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在深夜里突兀地亮起,我划开消息,映入眼帘的是我最好的闺蜜沈雨薇发来的照片——我的丈夫正与她在落日海滩边深情拥吻。
我还没来得及消化这锥心的画面,她的信息又紧随而至:“叶悦,对不起,但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我盯着那行字,指尖冰凉,最终在朋友圈写下一句:“感谢我的好姐妹,让我看清了现实。”然后干脆地关了机。
那一夜我睡得异常安稳,仿佛卸下了长久以来压在心头的大石。
第二天清晨,当我重新开机,瞬间被172个未接来电的提示淹没……
01
深夜十一点四十七分,枕边的手机屏幕骤然亮起,冰冷的白光在黑暗中割开一道口子。
我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了沈雨薇发来的消息。
那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我的丈夫陆明远和她,在海边的落日余晖中紧紧相拥,他们的嘴唇贴合在一起。
我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大约五秒钟,内心出乎意料地平静。
我长按图片,选择了保存。
然后我打开微信朋友圈,点击了那个相机图标。
我从相册里选中了那张拥吻图,在输入框里缓缓打下一行字:“谢谢我的好姐妹,让我看清了现实。”
设置,所有人可见。
我的拇指在“发表”按钮上悬停了一瞬,然后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朋友圈发送成功的提示弹了出来。
我立刻长按电源键,关掉了手机。
世界彻底安静了。
我重新躺下,拉好被子,闭上眼睛,没过多久,竟然沉沉睡去了。
02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我的脸上。
我醒来时,看了眼床头的闹钟,已经上午九点二十了。
我伸手拿过已经静默了将近十个小时的手机,按下了开机键。
屏幕亮起,随之而来的是几乎要让手机从掌心滑落的剧烈震动。
嗡嗡声持续了将近三分钟,才勉强停歇。
我看着屏幕上弹出的无数通知提示,有些发怔。
未接来电:172个。
未读短信:103条。
微信图标右上角,显示着刺眼的“999+”。
我点开通话记录列表,密密麻麻的名字和数字向下滚动。
陆明远:59个。
沈雨薇:41个。
妈妈:19个。
婆婆:12个。
剩下的,是来自各个同事、朋友,甚至几个我认得是陆明远重要客户号码的未接来电。
我的手指有些发凉。
我深吸一口气,点开了微信。
消息列表已经完全爆炸。
陆明远的对话框排在第一个,后面跟着红色的“37”条未读消息标识。
我妈发来的文字是:“小悦,你在哪儿?开机速回电话!”
婆婆发来的是:“小悦,有什么事回家说,别闹到外面!”
我的闺蜜小群里,信息已经刷了几百条。
“小悦你没事吧?看到速回!”
“我的天,沈雨薇她怎么敢!”
“给我地址,我马上过去陪你!”
我一条条地往下翻,手指越来越僵硬。
然后,我点开了陆明远的对话框。
除了那三十几条未读语音,下面还有一长串文字。
“叶悦!你听我解释!”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张照片是假的,是沈雨薇P出来陷害我的!”
“她疯了!她想毁了我们!”
“小悦,求你了,接个电话好不好?”
“我正在赶回来的路上,你等我!”
最新的一条消息是八分钟前发的:“小悦,你千万别做傻事,我马上就到楼下了。”
我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些信息,就清晰地听到门外楼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钥匙慌乱插入锁孔的声音。
03
门被猛地推开。
陆明远冲了进来,他头发凌乱,双眼布满血丝,昨天出门时穿的那件衬衫皱巴巴地贴在身上,领带也歪在一边。
他看到我安然地坐在床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走到我面前。
他的声音因为焦急和缺乏睡眠而异常沙哑:“小悦!你总算开机了!我差点就要去报警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急忙掏出自己的手机,手指颤抖地在屏幕上滑动着:“你看,你看这个!这是沈雨薇刚给我发的,她承认了,照片是她用我们之前团建的照片和她的单人照合成的!”
