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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七周年聚会上,宋晚清与竹马喝交杯酒。
我冷眼鼓掌,宋晚清当着所有人的面骂我。
“朋友间的玩闹罢了,你怎么这么古板?我要真和陈彬有什么,哪还轮得到你跟我结婚。”
她负气离开,当晚,陈彬的朋友圈背景换成了与宋晚清手牵手的亲密照
若是从前,我会不顾一切冲到陈彬家,把宋晚清拽出来,逼问她到底爱不爱我。
但这一次,我不在乎了。
……
宋晚清是第二天才回来的。
彼时,我正在收拾后院的残局。
昨天是我们结婚七周年的纪念日。
她曾说:“人人都说七年之痒,我偏不信这个邪。”
“咱们七周年的时候,要把亲朋好友都请来聚会,让她们看看咱俩过得有多幸福。”
为了她这一句话,我提前三个月开始准备。
每天下班,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学习烘焙、调酒,还有那些我不会的菜式。
然而,我精心准备的七周年聚会,却成了她和青梅陈彬调情的地方。
她甚至为了陈彬,彻夜不归。
“手怎么回事?”
宋晚清注意到我食指上的伤口,问了一句。
我低头看了一眼:“昨天做菜切到了。”
宋晚清哂笑:“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你说你还能干什么。”
以前的我,容不得自己在她眼中有半点不好。
一句贬低,我能和她争论半小时,然后近乎病态地苛求完美。
但现在,多说半个字我都嫌累。
宋晚清约莫是意识到我不高兴了,弯腰握住我的手:“我来吧。”
我避开她的触碰,她较劲似的又缠上来。
拉扯间,我被凳子绊倒。
她一笑:“笨死了。”
我没说话,而是痛苦地皱起眉头,不经意间吐了口血,她这才注意到我有些不对劲
宋晚清连忙把我拉起来:“怎么回事?我们去医院!”
胃里得厉害,我预感不好,没拒绝。
抵达医院,一进大厅就碰见了陈彬。
他面色苍白,娇弱地往宋晚清怀里倒:“晚清,我胃病犯了,好痛。”
宋晚清抱住他,对我说:“你那估计就是吃坏东西了反胃,没多大点事,自己去挂个号就行了,陈彬胃病严重我不放心她,我送她去急诊。”
我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她站住了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你不生气?”
我奇怪。
我为什么要生气。
是因为我没有像之前那样,大吵大闹吗?
可现在,我没兴趣了。
她和陈彬怎么样,又关我什么事。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我转身离开,身后也响起她离开的脚步声,我没有回头。
后来我的血越咳越多,是导诊台的护士注意到我,将我带去了急诊室。
长期生意场喝酒,我胃穿孔。
医生问我:“你家属呢?你需要进行胃穿孔手术,让她来签字。”
我怔怔地摸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胸口:“我没有家属。”
我自己签字,自己进了手术室。
从麻醉到手术,再到我彻底清醒,整整三个小时,宋晚清没有过问哪怕一句。
晚上,宋晚清回来时,我躺在沙发上发呆。
她瞥了一眼厨房:“怎么没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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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七年,只要她回到家,桌上定是热腾腾的饭菜。
即便我加班应酬来不及,也会在回来前为她点好她喜欢的外卖。
这是第一次,她回到家,迎接她的是冷锅冷灶。
她以为我会立刻爬起来做饭,却不想,我没什么情绪地说:“要吃自己做。”
宋晚清皱了下眉,将一个袋子递给我。
“我记得你今天反胃,给你买了胃贴暖宝宝。”
我侧了下头,对上她的目光:“我用不着,给需要的人吧。”
她不知道,陈彬十分钟前在好友群里发了胃部贴暖宝宝的图片。
贴的那只手,是宋晚清戴着婚戒的左手。
图片已经撤回,但我知道,这些暖宝宝,是陈彬用剩下的。
就像她,只有陈彬用不着了,她才会回到我身边。
宋晚清拆开一个,固执地要给我贴上。
我用力推开她,她的腰撞到茶几,疼得变了脸。
“沈亦飞,你在闹什么?陈彬她胃病犯了,你一个吃坏了反胃而已,孰轻孰重你没数吗?非得搞成这样?”
我平静地直视她眼底的怒火:“宋晚清,我不是反胃,是胃穿孔。”
宋晚清愣住。
半晌,她扯出一个讥讽地笑:“这是你让我心疼的新招数?”
