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双胞胎姐姐冒充我嫁给虞谨,死在了婚后第六年。
虞谨痛不欲生整日酗酒,无心管理公司事务。
虞母出面,把我嫁给他,让我顶着和姐姐一模一样的脸,代替姐姐成为虞夫人。
他不同意,虞母就闹自杀。
虞谨恨我,以为是我在背后耍心机,他掐着我的脖子,冷峻的面容因为过度的痛苦,显得有几分狰狞,他问我,
【边灵,你爱我对吗?!】
我不擅长,也不屑于撒谎,有些麻木地点了点头。
他暴怒,将我一把拽到床上,我的唇被他重重地咬了一口,鲜血直流,痛得我脸色一白,他冷笑,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你该高兴的!】
我用手背擦掉眼角的泪,【我....我现在不想嫁给你了,姐夫....】
1,
姐姐死于车祸那天,我看着一向冷静自持的虞谨失态得像个孩子一样在众人面前嚎啕大哭。
他甚至动了殉情的念头,大冬天的去跳河,打算淹死自己,下去陪姐姐。
我站在河边,失神地望着这一幕。
虞母求我下河救人。
我当时重感冒,发着高烧,把身上的羽绒服一脱,跳了下去。
费尽全身力气把虞谨救上来,我烧得更严重了,晕过去的前一秒。
我听见他痛苦的呢喃,空洞的眼神里满是绝望,
【边灵,为什么死的不是你,而是她?!】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如果,我能代替姐姐去死就好了。
她只比我早出生一分钟,就成了我的姐姐,于是在二十年的光阴里,被爸妈教导要事事让着我。
我做错事,她替我受罚,好吃的,好玩的,她都让我先玩,先吃。
她说,她是姐姐,这一切都是她应该做的。
姐姐活着,爸妈对此习以为常。
但她死后,爸妈就后悔了,他们后悔明明都是他们的女儿,他们非要偏心我,就因为我晚出来一分钟,就把所有的偏爱都给了我。
爸妈把对姐姐的愧疚,全都化作利剑刺向我,他们叫我去死,他们不要我,他们要那个温柔听话,懂事的姐姐,而不是我这个被他们骂几句话,就顶嘴的不孝女。
如果死的人是我就好了。
姐姐就能永远的幸福下去。
在病床上醒来,我先看到的是,居高临下望着我的虞谨,他点了根烟,烟雾从他唇间漫出,我咳嗽咳得紧了,他才不耐地按灭烟头。
他盯着我的眼,冷笑,
【边灵,你是不是觉得,你姐死了,你就能代替她成为我的妻子?!】
我摇头,
【我没有那么想....】
【你没有那么想,那为什么我妈会以死相逼,逼我娶你?!】
我拼命摇头,我说,我没有。
可他不信我。
【你以为你藏得很深吗?!你喜欢我这件事,谁不知道?!】
虞谨手劲很大,掐着我脖子的一瞬,我立刻就窒息了。
我像一条离水缺氧的鱼,痛苦得皱紧眉头,脸色变得青白交错,下意识去扯他的手,却是蚍蜉撼大树。
虞谨永远都不会知道,在罗布泊救下他,和他在沙漠里渡过三天三夜的人是我,不是我的姐姐,边简兮。
姐姐活着的时候,我没有将秘密说出口。
她死后,我更不会说。
她是我的姐姐,是虞谨的妻子,我该给她留下最后的体面。
虞谨无法对着这张和姐姐一模一样的脸下死手,最后还是松开了我的脖子。
他呼出口浊气,闭了闭眼,他让我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他说,他此生的妻,只有姐姐。
我为姐姐高兴,虞谨是真的爱她。
他见我一言不发,问我记住他的话没有。
我回他,记住了。
他是姐夫。
不是那个我十九岁,不知天高地厚闯进罗布泊,在大皮卡里救下的濒临死亡的男人,更不是在茫茫的沙漠里相依为命,对着满天的星子许下只要走出罗布泊就娶我为妻的男人。
我早该放下了。
他见我挺识相,也不为难我,给了我一张支票,让我以后滚远点,别顶着和我姐姐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他面前,他母亲那边他自己会解决。
如果我不听话,他或许会忍不住毁掉我的脸。
说完这些威胁的话,他走了。
我眼前掠过八年前的场景,虞谨根据我给他的地址找上门来。
他看到我的第一眼,那里面的温柔能将最坚硬的冰块融化
姐姐红了脸,一反常态,把我拉到一边,听完我和虞谨的故事后,求我把他让给她。
我无法拒绝她,就像她说的,她是姐姐,她让了我二十年理所当然,那么我让她一次,也是理所当然。
后来,他们结婚了,我是伴娘。
姐姐穿上洁白的婚纱,我帮她整理裙摆,她问我,【后悔吗?】
我愣住了,我没料到,到了这个时候她会这么问。
