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抑郁症的第三个年头,我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可他身侧依然站着他的白月光。
酒桌上,我笑着祝他得偿所愿,终成眷属。
下了酒桌,他却把我紧搂在怀开出五万一夜的天价。
响亮的巴掌惊醒深冬的夜晚。
后来他拿死亡要挟我回心转意。
可我的心早就心如止水了。

1.
患抑郁症的第三个年头,我被陆靳燃也就是我哥强制带回了国。
我整日闷在家里,闭门不出。
他却要带我参加一场上千万的饭局。
还非去不可。
然而偌大的包厢里,只有我在无聊的垂头玩手指。
包厢门的推拉声传至我耳边,身侧一本正经坐着的人起身。
虽然陆靳燃说了让我随意一点。
但我也不能让别人觉得他带来的人失了礼数。
我跟在他身后起身,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直到那声从手机录音里听了无数遍的声音此刻清晰的在我耳边响起。
「陆总的女伴像极了我一个走丢的故人。」
我带着讶然的目光恍然抬头,入眼就是那个朝思暮想了多年的男人。
高了,瘦了。
也更矜贵漠然了。
沈幸看着我的神情淡淡,甚至可以说毫无情绪波动。
多年之后的相遇,我在他的世界里也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了。
陆靳燃伸手示意请坐,自己也拉开椅子坐下。
「那还真是遗憾,沈总用了“走丢”二字,看来这人对沈总来说应该挺重要的。」
沈幸语气冷淡,面露嘲讽。
「一个花言巧语不信守承诺的人而已,丢了就丢了,也没什么重要。」
忐忑不安的心瞬间被浇灭。
也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还指望他记着我什么啊。
陆靳燃脸色沉下来还欲说什么,我从桌子下边扯了扯他的袖子。
如今再言什么都是多余,都是打扰。
因为他身侧早就已经有了良人。
那人落落大方,脸上始终带着微微笑意。
她叫舒桐,沈幸的白月光。
大一报道的那天曾远远见过一面。
如今再近距离看,果然比网上的照片还漂亮。
舒桐端起酒杯言笑晏晏的朝我敬酒。
「林小姐,你好,我叫舒桐,阿幸的未婚妻,阿幸就是这性子,你别介意。」
心头募的一酸,她坦然大方的样子衬得我心里那点小心思龌龊至极。
沈幸身边的人应当是这样的。
而不是我这种见着他身边有花花草草就醋意大发的人。
我端起杯子回敬,淡淡的道了一句没事。
直到公事谈完,这顿价值几千万的饭也一口没动。
陆靳燃拉着我起身就要走。
「陆总,下个月我结婚,希望你能到场,顺便带着你身边这位林小姐。」
我起身的动作一顿,还是不受控制的朝说话的人看去。
我知道总会有这一天的。
但亲耳听到这个消息才发现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容易接受。
沈幸勾了勾唇,声线清冷。
「好歹同学一场,林小姐应该会给个面子到场吧?」
桌上的半杯酒只抿了一小口,真挺浪费的。
我端起杯子朝沈幸举起。
「恭喜啊,沈同学,终于得偿所愿,和舒小姐终成眷属。」
半杯酒混着眼泪下肚。
咸咸的。
杯子放下,我侧头埋在陆靳燃的肩头,将眼泪尽数擦在他昂贵的西装上。
「回家了。」
2.
出来时,台阶上布满了一层一层的积雪。
深冬的夜晚冷的刺骨。
陆靳燃替我围好围巾,不放心的嘱咐我在路灯下等他,不要乱跑。
我在手心里哈了口气朝他摆摆手。
他才两步一回头的去开车。
「林小姐,你和陆总感情真好。」
我回头看去,舒桐挽着沈幸正踩着积雪下台阶。
一对璧人。

的确像网上说的那样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嗯,陆靳燃对我挺好的。」
「你和沈总也是比网上的照片看着还要般配。」
不知道哪句话惹笑了舒桐。
她笑的明媚又张扬。
「林妹妹,这话可是真心的?有的人可掉进醋缸了。」
啊?
自然……没那么真心。
我动了动唇,手机铃声适宜的响起。
舒桐从包里拿出手机,拍了拍沈幸的肩。
「我去接电话,到车里等你。」
我望着舒桐走远的背影沉凝。
她是怎么放心让自己的男人和别有用心的女人单独待在一起的。
鹅毛大雪又下了起来。
落在我和沈幸的头上,肩上。
两两相顾无言。
「你……」
「你……」
我蜷住冻僵的手指,尽量笑的得体。
「你先说吧。」
沈幸的神色晦暗不明,突然伸手摘下我头上的雪花。
「你要多少?陆靳燃给你多少,我可以给你双倍。」
「什……什么意思?」
沈幸讥诮的勾起唇角。
「五万一夜够不够?」
我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他把我当什么?他以为我和陆靳燃是那种关系?
「你想让我当你的情人?」
「跟着我,他陆靳燃有的我也有。」
沈幸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仿佛这件事不过一件喝水吃饭的小事。
响亮的巴掌惊醒深冬夜晚,沈幸脸上多了几个红印。
「我不做小三。」
沈幸一脸愕然,眼眶隐隐泛红。
他这副模样到是跟多年前我们初识的那晚有一瞬间的重合。
那时候我刚到这个城市,人生地不熟。
去超市置办生活用品。
抬手从高架层拿东西,没注意到身边有人,放下来的时候就打在了那人的脸上。
当时他红着眼眶不可置信又一副骇人的样子。
我以为我可能都活不过当晚了。
他却只是紧盯着我半晌,甚是无语的气笑了自己,然后转身走了。
所以那一幕特别印象深刻。
如今物是人非。
当初那个冷厉却又带着善意的少年,也与现在这个有权有势,人人都要敬重一声沈总的人不一样了。
沈幸猛的把我拽进怀里。
「林之确,你装什么清高,你以为陆靳燃就会娶你吗?」
手腕被捏的发疼。
冷风呼啸着从围巾缝隙处灌进去,冰的不剩一点温度。
我用力挣脱他的禁锢。
丢下一句「不用你管。」
踉踉跄跄的往雪地里跑。

