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端午那天,我妈带我去给姐上坟了。
她高考那年是我们市的状元。
但二十年前因为给别人高考替考暴露后选择了自杀,没人知道原因。
我妈也一蹶不振。
我甚至在想,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劝我姐不要这么做。
没想到我去给姐坟上扯草的时候一阵天旋地转。
我居然掉她坟里了。
等我再抬头时。
我姐却站深坑外问我:“你还爬的上来吗?”
机会,真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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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妈非让我去给姐的坟扯扯草。
结果我从我姐的坟里面摔下去了。
我痛地龇牙咧嘴,想要起来问我妈为啥非得去扯那几根独苗。
环绕四周才发现,我不在我姐那矮矮的坟墓里。
而是在一个三米左右的土坑里。
坑外稀稀疏疏地长着竹子,我以为自己摔傻了。
没想到地下显现一个阴影,一晃一晃的像人头。
我心想这是端午节不是清明节吧。
牙都在颤抖,阳光刺着,我眯着眼睛一看那逐渐清晰的脸。
伴随着久违熟悉的声音。
“我看看哪个倒霉蛋又摔李瘸子坑里了。”
我深吸一口土腥味的空气,震惊大喊道:“状元姐?!”
坑外面的女生听见我中气十足的喊声扔了根麻绳下来。
“还爬的上来吗小妹妹。”
我在底下扇了自己一巴掌,太痛了。
这是真的。
我太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抓着绳索就往上爬。
喘着粗气上来时早就没有我姐的身影了。
这片巨大的竹林就是埋我姐的地方。
往外走个十分钟就可以到我们的老房子那。
我瘸着脚往外走,发现这竹林居然矮了些许,数量也没我看见的那么多。
没走完就有个婶子扛着锄头上林子挖笋,我跟看见亲人似得跑过去。
我看着眼前穿着花短袖的年轻女人,只觉得眉眼熟悉。
“桂婶?!”
桂婶被我吓一跳:“你是哪家的后生?”
我张了张嘴:“我,陈绪锦,我妈陈乐水啊。”
桂婶原本打量着的眼神立马改为瞪着我。
“小小年纪唬人做什么!乐水她就一个女儿叫陈语安。”
我彻底慌了,桂婶眉毛下面原本有道疤,说是有年跟老公打架留下的。
可如今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
嘴哆嗦着,我问她:“婶子,今年哪年啊?”
桂婶张开嘴叉着腰笑:“你骗人也得换个理由吧?今年2000年啊。”
她见我神色恍惚要晕倒似得立马往旁边躲了躲。
“你不会说自己跟那电视里的一样是穿越了吧?”
我点点头:“我说是你信吗?”
她又嘲笑的看着我捞起锄头走人了。
我一阵天旋地转。
这下好了。
陈乐水让我去给我姐的坟上面扯草,让我扯回二十年前了。
我腿软的跟面条似得,只想着赶紧找到我姐。
或许两姐妹心有灵犀。
我在村子的低保户那看见了我姐。
她背着背篼为了我在跟个男人吵架。
我觉得古怪,我姐什么时候这么爱乐于助人了。
02.
“李叔,你赶紧把坑填了那,我刚刚去林子里挖笋又看见有人摔里头去了。”
她没说完,那男人看见我就挥着手想打发我姐走。
我立马跳着过去抱住她泪洒当下。
“姐,是我啊!”
我是真感动的,我和陈语安太久太久没见了。
她被我抱的身子一歪又赶紧站直。
“李瘸子!你看人现在摔傻了吧!”
男人的身影听见这话走的更快了。
陈语安也拍掉了我的手,往后躲了躲。
“我不认识你!你可别想赖着我。”
她想指李瘸子让我找他麻烦去。
我却擦了擦眼泪,“你叫陈语安,你妈叫陈乐水,家里电视机后面放的是你爸的遗像。”
她原本警觉的神色冷了下来。
“你偷过我家?”
我立马摇头:“不久的将来,你会见到我,只不过我先你一步来见你了而已。”
我又说了许多我们家的机密,陈语安半信半疑的把我领回了家。
灶房里烟熏缭绕,我妈从里面走出来。
她比二十年后的精神可好太多了。
“安安,这是你朋友吗?”
