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赵秀芬,今年62岁,每月有23500的退休金,但是要给儿子家两万。
在上海这地方,每月3500,我一分钱得掰成8瓣花。
我打定主意找机会跟儿子说说退休金的事儿。
还没等到我开口,儿媳就在饭桌上说道:“妈,下月起您给8000就行,剩下的自己留着花。”
我心里那根绷了多年的弦,松了。
可这口气还没吐到底,就卡在了喉咙里——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李建军,突然赤红着眼站起来,双手抓住桌沿,猛地一掀!
碗盘碎裂,汤汁四溅。
他像头暴怒的困兽,瞪着我,瞪着晓雯,吼声震得我耳膜发疼:“你们是不是都巴不得我死?!”
01
人们总说儿女长大成人,父母的责任就算尽完了。
可我活到这把年纪才真正明白,对有些当母亲的人来说,养育这件事,根本就是一场看不见尽头、耗尽心血的无期徒刑。
我叫赵秀芬,今年刚好六十二岁。
从国企财务副主任的位置上退下来已经四年多,每个月能领到两万三千五百元的退休金。
在上海这个房价高得吓人的城市,这笔钱本来足够我一个人过得相当舒坦。
但那只是理论上。
实际上呢,从我独生儿子李建军结婚那天开始,这份体面的退休生活就变成了我甘愿扛在肩上的沉重担子。
两万块。
这是我每个月雷打不动往儿子家转账的固定数目。
剩下那三千五百块,我得精打细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才能勉强维持在这个一线城市的基本开销。
我曾经以为,这种倾尽所有的付出会是我下半辈子的常态,也是我作为母亲最重要的存在价值。
直到那个周末的晚上,在一家装修典雅的上海本帮菜馆里,一向温顺体贴的儿媳妇周晓雯,用一句温和得像春风的话,在我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妈,您看这样行不行,从下个月开始,您每个月给我们八千就够了。”
饭吃到一半,周晓雯用公筷给我夹了一块红烧肉,声音轻柔得仿佛能掐出水来,眼神里满是真诚。
“剩下的一万五,您自己留着花,买几身新衣裳,或者跟老姐妹们出去旅旅游,别总是亏待自己。”
她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却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瞬间在我心底激起千层浪。
我握着筷子的手僵在半空,嘴里那块酥软的红烧肉顿时变得味同嚼蜡。
我有些茫然地看向她,那张化着淡妆的清秀脸庞上,挂着一种我怎么也琢磨不透的关切,真诚得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可她话里的内容,却让我整个人如坠冰窟。
八千?
从两万一下子降到八千?
这背后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的心脏猛地往下一沉,无数混乱的念头在脑子里横冲直撞。
是他们嫌我这老太太的钱来路不明?还是他们终于觉得我碍事,想用这种看似体贴的方式,慢慢把我从他们生活里推开?
又或者,是建军公司的融资终于到位了,再也看不上我这区区两万块的补贴?
我几乎是本能地,把视线投向我的儿子李建军。
他正低着头,耐心地帮六岁的儿子小杰剥螃蟹壳。
听到周晓雯的话,他慢慢抬起头,嘴角竟然扯出一抹我完全看不懂的冷笑。
那笑容里没有半点惊讶,反而透着一股……阴冷的怒意?
我的心在那一刻彻底凉透了。
他居然是这样的反应!
难道他不明白,那两万块对我来说,早就超出了金钱本身的意义吗?
那是我这个守寡多年的母亲,在他们于上海这座大都市里艰难打拼时,唯一能提供的坚实后盾。
是我看着他们背负着天价房贷、车贷,抚养孙子时,我存在的价值证明。
现在,周晓雯一句“给八千就够了”,李建军一个冰凉的冷笑,仿佛在共同向我宣告:妈,你的价值,已经大打折扣了。
饭桌上的气氛因为这段简短的对话,瞬间凝固成冰。
六岁的小杰还在天真地喊着:“爸爸,我要吃蟹黄!”