3.
“林之确同学,今天也要好好学习哦,我们江大见”。
少年带着鼻音,含着笑意和期待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重复在房间里环绕。
还是这时候的沈同学好。
不像现在人冷冰冰的,说的话也不讨喜。
这是高三转校那年,沈幸知道我要转校的消息闷闷不乐。
我哄了好久才把人给哄好。
最后哄着他给我留了这条录音。
当初本是想激励自己好好学习,离别只是短暂的,重逢会来的很快。
没想到一听就是六年。
陪伴我度过无数个失眠难熬的黑夜。
卧室门被推开,陆靳燃端了杯牛奶进来。
「林之确,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我的耳朵听的都要起茧子了,你也听到了,他和舒桐要结婚了,你还不能放下吗?」
「哥,谢谢你。」
我闷闷的声音从臂弯里传出。
从见到沈幸那刻,我就知道今天的重逢不是巧合,是故意而为。
我逃避了六年,缩在壳子里不敢探出一步。
陆靳燃帮我踏出了这一步。
站着的人弯腰将牛奶放在桌子上,又在我面前的沙发上坐下。
「对不起,是我擅自做主安排你和他见了面,医生说让你实现心中所念的事情有助于病情恢复,我以为见着沈幸能让你好些的。」
我仓皇的摇了摇头,任由眼泪穿透毛衣顺着肌肤而下。
「没有,哥。」
至少我知道现在真的应该放下了。
但是他在这颗心里住了好多好多年,怎么才能坦然呢?
第二天一大早,陆靳燃就把我叫了起来。
他说心理疗法不行,咱们就改物理疗法。
实际就是他个大忙人推了行程安排要带我去散心。
「哥,我没事,你去忙吧。」
「走了。」
陆靳燃替我带好帽子,拍了拍我的头,扯着我就出了门。
一路积雪很深,好不容易爬到山顶。
总算见到陆靳燃口中的美景。
如他所说,民宿老板很热情,风景也很美。
「林之……确?」
我沉醉在风雪里,突然被人惊醒。
恍然回头。
几张全是熟悉的面孔。
「真的是你。」
面前的人眼里带着惊诧和不可思议。
「宋澜?」
宋澜和他身边的几位都是我的高中同学。
也是我和沈幸当年的共同好友。
「林之确,你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多年不见,你回江城也不联系我们,不联系我们也就算了,阿幸呢,他知道你回来了吗?」
我拨开眼睫上被风吹乱的发丝,站起身尽量坦然。
「嗯,知道了,昨晚见过了,还有他的未婚妻,他们很般配。」
「未婚妻?」
宋澜满脸疑惑,「他这么多年一直等着你,哪来的未婚妻?」
我愣了下,被风雪吹凉透了的身子重新温度回升。
「我记得上学的时候,你们不就说沈幸有个白月光姓舒吗?」
「你说舒桐啊,那是当时开玩笑的,你还记着呢,而且舒桐有个深爱的男朋友,可不是阿幸。」
后来宋澜叽叽喳喳的又了说了些什么,我一句都没听进去。
我就是个笨蛋,居然跟沈幸错过了六年。
「暖暖身子。」
陆靳燃不知何时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了一杯奶茶。
我顺手接过,可对面的宋澜盯着我和陆靳燃看了看,直接蹙起了眉头,神色也变得难喻起来。
「林之确,原来如此,阿幸真是瞎了眼,才会眼巴巴的相信你会回来,你有苦衷,你对得起他嘛你?」
我皱眉不解他的态度怎么变得如此快,「宋澜,你什么意思?」
「呵。」宋澜不屑的冷笑一声,「全江城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陆总身边最近新换了一个小姑娘,对她甚是宠爱,藏在家里保护的极好,一个电话打来连谈好的项目都能推掉回家陪着。」
原来是因为这样。
所以沈幸才误会了。
「不是的,陆靳燃他是我……」
「宋澜。」
冷漠到不带丝毫温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打断了我要说的话。
我瞅着脸色比风雪还冷的人,呢喃了一句。
「沈幸。」
4.
四目相对,对面淡漠的移开。
「宋澜,你不是还想挑战上面的山道嘛,还不走?」
几人相携而去的背影,宋澜回头狠狠的剜了我一眼。
我急急的将手里的奶茶放在桌上,掏出手机。
「哥,宋澜的电话给我一下。」
陆靳燃看着远处的背影皱了皱眉,有点欲言又止。
最终拿出手机给我说了号码,又拍了拍我的头。
「我在这里等你。」
有时我都觉得陆靳燃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了,不用多言,一个动作都知道对方想干什么了。
我记好号码,朝着人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顺着脚印往上爬,终于看到倚栏而立望着天际出神的人。
宋澜办事还挺靠谱的。
我们因为误会错过了六年,这一次就由我勇敢点吧。
「沈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