在我愣神的一瞬间,虞谨走了进来。
我看着他们在我眼前热吻。
我忍不住干呕了下。
那片星空下,他低头吻我,从额头到眉眼,再到唇,这个吻一点一点情欲,有的只有爱怜,他说,他这辈子一定要娶到我。
我离开更衣间把空间留给他们,要离开时却听到姐姐对他说,
【我妹妹喜欢你,你知道吗?】
虞谨低低地笑了声,
【小醋坛子吃醋了?】
姐姐冷哼了声。
他赶紧温声去哄,
【你放心吧,就算她跟你顶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我爱的人也只有你。
你是我的妻,一辈子的妻。
跟我在星空下许下诺言的人,是你,不是别人。】
我仓皇逃离现场,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漫长的婚礼的。
我只记得,心脏破了个口子,不断的有冷风倒灌进来,整个人处于一种失重的状态。
婚礼结束,我浑浑噩噩的往外走。
有人从背后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一回头,看到虞谨的弟弟,虞利。
他是个爱机车,爱冒险的不羁少年,和我一样不过刚满二十岁。
他梳着一个美式刺猬头,耳廓上打着钉子,痞痞地挑了下眉头,他说,
【我哥不要你,要不我们试试吧?】
我忍不住笑了,【我不是垃圾,不需要好心人特意清理。】
想起这些过往,我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
没有人想管我。
爸妈恨我,认为是我害死了姐姐。
虞谨更不想管我,他巴不得我赶紧去死,不然我顶着这张和姐姐一模一样的脸,他看见一次就恶心一次。
爱到深处,看到和爱人长着一样面容的人,根本不会有任何的爱意产生,只会恶心,深深的恶心。
最后只有虞母来看我,给我请了几个护工照顾我,给我带了一堆的补品。
她拉着我的手说,在她眼里,我才是她理想中的儿媳妇,而不是姐姐。
我没有问她为什么。
她依然忿忿不平地指责姐姐,心机深,品德恶劣,把虞谨拿捏得死死的,嫁进虞家搞丁克那套,是打算让他们虞家断子绝孙。
说完,她喂我喝粥,她说,无论如何,她都要让我嫁给虞谨。
可现在的我.....不想嫁给虞谨了。
2,
出院后,我打了个出租车回家,被爸妈连同行李一同丢了出去。
我没办法只能租了个便宜的地下室住着,然后在附近便利店找了个工作。
虞谨依然是财经新闻的常客,经常占据封面榜首,有钱的人很多,像他这样年少有为,又相貌出众的男人却是少之又少。
姐姐求我把虞谨让给她,就不足为奇了。
虞母曾找过我几次,让我嫁给虞谨,我都坚定的拒绝了。
八年后的虞谨,不是那片荒漠星空下满目柔情的青年。
我也不是那个十九岁情窦初开的少女。
所谓的爱情早就在岁月变迁中变了质。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每天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倒也算有滋有味。
我天真的以为,我和虞谨那样的人,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
直到,我被绑架了。
绑匪把我当成了姐姐,当成了虞谨的妻子。
命运的平行线发生倾斜,两条本不该相交的线,在此刻又相交了。
我双手双脚被绑,躺在废弃的烂尾楼里,两个绑匪凶神恶煞的给虞谨打电话要赎金,不打三千万过来就立刻撕票。
虞谨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挂断了电话,并且拉黑了他们。
绑匪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大骂我是个没用的贱人,随后一脚踹在我肚子上,正好踢到了胃,胃部血管破裂,当场吐了一大口血。
痉挛的胃伴随着剧痛,散落在地面上的镜片倒映出我惨白的脸色。
此刻的我,浑身发冷,意识开始涣散了起来。
意识模糊间,我听到绑匪的谈话,
【吗的,真是出师不利,传闻虞谨那小子看妻如命,看来是假的!】
【老大,那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杀人灭口呗!】
【那我能不能....】
【不能,不小心留下DNA你就完了....】
我撑着一口气,尝试着解开绳子。
这样的逃生技能,是在罗布泊时,虞谨教我的。
他说他十六岁那年被绑架过。
