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建华,教了一辈子书,如今已经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了。
中秋节的晚上,家里摆满了菜,可那股油腻的味道却让我胃里翻腾。
送走儿子陈强和儿媳李芳后,我转身要关门,一只热乎乎的小手突然攥住了我的手掌。
那是我的孙子,陈亦堔。
他抬起头,用小得只有我们俩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爷爷,别答应我爸妈的要求。”
我身子一抖,脸上却不敢露出半点异样,只能僵硬地点点头。
01
门“咔嚓”一声关上,外面的热闹被隔绝,我却觉得自己被困在更大的孤独里。
客厅里还残留着晚饭的油烟味,混着酒气,像是发酵的霉味。
我望向沙发,亦堔正捧着一本厚厚的《中华五千年》,安静得让人心疼。
这孩子不像别的十岁小孩那样闹腾,安静得像个小大人。
这九年来,我把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他身上。
从他出生那天起,陈强和李芳就以“工作忙”为借口,把他丢给我带。
我用退休金养他,陪他读书写字,把晚年的所有时光都给了他。
可现在,我感觉他们要把这孩子从我身边抢走。
我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端起桌上凉了的茶喝了一口,装作没事人似的。
“亦堔,刚才在门口,你悄悄跟爷爷说了什么?”
亦堔从书里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睛里藏着不该属于孩子的忧郁。
他摇摇头,眉头皱得紧紧的。
“爷爷,他们明天还会来的。”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块石头砸在我心上。
“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他合上书,转身抱住我的胳膊,眼里满是恳求。
“爷爷,不管他们说什么,不管多好听,你千万别答应!”
夜深了,窗外的月光像一层冰冷的纱,铺在地板上。
亦堔睡着了,呼吸均匀得像只小猫。
我却怎么也睡不着,骨头缝里透着股寒气。
我走进卧室,蹲下身,从床底拖出一个积满灰尘的木箱。
箱子的锁扣冰凉,上面爬满了锈迹,像老了的时光。
打开箱子,一股旧木头和纸张的味道扑鼻而来。
里面没多少东西,几叠用橡皮筋绑好的钞票,是我省吃俭用攒下的养老钱。
在钞票下面,躺着一本暗红色的房产证。
房产证上写着我的名字,陈建华。
这是我最后的家,是我和老伴半辈子打拼来的避风港。
突然,我想起了晚饭时陈强说的那些话:“亦堔的学业不能耽误”“咱们得换个好点的地方住”。
这些话像刀子一样,割得我心口生疼。
我猛地明白了,他们想要的不是我的那点钱。
他们盯上的是这套房子!
他们想让我连这最后的根基都没有!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到头顶,我感觉血都冻住了。
这哪是我的儿子儿媳,分明是两只披着人皮的狼!
02
第二天早上,阳光还没完全驱散雾气,门铃就响了,急促得像催命。
我深吸一口气,胸口像是压了块冰冷的石头。
打开门,果然是陈强和李芳。
他们脸上挂着假笑,像贴了层廉价的面具。
“爸,这么早就起来了!”陈强的声音还是那么响亮,手里提了个花哨的点心袋子。
一股甜腻的糕点味混着塑料味,冲进我的鼻子,刺得我皱眉。
李芳跟在后面,眼睛飞快地扫了客厅一圈,落在我的旧毛衣上。
“爸,这衣服都穿多少年了?我们给你买了新的,回头试试!”她说着,亲热地拉住我的胳膊。
她的指甲涂着亮闪闪的指甲油,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那股冰冷。
他们俩像演戏似的,在我这小客厅里上演一出“孝顺好儿女”的大戏。
陈强把点心往桌上一放,一屁股坐进沙发,沙发吱吱呀呀地叫,像在抗议。
“爸,我小时候你最疼我了,记得那次我发烧,你冒着大雨背我去医院!”他语气感慨,眼珠子却四处乱转,像在背台词。
我冷笑了一声,心想:那场雨我记得,可你迷迷糊糊念叨的,是隔壁小孩的游戏机。
李芳递了杯热水,手指轻轻扫过亦堔昨晚看的书,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爸,你把陈强养大不容易,现在又把亦堔带得这么好,懂事又爱学习。”她停了一下,声音突然尖锐起来。
“爸,我们今天来,是想跟你说件天大的好事。”
我端起茶杯,杯沿碰到嘴唇,凉茶的苦味正好压住喉头的恶心。
李芳清了清嗓子,声音低下去,带着种“为你好”的腔调。
“亦堔快要上初中了,这孩子聪明,不能耽误他的前途。”
“我们想给他换个学区房,为了他,砸锅卖铁也得干!”
