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意外的可可托海:一场被“升级”的新疆之旅
早就和老伴儿盘算着去新疆,挑来选去订了家旅行社的10天6人小团——想着人少自在,能慢慢逛遍北疆的秋。
落地后,旅行社的好几伙人分别打来电话。问接机接没接到。签合同时却起了波折:旅行社的小石带着歉意笑,说10天团临时凑不齐人,问我们愿不愿“升个级”。原以为是要加钱,没成想他接着说:“直接改成12天,行程多走两天,费用一分不变,还把6人团缩成4人小团,车大7座的,坐着更松快。”
我和老伴儿对视一眼,哪儿有这等好事?没等我们细问,小石把新行程表递过来:原有的喀纳斯、禾木没少,主要是还多了可可托海,那首歌歌唱的地方。
“这哪能拒绝?”老伴儿先开了口,我跟着点头。就这么着,一场本是10天的旅程,被“硬塞”了两天时光,还意外赚了个更宽敞的4人小团。

那就先说说可可托海,然后再说牧羊人的故事。其实,是由可可托海的牧羊人才使可可托海出了名。
可可托海是新疆阿勒泰地区富蕴县下辖的一个小镇。可可托海在哈萨克语中意为“绿色的丛林”,蒙古语意为“蓝色的河湾”。这不难理解吧?就像喀纳斯一样,蓝色的河畔是绿色的深林。
这里还要说一个概念,就是阿勒泰是新疆的一个地区。这个地区中阿尔泰山和阿尔泰市。别弄混了,会出笑话的。别被《我的阿勒泰》给弄混了。
可可托海位于富蕴县北部,距县城52公里,地处山地,地势西高东低、南高北低,境内最高点神钟山海拔2226米。属于温带大陆性气候,冬季严寒,曾测到零下57℃的全国最低自然气温,夏季则较为凉爽。
1937年,可可托海从布伦托海县析出,成为新疆阿山的可可托海设治局,1941年升格为三等县,定名为富蕴。
可可托海是著名的“宝石之乡”,拥有中国已知矿物中的86种。其三号矿脉是目前世界上已知最大的和最典型的含稀有金属矿的花岗岩脉之一,曾为我国“两弹一星”等关键领域提供了不可或缺的稀有金属原料,还偿还了中国政府欠前苏联的外债,被誉为“功勋矿”“英雄矿”。现在矿区(景区)已经封闭。在公里上是可以看到三号矿坑的。出发前,做功课时,看到过网上的图片,但身临其境时,还是不一样。眼中的三号矿坑更大更震撼。
可可托海是国家5A级旅游景区、世界地质公园。这里有额尔齐斯大峡谷,峡谷全长70多公里,神钟山是其标志性景观,相对高差达365米,为阿尔泰山景之最;可可苏里国家湿地公园,湖面星罗棋布着20余个浮岛,是众多候鸟的栖息天堂;这个我们路过,没有下车,是我们倒新疆遇见的第一个湖。这个景区中还有一个伊雷木湖。是因古地震断陷而成的水库型湖泊,湖水清澈,能倒映出青山、云朵;卡拉先格尔地震断裂带是1931年富蕴八级地震所留遗迹,是地质研究的天然宝库。
我和老伴儿在额尔齐斯大峡谷中流连忘返,整整一个下午。先是碧波荡漾的湖水,后是奇形怪状的山峰。鲜花锦簇,白云悠悠,阳光明媚,好不惬意。有文为证。
苍穹如碧,白云似絮,悠然飘荡,为那澄澈的蓝幕添上灵动笔触。潺潺溪流,如灵动的丝带,于圆润石间蜿蜒穿行,其声清脆,似在轻诉岁月的悠然,欢迎东北的我们。溪边,松影郁郁,如谦谦君子,傲然挺立,守望着这一方天地。远处,山峦含黛,或浓或淡的绿意晕染其上,与蓝天白云、溪流松石相映成趣,仿若一幅浑然天成的山水墨韵,尽显自然之韵、天地之美,令人心生向往,沉醉不知归路。老伴儿,拍了一段段视频,说要在外孙淘淘放假时看。

在可可托海碧玺湾,时光仿佛放慢了脚步。那镌刻着“碧玺湾”与“可可托海”的巨石,静静伫立在河畔,似是岁月的守望者,见证着这片土地的变迁与美好。老伴儿身着鲜艳的红衣,站在石旁,阳光洒下,影子被拉得悠长 。背后,河水潺潺,树木在微风中轻舞,每一片叶子都似在诉说着自然的低语。是白桦林,和我们在内蒙的坝上看到的白桦树一样。不过,2019年我们去坝上时,是九月底,有些晚了。但坝上草原的辽阔与这里相比更像秋天。我现在还能清晰的记得,坝上的白桦树叶子的色彩,简直让人无法用语言描述。