“沈亦飞,你别忘了,我们每年都做体检,你的体检报告我看过,说这种折寿的谎,你不觉得恶心吗?”
我曾无比渴望和宋晚清拥有一个幸福的家,给她富足的生活。
所以这些年在生意场上,我非常拼命,时常为了一个合同,二两半的白酒一口干了。
胃,也就是这么喝穿孔的。
换来的,却是宋晚清跟陈彬的幸福。
这或许,是我和宋晚清末路的预告。
我坐起来:“不信算了。”
将落在地上的暖宝宝捡进垃圾桶,我穿上我的外套出了门。
宋晚清质问:“你要离家出走?”
我淡淡地说:“朋友搬了新家,找我过去住几天。”
宋晚清追出来,眉头拧得很紧。
这是她头一次在我离家出走时拦下我。
以往她只会冷眼看着,反正不管是谁的错,最多过两天,我就会觍着脸回来求她原谅。
可这次我不想这么做。
我绕过她抬脚走进电梯,按了关门键。
半小时后,我到达兄弟许容家。
我跟他说我胃穿孔手术的事,他一脸震惊,给我买了各种保健品,陪我聊了好几个小时。
期间我从未给宋晚清发过消息,反而是她给我发了一个问号。
我不做理会,直到第二天,我看到她又发来消息。
【外面的早餐不好吃。】
许容看着仍旧坐在餐桌前吃早餐的我诧异道:“卧槽,可以啊兄弟,你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冲回家给她做!”
我无奈耸肩,“嗯”了一声。
从前,只要宋晚清一句话,我无论在做什么,都会立刻搁置,以她为先。
可如今,我真的累了。
许容由衷地道:“不错,你总算有点自我了。”
我望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说:“兄弟,你是离婚律师,我离婚的话,你有什么建议吗?”
许容弹起来,给我罗列了一大堆条款。
我听不懂,他摆摆手:“okok,你别管了,反正交给我。”
我就在这里安心住着,一连几天我都没有回过宋晚清一句话。
直到五天后,丈母娘在家族群里发了张照片,说快过寿了,却没几个人提前回去陪她。
照片里是一家人坐在餐桌前吃饭的模样。
里面不仅有宋晚清,还有一旁紧紧依偎着的陈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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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发出后不到十分钟,宋晚清给我打了电话:“沈亦飞,你别误会,是妈安排的,她是长辈我也不好拂她面子,所以……”
我打断她:“嗯,我知道。还有事吗?”
“你不生气?”
我好笑地反问:“有什么可气的?”
宋晚清沉默。
过了一会儿,她说:“这周六是妈的生日,到时候我去接你。”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生怕我拒绝一般。
周六,宋晚清早早来许容家接我。
车子停稳,陈彬便从副驾探出头来:“亦飞哥,快上车,我们等你好一会儿啦。”
话里话外,一副男主人的做派。
若是以前,我会把他扯下车,歇斯底里地逼迫宋晚清在我们之间选择一个坐副驾。
但这一次,我只是淡淡一颔首,便拉开后面的车门上了车。
宋晚清捏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从后视镜里看我。
我礼貌地笑了笑,旋即低头和许容聊天。
到了陆家,我拿出准备好的生日礼物,说了句:“妈,生日快乐。”
而后坐下来,安安静静地吃饭。
宋晚清和陈彬一左一右挨着我,伸长了脖子谈笑风生。
我起身:“换个位置吧,你们聊天方便。”
所有人都愣住。
毕竟就在几个月前,我还因为陈彬非要挨着宋晚清坐大闹一场,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不要碧莲。
谁也没想到,我此刻能如此平静地说出这样的话。
陈彬欣喜若狂地坐到了我原本的位置上,宋晚清却紧紧地盯着我,眼底发沉。
我起身去了卫生间。
回来时,席间和乐融融。
我听见陈彬说:“阿姨,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怎么反过来送我礼物呀。”
循着声音看去,宋晚清的妈妈拿着一个镶砖手表,正往陈彬腕上戴。
宋晚清没阻止。
其她人却脸色各异。
都知道那是陆家传给女婿的传家宝。
我当初和宋晚清结婚,宋妈妈并不高兴,她觉得我配不上。
这么多年我没啥太大的建树,她对我更加不满,手表自然不会给我。
去年她生日,就想把手表给陈彬。
我不答应,在陈彬伸手接时对陈彬动了手。
争抢间,我们双双跌入花池,宋晚清毫不犹豫地救起陈彬,对我恶语相向。
“不就一只手表吗?你得到的还不够多?非要跟陈彬抢,我太惯着你了是吧?大不了我给你再买一个就是了。”
我受凉发烧,浑浑噩噩地痛了两天两夜。
宋晚清骂我:“活该,这就是你不懂事瞎胡闹的代价。”
可现在,我不会再和任何人过不去了。
我走过去拿起包,体面辞行。
我回了家。
宋晚清跟我前后脚进门,一张脸难看得可怕。
“沈亦飞,你做事到底有没有分寸?几天不回来就算了,今天长辈们都在呢,你摆脸给谁看?”