陈语安看着我想了个借口,“这是我朋友,她家出了点事,想在咱家住几天。”
我妈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来吃饭吧。”
我笑了笑,看着两人坐在饭桌上回头望着我。
这场面,多久没看见了。
我也从老妈口中得知,陈语安现在已经是大二了。
再过几个月,就是她替别人高考的日子了。
这一次,我绝对要弄清我姐帮人替考的原因。
不再让她重蹈覆辙。
陈语安请假回来是帮因为白事。
我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村里的李爷爷去世了,我姐那时候也确实回来过。
这个时空除了没有我,一切都按照正常轨迹在发生着。
一大早陈语安就去帮忙了,我洗了把脸也赶紧跟上。
我现在对她寸步不离,生怕谁撺掇她去干替考的事情。
村里下过雨,现在雾蒙蒙的,我跟在她身后,却看见她步子一拐。
那方向是李瘸子家。
我觉得奇怪,难不成是李瘸子怂恿我姐的?
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悄摸听两人说话。
村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一两声狗吠。
“你咋把那女娃领回你家了?”
李瘸子抽着叶子烟,说话间烟斗一晃一晃的。
我姐手里也点着根烟,她缓缓说道:
“我和那姐妹有缘。”
李瘸子却不屑地笑着:
“啥有缘,以往不是咱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吗,你这样我还少拿一份救命钱。”
在2024年的时候,李瘸子早就老得不行了,家门都出不了,看见我说话也是颤巍巍半天说不出来什么。
如今他的眼神里却充满了精明。
他又道:“不是说好了吗,我负责挖坑,你负责救人,咱俩得来的好处对半分,你不是急着要钱吗?”
03.
我脑子里疯狂回忆着我姐曾经是否向家里要过钱。
没有。
一次都没有,我妈甚至哭着说我姐省心。
也难怪,我就说我姐为什么会那么好心,原来是在这等着的。
到此两人的谈话我没继续往下听。
我去了李爷爷家打着陈语安的名义在那帮忙。
一边洗菜一边跟她们唠嗑。
等我姐从土巷里穿过来的时候我自然地挥挥手。
她看见我在这诧异说道:“你吃席就行了。”
我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烟味笑了笑。
坐旁边的是桂婶,冰释前嫌后她现在一心问我处对象了没。
“锦妹,你多大了啊?”
我比了个手势:“23了婶子。”
桂婶一乐:“语安就比你小了一岁。”
我看着沉默的陈语安也笑了笑:“是啊,现在我是她姐。”
陈语安择菜的手一顿。
连身为她合作伙伴的李瘸子都不知道她拿这钱做什么。
我又要怎么知道呢。
等到开席的时候,我赶紧拉着我姐抢了两个位置。
坐对面的是个长满青春痘的男生叫徐宇,跟我姐一个大学的。
我看着他这样想起来了。
徐宇二十年后举家离开了村里,听说是搬城里面去了,再也没回来过。
我撇了一眼就不再盯着看。
回家的路上我说着考试作弊的故事提醒着她。
我俩回去洗漱完就睡了。
我觉浅,后半夜听见陈语安下床的声音以为她去上厕所。
没想着她却又穿了件外套。
我觉得不对劲,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我也跟着出了门。
外面更深露重,我跟陈语安隔了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却往村口的位置去。
陈语安突然往后转了个身。
我立马蹲下身子,头顶扫过一束光线。
等了几分钟,我又站了起来,看见了站在村口张望的陈语安。
从旁边土坡上也跳下来个人影。
我眼皮一跳,偷摸过去看是什么情况
二十多年前的秘密太多。
我就跟刚生下来的小孩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陈语安的手电筒没打到对方的人身上,乃至我看不清对面的人是什么样子。
听声音只知道是个男人。
男人说道:“你钱凑够了吗?”
我姐把手里的一个棉布包递过去,我见过她往里面放钱。
“我钱不够,就这些了、阎修…”
半夜三更,我姐跟一个男人交易什么。
而那个阎修,又是谁?
那男人点了点钱:“你这还差得多啊,要不这样,我给你介绍个活儿干。”
我看见我姐往前探了探身子,连语气都不在恹恹的。
那男人也说道:“没多久高考了嘛,你不是过来人吗?替别人帮帮忙,轻松钱又多。”
他朝我姐比了一个手势。
我以为是什么家教工作。
我姐也是这么认为的,她都动心了,问那个男人。
“家教吗?”
那男人却摆了摆手。
“家教哪有这个挣钱。”
我心一跳,手脚发软,我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这么挣钱,得是替考!”
04.
替考。
那个毁了我姐的人出现了!
我目眦欲裂想要看清这人。
内心就像即将喷涌的火山一样。
我听见我姐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询问男人什么叫替考。
我知道我姐还是心动了。
明明周围是这么的冷,我却依然感觉到火气上涌。
我想到了她暴露后在家自杀我妈发现的尖叫声。
我想到了我妈深夜抱着她遗像自责的痛哭声。
一切都即将发生在我面前,我做不到耐心等待!
我猛地站起来,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