她说得像在完成什么神圣使命,脸上满是假惺惺的坚定。
陈强马上接话,身体往前倾,眼神像烧红的炭火。
“爸,我们看中了一套三室的房子,就在市里最好的中学旁边,可首付还差不少。”
他叹了口气,盯着我,像在等我表态。
“我们商量过了,你这老房子位置不错,现在卖了肯定能赚不少。”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窗外的鸟叫声都听不见了。
我只听见自己的心跳,沉重得像擂鼓。
李芳见我没吭声,赶紧补了一句,声音软得像羽毛,却压得我喘不过气。
“卖了房子,大部分钱我们拿去付首付,剩下的给你在郊区租个小房子养老,空气好得很。”
她还嫌不够,又加了句更诱人的话。
“要不,爸,你干脆搬来跟我们住!我们伺候你到老!”
“跟你们住?”我干裂的嘴唇挤出这几个字,带着股连自己都没察觉的讽刺。
九年了,他们从没提过让我跟他们住。
我看着他们画的那副“一家三代其乐融融”的假图景,每句话都像刀子割在我心上。
亦堔那句“别答应”在我脑子里炸响。
我没发火,也没甩门走人。
愤怒和寒意在我心里撞来撞去,最后只剩一片死寂。
我放下茶杯,杯底碰桌子的声音清脆又坚定。
“这是大事,我得好好想想。”
我的声音平静得吓人,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
陈强和李芳的笑脸僵了一秒,眼神里闪过一丝烦躁。
但他们很快又堆起笑,笑得眼睛都没光了。
“行,行,好好想想。”陈强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褶子。
李芳走到门口,转头看了我一眼,笑得冰冷又僵硬。
“爸,你可得想清楚,这都是为了亦堔的未来。”
“别犯糊涂啊。”
门“砰”地关上,像一记重锤砸在我心上。
我站在原地,半天没动。
阳光从窗子里洒进来,斑驳地落在地上,却暖不了我心里的寒气。
他们不是想抢我的房子,他们是想把我连根拔起,踩碎,变成他们“美好生活”的垫脚石。
03
那天傍晚,我带亦堔去小区散步,想让他透透气,也想让自己冷静冷静。
小区里的老槐树下,几个邻居在聊天,聊到房价,聊到拆迁。
老王叔看见我,招呼我过去,语气里带着点八卦。
“建华,你家陈强前几天还问我这小区拆迁的事,说你这房子能卖个好价钱。”
他笑呵呵的,可这话在我耳朵里像炸雷。
我笑着点点头,心里却翻江倒海。
陈强问拆迁的事?他们果然盯着我的房子!
回到家,我的心还是跳得厉害,像有只手攥着不放。
我坐在沙发上,盯着亦堔的房门,脑子里全是他的警告。
这孩子肯定知道些什么。
我推开他的房门,手有点抖,门把冰得像块铁。
屋里没开灯,窗帘拉着,昏暗得像个小洞穴。
亦堔蜷在床角,被子裹得紧紧的,只露出一撮黑头发。
我听见他低低的哭声,像小虫子在嗡嗡叫,扎得我心疼。
“亦堔。”我的声音沙哑得像卡了沙子。
被子里的小身子一颤,哭声停了。
他把自己裹得更紧,像只受伤的小动物。
“亦堔,看看爷爷。”我尽量让声音硬起来,可还是带了点哽咽。
被子慢慢掀开一角,我看见一双红肿的眼睛,满是恐惧和绝望。
“爷爷……”他的声音碎了,带着浓浓的鼻音。
“他们跟你说了什么?”我坐在床边,床垫吱吱响,像在叹气。
亦堔嘴唇抖着,摇头,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浸湿了枕头。
“不……爸妈说……那是为我好……”
“为你好?”我冷笑,寒意从脚底窜到头顶,“把爷爷赶出去,是为你好?”
