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极易过敏体质第一次去男友家吃饭时,他递给他妈妈一页 A4 纸
我是个极易过敏体质。
第一次去男朋友家吃饭时,他递给他妈妈一页 A4 纸。
「瑞瑞她海鲜、芒果、草莓、鸡蛋、牛奶、牛羊肉
我是个极易过敏体质。
第一次去男朋友家吃饭时,他递给他妈妈一页 A4 纸。
「瑞瑞她海鲜、芒果、草莓、鸡蛋、牛奶、牛羊肉……过敏,你做菜时别放。」
可过敏原实在是太多了,饭后他妈妈才回想起来。
「刚才的青菜里加了一勺蚝油,瑞瑞,你没难受吧?」
在他们母子俩关心的眼神中,我缓缓摇了摇头。
「没有啊,可我不是海鲜过敏么……」
这些都是我爸妈告诉我的,为此,我从小面前只放青菜,大鱼大肉都放在弟弟面前。
因此没少被弟弟嘲笑——「天生没口福」。
仍不信邪,我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后。
又依次喝了一杯牛奶,吃了一块芒果,尝了一大块牛排……
没反应,都没反应。
我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1
阿哲妈妈是个极细心的人。
她知道我是过敏体质。
满满一桌八个菜,全是素的。
她解下围裙,带着一丝歉意开口。
「瑞瑞,阿姨知道你对海鲜、芒果、牛羊肉等 20 多种食物过敏。」
「所以全做了素菜,连盐都少放了。」
「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这份小心翼翼的善意,让我心里感到温暖。
我小口扒着饭,拘谨又感激。
然而,当一筷子炒青菜入口时,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它比我从小到大吃过的任何一盘清炒蔬菜,都要好吃。
我没忍住,脱口而出:
「阿姨,这个青菜……真好吃!比我家的好吃太多了,是放了什么特殊的调料吗?」
话音刚落,阿哲妈妈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猛地一拍大腿。
「哎呀!」
她的声音里带着惊慌失措。
「我想起来了!炒青菜的时候顺手加了一勺蚝油提鲜!蚝油……里面有蚝汁,是海鲜啊!」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
阿哲的脸色唰地白了,他一把丢下筷子,猛地拉起我冲向厕所:「有没有觉得喉咙发紧?喘不上气?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他妈妈也慌了神,跟在后面,声音都在发抖。
我被他们推到洗手台前,耳边是哗哗的水声和他们焦急的催促。
「快漱口!多漱几遍!」
可我只是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
「没有啊,我没有一点不舒服。」
「可我不是海鲜过敏吗……」
我站在厕所的镜子前。
镜子里的脸,脸色红润,眼神清明。
没有红肿。
没有疹子。
我试着深呼吸,一次,又一次。
胸腔里没有丝毫紧绷感,呼吸平稳。
一切都和平时没有任何不同。
可我爸妈斩钉截铁地告诉我,我是重度海鲜过敏。
是那种碰一下,就会呼吸困难、全身红肿,甚至休克死掉的严重过敏。
「瑞瑞,实在不行,我们现在就去挂急诊吧?别硬撑着。」
阿哲妈妈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端着一杯水,手还在微微颤抖。
她的担忧是如此真实,真实到让我感到一阵铺天盖地的荒谬。
我摇了摇头。
二十年来,我第一次对那个深深烙印在我生命里的「过敏」,产生了怀疑。
我的声音有些干涩。
「阿姨,我……好像没事。」
阿哲松开手,但眉头还是紧锁:「可你不是说……你爸妈说你是重度过敏吗?一点点都会……」
他的话音未落,就被他妈妈急切地打断了。
「瑞瑞,没事就好。」
阿哲妈妈那眼神里,欲言又止。
有惊慌,有犹豫。
更有一种隐秘的提醒。
后面这场饭,我再也尝不出任何味道。
每一口菜,都如同嚼蜡。
2
阿哲送我回家的时候。
他几次想开口,都只是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沉默地握紧了方向盘。
直到车子稳稳停在我租住的老旧公寓楼下,他才熄了火,转过头,轻声问:「还好吧?」
我才猛地回过神来,自己手脚冰凉。
「不好意思啊,」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今天状态不太好,第一次见叔叔阿姨,就搞出这种事,让你家人受惊了。」
阿哲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傻瓜,我妈不会多想的。她就是担心你,快上楼吧,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好了。」
我点点头,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瑞瑞,千万别多想。」阿哲叫住我,「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
可我怎么能不想多呢?