这一刻,我们与这方天地相融,将自己的身影嵌入这如诗如画的美景中,也把关于可可托海的记忆,深深镌刻在心底。
这里有一片生机勃勃的花海,各色花朵争奇斗艳,尤其是那大片大片的紫色花朵,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迷人。老伴儿的红色外套,在花丛中格外显眼。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眼神里满是欢喜。 一只手轻轻搭在花朵上,似乎在和这些美丽的花儿进行一场温柔的对话。周围,蜜蜂在花间忙碌地穿梭,微风拂过,花朵轻轻摇曳,空气中弥漫着甜甜的花香,构成了一幅充满活力的生活画卷。女人,我想是所有的女人,对鲜花都是无法抗拒。不拍个十张八张是不会罢休的。
在可可托海景区里,有一块巨石,在蓝天的背景下显得尤为壮观。这就是景区里著名的神钟山。从地质学角度看,它可能是经过长期的地壳运动、风化侵蚀等作用形成的。 山体表面深浅不一的纹理和裂隙,是风雨、温度变化等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周围生长的松树,适应了岩石缝隙相对贫瘠的环境,其根系深入石缝,稳固自身的同时,也见证了这片区域独特的生态环境。这不仅是一处美丽的自然景观,更是研究地质变迁与生态演化的生动样本。
旅游车里一直放着可可托海的牧羊人的音乐。这么美的溪流,这么美的鲜花。养蜂女绝对没有离开这里理由。
秋阳把戈壁晒得暖烘烘的。我们沿着崎岖的山路,绕进一条山谷,远远就看见几顶毡房,门口挂着的羊毛毯在风里晃,毡房旁的石头上,竟还刻着个歪歪扭扭的小太阳。
掀开门帘进去时,老牧羊人正坐在火堆旁煮奶茶,铜壶在火上“咕嘟”冒气,壶身上缠的红绣线已经褪成浅粉。见我们来,他笑着往陶碗里倒奶茶,奶香味混着炭火气飘过来。“你们也爱听《可可托海的牧羊人》?”他指了指墙上贴的歌词纸,是从旧报纸上剪下来的,边角都卷了边。
聊起来才知道,他在这山谷里守了四十年羊群,年轻时也给心上人酿过葡萄酒,藏在毡房后的沙地里。“后来她去了伊犁,”老人摸了摸怀里的铜铃,铃身磨得发亮,“这铃陪我等了她十年,现在啊,铃响和风声混在一起,倒像她还在耳边说话。”我心里暗想,这个人就是可可托海的牧羊人中的男主角了啊。我一直在想当时他该有多么失落和寂寞。他眼角和脸上的皱纹一定都是那时留下的。还记得有一副名为《父亲》的国画,老人的脸和那副画上的有些相似。《父亲》表达的是沧桑。可眼前这老人的脸上是用皱纹画成的思念。这些皱纹就像高山峻岭中的丘壑。峰巅是寂寞,谷底是孤独。

我们仿佛在毡房里坐了许久,喝着滚烫的奶茶,听老人讲山谷里的风、春天的杏花,还有驼铃响时的期待。临走时,老人送我们一小罐沙棘蜜,说“尝尝可可托海的甜”——蜜罐是粗陶的,和歌里唱的“杏花蜜”竟有几分像。
从毡房出了,老伴儿说,尝尝这蜜甜不甜。我用小勺舀了一点放到嘴里,还真甜。
一个刹车,我从梦中醒来。
原来这场意外的“升级”,不只是多了两天行程,更是让我们真真切切站在了可可托海的山谷里:梦里摸过刻着太阳的石头,喝过牧羊人的奶茶,听过铜铃混着风声的响——也就有了与《可可托海的牧羊人》最贴己的遇见,比任何歌声都更暖,都更冷,更难忘。
我哼着这首情歌,慢慢进入歌中的时光。
可可托海的铜铃

第一章 雨湿驼绳
可可托海的秋来得陡,前一天还晒着戈壁的暖日,清晨就飘起裹着雪粒的冷雨。阿力蹲在毡房外的沙地上,用一块磨得发亮的石头砸开最后一块风干羊肉——这是阿米娜最爱吃的,她总说他腌的肉带着阳光的味道,嚼起来不塞牙。