这话像把刀,劈开了他的防线。
他“哇”地哭出声,哭得像要把心里的委屈都倒出来。
“不是那样的!我都听见了!全听见了!”他坐起来,紧紧抓住我的胳膊,指甲都掐进肉里。
“前几天晚上,我起来上厕所,听见他们在房间吵架……”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夹着抽泣,像针一样刺进我脑子。
“妈说……卖了房子不用全花在首付上,她说剩下的钱还能给舅舅做生意,换辆新车……”
我的心猛地沉到谷底。
原来所谓的学区房,不过是个幌子。
他们的贪心,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那爷爷呢?”我的声音有点抖,“他们说要给我租房子……”
亦堔哭得更小声了,抬头看我,眼睛里满是悲伤。
“没有……”他摇头,声音轻得像风,“他们没说租房子……”
“妈说……城郊的‘幸福苑’养老院有优惠,床位费便宜……说你年纪大了,送去那儿他们就放心了……”
幸福苑养老院!
我脑子里轰地一声,像被雷劈中。
那地方我听过,新闻里说那儿条件差得像牢房,老人生病没人管!
我咬紧牙,喉咙里一股腥味差点喷出来。
我的亲儿子,竟然想把我扔进那种地方!
可这还不是最让我心碎的。
亦堔下一句话,才是真正的致命一击。
“他们还说……”他的声音抖得像要断掉,低头盯着自己的手。
“说拿到钱,就把我送去全封闭的私立学校……”
“妈说……我长大了,是个累赘,不用老带着碍事……”
“他们还想……再生个弟弟妹妹……”
累赘,碍事,再生一个。
这几个词像烧红的铁,烫得我心口冒烟。
我拳头攥得咯咯响,关节都发白了。
眼前一片红,像被血染了。
原来在他们的计划里,我和亦堔,一个老一个小,都是他们的绊脚石!
一个榨干了就扔,一个用完了就丢!
我养了这么个畜生儿子,真是瞎了眼!
怒火烧得我脑子嗡嗡响,可看到亦堔那抖得像筛子的小身子,我的心又凉下来。
我不能倒,不能发疯。
这家里,要是我也垮了,这孩子就真没依靠了。
我抱住他,拍着他的背,声音尽量稳住。
“亦堔,别怕,爷爷在这儿。”
“你放心,爷爷不会走,也不会让你离开我。”
我推开他,双手扶着他的肩膀,让他看我的眼睛。
“这个家,爷爷会守到底。”
亦堔盯着我,眼里的恐惧慢慢散去,多了点亮光。
他用力点头,把脸埋进我怀里。
我抱着他,心里那片被怒火烧空的荒地,冻成了硬邦邦的冰。
陈强,李芳,你们想抢我的房子,毁我的家,夺亦堔的未来?
好,那就来吧,看看是我这把老骨头硬,还是你们的算盘精!
04
从那天起,我和亦堔像是有了种默契,谁也不提陈强和李芳。
可他们的影子像毒蛇,随时钻出来咬你一口。
几天后,我带亦堔去小区散步,路过物业办公室,碰见了老邻居张阿姨。
她拉着我,语气里带着点同情。
“建华,你家陈强前阵子跟我显摆,说要买新车,还说你这房子卖了能赚一笔。”
她叹了口气,“亦堔这孩子多好啊,老师都说你带得好,他们两口子一次家长会都没来过。”
我笑着谢她,心里却像被刀剜了。
陈强连邻居都忽悠了,他到底有多贪!
回到家,我翻出亦堔的作业本,看到老师写的评语:亦堔懂事努力,爷爷教导有方。
我鼻子一酸,想起几年前家长会,老师私下跟我说的那些话。
她说亦堔作文里全是爷爷,从没提过爸妈。
这孩子,早就知道爸妈不靠谱了。
我走进亦堔的房间,他正低头写作业。
我摸摸他的头,轻声说:“亦堔,爷爷会一直陪着你。”
他抬头,眼睛亮亮的,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手机铃声像催命似的响起来。
屏幕上跳着“陈强”的名字,我心一沉。
接起来,李芳的声音甜得发腻,像条毒蛇吐信。
“爸,想好了吗?亦堔的学校名额快截止了!”
我没说话,喉咙像堵了团苦药。
她自顾自说:“爸,你舍不得房子我们理解,可守着老房子有什么用?为了亦堔,卖了多划算!”
我冷笑,声音沙哑得像磨砂纸。
“划算?李芳,你怎么算的?”
