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修仙界最后一只神凰。
当我被剜心取血,困于登天梯时,有很多人来劝我。
他们劝我放弃挣扎,劝我用自己的骨血性命换他们的仙途坦荡。
可笑,我会在乎他们如何?
唯有宗门长老捏死了我的命脉。
他说。
若我逃了,他会亲手杀了我最爱的师姐。
01.
总所周知,玄门养了只娇惯的小凤凰。
而那个小凤凰正是在下。
我瘫坐在太师椅上,随手从玉盘中拾起灵果啃了一口。
果子汁水倒是充沛,但口感酸涩,我并不爱吃。
再仔细一看,太师椅是用玄玉打造的,灵果也是市面上少见的,就连我屋内的熏香,都是用的极其昂贵的沉木香。
将果子扔回盘子,我将手递给旁边服饰的仆从,任由对方一点点将手擦干净,才满脸都是嫌弃道:「备水,把果子丢了,衣服也烧了。」
活脱脱一副娇生惯养的模样。
你问我这般骄奢,会不会有人不满?
那肯定会有啊。
曾有长老之子当面骂过我。
我浸泡在温热的池水中,惬意得眯起眼睛,忍不住有些困顿,连思维都缓慢了下来。
他当初骂我的什么来着?好像是……
「一介废物凭什么如此骄纵,明明你就是个工具——」
这一声指责在我脑海中乍起,将我的困意驱散得干干净净。
虽然第二天,对方就被押着来道歉,可我还是记住了这句话,此时想起难免不爽,也无心再泡下去。
正欲起身,我忽然耳朵一动,环顾四周居然发现了九个在监视我的人。
这还是摆在明面上的人数,背地我察觉不到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观察我。
全然不顾我女子身份,就仿佛我是一件珍贵的物件。
有得是人稀罕我,但是不会尊重我。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撒泼了。
我一把套上衣物,拉开房门冲到院子里,无视众人惊诧的目光,随便挑了处没有石块的沙堆就开始打滚。
「我受委屈了——我要易安师姐——我现在就要——」
撒泼、尖叫、阴暗的爬行、不分敌我的攻击。
在我第了三十三次开始扭曲的爬行后,终于有人忍不下去了。
「够了!」
他从藏身之处走出来,将我从土堆里面拎起来,毫不留情地丢回房间,「明日一早,易安会来看你,休再吵闹。」
如此冷漠的言行,让我觉得心好痛。
不过。
此时应该是我摔在地上的屁股,更痛一些。
我从地上爬起来,抽了一口凉气。
抽气声还未落,门被骤然打开,方才那人又板着脸丢给我一支上好的金疮药,才再度关上门,还不忘给房门设下声音无法穿透的法阵,俨然一副任我拆家他不管的模样。
说起来,为何宗门上下这般稀罕我,却又处处监管我?
这还要从千年前说起。
千年前,登天梯现世。
无数大能为争夺一个登天得道的机会,在这条绵绵不绝的天路上,打得血流成河、不死不休,最后更是硬生生把登天梯给打断了。
要知道登天梯不但是众仙的得道路,更是这个世界引渡灵力唯一的渠道。
这一断裂,就代表灵力用一点少一点,再也无法补充,自此仙界灵力衰竭,正式迎来了法末时代。
而我,是天地孕育而生的最后一只神兽,也是最后一只凤凰。
不出意外的话,也是最倒霉的凤凰。
因为我的天道母亲在孕育我时,方才塑造好我的血脉,就惨遭此难。
为了确保我还能降生,天道放弃为我雕琢灵脉,而是出于某种顾虑为我塑造了人形,就将我投入灵泉中。
但是很可惜,即使在灵泉中被泡了18年,我也没汲取到一丝丝灵力。
所以,我是一只空有血脉,却无法修炼的凤凰,连最基本引气入体都做不到。
这还不是最惨的。
惨的是有人翻阅古籍,查出了凤凰精血拥有涅槃重铸之力,是修补登天梯的唯一药引。
只是这药引需求及其大,唯有成年的凤凰才能承受得起,幼生的小凤凰就算赔上性命也没那么多血,若是我死了,他们上哪再找一只凤凰?
这下好啦。
才初具神识,连「我是谁、我从哪里来」都还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被连人带池子搬入玄门,更是「自愿」拜入其门下,成为了宗主的亲传小弟子,开启了名为保护实则囚禁的半自由生活,就连洗澡或如厕时都起码有八个人全方位、无死角的监视我!
