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阳南明河的风裹着丝娃娃摊的酸汤味，吹进 “贵阳中心” 写字楼 23 楼的电梯间。

张晓燕攥着工牌，指节泛白 —— 五分钟前，市场总监王建国把她堵在茶水间，肥腻的手搭在她 171cm 的肩线上，金表在暖光下晃得人眼晕：“晓燕啊，你这条件，做前台可惜了。我在观山湖有套空置房，你搬过去，以后跟着我，副总位置我帮你争取。”

电梯 “叮” 地停在 1 楼，张晓燕挺直脊背走出轿厢，职业裙的裙摆扫过地面。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屏幕跳出 “妈” 的名字，她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喂，妈。”

“燕儿！你搞哪样哦！” 电话那头的声音裹着清镇农村的方言，尖锐又急切，“你二婶刚才来家里，说她侄女在贵阳当老师，人家 28 岁都生二胎了！你都 32 了，还单起？考公考不上，在公司当牛做马，连个对象都找不到，你是不是要急死我和你爸！”

张晓燕靠在写字楼冰冷的玻璃幕墙上，看着楼下穿梭的车流 —— 三年前，她从贵州大学经济学系毕业，抱着 “铁饭碗” 的念想考了两次公务员，申论分数一次比一次低。最后一次查完成绩，她坐在寝室楼道里哭了半夜，第二天收拾行李回了清镇农村。妈把家里的猕猴桃卖了，凑了五千块给她当生活费：“燕儿，城里机会多，咱不考公了，找个正经工作，妈信你。”

她投了三十多份简历，最后只有这家做建材贸易的 “黔筑集团” 肯要她，岗位是前台。HR 面试时盯着她的简历皱眉头：“贵大经济学毕业，来做前台？不觉得屈才吗？” 张晓燕攥着衣角笑：“屈才不怕，能学东西就行。”

那时她还不知道，“学东西” 的第一步，是应付没完没了的打量。她 171cm 的身高，穿平底鞋都比公司大半女同事高，再加上皮肤白，眉眼亮，每天坐在前台，总有人借着登记访客的由头多看她两眼。有次行政部的大姐跟她开玩笑：“晓燕，你这条件，找个有钱人嫁了多好，还在这遭罪做前台？”

张晓燕只笑不说话 —— 她不是没想过 “走捷径”，直到遇见李教授。

李教授是贵州师范大学的经济学老师，来公司谈合作时跟她搭的话。他戴一副金边眼镜，穿熨得平整的中山装，说话温温柔柔的，不像王建国那样油腻。第一次约她吃饭，选在黔灵公园门口的酸汤鱼店，李教授给她夹了块鱼：“晓燕，我看你简历是贵大经济学的，你对区域经济发展有什么看法？”

张晓燕愣了 —— 自从做了前台，除了 “您好”“请问找哪位”，还没人跟她聊过专业。她跟李教授聊了一晚上，从贵阳的大数据产业聊到清镇的农业合作社，越聊越投机。临走时李教授递给她一本书：“这是我写的，你看看，有不懂的随时问我。”

那之后，李教授经常约她吃饭、看电影。他会带她去甲秀楼河边散步，给她讲甲秀楼的历史；会在她加班时给她送热奶茶，说 “女孩子熬夜对身体不好”；会在她妈生病时，主动帮她联系省医的医生。张晓燕渐渐动了心 —— 她觉得，这就是她想要的爱情，成熟、稳重，还能跟她聊到一块儿去。

直到有天，她去李教授家送资料。开门的是个穿着围裙的女人，手里还拿着锅铲：“你找谁？” 张晓燕愣了，女人又问了一遍，李教授从卧室里跑出来，脸色瞬间白了：“小周，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今天回娘家吗？”

“我妈临时有事，我就回来了。” 女人上下打量着张晓燕，眼神里的敌意藏都藏不住，“这位是？”

李教授拉着张晓燕往外走，到了楼下，他才支支吾吾地坦白：“晓燕，我跟我老婆早就没感情了，就是没离婚。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在花溪有套房子，你搬过去住，我每个月给你两万块，你不用上班，跟着我就行。”

