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表妹李萌围着我那辆新车转了好几圈，眼睛里全是羡慕的光。
她拉着我的胳膊不停摇晃，用那种我无法拒绝的语调说：“姐，你就借我开一次嘛，我保证天黑前肯定把车完好无损地还给你，油也给你加得满满的！”
我心里是一百个不情愿，但经不住她软磨硬泡，最终还是松了口，把钥匙递给了她。
看着她兴高采烈地把车开走，我心里莫名掠过一丝不安。
然而到了约定时间，李萌并没有出现。
电话先是无人接听，后来直接关了机。
我强压着怒火打开车辆定位软件，却发现那代表车子的蓝点根本不在本市，正沿着高速公路疾驰，眼看就要进入邻市地界。
我没有再犹豫，直接去了派出所，面对警察，我平静地说：“我的车被偷了。”
01
“姐，你这辆车真是酷毙了！”
我的表妹李萌围着我那辆刚刚提到手的宝马X3不停地转着圈子，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毫不遮掩的喜欢和渴望。
她紧紧抱住我的手臂，用那种我从她小时候起就没办法拒绝的撒娇口气对我说：“姐，你对我最好了，就把车借我开几个小时行不行，我保证在天黑之前一定把车完好无损地还给你，而且我会把油箱加得满满的！”
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心里是一百个不情愿。
这辆颜色叫做冰川银的宝马车是我努力打拼了好几年才买下的，昨天下午才刚刚从4S店开回来，甚至连车厢里那些保护用的塑料薄膜都还没顾得上撕掉呢。
我非常了解李萌的性格，她从小就被我姨父姨妈惯坏了，做什么事情都毛毛躁躁的，花起钱来也是没有节制。
她自己开了才两年的那辆大众 Polo，车身四周已经被她刮擦得遍体鳞伤了。
“小萌，不是姐姐小气不肯借给你。”我努力想找一个听起来比较委婉的借口拒绝她。“这辆车我自己也才刚刚开始开，很多功能都还不熟悉呢，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情况……”
“哎呀，姐，你难道还不相信我的驾驶水平吗？”她没等我把话说完就急着打断了，同时用力拍着自己的胸口向我保证。“我的驾照都已经考下来五年多了，再说我就是开车去市中心那边的万隆广场和朋友碰个面，简单吃个饭就立刻回来，绝对不会把车开到什么别的地方去乱转的。”
她嘴里所说的那个“朋友”，我心里很清楚指的就是她交往了还不到三个月的男朋友，名字叫做赵峰。
我仅仅在一次家庭聚餐时见过他一面，对他留下的印象实在算不上好。
他的头发染得花花绿绿的，讲起话来给人一种油嘴滑舌的感觉，看人的时候眼神里总是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精明。
可是我姨妈却对他赞不绝口，总是说他家里是做生意的特别有钱，以后李萌要是嫁过去那就等着享清福吧。
“姐，赵峰他今天刚好在万隆广场那边有一位非常重要的客户要见面谈生意，你也知道男人在外面都是很要面子的，要是能开着你这辆漂亮的车过去那该多有气势啊，他一高兴的话没准我们俩的事情就能很快定下来了呢！”李萌一边用力摇晃着我的胳膊一边用充满期待的语气说着。
我听了她这番话心里感到特别无奈。
为了给自己的男朋友撑场面就要跑来借我新买的车？
这种奇怪的逻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理解和认同。
可是当我看着她那张写满了恳求的脸庞时，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从小到大我姨妈总是在我耳边反复念叨的那些话：“小雨啊，你是当姐姐的人，要多让着点妹妹才对。”“小萌她还小不太懂事，你这个做姐姐的多包容她一下。”“你们姐妹俩以后在生活上一定要互相帮助互相扶持啊。”
这些听起来冠冕堂皇的话就像一道道看不见的枷锁，从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牢牢地套在了我的身上。
好像只要我拒绝李萌的任何一次请求，我就会立刻变成那个冷酷无情又自私自利的坏姐姐。
就在我内心挣扎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我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低头一看竟然是我姨妈打来的电话。
“小雨啊，你现在下班回到家了没有，小萌是不是正在你那里玩呢，她说想借你的新车出去办点事，你这个做姐姐的可要大方一点啊，咱们都是一家人千万别那么小气，你现在有本事了都能开上宝马了，也得想着多帮衬一下你妹妹嘛，她男朋友家里条件那么优越，你这个做姐姐的也得帮忙让她在未来的婆家面前有点面子对不对？”
姨妈这番连珠炮似的话简直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堵死了我所有可能拒绝的退路。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胸口有点发闷。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还能再说些什么呢？
如果我现在还是坚持不肯借车的话，恐怕接下来就要面对一场激烈的家庭风暴了，而我肯定会被她们批评得一无是处。
“那好吧。”我几乎是从牙齿缝里勉强挤出了这两个字，然后表情严肃地对着李萌再次强调。“小萌，咱们可是说好了，晚上六点钟之前你必须把车给我开回来，我晚上还有一个挺重要的聚会需要用车呢。”
我随口编造了一个晚上要用车的理由，主要是想给她设定一个明确的时间限制。
