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错过了表妹生命中最后的三通电话,
舅舅舅妈都说我是害死她的真凶。
从那以后每一天,他们都盼着死的是我而不是她。
当我被歹徒劫持时,舅舅直接掐断了我的求救电话。
"真该死,当初就不该把你从福利院接回来!"
在医院工作的舅妈也不耐烦地挂断:
"知道我们要去祭奠你表妹,又开始演戏了是吧,以为这样就能减轻你的罪恶感?"
在我离世后的第四天,整个家庭都崩溃了。
1.
我死后第二天,派出所门前。
舅舅终于看到了我前天发给他的短信。
求救的文字中夹杂着慌乱按出的标点。
他冷漠地扫了一眼,直接将我的号码拉进黑名单。
连一句斥责都懒得回复。
我的魂魄在半空中看着这一切,心沉入谷底。
早该知道他不会在意,毕竟他和舅妈一样巴不得我去死。
这时,两名值夜班的警员走出门来。
舅舅习惯性地打招呼,却见他们面色凝重。
"老李,今早交班时发现有人把一具尸体扔在了门口。"
"监控设备被人为损坏,看起来像是蓄意挑衅,你来看看。"
两人下班离开,这个案子就落在了舅舅头上。
尸体被转移到法医室,掀开裹尸袋时,露出一具惨不忍睹的遗体。
我盯着看了好一会,才认出躺在那里的就是自己。
法医叹息摇头:"初步判断,死者应该只有十几岁。"
舅舅明显一震,脸色瞬间阴沉。
他咒骂道:"真是畜生,还这么年轻。"
平日里不近人情的他,此刻眼眶竟有些发红。
"我女儿走的时候也才十八岁,要是他父母知道孩子这样...不知该有多痛心。"
我冷眼看着他的表情,内心发笑。
要是知道死的是我,他们怕是要开香槟庆祝吧。
"老李,这些年过去了,你该放下了。"
法医低头开始检验,舅舅深深看了眼尸体,走出去抽烟。
"这得多大的仇恨,才下得去这么狠的手!"
刚抽完烟回来的舅舅听见这句话,立即凑近查看。
"死者面部无法辨认,全身大面积瘀血,每一寸皮肤都是殴打痕迹,完好的地方几乎没有,连皮下组织都被打成了浆糊状。"
"而且没有直接致命伤,死因是全身大面积软组织出血导致的休克,简直就是凌迟处死!"
"这孩子是被活活打死的,而且体重才四十公斤出头,真不知道家里人是怎么照顾的。"
舅舅也意识到了案件的残暴,不由得皱眉。
"凶手很谨慎,没留下任何线索,面部修复还需要时间。"
法医又郑重拍了拍舅舅的肩膀。
"老李,不排除是有人针对你们派出所的报复行为,你回去通知一下,让大家注意家属安全,特别是未成年的孩子。"
似乎是提到了孩子,舅舅脸色一沉。
"那个孽障,死了也好,就当是给表妹赎罪了,他本来就是个杀人凶手。"
2.
四年前,表妹跳楼自杀前给我打了三通电话。
我打完球太累直接睡着了,没能接到。
醒来后就听说她跳楼了,连遗体都找不到。
从那以后,我成了舅舅舅妈口中的杀人犯。
他们恨不得我去死,这四年我再怎么努力,也抵消不了他们的恨意。
"老李!你这话要是让孩子听见了会怎么想?你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了,难道还想再失去一次吗?"
"你这样对待孩子,早晚会后悔的!"
舅舅咬牙提高音量:"我不管他怎么想,我只知道要是他接了电话,我女儿就不会死,她明明已经求救了,却没有人救她。"
"我女儿她...才十八岁啊,刚考上艺术学院,本来能有大好前程,是我们全家的骄傲,全都被那个孽种毁了!"
"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让我瞬间坠入冰窟。
这样的诅咒虽然已经听过无数遍,但每次听见还是会心痛。
他不是一时气话,而是真心希望我死。
每到表妹忌日那天,他们就会把她的遗照砸在我脸上。
眼睛通红地掐住我的脖子,一遍遍质问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可他们不知道,我和他们一样憎恨着自己。
而且我得了白血病,本就打算去赎罪了。
或许老天也看不惯我,让我以这种惨烈的方式死去,这是对我的惩罚。
舅舅舅妈,你们知道了,应该会很欣慰吧。
3.
法医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几眼,最后憋出一句:
"行了,孩子也高考完了,马上要去上大学,到时候想见也见不着了。"
舅舅轻蔑地说:"就他那猪脑子还想考大学?比不上我女儿一根头发丝。"
我心里一沉,没把录取通知书给他们看是对的。
无论我做到什么程度,他们都不会认可我。
这时,法医把一个透明证物袋递给了舅舅,里面装着一块手表和一瓶药。
看到那块表的瞬间,我的心提了起来。
"这是从死者身上找到的物品,手表可以帮忙找家属,药品的话查一下是哪家医院开的,处方药都有记录,应该能查到死者身份。"
舅舅接过证物袋,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随口应了声。
我心里泛起一阵酸楚,原来他早就不记得了。
那块手表,是我从福利院被接回来那天,舅舅送给我的礼物。
他说只要我戴着这块表,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他都能认出我来。
也是,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又怎么会记得一块表呢。
那块表早就不走了,在四年前的一个雨夜。
4.