张晓燕手里的资料散落在地上，风把纸吹得漫天飞。她看着李教授，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很陌生 —— 那些温柔的话，那些专业的探讨，原来都是假的，他跟王建国一样，只是看上了她的脸，想把她当成不用负责任的金丝雀。

“李教授，” 张晓燕的声音发颤，却带着一股韧劲，“我不需要你的房子，也不需要你的钱。我是贵大经济学毕业的，我能靠自己吃饭，不用你养。”

她转身就走，没回头。走到甲秀楼河边时，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南明河的水泛着波光，远处的灯火亮得刺眼，她蹲在河边，双手抱着膝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能认输，我要靠自己，在贵阳站稳脚跟。

从那以后，张晓燕像变了个人。她把前台的工作做得滴水不漏 —— 访客登记册记得整整齐齐，会议室预订表标得清清楚楚，连老板的咖啡喜好都记在小本子上。下班后，她不追剧不逛街，抱着电脑在公司的茶水间学习，Excel、PPT、数据分析，只要是工作能用到的，她都学。

市场部的林薇是她的大学同学，也是她在公司唯一的朋友。林薇看她这么拼，经常帮她：“晓燕，你这么努力，迟早能调去业务部门。下次市场部有活动，我帮你争取个打杂的名额，你多跟同事接触接触。”

张晓燕很感激林薇 —— 林薇比她早进公司两年，在市场部做助理，性格外向，跟同事关系都好。有次市场部做活动，需要整理客户数据，林薇故意把这个活交给张晓燕：“晓燕，你不是学经济学的吗？数据分析肯定厉害，你帮我弄弄，我请你吃丝娃娃。”

张晓燕熬夜把数据整理好，还做了个详细的分析报告。市场部经理看到报告，惊讶地说：“这是谁做的？分析得很专业啊！” 林薇指着张晓燕：“这是我们公司的前台张晓燕，贵大经济学毕业的，特别厉害。”

经理当即拍板：“正好我们部门缺个数据专员，张晓燕，你愿意调过来吗？”

张晓燕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 她终于不用做前台了，终于能做跟自己专业相关的工作了。那天晚上，她请林薇吃丝娃娃，林薇笑着说：“晓燕，我就知道你能行！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要互相帮忙。”

张晓燕点头：“肯定的，薇薇，谢谢你。”

调去市场部后，张晓燕更拼了。她跟着同事跑客户，贵阳的大街小巷都跑遍了，从花果园到观山湖，从清镇到安顺，有时候一天要跑三四个地方，高跟鞋磨破了脚，她就贴个创可贴继续走。有次跟客户谈合作，客户故意刁难她，让她喝了三杯白酒，她强忍着恶心，把合作合同签了下来。回到家，她吐得昏天黑地，却在看到合同上的签字时，露出了笑容。

就在她的工作渐渐有起色时，她遇到了张科长。

张科长是贵阳市发改委的，负责企业项目审批。公司有个建材产业园的项目，需要发改委审批，林薇跟张晓燕一起去对接。张科长四十岁左右，梳着油亮的大背头，说话带着官腔：“你们这个项目材料还不全，回去补一下。不过嘛，要是有人跟我好好沟通沟通，审批速度也能快不少。”

林薇偷偷捅了捅张晓燕的胳膊，张晓燕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后来张科长单独约她吃饭，在一家高档餐厅，他点了一桌子菜，还开了瓶红酒：“晓燕，你这个小姑娘，又漂亮又能干，我很欣赏你。你们公司的项目，我能帮你加快审批，甚至还能帮你争取点补贴。不过，我有个条件。”

张晓燕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离婚好几年了，一个人过。” 张科长端着红酒杯，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你做我的女朋友，以后有什么难处，我都能帮你解决。你妈不是在清镇农村吗？我能帮她办个城里的医保，以后看病也方便。”