“姐姐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六点之前，不，我五点钟就一定把车给你送回来！”李萌一听到我终于松口答应了，立刻高兴得眉开眼笑，一把就从我手里把车钥匙抢了过去，还在我脸上用力亲了一口发出响亮的声音。“姐姐你真是全世界最好的姐姐，我太爱你了！”
她迫不及待地拉开车门跳进了驾驶室，动作熟练地启动了汽车发动机。
随着一阵低沉的引擎轰鸣声，这辆我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的新车就这么潇洒地驶出了我的视线范围。
我看着车子逐渐消失在小区门口的方向，心里莫名其妙地涌起了一阵强烈的不安感。
我只好努力安慰自己说可能是我想得太多了。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我的亲表妹，总不至于真的对我的新车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然而后来的事实却证明我实在是太高估了我们之间所谓的亲情，同时也太低估了她那个男朋友在她心里的重要程度了。
02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慢慢流逝着，很快就到了下午五点钟，可是李萌并没有像她保证的那样准时出现。
我拿出手机开始拨打她的电话号码，听筒里传来的铃声持续响了很久却始终没有人接听。
我只好再次安慰自己说可能是路上遇到了堵车，或者是她的手机刚好没电了所以没办法接电话。
年轻人约会的时候玩得开心忘了时间也是常有的事情吧。
我努力压下心里的烦躁继续耐心等待着。
到了五点半左右，窗外的天色已经开始渐渐变暗了。
我忍不住又一次拨打了她的手机号码，而这一次电话竟然直接被对方挂断了。
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之前那种不安的感觉变得越来越强烈了。
我立刻不死心地再次拨号打了过去，结果这次听到的却是“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系统提示音。
这怎么可能就关机了呢？
就算她的手机是真的没电了，可是万隆广场里面到处都是共享充电宝，她怎么可能连找个充电宝开机的时间都没有呢？
我的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了各种各样糟糕的可能性，而每一种设想都让我感到心惊胆战。
我强迫自己必须冷静下来，然后迅速打开了手机上的宝马云端互联应用程序。
当初在买这辆车的时候销售人员特意向我介绍过这个功能，可以通过它实时查看车辆的准确位置信息。
那时候我还觉得这个功能有点多余，没想到这么快就真的派上了用场。
手机屏幕上的应用程序加载了几秒钟之后，一幅清晰的地图显示了出来，而一个代表着我车辆当前位置的蓝色小点正在地图上闪烁着。
当我终于看清楚那个小点所在的具体位置时，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一瞬间凝固住了。
那个蓝色的光标根本不在我们市中心的万隆广场附近！
它甚至已经不在我们所在的这座城市里了！
地图上明确地显示着，我的车此刻正在通往临市的高速公路上快速行驶着，而且距离临市的市区只剩下不到三十公里的路程了。
他们两个人突然跑到临市去干什么呢？
李萌明明亲口向我保证过只是去万隆广场吃个饭就回来的！
她为什么要编造谎言来欺骗我？
为什么到了约定时间不接我的电话，甚至最后还干脆关了机？
愤怒和被最亲近的人背叛的感觉就像汹涌的潮水一样瞬间把我淹没了。
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被这种所谓的亲情耍得团团转。
他们两个人开着我的新车在高速公路上自由自在地飞驰，早就把我这个车主的所有叮嘱和约定统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立刻拿起手机给我姨妈打了电话，电话刚一接通我就直截了当地问道：“姨妈，您知不知道李萌和赵峰他们两个人跑到临市去了？”
电话那头的姨妈语气听起来十分惊讶：“他们去临市了，这不可能吧，她明明告诉我说只是去万隆广场见个朋友而已啊，小雨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我怎么可能会搞错呢，我的车自带有定位系统，现在显示的位置就是在前往临市的高速公路上，而且她的手机也关了机，我根本联系不上她本人！”我因为过于生气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微微发抖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钟，然后传来了姨妈不以为然的说话声：“哎呀，你们年轻人嘛突然改变主意想出去玩玩也是很正常的，说不定是赵峰的客户临时改了见面地点呢，你别这么大惊小怪的嘛，车子放在她那里难道还会长翅膀飞了不成，她晚一点肯定会把车给你开回来的。”
“您觉得这很正常吗？她编造谎话欺骗了我，明明说好五点钟还车现在都快六点了，人却直接跑到了临市，手机还关了机，这种行为在您看来居然是正常的吗？”我几乎是在对着电话那头声嘶力竭地大喊了。
“林小雨，你现在这是什么说话的态度啊，什么叫跑，说得这么难听，她可是你的亲表妹啊，开一下你的车又能怎么样呢，你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你现在都能开上宝马车了心胸就不能开阔一点吗，不就是晚一点还车而已嘛，油钱我给你报销了总可以了吧！”姨妈的语气也一下子变得尖锐起来，仿佛做错了事情的人不是李萌而是我一样。
我的心在这一刻彻底变得冰凉。
这就是我所谓的亲人们。
