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市长大哥递来的“政绩工程”是兄弟情义，谁知高架桥坍塌后，大哥反手就把他推出去顶罪，还用他妻儿的安危相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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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高速”青峦市段高架桥轰然坍塌时，李默正在市政府开会，工程部主任打来电话带着哭腔嘶喊：“李局！桥、桥塌了！完了！全完了！”
李默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散会！”市长周远山站起来，“立刻启动突发事件应急预案！李局，马上跟我去现场！”
一路上，李默坐在轿车里，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声音在回荡：完了。
到达现场，看见高架桥断成数截，钢筋水泥堆叠在一起，几辆被砸中的汽车露出残破的一角，救援人员、医护人员、警察；哭喊声、指挥声、机械轰鸣声混杂成一片。
李默推开车门，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周远山在他身边用力扶了他一把，声音低沉而有力：“稳住！现在不是慌的时候！”
李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跌跌撞撞地冲进救援核心区。他嘶哑着嗓子指挥调度，协调各方力量，他是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是现场总指挥，这段高架桥是在他手上塌的。
混乱中，他看见周远山正拿着电话，面色凝重地对那头说着什么，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恭敬和严肃。是在向省里领导汇报吧？李默心想，出了这么大的事，省里必然震怒。
果然，当天深夜，临时指挥部里，由省委办公厅、省纪委、省安监局等部门组成的联合调查组就直接从省城赶了过来，连夜召开了紧急会议。
调查组组长、省纪委副书记赵刚面色铁青：
“青云高速是省重点工程，投资巨大，关乎民生和发展！发生如此恶劣的特大安全事故，人民群众生命财产遭受巨大损失，影响极其恶劣！省委主要领导高度重视，做出明确批示：必须彻查事故原因，不论涉及到谁，一查到底，严肃追责，绝不姑息！”
李默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手心里的冷汗擦都擦不干。
会议结束后，调查组负责人单独找李默谈话，程序冰冷而直接。
“李默同志，根据相关规定和省委指示，经市委研究决定，从现在起，你暂停一切职务，全力配合事故调查组的工作。请你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如实向组织说明情况。”一纸停职通知递到了他的面前。
虽然早有预感，但真正听到这句话时，李默还是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接过通知，手指僵硬。周围投来的目光复杂各异，有同情，有惋惜，更多的则是疏离和审视。他辛苦奋斗二十年换来的一切，前途、声誉，在这一刻似乎都化为了泡影。
他被暂时安置在招待所的一个房间里，门外有人守着。手机被要求上交，切断了与外界的直接联系。巨大的压力和恐惧让他整夜无法合眼，一闭上眼就是桥塌人亡的惨状和调查组冰冷的目光。
绝望中，他一遍遍复盘项目的每一个环节，试图找到问题所在。他自己清楚，绝没有在工程质量和安全上打过半点折扣，更没有从中贪过一分一毫！那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半年前。
那时，“青云高速”项目正进行到最关键的中后期，原由市长周远山亲自抓。一天晚上，周远山把他叫到家里，亲自下厨炒了几个小菜，一如当年两人在基层工作时那样。
酒过三巡，周远山拍着他的肩膀，语气推心置腹：“兄弟，咱哥俩从乡政府打拼到现在，不容易。哥年纪差不多了，这青云高速是块大蛋糕，更是天大的政绩。眼看着就要竣工，这最后的功劳，哥想来想去，必须留给你。帮你再往上稳稳地迈一步！”
李默当时受宠若惊，连忙推辞：“大哥，这怎么行！项目一直是您主导的，我怎么能……”
“哎！”周远山打断他，给他斟满酒，“我这叫避嫌！后面还有更重要的规划项目需要我集中精力。前面最难啃的骨头我都啃完了，基础都打好了，你就是去摘桃子的，稳当！签个字，走个流程，等通车剪彩，头功就是你的！到时候老哥我亲自去省里给你请功！”
周远山说得情真意切，描绘的前景一片光明。李默感激之余，并非完全没有疑虑。正式交接时，他翻阅部分材料验收报告和工程变更单，似乎有些地方签字流程略显模糊，某些材料的规格型号也有涂改的痕迹，他当时就向周远山提出疑问。
周远山当时哈哈一笑，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下面人办事嘛，有时候图快，手续上难免有点小瑕疵，无伤大雅。核心质量绝对没问题，都是我盯着过的。兄弟你太谨慎了！放心，天塌下来有哥给你顶着！你还不信哥？”
一句“你还不信哥”，彻底打消了李默最后一丝顾虑。是啊，周远山是他二十多年的老大哥，一路提携他、照顾他，怎么会坑他？他怀着感激和干劲，接下了这个“天大的政绩”。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小瑕疵”、“手续不全”，分明是巨大的漏洞和陷阱！周远山轻描淡写的一句“避嫌”，恐怕是为了避开这即将爆炸的雷！而自己，这个被他称为兄弟的人，成了他亲手选定的、最好的垫背者！
但李默内心深处仍残存着一丝微弱的希望！大哥一定是没想到问题会这么严重。他现在肯定也很为难，要面对省里的巨大压力。等调查深入，查清楚前期的问题，大哥一定会站出来，至少会说明情况，分担一部分责任。毕竟，那么多文件和指令，前期都是周远山签批的。只要他开口……
他不断告诉自己，大哥一定会保我的！。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敲响了。调查组的工作人员走了进来，通知他：“李默，明天上午，正式立案调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与此同时，房间那台老旧电视机里，正在播放青峦市的晚间新闻。画面上市长周远山正在一个救灾慰问的现场，面对镜头，他表情沉痛，语气坚决：
“对于青云高速发生的这起特大安全事故，我和市委市政府的心情同样无比沉痛……我们必须尊重事实，严格依法依规处理！请广大群众相信，无论涉及到谁，无论级别多高，市委市政府都绝不护短，绝不姑息！一定会给人民群众一个负责任的交代！”
李默呆呆地看着屏幕上那位义正词严、大公无私的市长，看着他熟悉又陌生的大哥，刚刚燃起的那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被彻底吹灭了，彻骨的寒意，瞬间席卷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