毡房的门帘被风掀起,阿米娜背着叠得方正的羊毛毯走出来,头巾边角已经被雨打湿,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她接过阿力递来的肉干,指尖碰了碰他的手,又飞快缩回去,像被戈壁的沙粒刮到似的。“阿爸托人带信,说伊犁的杏花该开了,让我回去帮忙收蜜。”她的声音比雨丝还细,眼睛盯着远处被雾裹住的雪山,不敢看阿力。
阿力喉结滚了滚,想说“等雨停了再走”,话到嘴边却变成“驼队备好了?”。阿米娜点头,牵着两峰驼走在前面,驼铃被雨打湿,响得沉缓,像谁在叹气。走到山坡拐角时,阿米娜忽然回头,雨水顺着她的睫毛往下滴,像极了眼泪。“阿力,”她喊他,手里攥着的驼绳勒出红印,“我会寄信来的。”
阿力站在雨里,看着她的身影渐渐融进雾里,驼铃声越来越远,最后只剩雨声砸在沙地上的“沙沙”声。他摸了摸怀里的铜铃——那是去年冬天阿米娜用哈萨克绣线缠的,说挂在驼上,走再远都能找到回家的路。可现在,铜铃在怀里发烫,要走的人,却没带着它。
雨下了整整一天,阿力守在毡房外,把阿米娜没带走的桦树皮歌谱铺在石头上,怕被雨打湿。歌谱上是她用炭笔写的《杏花谣》,最后一句被画了个小太阳,旁边写着“阿力的眼睛”。风卷着雨丝打在歌谱上,炭笔字晕开一点,像谁偷偷掉了滴泪。
杏花谣
风把冬天吹瘦的时候
你就开了
粉白的瓣 沾着晨露
像没说出口的话
毡房的炊烟绕着枝桠
你摇啊摇
把香气递到我马缰上
说这是春天的回答
雨丝会打湿桦树皮
却打不湿牵挂
每片飘落的花瓣
都是你转身时的晚霞
我把思念唱给风听
风会带它回家
你画的小太阳 正亮着
是我望你的 眼睛啊
第二章 风裹哭声
姑娘走后的第三夜,山谷的风忽然变得凶狠。阿力躺在毡房里,盖着阿米娜织的羊毛毯——毯子里掺了她采的沙棘绒,摸起来软乎乎的,还带着淡淡的草木香。可这香没能暖到心里,他翻了个身,听见风从毡房缝隙钻进来,“呜呜”的像谁在哭。
他坐起来,摸出火石点燃油灯。昏黄的光里,毡房墙上还贴着阿米娜画的画:左边是他赶着羊群,右边是她提着蜜罐,中间画了条歪歪扭扭的路,路尽头是个小毡房。阿力伸手碰了碰画里的蜜罐,指尖划过纸面,想起她画完时得意地说:“等我从伊犁回来,咱们就把画里的都变成真的。”
风突然变猛,卷着沙砾撞在毡房顶上,“砰砰”响得吓人。阿力抱着羊毛毯走到门口,掀开帘子往外看——漆黑的山谷里,只有远处溪水的呜咽混着风声,像无数根细针,扎得他眼睛发酸。他摸出怀里的铜铃,轻轻晃了晃,铃响细弱,被风声盖得几乎听不见。
“阿米娜,”他对着山谷喊,声音刚出口就被风吹散,“你那边的风,也这么大吗?”没人回答,只有风裹着他的声音在谷里打旋,又绕回来,变成更沉的呜咽。他蹲下来,把脸埋进羊毛毯里,毯子里的草木香突然变得浓烈,像阿米娜还在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背说“别怕”。
哭声响起来时,阿力自己都没察觉。他只觉得鼻子发酸,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砸在羊毛毯上,晕开一小片湿痕。风从门口钻进来,裹着他的哭声往山谷里飘,和溪水的呜咽缠在一起,又带着铜铃的细响,飘得很远很远——他想,或许风能把哭声带到伊犁,让阿米娜知道,可可托海的牧羊人,在等她。
天快亮时,风小了些。阿力坐在毡房门口,怀里抱着铜铃,羊毛毯搭在肩上。东方泛起鱼肚白,远处的雪山渐渐显露出轮廓,像阿米娜画里的样子。他摸了摸眼睛,干涩得发疼,却在看到毡房外石头上的小太阳时,又红了眼眶——那是她刻的,说要照着他,等她回来。
孤独的哭声
风把夜咬出豁口时
羊毛毯的沙棘香 凉了
油灯舔着墙上画
蜜罐还亮着 路没走完
你说的“变成真的” 卡在喉间
像没摇响的铜铃
我掀开毡帘的手 碰碎风
溪水咽着 沙砾砸着顶
喊你的名字 被风撕成丝
绕着山谷打旋——
是你在哭吗?还是我?