张晓燕想起上次李教授的事，心里一阵恶心。她强忍着怒气：“张科长，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我不能答应您。我们公司的项目，会按照正规流程审批，不需要您特殊照顾。我妈的医保，我自己能解决。”

张科长的脸色沉了下来：“晓燕，你别给脸不要脸。在贵阳，我想帮一个人很容易，想毁一个人，也很容易。你再好好想想。”

张晓燕站起身：“张科长，我不用想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回到公司，张晓燕越想越气 —— 为什么这些人总觉得，她的努力一文不值，只要用点钱、用点资源，就能把她收买？她不甘心。那天晚上，她翻出公司项目的所有资料，仔细核对，发现张科长负责的审批环节里，有几个地方存在违规操作。她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把证据整理好，匿名举报给了纪委。

没过多久，就传来张科长被调查的消息。市场部经理拍着她的肩膀说：“晓燕，你这次立大功了！要不是你，我们公司的项目说不定还会被他卡脖子。”

张晓燕笑了笑，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 她只是想靠自己的能力做事，为什么总是要遇到这些糟心事？

林薇看出了她的情绪，拉着她去喝奶茶：“晓燕，别想那么多了。现在社会就这样，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对了，公司最近有个副总竞聘的名额，我觉得你可以试试。”

张晓燕愣住了：“副总？我才来公司两年，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林薇很认真地说，“你帮公司解决了发改委的问题，又做了好几个大项目，老板都看在眼里。你要是能竞聘上副总，以后就没人敢欺负你了。我帮你准备竞聘材料。”

张晓燕被林薇说动了 —— 她也想证明自己，想让那些看不起她的人看看，她不是只会靠脸吃饭的女人。

接下来的日子，张晓燕一边忙着工作，一边准备竞聘材料。林薇帮她整理项目案例，帮她修改竞聘演讲稿，还告诉她很多公司内部的情况：“老板最看重的是成本控制，你在演讲稿里多提提你怎么帮公司节省成本的。还有，王建国总监跟老板关系好，你可以跟他搞好关系，让他帮你说句话。”

张晓燕觉得很温暖 —— 有这样一个朋友，真好。

竞聘演讲那天，张晓燕穿着一身干练的西装，站在台上，自信地讲着自己的工作经历和未来规划。她看到台下的老板频频点头，心里松了口气。演讲结束后，王建国走到她身边，笑着说：“晓燕，讲得不错。不过，副总这个位置，可不是光靠嘴说就能拿到的。晚上跟我一起去见个客户，要是能把这个客户拿下，我就推荐你。”

张晓燕心里一紧 —— 她知道王建国没安好心，但这个客户对公司很重要，要是能拿下，确实能为她竞聘加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好，王总，我跟您去。”

晚上的饭局，客户是个姓刘的老板，做房地产的，很有钱。王建国一个劲地给张晓燕灌酒，还跟刘老板开玩笑：“刘总，这是我们公司的张晓燕，又漂亮又能干，您多跟她聊聊。”

刘老板色眯眯地看着张晓燕，伸手就要摸她的手：“晓燕小姐，真是年轻有为啊。要是你能陪我喝几杯，我们的合作就好说。”

张晓燕躲开他的手，站起身：“刘总，合作是靠实力谈的，不是靠喝酒。要是您有合作的诚意，我们明天在公司详谈。要是没有，那我就先走了。”

她转身就走，王建国在后面喊她：“张晓燕，你疯了！这个客户要是丢了，你竞聘副总就别想了！”

张晓燕没回头 —— 她宁愿竞聘失败，也不想做这种恶心的事。

回到家，张晓燕累得瘫在沙发上。她拿出手机，想跟林薇说说晚上的事，却看到林薇发来的微信：“晓燕，对不起，我刚才跟老板说，你为了拿下刘总，故意灌他酒，还跟他动手动脚。老板很生气，说你品行有问题，副总竞聘你没戏了。”