怎么,是怕我洗澡淹死还是怕我失足掉坑?
好,都好得很。
即使对宗门的监视厌恶至极,可我到底无力逃脱,日子久了,逐渐也认命了。
因为此时我还心存希望,觉得只要等到成年之后,献血修补好登天梯,宗门便会放我离开。
02.
翌日,我是被师姐用一勺肉糜蒸蛋馋醒的。
眼睛还没睁开,嘴巴却已经张开咬住勺子。
「行了,别像只雏鸟。」易安屈指敲了敲我的脑门,将我最后一丝困顿敲走,并把冒着热气的大碗塞到我手里。
吃着熟悉的咸香味道,我心中感动。
宗门将我带回来处处监管,却属实不知道怎么养我这个人不人、兽不兽的异类,最后还是易安师姐主动承担起照顾我的责任,日日为我取露水、采梧桐。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发现我喜欢吃蛋羹后,每次下山归来后,易安都会为我准备一碗肉糜蛋羹。
在宗门里,任何人见到我都不会目露怜悯。
因为在他们眼中,我只是一个一次性的、终将会被使用的道具。
若不是修补天梯需要的凤凰血太多,而幼生期的我,就算流干身上的血也完全不够,他们绝不会留我到如今。
我低下头,借着吃饭的动作掩饰翻涌的情绪。
忽然听见易安轻声问我。
「吃蛋羹的时候,你会觉得自己在吃小孩吗?」
「啊?」
我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碗中残留的肉糜,心中闪过无数可怖的猜测,难不成师姐为了我可以修炼,不惜修了邪道?毕竟听说邪修士吃小孩就可以增长功力……
「你属于鸟类,鸡也属于鸟类。」
师姐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将目光也移到碗中,用着她一贯清冷的声音,真诚发问,「你吃鸡蛋,不就等于人吃小孩?」
那一刻。
我的沉默震耳欲聋。
在短暂的沉默后,易安显然意识到自己失言,面色微红,手握成拳抵在唇边,清咳一声转移了话题。「天梯近处,有秘境现世,似于修补天梯有关,宗门欲一探究竟。」
秘境现世虽少见,但宗门还没有那么愚蠢,是绝不会让我为了什么机缘以身涉险的,毕竟我才是他们最大的「机缘」。师姐这次却主动提及,难不成我也要去?
「因着与天梯有关,长老们商议之后决定带上你一起。」
果不其然。
「虽说会有实力深厚的长老同行,但毕竟你……」只是易安深深皱眉,面露不赞同,叹息一声,「师姐不在,你一定莫要乱跑。」
「师姐不与我同行?」
「宗主交予我一项任务,算算时日,我不一定能赶上。」
我没想到好不容易出次宗门,师姐居然不陪同我,顿时有些不高兴,撇嘴道:「要不是登天梯断了……等我找到了到底是谁把登天梯打断了,非得把他们——都、杀、了!」
我边说边呲牙咧嘴,摆的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倒是把师姐逗得微微一笑。
但是我的大师姐还是理智打断了我。
「能把登天梯都打断的修为,不是你想杀就能杀的,不要冒险。」
她声音里面带着不赞同,见我一脸委屈,还是放软声音哄我,「但是师妹要相信师姐,师姐会帮你的,我永远是你的后盾。」
若是别的人这般同我承诺,我定然会觉得对方在吹嘘。
可这是我的师姐。
若用两个词能形容她,那便是天生剑骨、惊才绝艳。
有剑仙曾直言道,按照师姐的天赋和修炼天赋,不出百年,必定能超过宗主。
「师姐不能陪你,心中总是觉得不安,昨夜特意为你准备了一点物什,届时或许能用上。」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件件保命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她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却一字一句详细地为我介绍它们的用途,譬如这个是隐藏气息躲避凶兽的,那个是能在水下呼吸的避水珠……
「此物我滴入了我的心头血,若遇不测,扯断它,可护心脉。」最后,她拿出一串手链,为我亲手带上。「同时,我亦能感知到你的危机,师姐会不计一切赶到你身边,护你周全。」
她握住我的手,再一次叮嘱我。
「秘境凶险,人心更是难测,师妹定要处处小心。」
03.