刚回家的那三年,是我最幸福的时光。
但自从表妹走后,他们就恨不得我去死。
那时的我太天真了,以为自己也是他们的孩子,离家出走会让他们心疼。
我故意在游戏厅待到深夜,期待他们能来找我。
他们确实来了。
只不过是来教训我的,我挨了一顿毒打,那块表也被摔在地上坏掉了。
舅舅指着我的鼻子怒骂:"你有本事就继续闹,要不是当初你表妹非要找你回来,你以为我们真会去福利院接你?!"
那一晚,一个孩子渴望被爱的心彻底碎了。
处理完工作,舅舅回了家。
和往常一样,他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给表妹上香。
这是他们四年来雷打不动的习惯。
舅妈也回来了,走到灵位前上了香。
做完这些,舅舅把那瓶药递给舅妈。
"你在医院帮忙查查这药是谁开的,我们这边要查一个死者身份。"
看到药瓶的瞬间,舅妈眼神闪烁了一下。
看她这反应,我以为她想起了什么。
可下一秒,她若无其事地接过药瓶端详。
"这是止痛药,过两天我去查吧。"
舅舅点点头,叮嘱她最近注意安全。
她检查了一遍门窗,又准备了晚饭。
直到饭菜摆上桌,她也没想起关于我的事。
他们又错过了一次快速确认身份的机会,我的期待再次落空。
我吃药时舅妈是见过的,我吐血时她也是见过的。
那时她是怎么说的?
"你表妹忌日快到了,又开始演戏了是吧?要吐血就出去吐,别把家里弄得这么不吉利。"
两人坐在餐桌前,照例给表妹摆了一副碗筷。
这时,舅妈似乎才想起我,不耐烦地说:
"我今天才看到那孩子发的消息,又在搞什么把戏,两天不回家就算了,还编造什么被绑架的谎话。"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干脆就别回来了,装得跟真的似的。"
我有些诧异,他们忘记了送我的表,忘记我吃过的药。
唯独那次离家出走,记得这么清楚。
舅舅面无表情地夹菜,附和道:
"他也给我发了消息,不知道又在玩什么花样,这种话也敢乱说。"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去福利院接他,被遗弃就是他的命。"
舅舅脸上掩饰不住厌烦。
我不敢相信这是一个警察说出的话。
要不是当初接我回来时他们哭得像个孩子,我真要怀疑他们是不是故意遗弃我的。
可我没有撒谎,我是真的出事了。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给我定了罪。
我苦笑一声,或许我真的不该被接回来。
这样的话,他们就能拥有一个完整幸福的家。
而我虽然生活会艰难些,但至少不会丢掉性命。
我叹了口气,把自己缩进墙角。
舅舅舅妈沉默着吃饭,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刚回家时的温馨画面。
我们一家四口围坐在餐桌旁,每个人都在给我夹菜。
他们笑着,目光温柔地看着我,那么温暖美好。
那段时光,是我生命中短暂却幸福的三年。
后来我连上桌吃饭都不被允许,就连吃肉也只能吃流浪猫剩下的。
沉默的气氛被一阵电话铃声打破。
5.
舅妈不耐烦地接起:"你还知道打电话回来?"
电话那头的声音却让她愣住了。
是亲戚打来的电话:"吃饭呢?表姐,这不是高考成绩出来了吗,你家那孩子考得怎么样啊?
我家女儿考上重点大学了,你家那孩子看起来挺用功的,应该不会比你女儿差太多吧?"
即使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有些亲戚还是忍不住炫耀,落井下石。
提到我,两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
但舅妈并没有要替我辩解的意思,冷笑一声:
"他哪有那个本事,这不什么消息都没有就跑出去鬼混了,那个不成器的东西,怎么能跟我女儿比?"
那边还想说什么,舅妈直接挂断了电话,脸色阴沉。
"真是可笑,他那个样子,还想考上大学?"
这通电话让舅妈彻底吃不下了,她转身回了房间。
舅舅一脸阴郁地坐在餐桌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舅妈说得没错,我确实很笨,因为发烧留下了后遗症。
高二那年期末,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大雨。
其他同学都被家长接走了。
我本想等雨小点再走,可直到天快黑了,雨势反而更大。
我第一次给舅舅舅妈打电话,希望他们能来接我一下。
话还没说完,他们就直接拒绝了我的请求。
最后,我只能冒着大雨跑回家。
回到家后,我发起了高烧。
整整一个晚上,我在床上辗转反侧。
第二天早上,我鼓起勇气开口:
"舅妈,我发烧了,能不能给我点钱去医院?"
舅妈猛地摔掉筷子,怒气冲冲:"你发烧关我什么事?还敢跟我要钱,你都这么大了,矫情什么,忍一忍会死吗?"
我还想解释,却被舅舅打断:"淋个雨就开始演戏,是不是觉得我们亏待你了?"
"你表妹当年哪像你,从来不用我们操心这些。"
一提到表妹,我所有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正好那天他们要去祭奠表妹。
我只能躺回床上,期待着自然退烧。
迷迷糊糊中,我听见他们出门的声音。
"我看他就是知道我们要去看小芸又开始演了,贱不贱啊!今天小芸托梦说想吃我做的糖醋排骨,快走吧,一会儿菜该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