李建军把剥好的蟹肉蘸了些姜醋,面无表情地塞进儿子嘴里,从头到尾,他的眼神都没有跟我对上。
周晓雯似乎也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她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不太确定地又唤了我一声:“妈?”
我猛地回过神,费尽全力才从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轻轻把筷子搁在碗上。
“哦,好,好的。”
我嘴上这么答应着,心脏却像被无数根钢针反复穿刺,疼得我几乎要蜷缩起来。
我不敢再看他们,我怕自己维持了六十二年的体面,会在下一秒彻底崩塌。
我胡乱往嘴里扒了两口饭,便放下碗筷,说自己年纪大了容易累,想先回去休息。
“妈,您再坐会儿,我们还有话没跟您说完。”
周晓雯似乎想挽留。
“不了,上了年纪,精力跟不上了。”
我站起身,几乎是逃也似地转身,不敢回头。
就在这时,李建军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而压抑:“妈。”
我正要开心答应,以为他要说句软话。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现在发达了,用不上你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怨怼和质问。
我愣在那里。
周晓雯也惊愕地看着他:“建军,你说什么胡话?”
“我胡说?”
李建军猛地站起来,双眼赤红,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
他指着周晓雯,又转向我,声音陡然拔高:“你们一个两个,是不是都觉得我李建军是废物?一个要削减资金,一个真的就答应了?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想逼死我吗!”
我被他吼得大脑一片空白。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
“哐当——”
李建军竟然双手抓住厚重的实木桌面,用尽全身力气,将整张桌子掀翻了!
滚烫的汤汁、精致的菜肴、玻璃杯、瓷碗……在一瞬间全部飞了出去,砸在地上,碎裂声、碰撞声响成一片。
邻桌的客人发出阵阵惊呼,餐厅经理和服务员也惊慌地围了过来。
周晓雯尖叫一声,下意识地将小杰紧紧抱在怀里,小杰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哇哇大哭。
我的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滚烫的菜汤溅到了我的脚踝上,火辣辣地疼,可我却感觉不到。
我只能死死地盯着我的儿子。
他站在一片狼藉之中,胸口剧烈地起伏,面目狰狞,额上青筋暴起,那双曾经清澈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疯狂的恨意。
“建军!你疯了!”
周晓雯抱着孩子,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我疯了?是你们要逼疯我!”
李建军咆哮着,一脚踢开脚边的碎瓷片,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餐厅。
我被这地狱般的一幕彻底钉在了原地。
周围是窃窃私语,是惊异的目光,是服务员手忙脚乱的收拾声。
而我的世界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恐惧。
回到那个位于浦东的三居室,我把自己重重地扔进沙发。
这里是我用全部积蓄,甚至卖掉了父母留下的老房子才为他们换来的婚房,而我自己,则住在徐汇一个租来的、只有五十平米的老公房里。
客厅的角落里,还放着上次小杰来时没带走的乐高玩具。
茶几上那半盘草莓,是我昨天咬牙在进口超市买的,一百八十块一斤,我一颗都舍不得吃。
我环顾着这个我倾尽所有打造的家,处处都是他们的生活痕迹,可他们,却用最残忍的方式,在我心上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我叫赵秀芬,今年六十二岁。
丈夫在我四十五岁那年因病去世,我一个人,身兼数职,将李建军拉扯大,供他读完大学。
我知道在上海立足有多难。
房贷、车贷、孩子的教育金,每一项都是一座沉重的大山。
看着儿子日渐后退的发际线和周晓雯眼角藏不住的细纹,我心如刀割。
所以,从我拿到退休金的第一个月起,我就做了一个决定。
每月两万三千五,我留三千五,剩下的两万,全部用来补贴他们。
李建军起初也百般推辞,说:“妈,您自己留着花,我们还能撑得住。”
可我的态度无比坚决:“妈现在一个人,吃穿能花几个钱?你们正是用钱的时候,拿着!别让妈觉得自己成了个没用的人。”
来回几次,他们便接受了。
每个月十号,我都会准时将两万块转到李建军的账户上,这成了我们之间心照不宣的仪式。
为了这笔钱,我将自己的生活压缩到了极致。
衣服是十几年前的旧款,买菜专挑傍晚收摊前的打折菜,邻居丢掉的旧家具,我觉得还能用,就捡回来修修补补。
老姐妹们都说我疯了,说我这是“自杀式”养儿。
我却甘之如饴。
我坚信,只要建军的小家能安稳幸福,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今晚,周晓雯那句体贴的话,李建军那疯狂的举动,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我的心上,留下一个丑陋而痛苦的疤痕。
他为什么要掀桌子?