她愣了一下,语气带了点火气。
“爸!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为了这个家操碎了心,你怎么这么自私!”
“自私?”我的声音冷得像冰,“到底谁自私,你们清楚。”
我挂了电话,世界安静了。
可没过多久,铃声又响了,这次是陈强。
他一开口就吼:“爸!你到底想干什么!非要毁了亦堔的未来?”
我走到窗边,看着老槐树,声音冷得像冬天的风。
“陈强,这房子是我的,写的是陈建华,不是你。”
电话那头静了一秒,然后他更凶地吼。
“你那破房子能下金蛋吗?我告诉你,这事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我挂了电话,把手机甩桌上。
亦堔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小手攥着我的衣角,眼睛里满是害怕。
我摸摸他的头,尽量笑得轻松。
“没事,亦堔,那些小丑让他们闹去。”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的电话像炸弹似的,一个接一个。
李芳装温柔,陈强耍狠,软的硬的都来。
我一律不吭声,冷眼看着他们的耐心一点点耗光。
我知道,他们快憋不住了,新的招数要来了。
05
果然,没几天,电话又响了,屏幕上显示“妹妹”。
是我的亲妹妹,陈丽萍,陈强的亲姑姑。
我心一沉,他们开始拉拢我身边的人了。
“哥,是我。”她的声音还算温柔,可带着点试探。
“听说你最近心情不好?陈强说你为房子的事烦心。”
我攥紧电话,手指发白。
“烦心?”我冷笑,“丽萍,你觉得我像是想不开的人?”
“哥,别犟了,你那么疼亦堔,也舍不得房子,可陈强也有他的道理。”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得为他们想想。”
“再说,他们给你找的养老院条件不错,有吃有喝,省心得很。”
“幸福苑,省心。”这两个词像刀子割进我耳朵。
我声音哑得像破锣:“丽萍,他们跟你说了没,打算把我送哪儿?”
“说了没,卖了房子要把亦堔送去寄宿学校,再生个二胎?”
电话那头沉默了,我都能想象她皱眉的样子。
“哥,你别瞎想!陈强不会那样的!”
“生二胎怎么了?给亦堔添个伴,家里多热闹!”
我彻底无话可说。
在他们眼里,我成了固执自私的老头,挡了儿子孙子的路。
而陈强那个混蛋,却被包装成孝顺的好儿子。
一股寒气从脚底冲到脑门。
我不是被家人围着,我是被一群饿狼围着!
“我知道了。”我冷冷地说完,挂了电话。
屋里没开灯,我和亦堔被黑暗吞没。
我不能再坐着等死。
我从床底下翻出那本旧通讯录,手抖着找到一个名字。
张国栋,我的老战友,当年一起扛过枪的兄弟。
他退伍后当了律师,现在退休了,可那股子硬气还在。
电话接通了。
“喂?谁啊?”他的声音还是那么粗,带着点沙哑。
“国栋,是我,建华。”
我的声音哽了一下,差点没憋住。
“建华?!你怎么了?声音不对!”他一下急了。
我深吸一口气,把陈强和李芳的阴谋全说了。
我说他们想抢房子,把我送养老院,把亦堔扔寄宿学校。
我说妹妹被他们忽悠,连她都站在他们那边。
电话那头静得吓人,我听见张国栋粗重的呼吸,像头愤怒的狮子。
“混账!”他吼得我耳朵嗡嗡响。
“陈强那小子!老子当年还抱过他,真是瞎了眼!”
他的怒火像热水,浇在我冻僵的心上。
“建华,你听好。”他的声音冷静下来,像刀一样锋利。
“你现在别急,别跟他们硬碰硬。”
“他们这是蓄意侵吞财产,遗弃亲人!披着亲情皮的犯罪!”
“第一,稳住他们,装作被你妹妹说服,说要考虑细节,让他们露出更多马脚。”
“第二,收集证据!把这九年你养亦堔的单据、发票、邻居老师的证言都找出来,证明他们没尽过父母的责任!”
“建华,这不是家务事,这是战斗!”
“你是战士,我也是!你在前面顶着,我给你送弹药!”
“等证据齐了,直接上法庭,告他们遗弃,告他们诈骗!”
我攥紧电话,手终于不抖了。
一股冰冷的力量从我身体深处涌出来。
我走到镜子前,看着那个满脸皱纹的自己。
眼里没了绝望,只有狼一样的狠劲。
陈强,李芳,你们想毁了我和亦堔的家?