在她们的眼里我的财产就是她们可以随意支配的公共物品，而我的个人感受和我们之间的约定根本就是一文不值。
她们从来不会真正关心我的想法，她们在乎的只有自己那点可怜的面子和自私的欲望。
“好的，我明白了。”我语气平静地挂断了电话，心里所有的愤怒和失望都在这一刻转化成了冰冷的决心。
既然你们对我如此不仁不义，那就不要怪我对你们不讲情面了。
既然所谓的亲情根本靠不住，那么我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也就只有法律的保护了。
我默默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了购车合同、发票以及我的身份证件，然后穿上外套径直走向家门口。
李萌，赵峰，还有我亲爱的姨妈，这一切的结果都是你们自己逼我做出的选择。
03
当我迈步走进派出所大门的那一刻，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混合着纸张和墨水的特殊气味扑面而来。
接待我的是一位看起来非常年轻的警察同志，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用公式化的语气问道：“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吗？”
“警察同志您好，我是来报案的，我的车被人偷走了。”我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平静几乎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
那位年轻的警察同志显然因为我的话愣了一下，他仔细打量了我一番然后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对我说：“您先坐下来吧，有什么情况我们可以慢慢说，请不要着急。”
我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把手里的购车合同、发票、车辆行驶证以及我的身份证复印件一样一样整齐地放在桌面上，然后条理清晰地开始叙述整个事件的经过。
“这辆宝马X3是我昨天下午刚从4S店里提回来的新车，车牌还没有来得及安装上去，目前使用的是临时牌照。”我伸手指着合同上的车辆识别码继续说道。“今天下午两点左右的时候，我的一位朋友向我借用了这辆车，她说要去市中心的万隆广场办点事情，并且向我保证会在下午五点钟之前归还车辆。”
我在这里特意隐瞒了“表妹”这个真实的身份关系，只是用了“朋友”这个比较中性的词语来代指。
因为我并不希望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被警方简单地定性为普通的家庭纠纷。
我现在需要的是一起正式的刑事案件的立案处理，而不是一次和稀泥式的民事调解。
“可是到了我们约定的时间之后对方并没有按时归还车辆，我打电话给她的时候一开始是没有人接听的状态，到后来电话就直接关机了，我和她彻底失去了联系。”我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补充说明。“后来我通过车上自带的定位系统进行查询，才发现我的车根本不在市区的范围内，而是出现在了前往临市的高速公路上，目前车辆的具体位置应该是在临市的城东区附近。”
我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机应用程序上的定位界面展示给这位警察同志查看。
年轻警察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他一边低头记录着我所说的情况一边向我询问道：“您能够确定这确实是‘偷窃’行为吗，因为借车不还和车辆被盗在法律上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我非常确定这就是偷窃行为。”我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肯定的回答。“首先她使用了欺骗的手段获取了我的车辆使用权，她明确表示只是在市区范围内办事但实际上却把车开往了临市，这已经严重违背了我们之间借车的初衷和约定，其次她在约定的时间之后不仅没有归还车辆还采取了关机失联的方式，让我完全无法联系到她本人也无法了解车辆目前的真实状况，从主观意图上来看她已经构成了非法占有，所以我认为这就是一起典型的盗窃案件。”
我的陈述非常冷静同时也非常坚定。
在来派出所报案之前我已经提前在网上快速查阅了相关的法律条文。
我很清楚如果想要让警方以盗窃罪来立案处理的话，就必须着重强调对方具有“以非法占有为目的”的主观意图。
年轻警察在听完了我的详细陈述之后，又认真仔细地查看了一遍我提供的所有书面材料。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向上级领导进行了简单的汇报。
几分钟之后一位看起来经验更加丰富的老警察走到了我们面前。
他拿起桌上的材料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向我问道：“请问您的这辆车的总价值大概是多少钱呢？”
“车辆的裸车价格是四十一万，加上需要缴纳的购置税和保险费用，全部办好的落地价格差不多要四十六万左右。”
老警察听完之后轻轻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了。
因为这个数额已经达到了法律规定的“数额巨大”的认定标准，完全可以作为一起刑事案件来进行处理了。