为什么会说出“想逼死我”这样恶毒的话?
我越想越觉得恐惧,越想越觉得心寒。
眼泪,终于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
我拿出那部用了七年的旧手机,屏幕上已经有了裂痕。
我翻看着相册里小杰的照片,从一个襁褓里的婴儿,到蹒跚学步,再到如今会抱着我的脖子甜甜地叫“奶奶”。
我为这个家付出了我能付出的一切,难道就换来这样一场羞辱和惊吓?
不,我不信。
周晓雯是个好孩子,她从一个小城市来到上海,靠自己的努力当上室内设计主管,她知书达理,对我这个婆婆向来尊重。
李建军是我亲手养大的儿子,他虽然性格有些要强,但骨子里是孝顺的。
这背后一定有事,一定有我不知道的、天大的事。
一个可怕的念头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是不是建军所谓的“创业”,根本就是个无底洞?
他是不是在外面欠下了我们根本无法想象的巨额债务,所以才会在听到要减少资金时,彻底失控?
这个念头一旦萌生,就如同藤蔓般疯狂地缠绕住我的心脏,让我无法呼吸。
我猛地从沙发上坐直了身体。
不行,我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地胡乱猜测。
我必须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02
那场噩梦般的晚宴之后,接下来的几天,我彻夜无眠,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连呼吸都带着痛。
白天我魂不守舍,去菜场买菜忘了付钱,在小区里散步差点被电动车撞到。
一起打太极拳的刘大姐拉着我,半开玩笑地问:“秀芬,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是不是偷偷找了老伴,跟人家闹别扭了?”
我只能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含糊地应付过去。
我决定先从侧面试探一下。
周三上午,我估摸着他可能在公司的午休时间,给李建军打了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接的时候,才被接起,背景音里人声鼎沸,像是在某个嘈杂的公共场所。
“喂,妈,什么事?”
李建军的声音透着一股浓浓的疲惫和不耐。
“哦,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公司还好吧?你说的那个项目,进展得顺不顺?”
我极力让自己的声调听起来轻松自然。
“挺好的,妈,就那样。最近在攻一个技术难题,确实挺忙的。”
李建军的回答快得像是在背书,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那就好,那就好,你也别太拼命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我停顿了一下,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小心翼翼地切入正题:“妈听晓雯说……以后补贴给你们的钱,给八千就行了。是不是……你们最近手头宽松了?公司拿到投资了?”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达数秒的沉默,随后传来李建军含混不清的声音:“嗯……算是吧,您就别操心那么多了,妈。我们都挺好的。我这儿还有个紧急会要开,先不跟您聊了,晚点再给您回电话。”
“嘟嘟嘟……”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我的心又一次沉入了谷底。
他说“算是吧”,这是什么回答?
什么叫算是?