他把手机屏幕几乎怼到我的眼前。
屏幕上是他和沈雨薇的微信聊天界面。
沈雨薇:“远哥,对不起,我一时糊涂。”
沈雨薇:“照片是我用软件合成的,原图是你上次公司团建在海边的单人照和我自己的照片。”
沈雨薇:“我嫉妒叶悦,我心理扭曲了,我想让你们也不好过。”
我看着那些文字,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极淡的、近乎嘲讽的笑容。
“所以,”我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卧室里,“你们之前,确实是一起去过那个海边,对吗?”
陆明远举着手机的手臂僵在了半空。
“是哪一次呢?”我继续追问,语气平静得可怕,“是你告诉我,要去临市考察项目三天的那次吗?”
“小悦,你听我解释……”他的语气带上了恳求。
“回答我。”我打断他,目光直视着他的眼睛,“这三个月,你和沈雨薇,到底是什么关系?”
陆明远的嘴唇嚅动了几下,眼神躲闪,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他的沉默,比任何回答都更刺耳。
我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从首饰盒的角落里,拈起了那只我珍藏了许久的、不属于我的珍珠耳环。
“这个,是她的吧?”
陆明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失去了所有血色。
“那天你说要去工地视察,实际上是陪她去珠宝店买了这对耳环。”我的语速不快,每一个字却都像锤子敲在心上,“你们一起吃了日料,看了她想看的电影,周末还一起去了那个海边小镇。你每次骗我说出差、加班,其实都是陪在她身边,对吗?”
“不是这样的……”陆明远徒劳地试图辩解。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沈雨薇”的名字。
我按下了接听键,并且打开了免提。
“小悦……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电话那头立刻传来沈雨薇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我不该那样做的,我知道错了……照片是我合成的,我就是……就是太嫉妒你了……”
“嫉妒我什么?”我问。
“嫉妒你有明远这么好的丈夫,嫉妒你的家庭那么幸福,嫉妒你拥有的一切……”她哭得几乎喘不上气,“我离婚之后什么都没有了,看到你们那么恩爱,我心里就难受得不行……”
“所以,你就要亲手毁掉我的幸福?”我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让你也尝尝痛苦的滋味……”她抽噎着。
“那你和陆明远这三个月来频繁的私下见面,一起吃饭旅行,也是为了让我痛苦而做的铺垫吗?”我冷笑一声。
电话那头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好几秒,沈雨薇才用细若蚊蚋的声音辩解道:“我和远哥……我们只是比较谈得来的朋友……”
“谈得来的朋友?”我重复着这个词,语气里的讽刺意味更浓了,“谈得来的朋友需要瞒着他的妻子偷偷见面?需要他编造一个又一个谎言来打掩护?需要他动用我们共同的积蓄,为你购买昂贵的礼物?”
“那笔钱……那是因为……”沈雨薇的声音更加慌乱。
“够了。”我再次打断她,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沈雨薇,从这一刻起,我们不再是朋友了。你我之间,到此为止。”
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陆明远依旧僵立在原地,仿佛一尊失魂落魄的雕像。
“叶悦,我和她……我们之间真的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他声音干涩,试图做最后的挽回,“我承认,这三个月我是和她走得近了些,但我们更多是精神上的交流,她刚离婚情绪不好,我只是……只是想开导她……”
“精神交流?”我看着他,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但我的声音依旧稳定,“陆明远,你以为没有身体出轨,你的欺骗就不算伤害了吗?你知道我这三个月是怎么过的吗?我像个侦探一样搜集你每一句谎言的证据,我每天晚上看着天花板睡不着,我不断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够好……这种精神上的折磨,比你所谓的‘精神交流’残忍一百倍!”
“对不起……”陆明远的眼圈也红了,他低下头,“我真的……对不起你。”
“现在说对不起,还有什么意义?”我抬手擦掉脸上的泪水,“我已经把一切都公之于众了。你的同事、客户,我们的父母亲戚,所有认识我们的人,都看到了那张照片,都知道了这件事。陆明远,我们回不去了。”
陆明远的脸色灰败,他猛地向前一步,竟然直挺挺地跪在了我面前。
“小悦,我求你,我们一起去发个声明好不好?我可以向所有人解释,照片是伪造的,是沈雨薇因爱生恨设计的圈套。”他紧紧抓住我的手,他的手心冰凉而潮湿,“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发誓,从今以后绝不会再对你有任何隐瞒,我的手机你随便看,我的行踪随时向你报备……”
我看着这个我曾深爱、并以为会共度一生的男人,此刻卑微地跪在我面前,心中涌起的不是怜悯,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悲哀。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的是“爸爸”。
我接通了电话。
“小悦,你现在在哪儿?”爸爸的声音听起来异常急促,背景音还有些嘈杂。
“我在家,爸,怎么了?”