见我一言不发,宋晚清皱眉,质问。
“怎么,还耍上脾气了,那就离婚好了。”
这是宋晚清第三次跟我提离婚。
第一次是因为我拒绝了她上司敬的酒,损了她的面子。
为了弥补,我们再次约见她的上司,我第一次喝到胃出血,挂着水恳求他的原谅。
第二次是因为我不小心打坏了陈彬送她的拼图。
她勃然大怒,我哭着跪在她面前,声泪俱下地保证再也没有下次。
然而此时此刻,我看着她,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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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有半分钟,偌大的客厅落针可闻。
宋晚清一脸难以置信:“你刚说什么?”
“我说,我同意和你离婚。”
许容帮我拟的离婚协议就在包里。
我刚要拿出来,宋晚清却忽地笑了,笑得轻蔑。
“以退为进是吧?沈亦飞,可惜,你的把戏太拙劣了,我不吃这一套!”
说完,她摔门离去。
接下来的一个月,她没回过家。
期间她的闺蜜跟我说:“晚清出车祸住院了,你快来看看她。”
我说:“我不是医生,看了没用,需要照顾就请护工,或者,陈彬应该也挺乐意的。”
我成全了她们,宋晚清应该高兴。
但意外的是,电话挂断,宋晚清很快就回来了,浑身的冷气恨不能把我冻死。
她不和我说话,却会冷脸做我的早餐、洗我的衣服。
除此之外,还会每天给我带一个盲盒回家。
这是我为数不多的爱好。
以前我收到一个,能拍上不少照片,在朋友圈秀一遍恩爱。
现在,那些盲盒却被我扔在角落里,连打都不曾打开。
宋晚清看见了,却当无事发生。
她好像把离婚这件事也彻底忘了。
许容提醒我别操之过急,我便也没提。
我们就这样沉默地过着日子。
许容看我情绪不佳,提出带我去散散心,我答应了。
我们约好在一家新开的农庄碰面。
才下车走进大门,我的肩膀便被人按住。
“沈亦飞,你又跟踪我?”
傍晚暮色如染,将宋晚清脸上的欣喜照得分明。
“这次就不追究你了,朋友们在那边,跟我一起过去玩吧,你都认识的。”
她不由分说将我带到了她们的包厢。
的确都是熟悉的面孔,包括陈彬。
他看见我,脸色僵了一下,旋即惊讶地问:“亦飞哥怎么会来?”
有人回答:“沈亦飞是晚清老公,想来就来了呗。”
宋晚清搭话:“等会儿都别劝我酒,我得开车。”
众人起哄。
“哟哟哟,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哦。”
“老公来了毕竟不一样嘛。”
“咱晚清竟然也有夫管严的潜质。”
宋晚清没反驳,只是眉眼含笑地看着我。
陈彬脸色微沉,挑衅地看向我:“来了也好,我正巧我来的路上新买了个礼物,亦飞哥帮我掌掌眼。”
不等我说话,他从兜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对着宋晚清打开。
“过几天就是七夕了,我特意定制的,晚清,喜欢吗?”
盒子里是一对精美的戒指。
说是让我看,可最终询问的对象却是宋晚清。
他的用意,不言而喻。
我觉得无聊,起身就要走:“我不懂这个,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宋晚清猛地站了起来,面露慌乱。
陈彬却抢先一步跑到我面前,一副又惊又怕要哭的样子。
“亦飞哥,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这个就是我觉得好看买来玩的没别的意思,我和晚清姐真的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说话间,他甚至不忘将戒指的内圈展示在我的面前。
宋和陈。
两个字的中间,还有一个爱心。
定制的品牌,就是宋晚清所在的公司品牌。
对上宋晚清慌乱的眼神,在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我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