“您刚才提到的那位朋友请问她叫什么名字呢，您这边有她的身份信息可以提供给我们吗？”
“她的名字叫做李萌。”我流利地报出了李萌的身份证号码，这个号码还是之前我帮她购买火车票的时候特意保存下来的。
“当时和她一起同行的还有一位男性朋友名字叫做赵峰。”我同样报出了赵峰的手机号码，这个号码是上次家庭聚会的时候他主动添加我的微信时留下的。
老警察动作迅速地在电脑系统里查询着相关的信息，然后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丝探究的意味：“我们系统里显示这位名叫李萌的女士和您在户籍地址上显示的亲属关系是表姐妹对吗？”
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漏跳了一拍，但是我脸上依然保持着不动声色的平静表情：“是的警察同志，但是我认为在法律面前是应该人人平等的，亲情关系绝对不能成为违法犯罪行为的挡箭牌，如果因为她是我的亲戚我就要纵容她这种偷窃行为的话，那不仅是对我自己的财产安全不负责任，同样也是在害她本人走上错误的道路。”
老警察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并没有继续追问我们之间的具体关系。
他点了点头对那位年轻的警察吩咐道：“可以正式立案处理了，这个案件的涉案金额巨大属于重大的刑事案件，立刻联系临市的兄弟单位请求他们协助进行布控和拦截，根据车辆目前的定位信息来看他们应该是刚刚下了高速公路，请他们在各个主要路口设置检查卡口。”
“明白！”年轻警察立刻开始着手进行操作。
整个报案的过程比我之前想象的要顺利很多。
也许是因为这次案件的涉案金额确实比较大，也可能是因为我坚决的态度和清晰的陈述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当我从派出所里走出来的时候，夜晚的凉风吹在脸上让我感到一丝丝的寒意。
我抬起头看着城市里闪烁的霓虹灯光，心里并没有产生任何报复后的快感，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我已经给过她很多次机会了，是她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这个无法挽回的局面。
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到我姨妈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竟然给我打了二十多个未接来电，还发送了数十条长长的微信消息。
这些消息的内容从一开始的愤怒质问逐渐变成了后来的恶毒咒骂，最后又变成了低声下气的苦苦哀求。
“林小雨你真是个没有良心的白眼狼，我们家里白白养了你这么多年！”
“你就是为了这么一辆破车就要毁掉你妹妹的一辈子吗，你的心肠怎么可以这么狠毒！”
“我求求你了小雨，你快点去派出所把案子撤掉吧，小萌她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
我面无表情地动手把我姨妈的微信账号拉进了黑名单，同时把她的手机号码也设置了来电拦截。
这个世界终于变得清静起来了。
04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自己家里，从冰箱里拿出一袋速冻水饺给自己煮了一碗。
碗里冒出来的热腾腾的白气渐渐模糊了我的视线，也让紧绷了整整一个晚上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我拿着筷子慢慢地吃着饺子，仿佛要把心里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随着食物一起吞咽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我家门外突然传来了“砰砰砰”的剧烈敲门声，同时还夹杂着我姨父那粗鲁的咆哮声：“林小雨，你快给我们开门，我知道你肯定在家里，你赶紧给我们把门打开！”
我放下手里的筷子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们两个人居然直接找到我家里来了。
我并没有打算理会他们，继续低头吃我的饺子。
可是门外的敲门声变得越来越响亮也越来越急躁，到最后几乎变成了用拳头砸门的动静。
我姨妈那尖利的哭喊声也从门外传了进来：“林小雨啊，你快开开门啊，你是不是非要逼死我们全家你才满意啊，要是小萌这次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我也不想活了！”
他们两个人这样在门外又哭又喊又骂的举动很快就引来了邻居们的围观。
我甚至能够清楚地听到走廊里传来了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
我知道不能再让他们继续在我家门口这样闹下去了。
我只好走到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一把将房门拉开了。
我姨妈和姨父正举着手准备继续砸门，看到我突然把门打开两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我姨妈的脸上还挂着没有擦干的眼泪，一看到我就想扑上来撕扯我的衣服，幸好被旁边的姨父一把用力拉住了。
“你总算知道出来开门了啊，你这个狠心肠的死丫头！”我姨妈伸手指着我的鼻子开始破口大骂。“我今天倒要问问你，你凭什么要去派出所报警，她可是你的亲表妹啊，你就这么容不下她吗？”