脸埋进毯子里时 泪才敢落
砸出的湿痕 盛着草木香
像你还在拍我后背说“别怕”
哭声却顺着风钻出去
混着铜铃的细响 往伊犁飘
天快亮时 雪山露了白
石头上的小太阳 还亮着
我摸了摸眼睛 干涩得疼
原来孤独的哭声 早被风裹着
替我 数着没有归期的归期

第三章 铃响入梦
第七天清晨,阿力赶着羊群往送别的山坡走。秋草已经黄了,踩在脚下“沙沙”响,像阿米娜走时的驼铃声。他把铜铃挂在牧羊杖上,走一步,铃响一下,和羊群的“咩咩”声混在一起,倒不显得孤单。
走到上次送别的地方,风忽然变了方向。阿力正低头给小羊羔整理羊毛,耳边突然飘来一阵熟悉的驼铃——不是他手里铜铃的细响,是阿米娜驼队上那种,挂了绣线的沉缓铃声。
他猛地抬头,牧羊杖掉在地上,铜铃在沙地里滚了几圈。羊群受惊四散,白色的身影在黄草里窜动,可他顾不上,眼睛死死盯着远处的山路——晨光里,空荡荡的路延伸到雾里,没有驼队,没有扎着杏花辫的姑娘。
“阿米娜?”他跑过去,脚踩在沙砾上,硌得生疼。路还是那条路,石头还是那块刻着小太阳的石头,可没有她的身影。他蹲下来,按住发烫的耳朵,铃响还在耳边绕,清晰得像她走时回头笑的模样:“阿力,等我寄信来。”
他在石头上坐了整整一上午,羊群自己找草吃,散得老远。阿力摸出怀里的纸——那是邮差第三次来的时候,他让邮差带的信,信上写着“伊犁的杏花开了吗?我酿的葡萄酒埋好了”,可邮差说,伊犁太大,不知道阿米娜在哪个村子,信没寄出去。
风又吹过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驼铃。阿力闭着眼,想起阿米娜走的那天,也是这样的风,也是这样的铃响。他好像看见她牵着驼,回头对他笑,辫子上的杏花飘起来,落在他的手背上,软乎乎的。可一睁眼,只有空荡荡的山路,和滚到脚边的铜铃。
中午的太阳晒得沙地热起来,阿力站起来,捡起牧羊杖。铜铃挂在杖上,晃出细响,和刚才的驼铃重叠在一起。他赶着羊群往回走,脚步比来时沉——他知道,那铃响是梦,是心里太想,才听出了幻觉。可他还是忍不住回头,望着通往伊犁的路,盼着下一阵风里,能真的传来她的驼铃。
梦驼铃
秋草把脚印磨成沙响时
铜铃挂在杖头 跟着羊群晃
像你走那天 没摇完的驼铃
送别的坡上 风转了向
绣线裹着的沉响 突然撞进耳
牧羊杖砸在沙里 铜铃滚着
我盯着雾里的路 喊你的名字——
羊群惊散 黄草里窜着白
你扎杏花辫的影子 却没从雾里出来
发烫的耳朵 还响着铃声
像你回头笑:“等我寄信来”
手按在刻着小太阳的石头上
那封没寄的信 硌着胸口
“伊犁的杏花开了吗?”
风不答 只把驼铃吹成幻觉
闭眼就看见你牵驼的模样
杏花辫扫过我手背 软乎乎的
睁眼时 山路空得能吞了铃响
沙地上的铜铃 滚到脚边
和心里的驼铃 叠成一声沉叹
中午的太阳晒热了沙
我捡起牧羊杖 赶着羊群往回走
每走一步 就回头望一次
雾散了的路 还朝着伊犁
风里的铃 是梦也是盼——
盼下一阵风 能真的裹着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