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女友亲个嘴，我被学生家长举报了。
“身为人民教师，公然做出这种不雅举动，能不能给孩子们树立个好榜样？”
“自己行为都不检点，怎么有脸教学生？”
“穿着老师的衣服，干着流氓的事，师德师风都被败坏了！”
自从走上教师岗位，我费心费力，又当老师又当爹妈，一心就想把教书育人的工作做好。
可就因为跟女友在校外接了个吻，被指着鼻子说不配做老师。
而学校为了息事宁人竟让我背了处分。
我一气之下从学校离职。
不久之后，全班学生成绩大幅度下滑，他们悔疯了……
1.
“陈老师，这是王涛妈妈刘莉昨天拍到的照片，她今天一大早就来学校反映问题了。”
“她投诉你行为有损教师形象，会带坏风气，给学生造成非常不良的影响。”
张校长面色凝重，把手机推到我面前。
屏幕上，正是我和女友李曼在路灯下接吻的画面。
我脑子“嗡”的一声，血直接冲上头顶，脸颊发红发烫。
不是羞愧，而是气愤。
我猛地站起来，声音激动得有点发抖：
“校长，这是我女朋友！我们正常恋爱、正常交往，好久没见一时没忍住，这有什么错？”
“老师就不能有自己的私人生活吗？她偷拍我，这算不算侵犯我隐私？”
我的情绪异常激动，胸膛剧烈起伏。
这几年我为学校、为这个班付出多少心血。
现在居然因为一个吻，就被说行为不检点，这凭什么。
不就是跟女友亲吻吗，法律管不上，校规管不上，她刘莉还管上了。
张校长被我吼得愣了下，他随即摆摆手，示意我冷静。
“小陈啊，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你是年轻人，谈恋爱亲热下，按理说这没什么......”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语重心长。
“但我们是老师，身份特殊，要注意社会影响。”
“我能理解你，可家长们不这么想啊，尤其是像刘莉这种较真的家长，她现在咬住不放，非要学校给个说法。”
“你看，为了学校和班级稳定，你就稍微委屈一下，主动给刘莉妈妈打个电话解释清楚，态度好点，就说以后一定注意场合、注意影响。”
“把她的情绪安抚下来，这事就算过去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教育这行，哪有不受点委屈的？”
张校长的意思我懂，就是让我低头认个错，息事宁人。
明明做错事的是刘莉，凭什么要我受这个委屈。
我辛苦付出三年，自问对得起每一个学生，对得起每一位家长，更对得起“老师”这个称呼。
可现在就因为一个无伤大雅的私人之举，我就要向一个侵犯我隐私的人认错。
我看着校长那副“以和为贵”的表情，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张了张嘴，我想继续争辩，但想到班上还有五十多个孩子等着我，想到马上就要中考，我咬咬牙，决定忍气吞声一次。
不能因为我一个人，把局面搞得更乱。
我死死攥紧拳头，用尽全身力气把火压下去。
低下头，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行，校长，这事我会处理好的。”
失魂落魄地走出校长办公室，我还安慰自己，忍一忍就过去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小心点就是了。
然而，我大大低估了人性的恶意。
2.
我还没想好怎么去安抚刘莉，口袋里的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
打开一看，班级家长群里直接炸开了锅。
只见刘莉在上百人的大群里@了所有人，然后把偷拍我的那几张照片一股脑全发了出去。
“各位家长都来看看！这就是我们班的陈墨老师！”
“他竟然在校外和陌生女子做出这种不堪入目的行为，简直是有辱斯文、道德败坏！”
“就这种德行还当班主任？我们都是做父母的，把孩子交给这样的老师，你们能放心吗？”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颠倒黑白、搬弄是非的人。
更让我心寒的是家长群里的反应。
“王涛妈妈说得对，看着挺正经一老师，没想到背地里玩得这么花。”
“我早就怀疑他的为人了，之前班上统一买教辅，为什么非得指定那家书店，价格比网上贵不少，这里头没猫腻谁信。”
“还有他搞的那些花里胡哨的教学方法，什么分组讨论、课外实践，纯属浪费时间！不如多做题多考试，我看他就是能力不行，才搞这些歪门邪道！”
“真是害群之马，拿我们孩子的未来当儿戏！”
恶意的揣测、毫无根据的污蔑，还有对我教学方式的全盘否定。
一句接一句，不停在群里滚动。
质疑、指责，甚至谩骂，消息像雪崩一样越滚越多。
也有个别明事理的家长试图打圆场、缓和气氛。
周子豪妈妈小心翼翼发了一句。
“大家先冷静一下，我觉得光凭一张照片也不能说明什么，也许其中有什么误会，还是等陈老师自己说明情况吧。”
