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演员,却演了十几年豪门后裔;
她不是画家,却天天在古画圈指点江山;
她本科学的是病毒,最后“感染”的却是整个文博圈的信任系统。

这位名叫徐莺的高校副教授,用一套堪称“影后级”的人设操作,硬生生把自己从武汉一个普通教师,包装成江南收藏世家“庞虚斋”的嫡系传人——直到法院一纸判决撕开画皮:你根本不是庞家人,连边都沾不上。
可笑吗?更可笑的是,居然有那么多人信了。
事情得从2006年说起。那一年,南京艺兰斋美术馆办了一场“仇英《江南春》真迹展”。聚光灯下,一位气质温婉的年轻女子站在画前,眼含热泪地说:“这是我外曾祖父庞莱臣最珍爱的画之一,小时候外婆常给我讲这幅画的故事。”
台下掌声雷动。媒体争相报道:“庞氏后人现身,守护家族文化遗脉!”
没人问一句:你外婆叫什么?嫁给了谁?族谱在哪?
要知道,庞莱臣是谁?清末民初上海滩头号收藏巨擘,“虚斋”主人,藏画万件,与张伯驹齐名。他的家族谱系清晰如账本,子女婚配、后代迁徙,档案完整到能查出谁哪年买了几尺宣纸。
结果呢?徐莺横空出世,自称“庞莱臣曾外孙女”,却拿不出一张出生证明、一份亲属公证书,甚至连她“母亲”的名字都说不全。
但神奇的是,没人拦她。
南博前院长徐湖平亲自为她站台;
美院火速收她读研,三个月就让她参与国家级课题;
《三联生活周刊》给她做专访,标题起得深情款款——《庞家之后》;
连拍卖行都信了,以为她是“家族代表”,差点让她经手亿元古画。
她越演越入戏。某次讲座上,她轻描淡写地说:“我们庞家当年其实有《清明上河图》真本,后来捐给故宫了。”
台下一片哗然。
故宫专家当场脸都绿了:庞家什么时候有过《清明上河图》?你是在帮我们编新馆史吗?
更魔幻的是,她一边说自己是“庞家血脉”,一边又在不同场合把庞莱臣的名字念错——一会儿“庞赞臣”,一会儿“庞莱成”。真正的庞家后人听到这种话,怕是要从族谱里跳出来打人。
可谎言终究有保质期。
2016年,庞家正牌后人庞叔令(庞莱臣之孙庞增和的女儿)忍无可忍,一纸诉状把她告上法庭。
法官问:“请提供你与庞莱臣的亲属关系证明。”
徐莺沉默。
再问:“你母亲是谁?何时嫁给庞家哪位后人?”
还是沉默。
法院翻遍庞氏族谱、户籍档案、捐赠文书、遗嘱分单——没有一个字提到“徐”姓姻亲。
2017年,判决书下来了:
“被告徐莺虚构庞氏后人身份,侵害原告名誉权,公开道歉并赔偿。”
白纸黑字,盖棺定论。
可荒诞的是,她没丢饭碗。
副教授照当,职称照评,只是低调了些,朋友圈清空了,采访不接了,仿佛人间蒸发。

直到2025年,《江南春》风波再起,8800万估价引爆舆论,人们才猛然想起:那个自称“庞家千金”的女人,去哪儿了?
答案是:躲在人设崩塌后的阴影里,等着风头过去。
但真正值得反思的,从来不是徐莺有多会演,而是为什么这套漏洞百出的剧本,能一路绿灯演了十年?
高校要“学术明星”,不在乎她专业是思政还是病毒学;
博物馆要“家族合作”,巴不得有个“庞家后人”来背书;
媒体要“故事感”,豪门+女性+传承,流量密码直接拉满;
甚至某些藏家也乐见其成——有个“庞氏代表”在,赝品都能多卖两成价。
她一个人撒谎,整个系统配合演出。
这不是个人道德滑坡,这是制度性失明。
当身份可以靠表演获取,当权威愿意为叙事买单,那下一个“徐莺”可能已经在路上——
也许是“张伯驹外孙”,也许是“吴湖帆私生子”,只要故事够悲情、人设够稀缺,总有人递话筒、铺红毯。
如今,《江南春》还在追索,南博深陷信任危机,新华社也被质疑立场偏颇。而这一切的起点,或许正是那个在美术馆里含泪讲述“外婆故事”的女人。
她骗的不是一幅画,而是一整套我们曾深信不疑的规则:
专家是专业的,机构是公正的,学者是诚实的,国家是可靠的。
可现实狠狠扇了一耳光:
有时候,一个会讲故事的人,比真相跑得更快。
江南春色依旧,只是春风不再可信。
而那位“庞家千金”,大概正在某个角落,默默修改她的下一版简历——
只是不知道,这次她打算认谁当祖宗?
评论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