宽松就是宽松,没宽松就是没宽松。
这种模棱两可、急于挂断的态度,更加深了我内心的怀疑。
他一定在刻意对我隐瞒着什么。
既然儿子这边是块铁板,那我就从儿媳那边试试。
周晓雯在一家位于静安的知名室内设计公司工作,职位不低,但工作也异常繁忙。
下午,我炖了一锅我从老家带来的土鸡汤,用保温桶仔细装好,换乘了两趟地铁,赶去了她的公司。
我想,以送汤为借口,或许能跟她心平气和地聊一聊。
然而,当我站在那栋雄伟的写字楼下时,我又退缩了。
我害怕自己的突然造访会让她感到为难,更怕自己问得太直接,会让他们夫妻俩更加警惕,把秘密藏得更深。
我在楼下的花坛边上坐了很久,看着那些西装革履、步履匆匆的精英们进进出出,心里百感交集。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准备提着鸡汤回家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远远地映入我的眼帘。
是周晓雯!
她正和一个身材高大、穿着考究西装的男人从写字楼里走出来。
两人并肩而行,似乎在讨论着什么,脸上的表情都很严肃。
男人走到路边一辆银灰色的保时捷帕拉梅拉旁,非常绅士地为周晓雯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我整个人都定住了。
那辆车,我虽然叫不出具体型号,但光看那流畅如水的车身线条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车漆,就知道它的价值绝对不菲。
这绝不是我们家那辆开了快八年的丰田。
周晓雯没有丝毫犹豫地坐了进去,车子很快便悄无声息地汇入了上海拥堵的车流之中。
我愣在原地,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那个男人是谁?
周晓雯为什么要上他的车?
他们要去什么地方?
而且,我看得清清楚楚,周晓雯今天穿的并非她平时上班常穿的职业套装,而是一条剪裁利落的深蓝色连衣裙,脖子上还戴着一条我从未见过的白金项链,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这完全不是她平日里节俭朴素的风格!
周晓雯一向务实,买件衣服都要在网上比较半天,怎么会突然打扮得如此……贵气逼人?
一个比“欠债”更可怕、更肮脏的念头,如同毒蛇般从我心底钻了出来,让我不寒而栗。
难道……难道周晓雯她……
我不敢再往下想,拼命地摇着头,想把这个可怕的念头从脑子里甩出去。
不可能的,周晓雯不是那种女人。
她和李建军从大学就在一起,感情基础很深,她看李建军的眼神里,总是充满了崇拜和爱意。
可是,眼前我亲眼所见的这一幕,又该如何解释?
那个陌生的男人,那辆豪华的跑车,那一身与她平日风格迥异的装扮……
我失魂落魄地提着那锅早已失却温度的鸡汤,挪动着沉重的脚步回了家。
一路上,我的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刚才的画面。
我甚至开始病态地回想过去生活中的种种细节。
好像是从八九个月前开始,周晓雯回家的确是越来越晚,周末也常常说要去公司加班或者见客户。
而李建军对此,似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
难道……难道李建军也知情?
不!
这更不可能!
我儿子虽然没什么大出息,但自尊心极强,是个再传统不过的男人,他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妻子做出这种事?
我的思绪乱成一团打结的毛线,找不到任何头绪。
我把保温桶重重地墩在餐桌上,褐色的鸡汤溅了出来,在白色的桌布上晕开一团难看的污渍,我却像没看见一样。
我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些无穷无尽的猜疑和担忧逼疯了。
他们夫妻俩,到底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在瞒着我?
如果不是李建军欠了巨债,也不是他工作不顺,那还能是什么?
晚上,李建军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给我回电话。
我攥着手机,压抑着心里的怒火和疑虑,终究没有再打过去。
我心里暗暗盘算着,或许,我应该找个机会,和他们彻底摊牌。
但是,我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今晚看到的这一幕,也可能只是正常的同事或客户关系。
万一是我误会了,岂不是会彻底摧毁我们之间本就岌岌可危的亲情?
不行,我必须拿到证据。
我必须查明真相,哪怕那个真相会让我心碎成千万片。
我决定,我要亲自去查,去挖。
我要看看,我的儿子和儿媳,到底在背着我,上演着一出怎样的惊天大戏。
这个家,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毁了!