“而且讨论就讨论，没必要上升到人身攻击吧。”
她这话像一滴水掉进热油锅，瞬间炸了。
刘莉马上跳出来。
“@周子豪妈妈，你什么意思？还替这种老师说话，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是不是得了他什么好处？”
刘莉明显有备而来，她特别擅长煽风点火。
经她一带节奏，周子豪妈妈立刻被围攻。
“这时候装理中客，非蠢即坏。”
“我没记错的话，周子豪经常拿奖吧？怪不得替他说话，这是拿人手软。”
“你们发现没，陈老师放学后总是留周子豪妈妈谈话，就陈老师这风流劲儿，他俩该不会……”
群里的话越说越离谱。
在这种情绪裹挟下，周子豪妈妈只回了几个气呼呼的表情，再也不敢吭声。
屏幕上只剩下那些充满戾气的文字在不断刷屏。
我呆呆地看着手机，全身血液都像冻住了。
三年来的呕心沥血，无数次的加班加点，对每个孩子无微不至的关心和教导，原来这么不堪一击。
只需要几张照片、几句谣言，就能把所有一切摧毁得干干净净，让我变成千夫所指的罪人。
我的付出，到底算什么呢？
这一刻，我清楚地感觉到，某些坚持了很久的东西，在我心里轰然破碎。
道歉？
绝不可能！
3.
三年前，我刚从师范大学研究生毕业。
怀揣着一腔热血，我拒绝省城好几所学校的邀请，选择来到这所小县城的初中。
同学们都笑我傻，女友李曼也因为异地恋的煎熬、未来的不确定，跟我争吵不断。
说实话，我也动摇过，去年，省城一所重点中学发招聘公告，我试着报了名。
笔试顺利通过，面试更是拿了第一，他们决定录用我。
可最终，我还是放弃了回省城的机会，我给李曼打电话，语气低沉。
“曼曼，再等我一年……等我把这届孩子带到毕业，我保证一定回来。”
电话那头，李曼什么也没说，“啪”地一声重重挂断了电话。
我知道，我又一次伤了她的心。
这三年，这个班几乎就是我的全部。
班里有叫赵强的孩子，父亲早逝，妈妈一个人拉扯三个娃，冬天连件厚棉袄都买不起，是我悄悄用工资给他买了新羽绒服。
还有张薇，这个女孩敏感自卑，因为一口方言总被同学笑话，是我每天放学陪她练普通话，还鼓励她去参加演讲比赛。
就连刘莉的儿子王涛，脑袋聪明但懒散浮躁、不爱学习，我在他身上花的时间比谁都多，还自掏腰包给他买零食，当作学习进步的奖励。
我一直相信，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教书不该只困在课本里，更要带他们去感受、去体会。
所以我带他们去郊外看日落，感受什么叫“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我组织他们走进历史博物馆，触摸“秦时明月汉时关”的沧桑。
我甚至拿出那点微薄的班主任奖金，带他们去省城一日游，只为让他们亲眼看见更广阔的天空。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以为，只要我付出真心，总能换来理解与尊重。
可现在我才明白，一腔热血，根本捂不热一颗冰冷的心。
就在我怒火快要压不住的时候，手机突然跳出一个私聊窗口。
是刘莉。
她先发来一个得意的表情，接着是一段话。
“陈老师，群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闹成这样，我也很痛心啊。”
“其实呢，不是没有回转余地，我这个人最讲道理了，这样，只要你答应我两个条件，我就在群里帮你解释，说都是误会，尽量把事态平息下去。”
“第一，从明天起，每天放学后你单独给我家王涛免费补课一小时，必须把他语文成绩提到年级前十。”
“第二，以后班里所有评优、获奖的机会，你必须优先考虑王涛，多照顾他。”
“陈老师，你看怎么样？用你一点业余时间，换你的清白和前途，很划算吧？不然真闹到教育局，你这老师怕是当到头了。”
轰——
我积压的怒火在这一刻彻底爆了。
她怎么敢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威胁我，她把我当什么了，不仅要践踏我的尊严，还要榨干我最后一点价值！
我猛地抓起手机，回复了她两个字。
“做梦！”
接着，我点开家长群，开始打字。
“@全体成员 各位家长，你们说的，我都看到了。”
“我陈墨行得正、坐得直，和我女朋友正常恋爱，没有任何不光彩！”
“说我吃回扣？好，请拿出证据，拿不出，就是诽谤，我们随时法庭见！”
“说我教学方法有问题？行，欢迎任何一位家长来学校，我们当着校领导的面公开辩论！”
“这三年我问心无愧，把所有心血都花在了孩子身上，垫钱给他们买书、买资料、组织活动……”
“我放弃回省城的机会留在这，就是为了今天被你们这样污蔑声讨吗？”
“简直让人寒心！”
“谁觉得我不配当这个老师，现在就可以去校长那儿继续举报！”
最后一条消息发送出去，我手指一点，直接退群关机。
世界，瞬间清静了。
我不知道的是，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4.