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这二十多年的人生,像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现在被人猛地扯开了一个线头。
回到狭小的出租屋内。
我甚至没来得及开灯。
就摸黑掏出手机。
第一时间,点了很多外卖。
那些我以前,想都不敢想。
更别说吃的种种。
牛奶、芒果、牛排、烤鸡……
甚至还有一份冒着热气的海鲜炒饭。
我把它们一份份摆在桌上。
拿起那盒曾经让我恐惧到极点的牛奶,拧开盖子,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小口。
温润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奶香。
我屏住呼吸,等待着。
等待皮肤发痒,喉头发紧。
可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又拿起一块芒果,塞进嘴里。
接着是牛排,我用塑料刀叉笨拙地切下一块,狠狠地嚼着。
烤鸡、蛋糕……
我全都试了一遍。
一口接一口。
贪婪地、近乎疯狂地把它们送进嘴里。
可身体始终没有任何不良反应。
胃里是前所未有的饱足感,心里却空得像个无底黑洞。
我呆滞地放下筷子。
看着面前,被我吃得一干二净的餐盒。
突然。
一股巨大的,无法言喻的悲伤。
像海啸般冲向我。
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记忆却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
3
我家的饭桌,永远是那样泾渭分明。
靠近爸爸妈妈和弟弟的那一边,永远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油光锃亮的红烧肉。
肥美的大闸蟹。
而桌子的另一边,我的面前,永远只有一盘水煮青菜和一碗白米饭。
青菜在水里烫过,没有油,只撒了点盐,软趴趴地堆在盘子里。
弟弟坐在对面,一边大口吃肉,油光满面,一边还不忘用他那稚嫩却带着恶意的声音嘲笑我:
「姐,你真是天生没口福的命!看你那可怜样儿,就知道吃草。」
他甚至会故意把沾着油的手凑到我面前,让我闻那香气,然后咯咯地笑,看着我眼里的渴望和忍耐。
妈妈会把最后一块排骨夹给弟弟。
而她的目光。
甚至不曾,分给我一丝一毫。
只是在嘴里不断念叨着那句我从小听到大的话。
「瑞瑞不能吃,严重过敏,一吃就没命。」
这几个字,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牢牢地捆绑着我。
在学校里,其他同学都去食堂吃饭菜。
他们交了伙食费,可以自由选择热腾腾的饭菜。
而我的午餐永远都是爸妈给我做的水煮菜便当。
一个冰冷的饭盒。
里面只有几片水煮的青菜。
和一点干硬的米饭。
没有任何变化。
没有任何惊喜。
我的便当与周围同学的丰盛午餐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我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坐在角落里,快速地扒完那份寡淡无味的食物。
生怕被同学看到。
被他们好奇地问起。
「瑞瑞,你为什么总吃这个?」
我害怕那些异样的目光。
长期营养不良的后果,就是我的身体比同龄人瘦小一圈,头发枯黄,脸色苍白。
体育课跑八百米,我总是最后一个,跑到一半就眼冒金星,头晕得想吐。
老师关心地问我,爸妈却轻描淡写:
「这孩子过敏体质,天生就弱。」
那一年我七岁,看着弟弟碗里那个圆滚滚、白嫩嫩的水煮蛋,终于没能忍住。
趁着妈妈去厨房盛汤的间隙,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筷子飞快地戳了一小块蛋白,塞进嘴里。
那是我第一次尝到鸡蛋的味道,很香,很软。
可那味道还没来得及在舌尖上完全化开,一只手就狠狠地揪住了我的耳朵。
妈妈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她尖利的声音几乎要刺穿我的耳膜:「你偷吃什么了?!」
她冲过来,一把掐住我的下巴,使劲往我嘴里倒盐水。
咸到发苦的盐水呛得我剧烈咳嗽,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
