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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骨缠心 第七回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穿过擦拭干净的玻璃门,在“憩园”略显陈旧的地板上投下几块明亮的光斑,光斑里,细小的尘埃缓慢浮沉。空气里弥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穿过擦拭干净的玻璃门,在“憩园”略显陈旧的地板上投下几块明亮的光斑,光斑里,细小的尘埃缓慢浮沉。空气里弥漫着艾草和药油混合的、令人安心的气息,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平静,甚至有些慵懒。

林晚刚送走一位腰椎不适的老顾客,正摸索着整理按摩床上的毛巾。顾云深坐在里间通往后天井的门槛上,借着门缝里漏进来的光,看着一本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纸张已经泛黄卷边的旧杂志。他的伤好了八九成,行动基本无碍,只是还不能做太剧烈的运动。这种无所事事的静养,对他而言依旧是种折磨,但比起最初的焦躁,已经多了几分忍耐。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毫无预兆地炸响,打破了午后的宁静。那铃声急促、尖锐,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催促意味。声音来自顾云深之前换下来的、那身染血衣物口袋里的备用手机。那手机在被林晚清洗衣物时发现,她本想丢弃,顾云深却让她留下,只说或许有用,但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此刻,它却自己响了起来。顾云深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猛地从门槛上站起,动作快得牵动了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让他眉头狠狠一皱。他几步冲进杂物房,从一堆杂物底下翻出那只老旧的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但那串数字,他认得。是阿杰。他最信任的保镖,也是这次遇袭时,拼死护着他逃出来的人之一。这部备用手机,只有阿杰等极少数核心人员知道号码。接,还是不接?这部手机开机后可能暴露位置的风险,与外界彻底失联的焦虑,以及内心深处对阿杰是否还活着的担忧,在这一刻激烈交锋。铃声像催命符一样持续响着,在寂静的店里显得格外惊心。林晚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空洞的眼睛“望”向杂物房的方向,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她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那尖锐的铃声和顾云深瞬间变化的情绪,都让她感到不安。顾云深盯着那闪烁的屏幕,眼神锐利如鹰。几秒后,他猛地按下了接听键,却没有立刻放到耳边,而是屏住呼吸,仔细倾听着话筒里传来的、极其细微的背景音。“……老板?”电话那头,传来阿杰压得极低、却难掩激动和疲惫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电流杂音,但顾云深还是瞬间辨认出,那是阿杰本人!顾云深没有立刻回应,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他需要确认,这是不是陷阱。“说话。”他对着话筒,声音低沉沙哑,只吐出两个字。“老板!真的是您!您没事太好了!”阿杰的声音带着哽咽,“我们……我们找您找得快疯了!您现在安全吗?在什么地方?”“我没事。”顾云深言简意赅,目光警惕地扫过虚掩的房门,以及门外林晚静止的身影,“外面情况怎么样?”“乱套了!”阿杰语速很快,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和后怕,“那天晚上袭击我们的是‘信义堂’的人!他们不知道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埋伏了我们!老周……老周为了掩护我们,折了……”顾云深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老周是跟了他十几年的老人。一股冰冷的杀意从他眼底掠过,但声音依旧保持着可怕的平静:“继续说。”“公司那边现在由赵副总暂时稳住局面,但几个老家伙已经开始有小动作了,尤其是二叔那边,跳得最欢!他们以为您……您回不来了,都想趁机咬下一块肉!”阿杰的声音充满了愤懑,“老板,您必须尽快回来!再晚,局面就控制不住了!”顾云深沉默着。阿杰带来的消息,既在他预料之中,又比他想象的更糟。内部的蠢蠢欲动,外部的虎视眈眈,他一手建立的帝国,正处在分崩离析的边缘。“您现在的位置安全吗?我马上带人去接您!”阿杰急切地问。顾云深的目光再次落向门外。林晚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微微侧着头,像是在专注地听着这边的动静,又像是在警惕着店外的风吹草动。她的侧脸在午后的光晕里,显得有些单薄。“暂时安全。”顾云深最终说道,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不要轻举妄动。‘信义堂’的人可能还在附近监视。等我消息。”“老板!”阿杰急了,“不能再等了!公司……”“我说,等我消息!”顾云深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把你能绝对信任的人手准备好。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动。听明白了吗?”电话那头的阿杰沉默了两秒,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沉稳:“是,老板!我明白!”顾云深不再多说,直接挂断了电话。他迅速将手机关机,拔出电池,然后站在原地,胸口微微起伏。刚才短暂的对话,信息量巨大,也让他重新感受到了那个世界的冰冷和残酷。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翻涌的心绪,然后才推开杂物房的门,走了出去。林晚还站在原来的位置,听到他的脚步声,微微转了下身。“你……没事吧?”她轻声问,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虽然她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通电话带来的紧张气氛,她清晰地感受到了。顾云深看着她在光影中显得有些苍白的脸,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映不出他此刻内心的惊涛骇浪。这个盲女,这个小小的按摩店,像是一个被遗忘的孤岛,暂时隔绝了外面的血雨腥风。“没事。”他走到她面前,声音放缓了些许,“一个……朋友。确认我还活着。”林晚点了点头,没有追问“朋友”是谁,也没有问“确认活着”意味着什么。她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轻声说:“没事就好。”她的反应如此平静,仿佛刚才那通可能引来杀身之祸的电话,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这种近乎漠然的信任,让顾云深心中某个坚硬的地方,再次被轻轻触动。他看着她转身继续去整理毛巾,动作依旧不疾不徐。午后的阳光暖暖地照在她身上,也照在店堂地板上那些浮动的尘埃上。一切似乎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但顾云深知道,不一样了。那通电话,像一根针,刺破了这个短暂的、与世隔绝的泡沫。外面那个真实而残酷的世界,已经将触角伸了进来。他停留在这里的时光,开始进入倒计时。他站在店堂中央,看着门外老巷里偶尔走过的行人,目光深沉。是时候,该回去了。回去清理门户,回去拿回属于他的一切,回去面对那些想要他命的人。只是,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个在光影里安静忙碌的盲女身上时,心底深处,某个地方,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