退群带来的清净只持续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我刚开机，“滴滴滴”的提示音就疯狂响了起来。
不是微信消息，而是无数陌生号码的来电和短信。
短信内容不堪入目，全是“人渣老师”、“斯文败类”、“滚出教育界”……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电话一接通，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辱骂。
“这种人也配叫老师？垃圾！快去死吧！”
我整个人懵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猛地涌上心头。
难道说……
为了验证我的猜想，我赶紧打开电脑，搜索我的名字和“振兴中学”。
弹出的页面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刺穿我的瞳孔。
一个加红加粗的帖子被置顶。
《有图有真相，道德败坏，人性扭曲，一中学老师公然猥亵、威胁家长，无法无天！》
发帖人署名为：一个心痛的母亲。
我脑子里下意识蹦出刘莉的名字。
帖子里面极尽扭曲之能事，她把我亲吻李曼的照片全部发到网上，连打码都没有。
然后，她断章取义，截取我退群之前那段愤怒发言，却刻意隐去前面她和另外家长攻击我的所有记录。
把我塑造成一个被家长质疑后恼羞成怒的无赖形象。
在她发布的帖子里。
我自掏腰包带学生活动，被污蔑为骗取家长活动经费，中饱私囊。
我实验新的教学方法，被指责成误人子弟，用学生做实验，满足个人虚荣心。
最后她用一句恶毒的话总结我。
“白天教书育人，晚上街头滥情，这就是陈老师的真面目。”
在她颠倒黑白、造谣生事的帖子下面，已经堆积了上千条评论。
“卧槽，这种垃圾人渣是怎么混进教师队伍的？”
“心疼楼主，现在敢说真话的家长真的太不容易了。”
“校长干什么吃的？教育局在装死吗？这种老师还不开除？”
网络暴力的洪流滚滚而至，以汹涌澎湃的态势将我淹没。
我像个置身在刑场中央的囚犯，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打砸和谩骂。
委屈和愤怒已经超过顶点，我只感受到一种僵硬的麻木。
我低估了刘莉这个偏执自私的人所能造成的破坏力。
她根本不在乎真相，只想用最狠毒的方式，毁掉我这个不肯向她屈服的老师。
而最近家长和老师关系紧张的社会情绪，成了她最好的助推剂。
我的事件成了一个宣泄口，无数对老师、对学校、对教育不满的家长，不分青红皂白，把怒火全倾泻到我身上。
事情，彻底失控了。
我又一次被叫到校长办公室。
这一次，气氛截然不同，张校长眉头紧皱，脸色铁青。
“陈墨，看看你干的好事！”
我刚进门，张校长猛地一拍桌子。
“让你去安抚家长，你怎么做的？在群里说气话，还退群！现在好了，都闹到网上去了！”
“刚刚教育局领导直接把电话打到我这儿，领导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他气得来回踱步，手指几乎戳到我脸上。
“领导下了死命令，要求我们立刻把舆论压下去，最大限度消除影响，你告诉我，现在怎么压？”
“陈墨啊陈墨，你太让我失望了，当初你要是听我的，低个头、好好安慰几句，哪还有后面这么多破事！”
我试图辩解。
“校长，是刘莉在造谣，她……”
校长马上打断我的话。
“事已至此，说这些都没用，当务之急是解决问题。”
“为了给家长和网友们一个交代，学校决定撤销你初三（六）班班主任职务，让你停课反省，以及给予你行政记过处分。”
撤销职务？记过处分？停课反省？
我不求学校为我出头，可学校连保持沉默都不愿意。
在我承受巨大冤屈和网络暴力时，学校却迫不及待地和我切割。
处理不了事情，就处理老师。
一股荒谬悲凉的感觉席卷了我。
我抬起头，直视张校长那双焦躁的眼睛。
这一刻，所有的委屈、愤怒，化作一种冰冷的决绝。
“所以，学校的意思是让我来背这口黑锅？”
张校长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他避开我的目光。
“这不是背黑锅，只是必要的处理，等风头过了……”
这一次换我打断他。
“这个处理，我不接受！”
“这个老师，我不是非当不可！”
去他妈的忍气吞声，老子不干了！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