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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景帝死前留下一道密诏,本想保窦婴一命,最后却成了他的催命符

元光四年的冬天,风雪来得格外早。长安城外的渭城大街上,寒风卷着枯叶,刮得人脸生疼。围观的百姓挤得水泄不通,却出奇地安静。

元光四年的冬天,风雪来得格外早。

长安城外的渭城大街上,寒风卷着枯叶,刮得人脸生疼。围观的百姓挤得水泄不通,却出奇地安静。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一辆囚车上。

囚车里的人,头发花白,面容枯槁,但脊背依然挺得笔直。

他叫窦婴,封号魏其侯。

十几年前,七国之乱爆发,长安危在旦夕。正是这个人,临危受命担任大将军,守住荥阳,挡住了吴楚叛军的百万雄师,保住了大汉江山。那时的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是汉景帝最倚重的堂弟,是天下读书人仰望的领袖。

而此刻,他却成了阶下囚,即将面临最耻辱的刑罚——弃市。

未央宫深处,年轻的汉武帝刘彻正盯着案上的一卷竹简出神。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似乎在犹豫,又似乎在等待什么。

他很清楚,窦婴其实没有罪。

或者说,窦婴犯的唯一的罪,就是太天真,天真到以为手握一份先帝的“免死金牌”,就能在残酷的权力绞肉机里全身而退。

“时辰已到。”监斩官的声音在寒风中响起。

窦婴抬起头,浑浊的目光穿过人群,望向了未央宫的方向。那是他一生效忠的地方,也是最终将他吞噬的深渊。

他到死都不明白,那份明明真实存在的遗诏,怎么就成了催命的符咒?

**01**

悲剧的种子,其实早在几年前就种下了。

窦婴的悲剧,源于他的身份。他是窦太后的侄子,代表着“窦氏外戚”集团。在汉景帝和窦太后掌权的时代,他是朝堂的顶梁柱。门客满座,权倾一时。

但花无百日红。随着强硬的窦太后去世,窦家这座大山倒了。

取而代之的,是年轻的汉武帝,以及汉武帝生母王太后的娘家人。其中最得势的,便是汉武帝的亲舅舅——武安侯田蚡。

田蚡这个人,相貌丑陋,才干平庸,但极擅钻营。在窦婴得势时,田蚡在他面前卑躬屈膝,甚至像个仆人一样端茶倒水。

可如今世道变了。田蚡做了丞相,权倾朝野。朝中的大臣们都是势利眼,纷纷抛弃了窦婴,转投田蚡门下。

曾经车水马龙的魏其侯府,如今门可罗雀。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灌夫。

灌夫是个猛人。当年七国之乱,他为了替父报仇,曾披甲持戟,带着几十个敢死队员冲入吴军大营,杀得血流成河,名震天下。他性格刚烈,嫉恶如仇,最看不惯田蚡那种小人得志的嘴脸,反而对失势的窦婴更加敬重。

这两个失意的人,在落寞中成了生死之交。

那一年的夏天,田蚡大婚,娶的是燕王的女儿。这是京城最盛大的社交活动。窦婴为了缓和与田蚡的关系,也为了帮朋友灌夫在朝中留条后路,硬拉着不愿意去的灌夫,备了厚礼去丞相府喝喜酒。

窦婴没想到,这杯喜酒,不仅喝断了肠,还喝掉了头。

**02**

酒宴之上,高朋满座。

田蚡坐在主位,满面红光,不可一世。当窦婴端着酒杯,恭敬地起身向田蚡敬酒时,田蚡竟然连屁股都没抬一下,只是膝盖微微动了动,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

全场一片死寂。这是赤裸裸的羞辱。窦婴强忍着屈辱,默默坐下。

但这激怒了旁边的灌夫。

灌夫是个火药桶,又喝了不少酒。轮到他敬酒时,田蚡推说不能喝了。灌夫又去敬田蚡的手下籍福,籍福正和身边的卫尉说悄悄话,没理灌夫。

“砰!”灌夫把酒杯重重摔在桌上。

“平时你们像狗一样巴结魏其侯,现在看人家失势了,就这般作践?田蚡你个小人,不就是仗着是皇上的舅舅吗!”