出行队伍很快定下来了。
宗主在高台上念着冗长的名单,我在台下角落里打着哈切。
这架势,称得上倾巢而动了,足见宗门的重视程度。
当然,也有可能是为了「保护」我。
我翻了个白眼,第二个哈切打到一半时,忽然听见宗主说,「另外,本次历练,神凤也会随同前去。」
话一出口,原本肃静的队伍一下子热闹起来了,原本众人就对于我的出现十分好奇了,这下连掩饰都不掩饰,议论的话纷杂而出。
「宗主!神凤肩负修补天梯重任,怎可让神凤随同吾等一同冒险?」
有弟子振臂高呼,一口一个神凤喊得我是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有话好好说,咱别整这么尴的行不行?
「若不是秘境与天梯息息相关,我定然不会让神凤前去冒险。神凤的安危,既是我修真界未来的安危,所以,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记住。」宗主收起长长的名单,他的神色在太阳底下看不真切,只听见他继续说。
「必要之时,就算是死,也要护住神凤。」
高呼的那位弟子率先作出回应,拱手道,「谨遵宗主令。」
「谨遵宗主令。」
「谨遵宗主令。」
……
他们宣誓,看向我的眼神狂热,可我瞅着为首的那位弟子,怎么看怎么眼熟。
我一拍脑门,想起来了。
嘿,这人不是那什么长老之子吗?只不过近几年那位长老似乎年纪大了,很少再出山,连带着这位长老之子也很少见到了。
而这位长老之子也注意到我的目光,对着我回了一个爽朗的笑容。
我没有回应他,默默移开目光。
他是不是真心悔过了我不知道,但他的笑容给我一种——隔壁山下不爱洗澡的王大娘用头油焖了邻居刘大爷肘子——的感觉。
呃,这个形容有点令人反胃。
令我没想到的是,这位油焖道友,居然主动来找我搭话了。
他硬生生挤开十几号人的保护圈,凑到我跟前问,「神凤,你还记得我吗?」
我沉默了一下,斟酌许久后开口,「你是说……」
「我还记不记得你是783天前指着我鼻子骂我是废物不配如此奢靡结果第二天就被押着不情不愿给我道歉的那个人吗?」
缓了口气,我换上一副笑脸,真诚道:「哎呀,我完全不记得了呢。」
李江飞的表情扭曲了一瞬。
他越过这个话题,开始自顾自的说起话来,「神凤,我向宗主请命成为你的贴身护卫,秘境内还请神凤多多担待。」
此话一出,我顿感无趣。
原来也是个变相来监视我的人。
所以这一路上,哪怕他找了再多话题,我也没有再理会他。
04.
初入秘境。
这宝物倒也遇见不少,但不是剑就是刀的,像我这种没有灵力的,根本驱使不起来。
况且每每遇上宝物了,宗主总要将它呈在我面前,问我想不想要。
我倒也是真不客气,若是有合眼缘的物什了,那就点头要下。
好一副骄奢淫逸的模样。
这不,有弟子捧着一枚玉佩,喜不自胜,「宗主,这枚玉佩里面居然存了一道上古剑意!」
上古剑意?
这东西师姐也许会喜欢。
不用宗主再问,我直接对着那位弟子伸出了手。
如此坦然的讨要模样,倒是引起一部分弟子窃窃私语。
「神凤不是无法修炼吗,她要这些作甚?」
「这次应该是替她师姐要的吧。」
「可是按着规矩……」
「神凤身份尊贵,责任重大。」李江飞提高音量,语气里是明晃晃的警告,「方才在宗门还在宣誓,如今神凤要几个宝物就开始有意见?」
没想到他会维护自己,我有些诧异,但看着还有些不情不愿的弟子,我索性拿出先前要走的所有宝物,一股脑的塞给他,再从他手中拿走玉佩。
「此后再有宝物,不用再来问我了。」
这句话,是告诉所有人,我只要这个玉佩的意思了。
「非议神凤,归宗后自去诫惩峰领罚。」宗主也适时出声,结束了这场闹剧。
不能收宝贝了,我本就不高的兴致一落再落,闷在角落里也不愿意动弹。
李江飞见状,凑过来问我,「东侧有几只幼兽,宗主没出手,倒是让几位弟子前去争斗历练,神凤若是无聊,可同我前去观战。」
考虑到他刚为我说了话,我没有拒绝他的提议,随着他前去。
该说不说,能修仙就好呀。
我瞅着在天上乱飞的人与兽,眼露羡慕。
明明我身为百鸟之王,却从来没有在空中飞行过,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空中御剑,操控着我感受不到的五行元素,或用火、或用水,对着幼兽进攻。
也许是我眼中的向往过于明显,李江飞轻声道,「在上空看得也许会更清楚些,不若我带神凤飞上去?」
我欣然点头。
李江飞召出剑,护着我站稳后,才缓缓升高。
这就是飞行的感觉吗?