“你待在家里别动,我这就过来,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当面跟你说。”爸爸顿了顿,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是关于陆明远和那个沈雨薇的,你现在知道的,恐怕只是冰山一角。”
我愣住了:“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背后,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爸爸的声音沉甸甸的,“我昨晚看到你发的朋友圈,就立刻托了几个老朋友帮忙查了查。小悦,陆明远这几个月频繁往那个海边城市跑,根本不是为了他说的什么项目……”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
“他去那里,其实是……”爸爸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
04
电话在这里被突兀地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我握着手机,站在原地,爸爸那句未说完的话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在我心里激起层层叠叠的涟漪。
陆明远依旧跪在地上,仰头看着我,脸上混杂着困惑、惶恐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爸……他说什么?”他试探着问,声音干涩。
我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地抽回了还被他握着的手。
指尖冰凉。
我走到窗边,拉开了厚重的窗帘,阳光瞬间涌了进来,刺得我眼睛有些发疼。
楼下,小区的车流人流一如往常,仿佛昨夜和今晨发生的一切,都只是这个平静世界里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
“你起来吧。”我没有回头,声音平静无波,“这样跪着,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他站了起来。
“小悦,爸爸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可以去跟他解释……”他急切地说。
“误会?”我终于转过身,背靠着窗台,阳光在我身后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光晕,“陆明远,事到如今,你还觉得这一切仅仅是‘误会’吗?从你第一次为她对我撒谎开始,从你偷偷转走那三万元开始,这就已经不是误会了。”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那笔钱……那是……”
“那是什么?”我追问,目光紧锁着他,“是你借给‘遇到困难的同事’的?还是你用来安抚你那位‘刚离婚情绪不稳定、需要精神交流’的红颜知己的?”
“不是的!那钱是……”他语塞,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是沈雨薇说她母亲生病急用,我才……”
“她才离婚不久,分得的财产并不少,就算母亲生病,会需要向前闺蜜的丈夫伸手借三万块?”我打断他,逻辑清晰地反驳,“而且,为什么是偷偷摸摸的?为什么不能告诉我?陆明远,你把我当傻子一样蒙在鼓里,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他张了张嘴,脸色更加难看,却再也说不出任何辩解的话。
客厅里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汽车鸣笛声,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我走回床边,拿起我的手机,开始整理那些爆炸性的信息。
我首先拨通了我妈妈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被瞬间接起的。
“小悦!我的女儿!你怎么样了?你可吓死妈妈了!”妈妈带着哭腔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你现在在哪里?安全吗?妈妈这就过去找你!”
“妈,我没事,我在家。”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我很安全,您别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你朋友圈发的那是什么呀!到底出了什么事?明远他……他真的和雨薇……”妈妈的声音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妈,事情比较复杂,电话里说不清楚。”我深吸一口气,“但我向您保证,我很冷静,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您和爸爸……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再回去跟你们详细说,好吗?”
妈妈在电话那头啜泣着,反复叮嘱我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最后才忧心忡忡地挂了电话。
接着,我点开了闺蜜小群,发了一条言简意赅的消息:“我人在家,安全,情绪稳定,需要一点时间处理私事,稍后联系大家,谢谢关心。”
群里立刻又炸开了锅,各种安慰和支持的话语刷屏。
我看着那些温暖的文字,鼻尖微微发酸,但终究没有让眼泪再掉下来。
然后,我看到了沈雨薇又发来的十几条新消息,从最开始的道歉哀求,到后来似乎因为我的不理不睬而变得有些气急败坏。
沈雨薇:“叶悦!你回话!你到底想怎么样?”
沈雨薇:“就算我和明远见面多了点,但我们什么都没发生!你至于把事情做这么绝吗?”
沈雨薇:“你把他毁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以为你就能好过吗?”