绑匪收了钱就打算撕票,将他丢到河里淹死,他解开绳子成功逃生。
我拼命的往回想,按照他说的,一点点的摸索。
两个绑匪,将我丢进卡车里,一路开到人烟罕至的荒山野岭,这里有一条河流很急的河。
他们怕我逃脱,捡起一块石头,往我头上用尽全力连续砸了好几下,将我砸得头破血流失去意识,最后才将我丢到河里。
湍急的河水淹没了我的口鼻,灌进我的肺里,带来阵阵的剧痛。
我听到卡车离开的声音。
求生欲促使我拼命的挣扎,终于手上的绳子被我解开了。
脚上的绳子没有办法解开,于是我学着鱼儿摆动尾巴的游泳姿势,拼尽全力游到了岸边。
我害怕绑匪会返回,赶紧解开绳子丢进河里,咬着牙往大路上跑。
跑到大路上,我看到了朝我驶来的警车,记者,以及一辆车牌京A8888888的迈巴赫。
很快,车队停了下来。
虞谨从车上下来,点了根烟,烟雾从他唇间漫出,他看向我的眼神很复杂,我竟看出一丝难过与庆幸。
我觉得好笑,我大概是失血过多,出现了幻觉。
我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记者们很兴奋,他们都以为我死了,没想到我还活着。
他们只要抢到逃生的第一手新闻,就能大赚特赚。
但时刻的我狼狈至极,头发混着满脸的血,黏得到处都是,衣服破了很多地方,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大片的肌肤裸露在外面....
我拼命的抱着身体,想将自己包成一个茧,不让人窥探到分毫,可是不行,我无处可躲,无处可藏....
我被他们包围着,摄像机的闪光灯闪得我头晕脑胀,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赤裸,自尊的凌辱让我痛苦不堪。
这时候,虞谨丢下没抽完的烟,皮鞋碾灭烟头,大步朝我走来,越过拥挤的众人,走到我跟前,脱下黑色的西装外套,披在我身上,将我拉到他身后,替我挡住了所有的镜头。
他身处高位,习惯了面对镜头,习惯了面对记者的刁难。
他身上有一种,无论多困难的事,他都能掌控全局的自信,这种自信让人着迷。
他陪着我一起警局做笔录,很快罪犯就被抓到了。
病房内,我头上缠着纱布,他站在一旁,微低着头看着我,许久,他才说出一句,
【抱歉,我以为.....】
我攥紧被单,打断他的话,【你以为,我在自导自演博取你的同情心,然后企图利用你的同情心嫁给你?】
他沉默了。
我深吸了口气,压抑了几年的情绪,突然破了个口子,所有的东西都涌了出来,
【你有没有想过,陪你渡过那三天三夜....】
在即将,把秘密说出来的那一刻,我咽了下去。
他皱眉,低声道,
【你说什么?】
我转过头,不想看他,
【没什么,姐夫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
他本就烦我,看着我顶着一张和姐姐一模一样的脸更烦,于是留下一句,你好好保重身体的客套话就走了。
其实,很多年前,我就不爱他了。
我只是,有些难过。
难过,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把虞谨让给姐姐。
难过,就算虞谨知道真相,想跟我重新开始,我也无法再爱他了。
难过,就算虞谨知道我才是陪在他罗布泊度过三天三夜的人,我也抵不过,他和姐姐结婚的六年,六年的亲密无间,恩爱不疑。
我的伤还没好,就偷偷的回到出租屋,搬出一本本的日记,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想把这些年藏有我心事的“罪证”全部烧毁。
可我没想料到的是,虞谨跟踪了我。
在我点火的一瞬,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声音和人一样的冷,
【你在做什么?!】
我猛地回头对上他阴冷的面容,脸色更加惨白,拿着日记本的手在抖,
【我....】
他一步步逼近我,一把抢过我手上的日记本,冷笑了声,
【她的死,果然跟你有关系....】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
我这副模样在他眼里,就成了人赃俱获的无力辩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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