我有些兴奋的四处张望,身形晃动引得李江飞有些紧张,他让我将手搭在他左臂上,空余的那只手隔着几厘米虚扶着我的腰,以防我踩空掉落。我还是第一次与外人,还是一位异性道友,如此近距离接触过,难免觉得有些奇怪。
但前方打斗声愈烈,我连忙摒弃心底的异样,将视线移过去。
接连有幼兽从空中跌落在地上,唯有最后一头幼兽还在苦苦支撑,战斗显然已经接近尾声。
就当众修士准备给予它最后一击时,幼兽仰首嘶吼,喷出一口鲜血。
「不好。」李江飞显然察觉到不对劲,厉声喝道,「防御!去请宗主!」
但是有兽比他的声音更快。
「是谁,敢伤我的孩子?」喑哑的声音自山壁后传来。
下一秒,山壁被击溃,洞口处钻出一条……
蛇?
「是腾蛇。」李江飞眉头皱的更深。
上古时期,因其嗜血残忍的作风和阴险狡诈性格,而臭名昭著的腾蛇。
「呵呵……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记得我族。」那蛇从洞口蜿蜒爬出,足足有数百米长,一双狭长的墨绿色竖瞳,盯得人汗毛竖立。
「前辈,吾等并不知晓这位是您的孩子,愿献上灵液赔罪。」李江飞还想尝试交涉,腾蛇却一甩尾巴,打出几道风刃直冲空中的几人而来。
「聒噪!以为本尊看得上你们那点东西吗?既伤吾儿,留下命来。」
很明显,李江飞是腾蛇的首要目标,有三道风刃都是冲着他来的。以他的速度,躲避风刃自然不成问题,可不知他在犹豫什么,硬生生错过躲避风刃的最佳时机。
最后关头,李江飞伸出手,选择用肉身硬抗下这三道风刃,鲜血四溅。而其他弟子就没有如此强劲的身躯了,凡是被风刃命中,死的死、伤的伤。
没能杀死李江飞这件事,显然触怒了腾蛇,接下来大部分的攻击都针对他而来。
我大惊,拼命想挣脱他的桎梏。
但我的力量对于修仙人来说太微弱了。
李江飞似是察觉到我的挣扎,低头对我说,「神凤莫怕,吾定会护你周全。」
说的信誓旦旦,躲避的动作却很狼狈。
拜托,油焖道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你才是危险源好吧!
远离你腾蛇只会觉得我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根本不会面对这般阵仗。
这一瞬间,我甚至产生了他是不是对我怀恨在心,就是想拉着我一起死掉的想法。
好在我的「保镖」有很多,他们从阴暗处冲出来,挡下了所有的攻击。
他们经过训练,是真的不畏生死,敢用命来换我的生。
一条人命不够,他们就用数量来凑。
以至于接下来的五分钟内,不停的有人死去。
还是因我而死。
我困于宗门,却也受益于宗门的保护,从未见过这么多死人。
我低头,缓缓张开手。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枚师姐给我的,隐藏气息躲避凶兽的药丸,已经被我捏在手心了。
要吃掉它吗?
我环顾四周,满地的鲜血,又望了一眼东方。
按宗主的实力,只需要半刻钟的时间,就可以赶到这里,而药丸的药效足有一刻钟,自然是可以撑到他来。
只是……
最后,我还是将那枚药丸收回囊中,反倒咬破舌尖,站到李江飞前方,喝道。
「小小腾蛇,也敢如此造次?」
血腥气在口腔中弥漫,那股藏在血液中,独属于凤凰的气息也随之散开。
腾蛇逐渐停了下来,有些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凤凰?」
也不怪它惊讶,秘境一旦形成,少说百年才现世,而我才降生不到二十年,他自然是不知道世间居然又诞生了只凤凰。
自然也不知道,我是一只无法修炼,只能拿血脉吓唬吓唬人的凤凰。
若是别的脾气暴躁凶兽,我还不敢这样赌,但对方是生性多疑的腾蛇。
我赌的就是他的阴险狡诈。
面对神兽,即使是一只幼生的,多虑的它也会忌惮,短时间内不会再出手。
这就足够了。
「还真是只凤凰。」腾蛇吐了吐信子,似乎在确定气息,「身为神兽,怎与修士混在一起?」
「什么时候我做事,还需要你这条小虫质疑的?」
我轻嘲,腾蛇瞳孔收缩,显然是被我这番话气的不轻。
「年龄并不大,口气倒是不小。」但他并没有暴怒伤人,反而用尾尖将那条小腾蛇推到身后,「凤族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傲啊……」
我并没有回复他,只是递了一个眼神给暗处保护我的人。
而被我递眼神的那位……
咦?
