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一场雷雨后,向女士的丈夫突然咳得喘不上气,夫妻俩冲进山西白求恩医院急诊室时,走廊里全是戴口罩的人,一问全是花粉过敏引发的不适。
出租车司机说,那晚送了三波哮喘患者,最严重的一位半路上就昏迷了,这场被称为“雷暴哮喘”的突发事件,让蒿草花粉彻底走进公众视野。
北京市气象局9月9日的监测数据显示,当天花粉浓度达到4到5级的高风险水平,每1000平方毫米里有160到800粒花粉。
北京中医医院的数据更惊人,每年被蒿草花粉困扰的人群多达数千万。
不是小毛病!花粉过敏正在逼走北方人程女士在北京待了12年,最后还是败给了花粉,2016年开始犯鼻炎,后来发展成哮喘,2024年秋天每天吃抗过敏药也没用,半天透不过气,一个月瘦了好几斤。
8月底她逃回浙江老家,过敏症状当天就消失了。
她不是个例,西安、沈阳两位妈妈为了过敏的孩子,干脆举家搬到海南,社交媒体上的“花粉避难地图”里,浙江、海南这些南方省份成了避风港,而山西、内蒙古等地则被标成了高风险区。
过敏的痛苦远不止打喷嚏,山西的芊凝2021年第一次过敏,7天就好,2022年加重后,她听信病友买了“三无特效药”,7天药花了1000多,后来才知道是强激素,吃完整个人昏昏沉沉。
2023年怀孕不能用药,她每天坐着睡觉,鼻子完全不通气,最后花3万飞到海南才缓过来。
包头市第三医院的姚行艳医生发现,今年过敏患者不仅来得早,症状还更重。
首都儿科研究所主任更提醒,孩子过敏不控制会发展成哮喘,三分之一的哮喘儿童会带着病到成年,肺功能都会受影响。
北京世纪坛医院的研究早就预警过,内蒙古草原地区花粉症发病率14.38%,18到39岁是高发人群,城市里的人比农村更易中招。
现在这个数字还在涨,内蒙古地区花粉过敏率已经加速到18.5%,欧洲更是从1%升到了20%,美国单豚草过敏就有26%。
蒿草为啥成“健康杀手”很多人不知道,让北方人避之不及的蒿草,曾是防沙治沙的功臣,前些年为了挡住沙尘暴,北方多地大量种植蒿草,加上2024年夏天雨水充足,蒿草长得格外茂盛,花粉自然也多了起来。
北京中医院解释,蒿草是菊科蒿属植物的统称,黄花蒿、青蒿都在其中,尤其是黄花蒿,堪称秋季过敏的“主力军”。
这种植物遍地都是,田间、路边、荒地都能长,8月中下旬一开花,花粉就跟着风飘。
更麻烦的是,蒿草花粉特别“顽固”颗粒只有20到30微米,轻得能飘几十公里,窗户缝都挡不住。
兰州市林业技术推广站的巨舜庆工程师说,过敏越来越严重,是气候变化、城市热岛效应和交叉过敏凑到了一起。
全球变暖拉长了蒿草生长期,二氧化碳浓度升高让花粉总量增加,加上蒿草花粉和向日葵、蒲公英的花粉结构相似,还能和某些食物过敏叠加,症状自然更厉害。
雷暴天气更让情况雪上加霜,在强气流下会把花粉击碎成微米级的小颗粒,轻易就能钻进人的呼吸道,就算以前没有哮喘的人,也可能突然发病。
这也是太原那场雷雨后,急诊室人满为患的原因。
个人防护挡不住?多地打响“蒿草清除战”北方过敏人群早就摸出了一套防护办法:关窗户、开净化器、吃抗过敏药,但邱风一家的经历证明,这些办法有时没用。
他们夫妻俩都过敏,家里护鼻过滤器、药物样样齐全,可严重时还是会头晕眼花,吃了药就犯困,根本没法正常生活。
公众的呼声里,地方政府终于开始行动,兰州今年9月已经组织了5场清理活动,619人出动,清了22600平方米蒿草。
社区还搞志愿服务,每周都组织人拔蒿草,计划总共清理56200平方米。
内蒙古额尔古纳甚至搞了“悬赏”,居民把蒿草运到垃圾站,每公斤能换1元钱,从6月初到8月,当地已经清理蒿草30余万平方米,近5300吨,不少市民主动加入除蒿行动。
可这些行动还是太零散。蒿草科普博主陈潇观察了三年,花粉浓度一年比一年高,芊凝也发现,各地政策都不统一,有的地方号召拔蒿草,有的地方还在播种子。
没有全国性的统筹规划,单靠局部清理,效果很难持续。
日本30年战花粉:从“国民病”到系统性治理其实花粉过敏不是中国独有的问题,日本战后种了大量杉树和扁柏,这些树长成后释放大量花粉,让花粉症成了“国民病”。
东京都的发病率从1983年的10%,涨到2006年的28.2%,差不多每3.5个人就有1个患者。
应对这种情况,日本走了系统性治理的路子,花粉预报像天气预报一样每天播报,厚生劳动省定期做流行病学调查。
2023年,时任首相岸田文雄直接号召各部门制定方案,目标30年内把杉树花粉量减一半,10年内砍掉20%的杉树人工林。
当然日本也遇到了难题,杉树长得慢,换种低致敏树种要几十年,还得考虑林业利益和地方经济。但这种“世代工程”的思路,恰恰是中国目前缺少的。
国内现在的治理还停留在“头痛医头”的阶段,北京世纪坛医院的医生早就呼吁重视,可除了地方零星的清理,没看到全国性的治理方案。
陈潇建议,首先得政府统筹协调,然后让园林部门和高校研究根治办法,不能再各干各的。
体系化治理才是根本解药对过敏人群来说,逃离从来都是无奈之举,程女士放弃了北京的工作,芊凝花光积蓄躲去海南,更多人没条件迁徙,只能硬扛。
邱风的话说出了大家的心声:“我们身体本来很好,不能只让我们靠自己防护。”
个人防护当然不能少,结合首都儿童医学中心的建议,上午10点到下午5点花粉最多,尽量别出门,出门要戴口罩、护目镜,回家赶紧用海盐水洗鼻腔,家里装新风系统能缓解不少。
但这些都只是“治标”。
真正的解药在体系化治理,兰州、额尔古纳这些地方的尝试值得肯定,但更需要全国层面的统筹。
可以借鉴日本的经验,先搞清楚全国蒿草分布和花粉传播规律,再制定长期换种计划,同时把花粉监测纳入常规气象预报,让大家能提前做好准备。

更关键的是要平衡生态和健康。蒿草曾是治沙功臣,不能一刀切全拔光,园林部门可以研究替代品种,找既防沙又低致敏的植物,就像日本替换低花粉树种那样。
向女士现在还在盼着,当地能赶紧清理小区周边的蒿草,对千万过敏人群来说,他们不需要“花粉避难所”,更需要一个能安心呼吸的家乡。
日本用30年对抗花粉的经验证明,这事儿急不得,但必须开始做了,毕竟,没人想在本该秋高气爽的季节,只能躲在家里不敢开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