灌夫借着酒劲,指着满座宾客破口大骂,把田蚡的老底揭了个底朝天,甚至连田蚡和淮南王私下的勾当都隐约点了出来。

田蚡的脸气成了猪肝色。在这个大喜的日子,当着全朝文武的面,这简直是骑在他脖子上拉屎。

“绑起来!”田蚡怒吼,“灌夫大不敬,今日不杀此贼,我田蚡誓不为人!”

灌夫被当场拿下,投入大牢,并被定为死罪,甚至要灭族。

消息传出,魏其侯府乱作一团。所有的门客都劝窦婴:“侯爷,如今田蚡是太后的红人,咱们惹不起。灌夫自己找死,您可千万别引火烧身啊!”

窦婴看着窗外的落叶,沉默良久。

他想起了当年战场上,灌夫浑身是血为他挡箭的样子。

“侯爵是我挣来的,大不了还回去。”窦婴猛地站起身,目光决绝,“但我若连唯一的朋友都救不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决定赌上一切,向汉武帝上书,营救灌夫。

**03**

汉武帝刘彻,其实是个很精明的皇帝。

他早就看舅舅田蚡不顺眼了。田蚡贪婪成性,卖官鬻爵,甚至连皇帝看中的地盘都敢抢。但他毕竟是太后的弟弟,刘彻一直隐忍不发。

这次窦婴挺身而出,正好给了刘彻一个敲打田蚡的机会。

东朝大殿上,一场关于灌夫生死的辩论开始了。

这是一场不对等的较量。一边是失势的老臣,一边是当权的丞相。

窦婴虽然年老,但雄风犹在。他跪在殿前,慷慨陈词,历数灌夫的战功,痛斥田蚡公报私仇、结党营私。他字字珠玑,逻辑严密,说得田蚡哑口无言,只能像个泼妇一样反复念叨:“灌夫骂我,就是骂太后,就是骂皇上!”

汉武帝听得暗暗点头。他转头问其他大臣:“你们觉得谁有理?”

平日里那些大臣,心里都清楚窦婴有理,但看着旁边脸色铁青的田蚡,一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哼哼哈哈不敢表态。

汉武帝心中冷笑,正准备宣判灌夫罪不至死。

就在这时,后宫传来消息:王太后绝食了!

王太后是田蚡的亲姐姐,她听说弟弟被欺负,在后宫大发雷霆,指着汉武帝的鼻子骂:“我现在还活着,你就让人欺负我弟弟。我要是死了,你们是不是要把他剁成肉酱?”

汉武帝是个孝子,也知道现在还不能完全翻脸。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暂时各打五十大板,将此事交给御史台“彻查”。

这“彻查”二字,就注定了窦婴的败局。御史台全是田蚡的人,查出来的结果全是灌夫的死罪,甚至还罗织了窦婴“欺君罔上”的罪名。

窦婴,也被抓进了大牢。

**04**

天牢阴冷潮湿,窦婴的心比这牢房更冷。

他知道,常规的法律途径已经走不通了。田蚡是要置他于死地。在这个绝境之中,窦婴想起了自己最后的保命符。

那是九年前,汉景帝病重临终之时。

景帝担心性格耿直的窦婴日后会吃亏,特意给他写了一份遗诏。诏书上只有寥寥数语:“事有不便,以便宜论上。”

意思是:如果你遇到了大麻烦,可以用这份诏书直接向皇帝上奏,拥有特权,谁也不能阻拦。

这不仅仅是一份诏书,这是先皇的承诺,是丹书铁券!

窦婴让家人连夜将这份藏在暗格里的遗诏找出来,让侄子想办法递交给了汉武帝。

未央宫内,汉武帝展开奏章,看到了“先帝遗诏”这四个字。他眉头紧锁,眼神复杂。

作为儿子,他必须尊重父亲的遗命;作为皇帝,如果这份遗诏是真的,那田蚡给窦婴定的所有罪名都将不攻自破,甚至田蚡本人都会因为“迫害先帝托孤之臣”而倒台。

这对汉武帝来说,既是麻烦,也是机会。

但他从未听说过父皇留有这样一份诏书。

“去尚书台查档。”汉武帝把竹简扔给身边的尚书,“查查景帝起居注和档案库里,有没有这份遗诏的副本。”

汉代制度严格,皇帝发出的每一份诏书,在尚书台都必须有备份存档。只有原本和副本对得上,诏书才具有法律效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窦婴在狱中焦急地等待,他坚信这份遗诏能救他和灌夫的命。

终于,尚书台的官员一路小跑回到了未央宫。他的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还没进殿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启禀陛下……”官员的声音在颤抖。

汉武帝抬起眼皮:“查到了吗?”