那天晚上的金疮药大叔,他还活着!
他显然也领悟了我眼神的意思,悄然隐去身形,向着东方遁去。
「还请前辈看在神凤还小的份上,不要伤害她!」被我推开的李江飞缓过神,又张开双臂护到我身前,「尽管冲着我来!」
……
不是,油焖道友。
你看不出来我在装x吗?
往日里都是我连累大家,如今还第一次被拖油瓶拖累,该说不说还是颇为奇妙的体验。
「我与凤凰对话,你有什么资格插嘴?」腾蛇忌惮我,但并不代表他会给修士面子,在他眼里,修士与蝼蚁无异。
可偏偏这个蝼蚁,一而再,再而三的跳出来,实在惹人厌烦得很。「伤了本尊的孩子,还用廉价的灵液赔罪,是不把本尊的孩子放在眼里,还是不把本尊放在眼里? 」
他直立起身子,周身灵气涌动,一副随时会暴起杀人的模样。
我往旁边挪动脚步,避开李江飞庇护的范围。
怎么感觉,他的保护反而更危险一点。
可是我没办法示弱,昂首直视腾蛇,「那你这是,不打算把我放在眼里?」
「若碰上的是别的凶兽,怕不是真被你唬到了。」腾蛇冷笑,从血脉气味和那个修士的话中,他已经判断出来,这只小鸟不过是幼生期,绝不可能有太强的攻击力,衡权利弊下,还是张开了獠牙,「但你莫忘了,鸟向来都是在蛇的食谱上的啊。」
「或许我将成为第一个吞噬凤凰的蛇。」眼瞅着腾蛇步步逼近,「你说我若是把你吃了再炼化了,能不能飞升成为……传说中的龙。」
师姐。
师姐!
师姐救命啊,有人要杀鸟了!!!
我紧紧拽着腕上的手链,准备随时扯断它保命。
在电光火石之间,宗主总算是赶到了。
金疮药大叔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我面前拎起我衣领,将我拖到他身后训斥道,「如此大胆,你不要命了?」
他张嘴本欲再说些什么,忽然发现我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透,霎时间心底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本以为小凤凰不知道事情的凶险,只是误打误撞恰好震住了腾蛇,却不曾想……
金疮药大叔叹了口气,将没说出口的指责咽下了。
眼见着宗主与腾蛇缠斗占据上风,我终于绷不住情绪,抖着手对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金疮药大叔,好吓人啊。」
「亏你还知道怕……」金疮药大叔冷嗤一声,意识到我对他的称呼后又瞪圆了眼睛,「你叫我什么?我跟你讲过一万次我叫征鸿!」
金疮药大叔很是愤怒,但他的声音被宗主的怒喝盖住,我并没有听清。
「伤我玄门弟子,又对神凤出手。」宗主手持灵剑,声音冰冷,「不知你是否做好,死在这里的准备?」
眼见腾蛇被揍得鼻青脸肿,被宗主牢牢压制住,就剩那么几口气了,李江飞又站出来,指着腾蛇的腹下道,「宗主,还有一条幼蛇被他藏起来了。」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皆变。
腾蛇被宗主压着打了这么一遭,又自知杀了不少弟子,怕是难善终了。
上古神兽大都溺爱自家幼兽,在认清事实之后,腾蛇在自己与孩子之间,选择了让孩子活下去。宗主心中也清楚,默契地没有选择挑明事实。
若顺着腾蛇的想法走,他死而幼蛇生,腾蛇必定不会多做挣扎。但如果两个都想杀——腾蛇反而会为了幼蛇的一线生机,拼上所有。
像这种上古凶兽掌握的秘技可不少,稍不留心便会被狠狠撕咬下一块肉。
这就不是在场的人所希望看见的局面了。
「既然你们赶尽杀绝,那也别怪我心狠手辣了!」腾蛇发狠,猛吸一口气,本就庞大的身躯更是暴涨了好几圈。
「腾蛇要自爆了,快护住神凤!」宗主瞳孔一缩,折身冲我疾驰而来。
充满毁灭性的爆炸袭来时,我看到征鸿和宗主合力为我支起灵力罩,李江飞也闪身到我身边,不知道捏碎了什么,口中还念念有词。
最后,我眼前一白,彻底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