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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极美的一首夏夜诗,乡愁总在六月初三月夜的蝉声中响起

古代文人墨客到了一定阶段,总会发出不如归去的人生呼唤,去营造一座属于自己的桃花源。就像陶渊明的南山,王维的辋川,还有辛弃

古代文人墨客到了一定阶段,总会发出不如归去的人生呼唤,去营造一座属于自己的桃花源。

就像陶渊明的南山,王维的辋川,还有辛弃疾的带湖,他们多在山水自然中安放疲惫不堪的梦想与灵魂。

人生暮年的白居易,也面临同样召唤。但他没有将精神港湾建在山川湖海,而是营建在洛阳城东南,一个叫做履道坊的宅邸里,颇有大隐隐于市之感。

公元824年,乐天结束了前半生先后贬谪江州、忠州、杭州的宦海沉浮,被召太子左庶子,分司东都,同年秋天便在洛阳购置了履道坊府宅,意欲退隐。

据乐天在《池上篇》所载,此处“十亩之宅,五亩之园,有水一池,有竹千竿”,《旧唐书·白居易列传》更是盛赞“竹木池馆,有林泉之致。”

可见竹林池馆,清雅至极,是乐天府宅的一大特色。年少初入京都顾况慨叹的长安居大不易,到了五十三岁的人生暮年才在洛阳安下家。

而这也是历经曲折,“买履道宅价不足,因以两马偿之。”但令人意外的是,赏竹赏花、醉酒醉茶的闲居生活还未展开,乐天次年就被一纸诏令调任苏州刺史。

他于公元825年5月到任,公元826年因病去职,暂居苏州。当六月新蝉鸣深巷,乐天不由得想起了洛阳新家,挥笔写下:

荷香清露坠,柳动好风生。

微月初三夜,新蝉第一声。

乍闻愁北客,静听忆东京。

我有竹林宅,别来蝉再鸣。

不知池上月,谁拨小船行?

—唐·白居易《六月三日夜闻蝉》

乐天此生写过很多蝉鸣的古诗,大都与槐花意象结合在一起。

如思念家乡时,“渭上新蝉声,先听浑相似。衡门有谁听,日暮槐花里”;

如怀念长安时,“忆昔在东掖,宫槐花下听。今朝无限思,云树绕湓城。”

这两首都被命名为《早蝉》,其中流露的情感可一言以蔽之,“一闻愁意结,再听乡心起。”

同样,写于苏州的这首诗,也萦绕着乡愁情结,但指向的不是生他养他的物理故乡,而是后来成为其精神故乡的洛阳履道坊。

“荷香清露坠,柳动好风生”,开篇即营造出夏夜特有的清爽宁静氛围。荷花散发着幽幽香气,荷叶上的露珠轻轻坠落水中。柳枝摇曳生姿,送来阵阵凉风。

此时的乐天想必还无比惬意,细嗅荷香,静听清露,感受柳动风生,调动了嗅觉、视觉与触觉等多种感官体验来夏夜乘凉。

从整体意境上来看,与孟浩然的“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极为相似。皆融合了夏夜常见的荷香、清露与清风等意象,尤其对清露坠落的瞬间捕捉尤为细腻。

能够感知到这种细微变化,人闲心静与夜深人静缺一不可。故而乐天感恩这夏夜“好风”,让夏意有了声响,有了画面,及时驱散炎暑。

此外,此句还能看到南北朝文学家庾信《小园赋》中“桐间露落,柳下风来”的影子,颇有几分神似意蕴。

“微月初三夜,新蝉第一声”,就当乐天沉浸在苏州夏夜的清凉舒爽之时,被新蝉第一声打破了宁静。

伴随着夏蝉始鸣而来的,还有夜空那抹微月,古人将每月初一出现的月相称为新月,再过三四天的月相称为蛾眉月。

六月初三夜,一弯蛾眉月挂在空中,洒下清光如许。又在人间六月天听到第一声蝉鸣,时节流转已不动声色地隐藏其中。

有了月色蝉鸣,“乍闻愁北客,静听忆东京”,自然而然地由写景转入写情。乐天祖籍太原,妥妥的北方人,如今客居苏州加上疾病缠身,难忍思乡之情。

“乍闻”蝉声就让他这个北客生愁,可见乡愁早就暗藏,是先有了北客身份,才对蝉鸣尤为敏感。一如好友刘禹锡写秋风,“朝来入庭树,孤客最先闻。”

初听是惊讶,再听就一下子陷入对东都洛阳新宅的思念里,“静听忆东京。”那么,东都洛阳到底有什么值得思念的呢。

“我有竹林宅,别来蝉再鸣。不知池上月,谁拨小船行”,通过这一声蝉鸣,思绪从苏州蔓延到洛阳,有对过往的回味,有对当下的想象。

我有一座竹林宅院,当初离开时夏蝉始鸣。如今过去已有一年,是不是又能听得新蝉第一声。家中池水清清,月色幽幽,不知此时是否有人划着小船水中漫游。

当初乐天是公元824年秋天购置的竹林宅,次年5月调往苏州。到如今“别来蝉再鸣”,一年光影形成完整闭合。蝉声,是思念的发端,也是跨越时空的链接。

此时乐天内心所求,莫过于如黄庭坚所写,“满船明月从此去,本是江湖寂寞人”,做竹林宅赏花醉酒的闲散人。

一年后,白居易重返京都长安。三年后因病改授与太子宾客分司,他终于回到魂牵梦萦的洛阳履道里。

又过了两年,好友元稹撒手人寰,乐天入仕之心愈发淡薄,在竹林宅里走过余生。入则有能歌善舞的“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解闷,出则有刘禹锡等“七老会”成员为伴。

洛阳履道坊,成为乐天最后的精神港湾。公元846年,乐天逝于洛阳,享年75岁,一代文豪就此落幕。

如今盛夏未央,已经进入今年闰六月的六月初二,不知听着夏蝉声声,又有多少人梦回故乡。不如就用乐天这首诗,聊表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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