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骂我爸是骗子,在我爸坟头盖起了别墅,我在自己家挖了一口井,三年后别墅塌了
......
我爸这辈子,做了一件事。
给人看地。
谁家盖房子,请他去看看。
谁家埋坟,请他去定位。
他没上过学,不懂什么科学。
他就靠两条腿、两只眼、两只耳朵,走遍了方圆几十里的山山水水。
他说:「这块地能盖房子。」
人家盖了,住得安安稳稳。
他说:「那块地不能盖房子。」
人家不信,非要盖。
后来,塌了。
他看了一辈子地,没有看走眼过。
全村人都知道。
但有一个人不信。
那个人打了我爸。
我爸死了。
那个人在我爸说「有空」的地上,盖起了三层别墅。
他说:「老陈是骗子。我就要让全村人看看,他是骗子。」
我爸临死前拉着我的手,说:「远航……我不是骗子……」
我是省地质勘察院高级工程师。
我爸说的话,我要让全村人都看到——
他没有骗人。
从来没有。
01
电话响的时候,我正在工地上。
是老家的号码。
我接起来,听到我妈的哭声。
「远航……你爸……你爸被人打了……」
「什么?」
「你快回来……他在医院……不行了……」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妈,你说清楚,谁打的?」
「王德发……就是盖别墅那个……」
我挂了电话,扔下手头的工作,开车往老家赶。
四百公里。
我开了三个小时。
一路上,我给医院打了四个电话。
第一个,说还在抢救。
第二个,说还在抢救。
第三个,说情况不好。
第四个,没人接。
我把油门踩到底。
到医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妈坐在走廊里,哭得像个孩子。
我冲进病房。
我爸躺在床上,浑身插满了管子。
他瘦得皮包骨,脸肿得像个馒头,眼睛只能睁开一条缝。
但他看见我了。
他的嘴唇动了动。
我把耳朵凑过去。
「远航……」
「爸,我在。」
「那块地……村东头……有空……」
「我知道,爸。」
「他不信……他打我……」
「我知道。」
「远航……」他的手抓住我的袖子,「你学的那些……比我懂……你去看看……」
「爸……」
「那块地……真的有空……我没骗人……」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那眼神,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不是恐惧,不是愤怒。
是委屈。
一辈子的委屈。
「他们都说我是骗子……你也觉得我是骗子……」
「爸,我没有……」
「我不是骗子……」
「我这辈子……没骗过人……」
他的眼泪流下来了。
浑浊的泪,顺着肿胀的脸颊往下淌,淌进嘴角的血痂里。
「远航……你信我吗……」
我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我想说「信」。
我想说「爸我信你」。
我想说「爸你说的都是对的,我从来都知道,只是我没告诉你」。
但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只是跪在床边,握着他的手,浑身发抖。
「爸……」
「远航……」
他的手松开了。
眼睛还睁着。
监护仪发出一声长鸣。
医生冲进来,护士冲进来,一群人围着床忙活。
我被挤到墙角,看着他们在我爸身上按来按去。
然后,一切都停了。
医生转过身,看着我。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我没说话。
走到床边,看着我爸的脸。
肿着,青着,紫着。
眼睛还睁着。
我伸出手,想帮他合上。
合不上。
他死不瞑目。
02
丧事办得很简单。
我爸在村里没什么地位。
他一辈子给人看地,没收过几个钱。
谁家穷,他就不收。
谁家有难处,他还倒贴。
他活了八十二年,没攒下什么家当。
就剩下两间老屋,一个旧柜子,还有一堆发黄的笔记本。
村里人来吊唁的不多。
王德发没来。
但他派人送了个花圈,上面写着「沉痛悼念」。
我看着那个花圈,一拳砸在了棺材上。
「远航!」我妈拉住我,「别闹……」
「他打死了爸,还送什么花圈?」
「你爸是心脏病……」
「他要是不打,爸会犯病吗?」
我妈不说话了。
她只是哭。
下葬那天,下着小雨。
我扛着我爸的棺材,一步一步往山上走。
我爸的坟在村西头的山坡上,跟我爷爷、我太爷爷葬在一起。
从山上往下看,能看到整个村子。
也能看到村东头那栋白色的别墅。
三层小洋楼,贴着白瓷砖,在一片灰土土的老房子中间,扎眼得很。
我盯着那栋别墅,眼眶发红。
我爸就是因为那栋别墅死的。
我爸说那块地有空,不能盖房子。
王德发不信,骂他是骗子,把他打死了。
现在房子盖好了,我爸也死了。
王德发赢了。
他赢了吗?