03
一旦怀疑的种子在心里扎了根,它便会汲取你所有的理智和安宁作为养分,疯狂地滋长,直到长成一棵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将你的整个世界笼罩在阴影之下。
接下来的几天,我活得像个神经兮兮的私家侦探,开始了对我儿子和儿媳生活的秘密“监视”。
我首先将调查的目标锁定在了李建军身上。
他说他在攻技术难题,忙得不可开交。
为了验证他的话,我特意挑选了一个工作日的午餐高峰,去了他之前告诉我的、位于浦东张江的“公司”地址。
那是一栋外观极为现代的写字楼,安保系统非常严格,没有门禁卡根本无法进入。
我只能像个游魂一样,在大堂的公共休息区徘徊。
我从上午十一点,一直枯坐到下午两点,眼睁睁看着一波又一波佩戴着各种公司工牌的年轻人涌下来吃饭,又陆续返回楼上,却始终没有捕捉到李建军的身影。
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越来越慌。
难道他真的早就失业了,每天只是背着包出门,假装在上班?
我终于鼓足了此生最大的勇气,走到前台,对着那个妆容精致的前台小姐,努力挤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小姑娘你好,我找一下你们‘创联科技’的李建军,我是他妈妈,给他送点家里做的酱菜。”
“创联科技”是李建军告诉我的他公司的名字。
前台小姐非常有礼貌,她在电脑上查询了片刻,然后抬起头,带着职业性的微笑对我说:“阿姨,不好意思,我们这栋楼的入驻企业里,没有查到‘创联科技’这家公司。您是不是记错地址了?”
没有这家公司?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击中。
怎么会没有?
我强撑着没有倒下,声音有些发颤:“不可能,我儿子就在这里上班,他亲口说的。”
前台小姐看我脸色煞白,有些同情地又查询了一遍,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阿姨,真的没有。要不您给您儿子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我怎么可能打电话?
我只能狼狈地连声道谢,说可能是我自己老糊涂记错了,然后逃也似地离开了那栋让我感到无尽羞辱的写字楼。
外面的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公司是假的!
他连自己上班的地点都在骗我!
结合前几天他电话里的含糊其辞和那场无名大火,我几乎可以断定,事情远比我想象的要糟糕得多。
下午,我又像个被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麻木地换乘地铁,去了周晓雯工作的那栋位于静安的写字楼。
这一次,我没有在楼下傻等,而是直接走进了街对面的一家咖啡馆,找了个最隐蔽的靠窗角落坐下。
我点了一杯最便宜的美式咖啡,任由那苦涩的液体在口腔里蔓延,眼睛却像鹰隼一样,死死地锁定着写字楼的旋转门。
我就像一个跟踪丈夫是否出轨的绝望主妇,内心充满了紧张、焦虑,又夹杂着一丝病态的、想要看到结果的期待。
我疯狂地祈祷着,祈祷周晓雯会一个人走出来,或者和她的女同事有说有笑地结伴而行,这样至少能证明前几天那一幕只是个偶然。
然而,现实再一次将我的幻想击得粉碎。
下午六点十五分,写字楼门口的人流开始密集起来。
很快,我就在人群中捕捉到了周晓雯的身影。
而她的身边,赫然站着那个西装笔挺、身形高大的男人!
不仅如此,今天来接他们的,不再是那辆银灰色的保时捷,而是一辆更加霸气、更具压迫感的黑色奔驰GLS。
男人依旧风度翩翩地为周晓雯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周晓雯微微颔首,坐了进去。
我的心跳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
我的手死死地攥着那只印着咖啡杯标志的纸杯,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几乎天天都在一起?