她还不罢休,用两根手指,使劲往我喉咙里抠。
「吐出来!给我吐出来!你是想死吗?!」
胃里翻江倒海,我趴在冰冷的马桶边,吐得昏天暗地。
那种屈辱和痛苦,像烙铁一样,深深地烙在了我的童年里。
从那以后,我对那些所谓的「过敏原」产生了生理性的恐惧。
我的身体会本能地排斥它们,我的大脑会发出警报,告诉我,那是危险,那是死亡。
我再也没敢碰过任何可能会让我过敏的东西。
可今天,我吃了蚝油,吃了烤鸡,吃了牛排,吃了芒果,喝了牛奶……
我吃了所有被禁止的东西,却还活得好好的。
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哭得全身抽搐。
二十七年。
整整二十七年。
我活在这个巨大的谎言里,像个被蒙住眼睛拉磨的驴,被剥夺了品尝世间美味的权利,还被冠以「体弱多病」的名义。
4
第二天是周日,我妈一个电话把我叫回了家,语气不容置喙。
饭桌上,依旧是那个我早已习惯,如今却感到无比讽刺的「楚河汉界」。
我爸和我弟那边,红烧肘子、糖醋排骨,正中间还摆着一盘清蒸鲈鱼。
而我这边。
依旧是一盘水煮青菜,连一滴油星都看不到。
一碗白米饭。
搁在昨天之前,我或许还会因为鼻尖萦绕的肉香而感到委屈,但现在,我心里只剩下冷冰冰的嘲讽。
其实我真的很不懂。
明明我们家一点都不穷,爸妈都在事业单位上班,收入稳定,不说大富大贵,也绝不至于让我过得像个旧社会的孩子。
可他们却连一口肉都吝于给我,甚至不惜编造出「重度过敏」这种恶毒的谎言,日复一日地在我耳边加深这个印象。
「瑞瑞,」
我妈先开了口,夹了一筷子鱼肉小心地剔掉刺,放进我弟碗里,眼神却瞟向我。
「昨天去阿哲家,他妈妈人怎么样啊?有没有给你包个上门红包?」
她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那点精明和贪婪的光,几乎要从眼眶里溢出来。
阿哲妈妈确实给了,用一个厚实的红包装着,说是一万零一,取个「万里挑一」的好彩头。
但我看着我妈那张写满算计的脸,只是垂下眼帘。
「没有。」
我妈脸上的那点假笑瞬间就挂不住了,嘴角撇了下去,声音也尖刻起来。
「没有?怎么会没有!」
「这也太不会做人了吧!第一次上门,一分钱表示都没有?这种人家不行,事儿多,以后有你受的!」
她自顾自地盘算起来:
「既然他们家这么小气,那彩礼可就不能少了!必须二十八万八,一分都不能少!我养你这么大,好吃好喝地供着,总不能白养吧?」
好吃好喝地供着?
我的目光,缓缓落在我面前那盘水煮青菜上。
真是天大的笑话。
「那你们准备给我多少嫁妆呢?」
我妈愣了一下,随即理直气壮地说:「嫁妆?女孩子家要什么嫁妆?给你买几床新被子,风风光光嫁过去就行了。」
「哦,」我点了点头,「其实我和阿哲商量过了,现在都流行新式婚礼,我们不打算要彩礼。」
「不行!」
我弟,他嘴里的排骨都忘了嚼,瞪圆了眼睛。
「姐,你不要彩礼我拿什么钱娶老婆啊?我女朋友说了,少于二十万彩礼她家是不会同意的!」
话音刚落,饭桌上的大家露出了各自不同的表情。
我爸默默低头扒饭,假装自己不存在。
我妈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狠狠瞪了我弟一眼,赶紧打圆场。
「吃你的饭!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
她又转向我,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丝哄骗。
「瑞瑞,别说气话,先吃饭。」
好啊,吃饭。
在他们三个人震惊的注视下,我伸出筷子,越过桌子中间那道无形的界线,稳稳地夹起一块我弟面前的红烧肘子。
然后当着他们的面,咬了一大口。
「你疯了!」
我妈终于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尖叫,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指着我的手都在发抖。
「你想死吗?快吐出来!快!」
她的声音和多年前我偷吃鸡蛋时一模一样,充满了那种刻在骨子里的惊恐。
「可是妈妈,我一点难受的感觉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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