埋完坟,我在坟前坐了很久。
雨打在身上,我没有动。
「爸,」我说,「你说那块地有空,是真的吗?」
没有人回答。
「你看了一辈子地,从来没看走眼过。这一次,你也没看走眼,对不对?」
风吹过来,带着泥土的腥气。
「爸,我是学地质的。我有仪器,我有技术。我比你懂。」
「但你知道吗?你教我的那些'土办法',我从来没当回事。我觉得那是迷信,不科学。」
「现在我才知道,那不是迷信。那是你这辈子走过的路、看过的地、吃过的亏。那是几十代人传下来的经验。」
「爸,你不是骗子。」
「你从来都不是。」
「我要证明给他们看。」
03
回到老屋,我开始整理我爸的遗物。
两间老屋,东西不多。
几件旧衣服,一个旧柜子,柜子里有一摞笔记本。
我把笔记本拿出来,一本一本翻。
那是我爸的字。
歪歪扭扭的,像蚯蚓爬。
但每一页都写得认认真真。
「一九八五年三月,王家盖房,看了村北头那块地。土质松软,下面有水。告诉他们打深一点桩基,往下打五米,才能站稳。」
「一九八七年六月,李家埋坟,选在东山坡。那个位置背风朝阳,土质紧实。是个好地方。」
「一九九二年十月,张家想在村东头那块地盖房子。我去看了,地底下有空。跺脚的时候,声音发飘,不是实心的。告诉他们不能盖。他们没听,第二年墙就裂了。」
「一九九五年四月,又有人想在村东头那块地盖房子。还是有空。我量了量,空的范围大概有三十米宽。太危险了。不能盖。」
……
我一页一页翻下去。
几十年的记录。
村里每一块地的情况,我爸都看过,都记下来了。
哪块地能盖房子,哪块地不能盖,哪块地下面有水,哪块地下面有空——全在这些笔记本里。
我翻到最后几页。
「二〇二一年十二月。王德发买了村东头那块地,要盖别墅。我去跟他说,那块地下面有空,不能盖。他不信。他说我是迷信,是骗子。」
「我这辈子看过几百块地,从来没有看走眼。那块地,下面一定有空。我跺过脚,听过声音。是空的。」
「他要是非盖,早晚有一天会塌。」
「但愿他听我的话。」
「但愿不要出事。」
我合上笔记本,眼眶发酸。
我爸不是骗子。
他是真的想帮王德发。
他是真的担心那块地会出事。
但王德发不信。
他骂我爸是骗子,把他打死了。
我把笔记本放进包里,出了门。
我要去看看那块地。
我是岩土工程师,我有专业知识。
我爸说有空,我要亲眼看看,到底有没有空。
04
村东头那块地,我从小就知道。
老人们都说那块地「不干净」,不能盖房子。
小时候我问我爸,他说:「底下有空,盖了也站不住。」
我问:「什么是有空?」
他说:「就是地底下是虚的,像个大窟窿。盖了房子,早晚得塌。」
我问:「你怎么知道?」
他带我去那块地上,让我跺脚。
「听,」他说,「声音是不是发飘?」
我跺了跺,好像是有点不一样。
「这就是有空。实心的地,跺脚声音闷。有空的地,跺脚声音飘。」
我半信半疑。
后来我上了大学,学了地质工程,才知道这叫「喀斯特地貌」。
地下是石灰岩,被水溶了几万年,形成了溶洞。
我爸说的「有空」,就是溶洞。
他的「土办法」,其实是有道理的。
现在,王德发的别墅就盖在那块地上。
三层小洋楼,贴着白瓷砖,门口两个石狮子。
气派得很。
我围着别墅转了一圈,看了看地基。
从外面看,没什么问题。
墙体完整,没有裂缝。
地面平整,没有沉降的迹象。
看来那个溶洞还没有发作。
但我知道,溶洞就在下面。
我爸说的话,不会错。
我需要证据。
我回到省城,借了一套地质勘察设备。
专业的地震仪,可以探测地下的结构。
我跟同事说是「做个私人项目」,他们没多问。
我把设备运回老家,趁夜里没人的时候,在别墅周围做了几个测点。
数据出来了。
我看着电脑屏幕,浑身发冷。