我看着这些消息,内心一片冰冷。
这就是我认识了二十多年的闺蜜。
在我人生最幸福的时刻,她送上的不是祝福,而是淬毒的匕首。
我直接长按她的头像,选择了“加入黑名单”。
世界清净了。
做完这一切,我才重新将目光投向一直僵立在客厅中央的陆明远。
他看起来憔悴不堪,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
“我们……”他艰难地开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在你对我,对我们这个家,做出那些事情的时候,”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你有没有想过,‘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再次沉默地低下了头。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起来,急促而响亮,打破了室内的僵局。
05
我和陆明远同时看向门口。
会是谁?爸爸不可能这么快就到。
陆明远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透过猫眼向外看了一眼。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奇怪,带着几分尴尬和迟疑。
“是谁?”我问。
“……是物业的王经理,还有……隔壁单元的陈阿姨。”他低声说,语气有些不安。
我立刻明白了。
我那条引爆朋友圈的状态,显然已经以惊人的速度在这个我们居住多年的小区里发酵了。
我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睡衣,走过去,示意陆明远让开,然后亲自打开了门。
门外,果然站着面带职业性微笑但眼神里充满探究的物业王经理,以及我们这栋楼有名的“热心肠”陈阿姨。陈阿姨手里甚至还拎着一袋刚买回来的菜,显然是在楼下“偶遇”了王经理,便一起上来了。
“陆先生,陆太太,早上好。”王经理客气地打着招呼,目光却在我们两人之间微妙地扫视着,“没什么事,就是例行巡查,顺便……嗯,听到一些住户反映,说早上咱们这层楼好像有点……动静?确保业主安全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陈阿姨则更是直接,她几乎是把头探进了门内,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关切(或者说好奇):“小悦啊,你没事吧?阿姨早上在楼下听到好些人议论,说什么……哎哟,那些难听的话我可学不来!我们家老李还说看到明远急匆匆跑回来?是不是吵架了?夫妻俩有什么事不能关起门来好好说呀?”
我脸上挤出一个得体的、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疲惫的笑容,挡在门口,并没有让他们进来的意思:“谢谢王经理关心,也谢谢陈阿姨。我们没事,就是早上……处理一点私事,声音可能大了点,打扰到邻居们休息了,真是不好意思。”
我的目光转向陈阿姨,语气依旧平和:“劳您和李叔挂心了,就是一点小误会,已经说开了。”
陆明远在我身后,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附和着点了点头,表情却十分僵硬。
王经理毕竟是专业人士,见我这么说,立刻打了个哈哈:“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我们就放心了。陆先生陆太太你们忙,我们不打扰了。”
陈阿姨似乎还想再问点什么,但被王经理用眼神制止了,只好悻悻地收回探视的目光,嘴里还念叨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家和万事兴嘛……”
送走了这两位“不速之客”,我关上门,后背靠在门板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这种被放在聚光灯下审视、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感觉,并不好受。
但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从我按下“发表”按钮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选择了直面这一切。
陆明远看着我,眼神复杂:“你……你何必跟他们说这些?”
“不然呢?”我反问他,“告诉他们我丈夫和我最好的闺蜜搞在了一起,还被拍了照片发给我,然后我把它公之于众了?让他们进来参观一下我们这出闹剧的现场?”