张晓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 她反复看着那条微信，心脏像被刀扎一样疼。她打电话给林薇，林薇的声音很冷漠：“张晓燕，你以为我真的想帮你吗？我比你早进公司两年，凭什么你一来就抢我的风头？凭什么你长得漂亮就能得到所有人的关注？我就是不想让你竞聘上副总，我就是要毁了你！”

张晓燕挂了电话，眼泪无声地掉下来。她没想到，自己最信任的朋友，竟然会背后捅她一刀。她觉得很无助，很委屈 —— 她只是想靠自己的努力，过好自己的生活，为什么这么难？

就在她快要崩溃的时候，手机响了，是老板打来的。她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老板，对不起，我……”

“晓燕，你不用道歉。” 老板的声音很温和，“刘总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说你很专业，还夸你有原则。他说愿意跟我们公司合作，还指定要你负责这个项目。至于副总竞聘，我已经跟董事会商量过了，决定任命你为副总。明天来公司办手续吧。”

张晓燕愣住了，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是激动的眼泪。她哽咽着说：“谢谢老板，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挂了电话，张晓燕走到窗边，看着贵阳的夜景。花果园双子塔的灯光很亮，照亮了整个夜空。她想起自己刚来时的样子，想起考公失败的沮丧，想起被李教授欺骗的痛苦，想起被张科长威胁的愤怒，想起被林薇背叛的伤心…… 所有的心酸苦楚，只有她自己知道。

现在，她终于做到了，从一个小小的前台，逆袭成了公司的副总。

成为副总后，张晓燕更忙了。她要管公司的业务，要跟客户谈合作，要处理员工的问题，经常加班到深夜。妈还是经常给她打电话，催她找对象：“燕儿，你现在是副总了，有钱有地位，该找个对象了。村里你三叔家的儿子，在贵阳开了个装修公司，人很老实，我把你微信给他了，你们聊聊。”

张晓燕无奈地笑了 —— 她不是不想找对象，只是经历了那么多，她不敢轻易相信别人了。她怕遇到的人，还是看上她的美色，或者看上她的职位和钱财。她只想找一个靠得住的人，一个不图她任何东西，只真心喜欢她的人，一起过平平淡淡的日子。

有次公司组织团建，去清镇的农村玩。张晓燕带着员工去了她老家，妈做了一大桌子菜，有酸汤鱼、丝娃娃、辣子鸡，都是贵阳的特色菜。员工们吃得很开心，妈拉着张晓燕的手，小声说：“燕儿，你看那个陈阳，就是技术部的那个小伙子，人长得精神，说话也老实，对你好像有意思，你多跟他接触接触。”

张晓燕看向陈阳 —— 陈阳是公司的技术总监，平时话不多，总是默默做事。有次张晓燕的电脑坏了，陈阳帮她修了很久，还帮她备份了重要资料。团建的时候，陈阳看到她妈在摘猕猴桃，主动过去帮忙，还跟她妈聊得很开心。

张晓燕的心里，有了一丝暖意。

团建结束后，陈阳送张晓燕回家。走到小区楼下，陈阳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张总，这是我妈做的腊肉，清镇农村的特产，你尝尝。”

张晓燕接过盒子，心里暖暖的：“谢谢你，陈阳。”

“张总，” 陈阳犹豫了一下，说，“我知道你是副总，我只是个技术总监，可能配不上你。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你，不是因为你的职位，也不是因为你的钱，就是觉得你这个人很好，很努力，很坚强。我希望能有机会，跟你好好相处。”

张晓燕看着陈阳真诚的眼睛，突然觉得，或许幸福就在不远处。她笑了笑：“陈阳，谢谢你。我们可以先做朋友，慢慢了解。”

陈阳的眼睛亮了起来：“好，我等你。”

张晓燕回到家，打开陈阳送的腊肉，一股香味扑鼻而来。她想起妈说的话，想起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想起那些心酸的日子。她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还会遇到很多困难，但她不会认输。她相信，只要她坚持自己的原则，努力生活，总有一天，她会找到那个靠得住的人，一起过完后半生。

窗外的月光很亮，照在张晓燕的脸上，她的嘴角，带着一丝温柔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