在地下五十二米的位置,有一个巨大的溶洞。
直径大约三十五米,高度大约十二米。
溶洞的正上方,就是王德发的别墅。
我爸说得没错。
那块地,底下有空。
他看了一辈子地,没有看走眼。
这一次也没有。
05
我没有声张。
我把勘察数据存进电脑,没有告诉任何人。
然后我做了一个计划。
我要让那个溶洞塌掉。
不是炸掉,不是挖掉。
是「让它自己塌」。
我是岩土工程师,我知道溶洞塌陷的原理。
溶洞之所以能存在,是因为顶部的岩层足够厚,能承受上面的重量。
但如果岩层变薄,或者上面的重量增加,平衡就会打破。
王德发盖了房子,增加了地面荷载,已经给溶洞增加了压力。
但这个压力还不够大。
按照目前的情况,可能还要十年甚至更久,溶洞才会塌。
我没有十年。
我要加速它。
怎么加速?
地下水。
溶洞是地下水溶蚀出来的。
如果让更多的水流经溶洞,溶蚀速度就会加快。
而且,地下水位下降的时候,溶洞顶部会失去水的浮力支撑,承载力下降。
双重作用,可以大大加速塌陷的过程。
我家的老宅在村西头,比王德发的别墅高出大约二十米。
地下水从西向东流,从高处往低处渗。
如果我在自己家的地里挖一口深井,打到含水层……
这口井会成为地下水的一个「泄水口」。
水往井里流,会在地下形成新的流动路径。
这个新路径,会经过那个溶洞。
更多的水流经溶洞,溶蚀加速。
井的抽水作用降低地下水位,溶洞顶部失去支撑,承载力下降。
加速,再加速。
直到那个临界点。
直到它塌掉。
06
我跟我妈说,要在老宅地里挖一口井。
「挖井干什么?咱家又不缺水。」
「爸生前想挖,一直没挖成。我替他完成。」
我妈沉默了一会儿:「你爸是想挖口井……他说西边那块地下面有水,比村里的井水甜。」
「对,就是那个位置。」
「行吧,你爸想做的事,你去做吧。」
我请了一支打井队,开始施工。
打井的位置,是我精心计算过的。
不是随便挖的,是地下水流向的关键节点。
这口井打下去,地下水的流向会发生变化——
从原本的「分散渗流」,变成「集中流向」。
流向哪里?
流向那个溶洞。
井打了七天。
打到四十八米的时候,出水了。
清亮的地下水,汩汩地往外涌。
我尝了一口。
甜的。
我爸说的没错,这水比村里的井水甜。
井打好的那天,我在井边站了很久。
井口是圆的,直径大约一米。
往下看,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
但我知道,在黑暗的地下,一场变化已经开始。
地下水正在改变流向。
新的水流正在流向那个溶洞。
溶蚀正在加速。
平衡正在打破。
临界点正在逼近。
「爸,」我轻声说,「你等着。」
「你说的话,会有人相信的。」
「很快。」
07
日子一天天过去。
我回了省城,继续工作。
但我每个月都会回老家一趟,「看看井」。
其实是在观察。
观察别墅有没有变化。
第一年,什么都没发生。
王德发的别墅还是那么气派。
他在别墅里住得很舒服,每天早上出来遛弯,见人就炫耀。
「我这房子,花了两百万。全村最贵的。」
「有人说这块地风水不好,不能盖房子。你看,盖起来了,一点事没有。」
「什么风水,都是迷信!相信科学!」
我听着,什么也不说。
第一年年底,我回家过年。
我去看了看别墅。
远远看着,没什么变化。
但我走近了,看到了一点东西。
墙角有一道细细的裂缝。
很细,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但我看出来了。
那是地基沉降的早期迹象。
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