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观近鉴宋朝人•502·荒唐“官三代”莫名其妙的造反背后,却有深层次的原因:李飞雄

官家子弟
《宋史·卷四百六十三·列传第二百二十二·外戚上·刘文裕传》记载了一位荒唐的“官三代”和他莫名其妙的造反。
传中记,宋太宗太平兴国二年(977),刘文裕被擢升官职为“内弓箭库副使”,实任秦(治今甘肃天水市秦州区)、陇(治今陕西陇县)二州管理治安的“巡检使”。
次年五月十八,刘文裕遇到了李飞雄。
李飞雄,以“太保”官职退休的官员鏻之孙、秦州节度使府官员“节度判官”李若愚之子。李飞雄性情凶险,家中能容他,只能离开家,经常往来京城和北京大名府(今河北大名)之间,与无赖恶少交游,以纵酒、赌博为务。因为父亲职任的缘故,李飞雄了解到了秦州全部仓库所积存的粮食、军械以及地形险易、兵员多少等事。
其时李飞雄的岳父张季英在凤翔府(治今陕西凤翔)所辖盩厔县(今陕西周至)任县尉。忽然一天,李飞雄动了夺取秦州,占据一方,自立为王的念头,他从京城汴梁赶往周至,假意探望岳父。
到了岳家,在一天晚上,李飞雄骑上岳父的马,趁着黑暗来到县府的官马马厩,诈称自己是“今上”宋太宗派来的使者,呼唤管马的军兵,要军兵给自己准备马匹。
管马的军兵举着火炬出迎,李飞雄拿出私下买的挂在马脖子上的马缨,展示给军兵看,说是皇帝使者的标志,军兵不能分辨,立即给了他马匹。李飞雄又要求一名军兵骑马做自己的前导,以奉旨去巡视边境事务,诓来负责巡逻的官员、“殿直”姚承遂,跟随自己前行。
一行人到陇州,李飞雄又诓驻军监军、“供奉官”王守定、到吴山县(治今陕西宝鸡市陈仓区)诓县尉卢赞,一同跟自己同行。
此前,秦州归附宋朝,因少数族羌族人入境侵掠,朝廷派遣周承瑨、田仁朗、王侁、梁崇赞、韦韬、马知节及刘文裕领兵,驻扎清水县(治今甘肃清水)。
李飞雄行至清水,将周承瑨等召集到一起,称有旨,将周承瑨等人全部捆了起来。
周承瑨等人见姚承遂等几人与李飞雄一同到来,不觉其诈,都不敢出声,只有田仁朗哭着求李飞雄,希望看看诏书。李飞雄呵斥道:“我受密旨,因尔等畏敌,滞留不前,不为国效命,圣上命我将尔等全部诛杀。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封州(治今广东封开)杀李鹤的事吗?诏书岂是你能看的!”
田仁朗一听李飞雄说道封州杀李鹤之事,吓得再不敢吱声。
这时,刘文裕忽然想起,李飞雄初到,诈称宣读“圣旨”的时候,曾自称是“今上”宋太宗以“晋王”身份任开封府(治今河南开封)知府时的亲信,立即哀告李飞雄说:“我也曾在晋王府做事,使者难倒就不能营救我吗?”
李飞雄见状,忽然低声对刘文裕说:“尔能与我同富贵否?”你能与我共谋富贵吗?
李飞雄没想到,刘文裕其人颇为机警,就凭他说的这句话,就发觉了李飞雄有诈——皇帝的使者,岂能诱迫别人共同谋反?
刘文裕没动声色,假装答应了李飞雄。李飞雄立即命身边人解开了捆绑刘文裕的绳子。
刘文裕得到自由,寻机催马追上被绑在马上、走在前边的田仁朗,附在田仁朗耳边,悄声告诉了田仁朗自己的发现,二人一番商量之后,田仁朗佯装坠马,好像突然中风,眩晕落马。
走在后边的李飞雄见状,走上前来观察情况,看后命人解开了田仁朗的绑缚。
田仁朗一脱绑缚,立即奋起,与李飞雄展开搏斗,与刘文裕一起将李飞雄捉住。而李飞雄在被抓的时候还在高呼:“田仁郎等人谋反,杀圣上使者!”