好,那就试试,看是我这把老骨头硬,还是你们的算盘精!
06
第二天早上,阳光刺破黑暗,我的眼睛却比朝霞还红。
我一夜没睡,可脑子清醒得像猎人盯着猎物。
亦堔还在睡,脸上安静得像个天使。
我吻了吻他的额头,那点温热是我这场仗的全部意义。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陈强的号码。
铃声响了半天,他才接,声音带着宿醉的沙哑。
“喂?一大早的谁啊?”
我故意让声音听起来老态龙钟,带着点认命的疲惫。
“强强,是爸。”
电话那头静了一秒,李芳抢过电话,声音尖得像针。
“爸?这么早干什么?想通了?”
我咳了几声,像个被逼到墙角的老头。
“唉,昨晚想了半宿,你们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我老了,脑子慢,有些事想不明白。”
我顿了顿,听见他们那边兴奋的呼吸声,继续抛饵。
“这样吧,空口无凭,你们把计划写清楚。”
“房子卖了,钱怎么分,我住哪儿,亦堔上学怎么安排,都写明白。”
“真的?!”李芳的声音高得像炸开,“爸,你终于开窍了!我们就是为这个家好!”
陈强抢过话筒,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
“爸,你早想通就好了!我们保证把你和亦堔安排妥当!”
“好,写清楚,我才放心。”我低声说,像个认输的老头。
挂了电话,我脸上的疲态瞬间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冷得像铁的眼神。
鱼儿上钩了,接下来就是收网。
两天后,我的邮箱收到李芳发来的邮件。
标题写着《家庭资产优化与未来规划书》。
我盯着这几个字,冷笑了一声。
这帮饿狼,连贪婪都披上这么冠冕堂皇的外衣。
我点开文件,弹出一份排版精致的文档。
白底黑字,每一行都像涂了毒的刀。
房子预计卖180万。
分配方案:140万买市中心三室一厅,20万换辆新车,10万给李芳的哥哥做生意。
10万作为“亦堔未来教育基金”,由陈强和李芳全权支配。
剩下10万,是给我的“养老金”。
最后还“贴心”推荐我住进“暖阳养老院”,月费2000元。
我盯着“暖阳”两个字,眼睛冷得能冻碎屏幕。
10万养老?按这标准,不算生病,我最多活五年。
五年后呢?让我自生自灭?
这就是他们的“优化”!这就是他们的“规划”!
这份文件,就是他们亲手递来的罪证!
我没喊没闹,冷静得像个旁观者。
我走进书房,打开那台老打印机。
“嗡嗡”声响起,一页页文件吐出来,像他们的判决书。
我印了八份,小心放进防水袋,藏在床底的木箱里。
剩下一份,我摆在客厅茶几上,等着他们的下一次表演。
07
第三天下午,门铃响了,像敲战鼓。
陈强和李芳站在门口,笑得像中了彩票。
李芳提了个花里胡哨的果篮,笑得甜得发腻。
“爸,我们来了!给你买了新鲜水果!”
陈强大摇大摆进门,眼睛一下锁定了茶几上的文件。
“爸,你看过了吧?我们这计划够周全吧?保证你和亦堔都有好安排!”
我坐在沙发上没动,平静地抬头看他们。
他们像两个蹩脚的演员,拼命演着孝顺的戏。
“坐下。”我声音平得像一潭死水。
他们坐下来,身体前倾,眼里闪着贪婪的光。
李芳迫不及待地说:“爸,计划没问题的话,明天就找中介把房子挂出去吧?现在市场好,能多卖点!”
陈强跟着说:“对,爸,赶紧办了,我们早点搬新家,亦堔也能去好学校!”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已经开始幻想卖房后的好日子。
他们没看见,我的眼神已经冷得像北极的风。
我没说话,慢慢伸手,拿起茶几上的文件。
我的动作慢得像在拉弦。
他们停下话,疑惑地看着我。
在他们震惊的眼神里,我双手捏住文件两端。
“刺啦——”
一声脆响,文件被我撕成两半。
我对折,再撕。
“刺啦——”
四片,八片,十六片……
纸屑像雪花,飘落在他们脚边。
空气凝固了。
陈强和李芳的笑僵在脸上,脸从红变白,再变成死灰。
“爸……你……你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