了颤。

很多年前,云懿昭曾掐着贺伶的脸颊,问我:“阿宴,你喜欢孩子吗?”

我轻咳一声,挪开视线:“那要看是与谁的孩子了。”

云懿昭的耳朵泛红,伸手掐了掐我的手臂,良久之后又低声说:“以后……我想要个女儿,就叫她思瑶。”

我低笑两声,从身后抱住她的腰:“思瑶……好名字,有什么出处吗?”

“诗经有云,维玉及瑶,象服是宜。”云懿昭的指尖轻轻拂过自己的小腹,“有恋慕美玉之意,愿她来日……如玉般美好。”

记忆又回荡到我身死之后,云懿昭曾召见太医,喝下一碗碗的苦药,脸色惨白地在宫中躺了许多日……

不对,不对。

一定是巧合。

云懿昭那么喜欢孩子,若我们有了子嗣,一定会善待的。

我拼命安慰自己,却还是红了眼眶。

15.

“哎呀,你怎么哭了?”思瑶吓得连连摆手,“你放心,你不是当死之人,我不是来带你去衢都的。”

我咽下几乎要溢出喉咙的苦涩,伸手擦干了眼角的泪珠,声音干涩:“见笑了……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我只是尽我职守,守在此处,是你自己魂魄不稳闯入了这里。”思瑶歪头,“不过,也算你我有缘分。”

“这样吧……我帮你平息执念,你带我去人间逛逛,好不好?”

我哑然片刻,哭笑不得:“可我也已经死了。”

“这没什么。”云瑶满不在乎地挥挥手,“你先回去吧,我自有办法。”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便感到一股莫名的拉力。

顷刻间天旋地转,我不得不紧闭双眼。

再次睁开,我又身处贺府。刚才种种,好像是昏惶间的一场幻梦。

我看见云懿昭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士兵面前,一把抓住他的领子:“你说什么?!再给朕说一遍!朕的阿若宇怎么可能造反!”

士兵奔袭千里,强撑着说完已是极限。任由云懿昭摇晃,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母亲眼睛微微发亮,抓紧了机会高声道:“陛下!你听到了吧!贺若宇才是那个叛国贼!”

“我儿一定是遭那个混蛋陷害!陛下明鉴啊!”

“闭嘴!”云懿昭回头,眼睛隐隐泛红,“此事不一定为真……就算是真的,阿若宇可能也有苦衷!”

我的心又一阵绞痛。

当年我被押到她面前的时候,她也曾一字一句地问我:“贺宴,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告诉朕。只要你说,朕就信。”

我跪在地上与她对视,竟能看到她眼中些许的脆弱与哀求。

她在哀求我说一个理由,哪怕只是骗她。

可我对她笑了:“并无什么苦衷。成王败寇,我任陛下处置。”

云懿昭闭上了眼睛,晶莹的泪珠在眼角凝聚,随后滑落破碎。

“朕不该信你,就像父皇所说,朕不该信任何人……”

可现在,她还是摇着头,不肯信连贺若宇都背叛了她!

母亲又急又气,咬着后槽牙:“陛下!你信贺宴会谋反……为何不信贺若宇会叛国!”

“朕说了让你闭嘴……”云懿昭本想怒吼,却一阵天旋地转,踉跄着后退,扶着额头半晌说不出话来。

懂医的侍女上前半步为她把脉,脸色微变:“陛下,你怀……“

云懿昭瞪了她一眼,她立刻住嘴。

第二波送战报的士兵在此时匆匆赶到。

年轻的士兵翻身下马,跪到云懿昭面前,送上了信封:“陛下,这是贺将军……敌军那边送来的信。”

云懿昭缓了片刻,接过信,细细读完,眉目突然舒展开:“朕就知道……”

“阿若宇不会背叛朕的!”

贺若宇又跟她说了些什么!

他都做了敌军的主将,何谈不会背叛!

我又急又怒之余,心中也弥漫开些许疑惑。

云懿昭自幼参政,怎么会为情乱智到这种地步?!

耳边突然响起女童稚嫩的声音:“你想挽救大燕,对吗?”

我一怔,扭头,果然是捧着一个果子正在啃的思瑶。她一边摇头晃脑,一边嫩生嫩气地说,“我可以帮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