刘文裕等抓获李飞雄,将其送往秦州,关进监狱。经审讯查实案情,上报朝廷,宋太宗下旨:
李飞雄、姚承遂、王守定、卢赞腰斩,一刀两断;
给李飞雄提供马匹的军兵灭族;
李飞雄全家处死;
案发前与李飞雄相好的何大举等数人,全部处死后曝尸街头。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十九》则记:“有诏夷其(李飞雄)三族,并捕先与飞雄善者何大举等数辈,悉诛之,及姚承遂等皆腰斩于秦州市,先授飞雄马厩置卒,亦夷其族。”
更可悲可笑的是,时任乾州(治今陕西乾县)知州李若拙,就因为从名字看似乎是李飞雄的父亲李若愚的兄弟,竟无辜被宋太宗怀疑,命“殿直”卢令珣将李若拙抓进乾州监狱,严加审讯。经审讯,李若拙确实是李若愚的同宗,但已不算宗亲,也不知道李飞雄之事,但尽管如此,宋太宗仍将李若拙“削籍”,“开除出干部队伍”,流放海岛!
二十四,宋太宗并下诏,将李飞雄之事布告天下:“中外臣庶之家,子弟或有乖检,甚为乡党所知,虽加戒勖曾不悛改者,并许本家尊长具名闻,州县遣吏锢送阙下,当配隶诸处。敢有藏匿不以名闻者,异时丑状彰露,期功以上悉以其罪罪之。”
六月,宋太宗又下诏规范驿使制度:从此以后,朝廷派遣使者,必须给予有固定的样式和内容的“银牌”,以证明其身份,经所过之地官员严格查验,才能领取、乘用驿马。
荒唐的“官三代”李飞雄莫名其妙的谋反闹剧,以极悲惨的结局告终,那么,李飞雄一个痞子、混混,为什么仅靠自称“皇帝使者”,靠一句呵斥田仁朗的“不知道封州杀李鹤吗”,田仁朗等就甘心就戮,丝毫不敢反抗?
这也许需要从宋太宗的即位为帝,之后为自己树立“威信”探究。
宋太祖开宝九年(976)十月十九夜,宋太祖去世,他的弟弟、晋王赵光义在“烛光斧影”的疑案中继位,是为宋太宗。
而宋太宗继位之后,似乎对自己在朝廷内外的威信信心不足。宋徽宗朝著名奸相蔡京之子蔡縧撰《铁围山丛谈·卷一》记:“太宗始嗣位,思有以帖服中外。
一日,辇下诸肆有为丐者不得乞,因倚门大駡为无赖者。主人逊谢,久不得解。
即有数十百聚,方拥门聚观,中忽一人跃出,以刀刺丐者死,且遗其刀而去。
会日已暮,追捕莫获。
翌日奏闻,太宗大怒,谓是犹习五季乱,乃敢中都白昼杀人。即严索捕,期在必得。
有司惧罪,久之,迹其事,是乃主人不胜其忿而杀之耳。
狱将具,太宗喜曰:‘卿能用心若是,虽然,第为朕更一覆,毋枉焉。且携其刀来。’
不数日,尹再登对,以狱词并刀上。
太宗问:‘审乎?’
曰:‘审矣。’
於是太宗顾旁小内侍,取吾鞘来。小内侍唯命,即奉刀内鞘中。
因拂袖而起,入曰:‘如此,宁不妄杀人!’”
《宋史·刘文裕传》、《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十九》均记,“上即位,分命亲信于诸道廉官吏善恶密以闻。岭南使者言封州李鹤不奉法,诬奏军吏谋反,诏即诛之。”——未经法律程序,使者即在封州将一州长官李鹤诛杀!
如此情势之下,刘文裕等见到“使者”李飞雄“奉旨”要诛杀自己,岂敢反抗?

宋太宗赵光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