“姨妈，我希望您能搞清楚整件事情，是她偷走了我的车而不是我容不下她。”我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个人，身体牢牢地挡在门口完全没有请他们进来的意思。
“什么偷不偷的你说得这么难听，她不就是借你的车开一下晚点再还给你而已嘛，你至于把事情闹到派出所去吗？”我姨父也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珠子对着我大声吼道。
“借？请问借东西会不经过主人的同意就擅自把车开到临市去吗？借东西会直接把手机关机然后彻底失联吗？”我毫不客气地反问他们。“如果今天我不是丢了一辆价值四十多万的车，而是她用同样的手段拿走了一万块钱的现金，请问这样的行为算不算是偷窃呢？”
他们两个人被我问得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我姨妈立刻改变了策略又开始哭天抢地起来：“小雨啊，这次就算姨妈求求你了，你去跟警察同志说这完全是一场误会你不想再追究了行不行，小萌她的年纪还小不太懂事，你不能就这样毁掉她的人生啊，她要是这次留下了案底的话那她这一辈子可就真的完蛋了！”
“她已经是个二十三岁的成年人了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她应该学会为自己的行为承担相应的责任了。”我的心肠在这一刻坚硬得就像一块石头。“而且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不是我能控制的了，我已经报了案警方也正式立案开始侦查了，那就必须按照法律的程序继续走下去，不是我说一句想要撤案就能随便撤掉的。”
这当然只是我用来应付他们的一个借口而已。
虽然盗窃案件属于公诉案件的范畴，但如果我这个受害人表示谅解并且被盗的财物也已经追回的话，警方在处理的时候肯定会酌情进行考虑，但是我根本就不打算这么做，既然已经选择了开弓那就没有回头箭可以射了。
“你就是不想轻易放过她，你就是打心眼里嫉妒她！”我姨妈看到软的不行就又开始撒泼耍横。“你从小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在嫉妒她，嫉妒我们对她比对你更好，现在你自己有钱了开上好车了就开始看不起我们了，非要把我们全家往死里整你才开心！”
她说的这些话简直是荒谬到了可笑的程度。
我从小父母就因为感情不和而离异了，我一直被寄养在乡下的奶奶家里生活。
反而是他们夫妻两个人三天两头地跑到奶奶家里去哭穷，反复强调在城里生活压力有多么大，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奶奶应该把我父母留下的那套老房子过户给他们。
后来我靠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大学，他们又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劝我把那套老房子卖掉，说什么女孩子手里有太多钱不安全，他们可以好心帮我“保管”那些卖房的钱。
如果不是我当时多留了一个心眼的话，恐怕现在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嫉妒？
我有什么好嫉妒她的呢？
难道是嫉妒她有一个被彻底宠坏了的脑子，还是嫉妒她找了一个把她往火坑里推的男朋友？
“你们心里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无所谓。”我已经懒得再跟他们进行任何争辩了，直接对他们下了逐客令。“我现在感觉很累了需要休息，请你们马上离开我家。”
说完这句话我就准备把房门重新关上。
可是我姨父却突然伸出手死死地抵住了门板，面目狰狞地对我发出了威胁：“林小雨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去派出所把案子撤掉的话，我保证让你以后的日子不得安宁，我会天天来你家门口闹事，我还要去你上班的公司里闹，我倒要看看你到时候这张脸要往哪里放！”
就在这个紧张对峙的时刻，我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发现是一个陌生的本地电话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语气沉稳的男性声音：“您好，请问您是林小雨女士本人吗，我们这里是市公安局的办案人员，关于您之前报案的那起车辆盗窃案件我们现在有一些新的进展需要向您通报。”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我们在临市警方的大力协助之下已经成功将您的车辆拦截了下来，而嫌疑人李萌和赵峰也已经被我们当场控制住了。”
我姨妈和姨父显然也听到了电话里传来的内容，他们两个人的脸色瞬间变得一片惨白。
我对着手机用平静的语气询问道：“好的非常感谢你们，请问我的车现在在什么地方，那两个人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电话那头的警察同志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语气变得有些严肃起来：“林女士，您的车辆我们暂时需要依法扣押作为本案的重要证物。
至于那两名嫌疑人，我们在对您的车辆进行初步搜查的时候发现了一些别的东西。
目前的情况可能比我们之前想象的要更加复杂一些，请问您现在方便来一趟我们临市的城南公安分局吗，有一些具体的情况我们需要您亲自过来协助我们进行调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