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闹钟还没响起，陈宇已经坐在了书桌前。书桌上的台灯亮着暖黄的光，却照不亮摊开的《申论真题集》上密密麻麻的批注，更照不亮他眼底的疲惫。这是他全职备考公务员的第六个年头，从 22 岁大学毕业时的意气风发，到如今 28 岁的焦虑不安，时间在一张张试卷、一本本笔记里悄然溜走，只留下满屋子堆积如山的复习资料，和越来越沉重的空气。

每天的生活像被按下了循环键。早上背行测公式、刷言语理解题，中午简单扒拉几口母亲端来的饭，连休息都不敢超过半小时，下午又马不停蹄地研究申论写作技巧，晚上还要对着错题本复盘到深夜。久坐让他的腰椎出了问题，有时候坐久了起身，腰会疼得直不起来；长期盯着书本，视力也下降得厉害，原本清澈的眼睛里总是布满红血丝。可他不敢停，只要一想到 “再坚持一下或许就能上岸”，就只能咬着牙继续。可现实却一次次给了他沉重的打击，每年的笔试成绩要么差几分进面，要么进了面却在面试环节遗憾落选，六年下来，他连公务员的大门都没真正踏进去过。

家里的氛围也因为他的备考变得格外压抑。母亲每天小心翼翼地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打扰到他复习，可转身在厨房洗碗时，总会忍不住偷偷抹眼泪。她看着儿子日渐憔悴的模样，既心疼又无奈，有时候想劝儿子放弃，找份普通的工作先做着，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 她知道儿子心里的执念，更怕自己的话会击垮儿子仅存的信心。父亲则很少和他交流，每次下班回家，只会默默坐在沙发上抽几根烟，烟雾缭绕中，是中年男人难以言说的煎熬。他担心儿子的未来，更怕邻里间的闲言碎语，每次有人问起 “你家孩子现在做什么工作”，他都只能含糊其辞地应付过去。

同学聚会更是让陈宇避之不及。前几天，大学室友结婚，他硬着头皮去了。饭桌上，同学们聊起各自的生活，有人进了互联网公司当主管，有人考上了事业单位，还有人自己开了公司，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当有人问起他 “现在在哪高就” 时，他只能尴尬地低下头，说自己还在备考。话音刚落，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有人露出不解的表情，小声嘀咕 “考了六年还没考上，何必呢”；还有人拍着他的肩膀，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敷衍地说 “加油，下次肯定能行”。那些眼神和话语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让他坐立难安，没等宴席结束就找借口匆匆离开了。

夜深人静时，陈宇常常会对着窗外发呆。他不止一次地问自己，这样的坚持到底有没有意义？放弃的念头也无数次在脑海中浮现，可每当他看到书桌上那本写满笔记的复习资料，想到父母的期待，又舍不得就这样放弃。这天晚上，他翻出了最新的公务员考试公告，手指在屏幕上反复滑动，犹豫了很久，还是点开了报名链接。页面加载的瞬间，他的心跳不由得加快，既期待这次能有好结果，又害怕再次面临失败。台灯下，他的身影在墙壁上拉得很长，前路漫漫，没有人知道，这一次，他能否走出这片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