官员把头磕在地上,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丝恐惧:“尚书台查遍了所有档案……金匮石室之中,并无此诏书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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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此副本?”汉武帝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

大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这个结果,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在汉朝,如果只有家藏的诏书,而官方档案里没有记录,那么这份诏书只有一个定义——伪造。

“伪造先帝遗诏”,这是比谋反还要严重的罪名,是要诛灭九族的。

汉武帝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他心里其实明白,窦婴那个性格,绝对干不出伪造圣旨的事。这份遗诏很可能是真的。

为什么尚书台没有存档?

也许是景帝当年为了保护窦婴,是私下给的密诏,故意没走官方流程;也许是田蚡手眼通天,早就派人去尚书台销毁了副本。

但真相已经不重要了。

汉武帝停下脚步,目光变得如刀锋般锐利。他此刻面临着一个冷酷的政治选择。

如果承认遗诏是真的,那就意味着要打倒舅舅田蚡,得罪母亲王太后,甚至会让已经衰落的窦氏外戚势力死灰复燃。这是刚刚掌握皇权的汉武帝绝不愿意看到的。

反之,如果认定遗诏是假的,那么窦婴必死。

死一个窦婴,可以彻底清除前朝外戚的影响力,可以安抚王太后,可以让田蚡更加死心塌地地为自己背负骂名去敛财、去集权。

在帝王的天平上,一个“无辜”的忠臣,显然没有皇权的稳固来得重要。

窦婴必须死,不是因为他有罪,而是因为他成了时代的绊脚石。

“矫诏大逆不道。”汉武帝转过身,背对着大臣,挥了挥衣袖,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依律,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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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个“斩”字,断送了窦婴最后的希望。

当狱卒宣读圣旨时,窦婴瘫坐在地上,放声大笑。笑声凄厉,回荡在阴暗的牢房里。他笑自己愚忠,笑先帝的恩宠竟然成了索命的绳索,笑这世道黑白颠倒。

元光四年的最后一天,窦婴被押往渭城。

没有了往日的荣耀,没有了百姓的欢呼,只有冰冷的鬼头刀。随着刀光落下,一颗花白的头颅滚落在地,魏其侯的传奇,就此终结。灌夫一家,也随之被满门抄斩。

然而,故事并没有就这样结束。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虽然窦婴死于政治谋杀,但他的“冤魂”似乎并没有放过田蚡。

窦婴死后仅仅几个月,那个不可一世的丞相田蚡突然病倒了。

他在床上痛苦地翻滚,此时的他不再是那个权倾朝野的宰相,而是一个被恐惧吞噬的可怜虫。

“别过来!别过来!”田蚡惊恐地对着空气挥舞双手,尖叫着,“我有罪!魏其侯饶命!灌夫饶命!”

他请来巫师看病。巫师战战兢兢地说:“我也看到了,魏其侯和灌夫两个人正守在床头,拿着鞭子抽打侯爷,想索命呢!”

没过多久,田蚡就在极度的惊恐和癫狂中暴毙身亡。

**07**

长安城依旧繁华,未央宫依旧巍峨。

窦婴死了,田蚡也死了。两股外戚势力在内耗中同归于尽。

汉武帝站在高高的阙楼上,俯瞰着这座庞大的帝国。他的身边,再也没有了那两个吵吵闹闹、让他左右为难的长辈。

权力的大棒,终于完完整整地握在了他一个人的手中。

风吹过宫墙,仿佛还能听到窦婴在朝堂上的激昂陈词,和田蚡临死前的凄厉惨叫。但这一切,都已化作历史的尘埃。

在通往千古一帝的道路上,这不过是一次微不足道的清理。只是这清理的代价,是一个老人的一腔热血,和那份永远无法证实的“先帝遗诏”。

你若问,什么是帝王心术?

这,便是帝王心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