我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煎熬了。
我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票扔在桌上,不顾咖啡洒了一手,猛地冲出咖啡馆,想也没想就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麻烦您,跟上前面那辆黑色的奔驰!”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
出租车司机是个五十多岁的上海本地人,他从后视镜里瞥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了然和古怪,但什么也没问,只是熟练地一打方向盘,发动了车子。
车子在晚高峰拥堵的车河里艰难地穿行,我死死地盯着前方那辆黑色越野车的尾灯,生怕一眨眼,这唯一的线索就会消失在茫茫车海里。
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更不知道跟上去之后,会看到怎样让我无法承受的场面。
我只知道,我必须去,我必须亲眼见证。
那辆奔驰没有驶向他们家的方向,也没有去任何高档餐厅,而是在徐汇滨江一个我从未听说过的地方停了下来。
那是一片由旧仓库改造而成的创意园区,到处都是充满工业设计感的红砖墙和巨大的玻璃幕墙。
车子稳稳地停在一栋建筑前,周晓雯和那个男人一前一后地走下车,并肩走了进去。
我让司机在稍远处的路边停车,付了车费,然后也悄悄地跟了过去。
我不敢靠得太近,只能像个小偷一样,躲在一根巨大的水泥柱后面,远远地窥探。
那栋建筑的玻璃外墙上,挂着一个用霓虹灯管做成的、极具艺术感的招牌,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大字——“星光传媒”。
星光传媒?
这是什么地方?
听起来像是个文化传媒公司的名字。
难道周晓雯跳槽了?
可她一个室内设计师,为什么要跳槽到传媒公司?
又为什么要瞒着我?
为什么要让李建军也跟着她一起,编造一个又一个谎言?
这完全不合逻辑。
除非……除非这家公司本身就有问题,或者,她和那个男人的关系,根本就不是工作那么单纯。
我在园区里漫无目的地徘徊了很久,夜色渐渐笼罩了整个城市,楼里的灯光一盏盏亮起,将整个建筑映照得如同一个水晶宫殿。
透过那面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我能模模糊糊地看到里面有很多人在忙碌,像是在开会,又像是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周晓雯和那个男人就在人群的中心,他们站在一块巨大的电子屏幕前,指指点点,神情专注,看起来……非常专业,气场强大。
这和我印象中,那个在家里总是温言细语,甚至有些逆来顺受的儿媳,简直判若两人。
我心里的疑惑如同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如果她真的跳槽到了一个更厉害的公司,升职加薪,前途无量,那应该是天大的好事,为什么要对作为婆婆的我,甚至对自己的丈夫都隐瞒得滴水不漏?
这根本说不通。
看着那栋在夜色中灯火辉煌的大楼,我觉得自己距离真相似乎越来越近,但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深的恐惧。
我忽然觉得自己无比可笑,一把年纪了,竟然像个不入流的侦探一样,在这里做着跟踪监视的勾当。
我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我拖着灌了铅的双腿,疲惫地转身离开,心里却已经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我不能再这样无休止地猜下去了。
我必须找一个机会,和他们当面对质。
无论真相是什么,哪怕它会把我撕成碎片,我也必须知道。
04
我决定主动出击,设一场“鸿门宴”。
这个周末,我提前打电话给周晓雯,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告诉她,让她和李建军务必带着小杰回家吃饭,说我做了他们最爱吃的菜。
电话那头的周晓雯沉默了片刻,还是答应了。
我像往常一样,在厨房里忙碌了一整天,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肴。
但这一次,我的心情与以往任何一次都截然不同。
这顿饭,于我而言,就是一场审判。
饭桌上,我竭力扮演着一个慈祥的母亲和奶奶,和小杰玩闹,殷勤地给儿子儿媳夹菜。
但我知道,我脸上的每一丝笑容,都僵硬得如同面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我看着对面坐着的李建军和周晓雯,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建军,晓雯,妈有几句话,想问问你们。”
我的声音有些沙哑,但语气却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们两人显然都没想到我会突然发难,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不约而同地看向我。
“妈,您怎么了?有什么事您就直说。”
李建军率先开口,但眼神已经开始飘忽。
我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来:“你是不是,早就没有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