陆明远被我问得哑口无言,颓然地坐到了沙发上,双手抱住了头。
我没有再理会他。
我走进书房,打开了电脑。
我需要做一些事情,来让自己保持冷静,并且掌控局面。
我创建了一个新的文档。
我开始记录。
记录下我发现车里珍珠耳环的日期。
记录下我察觉陆明远设置手机密码、行为异常的时间点。
记录下那笔三万元转账的具体日期和收款账户(虽然只是个陌生账户,但我还是记了下来)。
记录下同事发给我那张烛光晚餐照片的时间。
记录下邻居陈阿姨之前向我提及,看到陆明远和“白裙子女孩”一起回家的具体日期。
甚至,我把沈雨薇这三个月来,那些看似无意实则在炫耀或挑唆的朋友圈内容,也一一截图,标注日期,保存在一个文件夹里。
还有今天早上,那172个未接来电,那些爆炸的微信消息,物业和王阿姨的上门……
我把所有的事情,按照时间线,一件一件,清晰地罗列出来。
这个过程,像是在解剖我自己过去三个月的生命,每一刀下去,都是血淋淋的回忆。
但奇怪的是,随着文字的增多,我的心反而越来越平静。
当痛苦被具象化,被白纸黑字地呈现出来时,它似乎就不再是那种弥漫在空气中、无处不在的窒息感了。
它变成了我可以面对、可以分析、甚至可以最终跨越的东西。
我正专注于整理,客厅里,陆明远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屏幕,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犹豫了很久才接起来。
“喂,张总……”他的声音立刻带上了恭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是,是,我知道……给您和公司添麻烦了……”
“那、那照片有些误会,是……是有人恶意合成的……”
“解释?我……我正在想办法……”
“项目……张总,您别……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无力。
我坐在书房里,能清晰地听到他话语里的绝望。
我知道,那是他公司领导打来的问责电话。
他苦心经营的事业,很可能因为这次丑闻而受到重创。
这,也是他必须付出的代价之一。
我面无表情地继续敲击着键盘,将最后一条记录——爸爸那个被打断的电话内容,也简要地录入文档,并在后面打上了一个醒目的问号。
做完这一切,我保存文档,合上了电脑。
我走出书房,发现陆明远还瘫坐在沙发上,握着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你公司那边,”我淡淡地开口,“情况很糟?”
他猛地回过神,看向我,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老板很生气……说我个人作风问题严重影响公司声誉……让我暂时停职,等待处理结果……最重要的那个项目,也转交给副总负责了……”
他说着,双手再次捂住脸:“完了……什么都完了……”
我看着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没有升起丝毫同情。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那个海边城市,”我突然转换了话题,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你频繁去的那个地方,除了和沈雨薇‘精神交流’,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
陆明远的身躯猛地一颤。
他放下手,看向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度的慌乱。
“没……没什么秘密……”他矢口否认,但闪烁的眼神和瞬间绷紧的身体出卖了他。
“是吗?”我走近几步,站在沙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为什么我爸会说,你去那里根本不是为了项目?他还说,事情比我想象的更复杂。”
陆明远的额头又开始冒汗,他不敢与我对视,目光游移着:“爸……爸他肯定是听信了外面的风言风语……或者查到了什么不准确的信息……小悦,你别听他乱说……”
他的反应,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测。
那个地方,绝对有问题。
而爸爸,似乎触碰到了这个问题的边缘。
我正想继续追问,我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这次,是婆婆打来的。
我按下接听键。
“小悦啊!”婆婆带着哭腔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我的好孩子,你受委屈了!妈都知道了!都是明远那个混账东西不对!是他鬼迷心窍!”
她的声音很大,连坐在沙发上的陆明远也听得清清楚楚,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妈……”我刚想开口。
“你别替他说话!”婆婆打断我,语气激动,“我已经骂过他了!我们陆家没有这样的儿子!但是小悦啊,妈求求你,看在你们这么多年夫妻的情分上,看在爸妈一直把你当亲女儿看的份上,你再给他一次机会,好不好?”
“妈,这件事……”
“都是那个沈雨薇!都是那个狐狸精勾引明远!”婆婆的声音带着愤恨,“明远他是一时糊涂,他本质不坏的!你们还有这个家,不能就这么散了啊!你要是生气,打他骂他都行,妈绝不护着他!但是离婚……离婚可不能随便提啊!”
我静静地听着婆婆带着哭腔的恳求,心里五味杂陈。
我知道婆婆一直待我很好,她是真心把我当女儿疼。
但在这种原则性的问题上,她的好,并不能成为我原谅陆明远的理由。
“妈,”我等她情绪稍微平复一些,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我知道您心疼我,也为这个家操心。但是,有些事,不是打骂就能解决的。陆明远他不是小孩子了,他应该为自己的每一个行为负责。”
我顿了顿,继续道:“这个家会不会散,不在于我原不原谅,而在于他到底做了什么,以及,他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电话那头的婆婆沉默了,只剩下低低的啜泣声。
“妈,我这边还有点事,先挂了。您保重身体。”我说完,轻轻挂断了电话。
客厅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陆明远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悔恨,有恐惧,或许,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
“你都听到了?”我问。
他点了点头。
“那么,”我走到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与他平视,“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在那个海边城市,除了沈雨薇,到底还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