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案件回顾
1993年8月。
在这次三亚笔会的第一天,沈雨认识了钟梅。沈雨一见到钟梅,他惊讶了。眼前这个姑娘无论从容貌还是气质,都属于上乘。沈雨两只眼睛痴痴地打量着钟梅。姑娘的心一阵狂烈地悸跳。经人介绍,她知道面前这位年轻、洒脱的青年就是本市近来颇有些名气的青年作家沈雨。她读过沈雨的散文。
第三天,沈雨叩开钟梅的房门。钟梅揉着惺忪的眼睛开门后,见沈雨正微笑地看着她。“别人都走了,我就猜你正在睡懒觉。走,我们去游泳。”他们来到了海滩上。
昨天,忘了自我介绍。主要是你还不知道的。”这两天,他们已熟了。
“敝人年方30,尚未婚配。”
“大海里发情的海豚正等着你去婚配呢!”钟梅说着“咯咯”地扬声大笑,她属于那种豪放和聪慧型的。
下水游泳的时候,钟梅脱掉连衣裙,裙内有一件淡黄色的泳衣,露出两条富于光泽和质感的修长的大腿。
“你为什么老看着我?”钟梅故意娇嗔地问道。
“我正在欣赏一件艺术品。”沈雨歪着脑袋仍然注视着钟梅的身体。
“哼,你们男人撒起谎来都像个正人君子,对吗,我的流氓无产者大作家?”说完,钟梅又咯咯地笑起来。
两人追逐着、嬉闹着跳进海水里。在浅水里游玩了一会儿后,钟梅索性躺在沈雨租来的气垫船上,被起伏的波涛推动着,很惬意。
沈雨水性很好,他推着气垫床向深海飘去。突然,一排浪打来,气垫床被高高地托起,接着又跌入浪谷。钟梅一下子被掀入水中,几口又苦又涩又咸的海水,把钟梅呛得头昏脑涨。这时沈雨游过来,把钟梅抱在怀中。沈雨娴熟地踩着水托住了钟梅。他抹去了钟梅脸上的水珠,吻了一下她,“钟梅,我爱你!”……
钟梅已经有了恋人。小伙子对她很痴情,他叫潘力,两人是在写作短训班上认识的。再加上两人又都是中学教师,所以很快就熟悉了。说实在的,潘力长得挺帅,一米八的个头,但不知怎么的,钟梅总感觉和潘力在一起缺少一股激情。而沈雨的出现,委实拨动了钟梅的心弦。
晚上,沈雨拿着自己新近写完准备发表的一篇散文来到钟梅的房间。
“快请坐!”钟梅招呼沈雨坐下后,转身为沈雨拿来两听饮料。钟梅今晚穿着一件宽松的粉红色睡裙,像一团云霞烘托着一个美丽的仙女。
“钟梅,这是我准备发表的‘关于身体艺术之赏析’,请你帮助提提意见。”
“哟,大作家,这可不敢当!不过阁下要是诚心诚意,我就求学习、学习。”说着,钟梅接过稿子,认真地看起来。
“怎么样,写得够味吧!”沈雨不无挑逗地问。
“你真坏!”钟梅看着文章的内容,神色略带羞涩。
“钟梅”,沈雨说着坐到了钟梅的身旁,“当你欣赏一幅人体的画面难道没有一种美的感觉吗?玲珑的身材,玉洁的长腿,”沈雨挨得钟梅更近了,“就说那男性裸体吧,健美的肤色,隆起的肌肉,展示给人们的是什么呢?”
钟梅的脸更红了。
沈雨把手悄悄地搭在钟梅的肩膀上。
见钟梅默不作声,沈雨胆更壮了,钟梅感到沈雨的手正从她的肩头轻轻地滑落,试探着伸向她的上身,就用胳膊抱在胸前,紧紧地护着胸。沈雨就搂住她的腰,顺势把钟梅拉到怀中。钟梅挣脱着站起身,望着沈雨,她的脸庞绯红,“别这样,这会破坏我们的友谊。”
沈雨起身轻轻地拉上窗帘,屋里顿时陷入昏暗的状态,“来吧,我的美人。”沈雨抓住钟梅的双肩,他越靠越近,膝盖紧挨着钟梅的膝盖,脸贴着脸。“我太爱你了,简直无法自拔,你不相信我吗?我要我们成为夫妻作家。”沈雨说完,在钟梅的脸上狂吻着,随即把钟梅抱上了床……
从三亚回到长春后,钟梅就再也没有听到沈雨的消息。
这天,钟梅怀着不安的心情来到沈雨的单位,市作家协会。
“沈雨不在。”一个花白头发的男人说。
“他,他去哪里了?”
“他爱人来电话把他叫走了。”
“他……他有爱人?”钟梅一下子懵了……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钟梅正在家备第二天的课,沈雨忽然走进来。
“你还来干什么?”钟梅淡淡地说,她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钟梅,与我结婚吧,我要与她离婚!”沈雨显得很虔诚、炽热。
钟梅没有吭气,低着头,双手绞动着衣襟,抑郁的眼窝里升起一股愁思。钟梅的确需要一个情投意合的爱人,对自己的事业有所帮助。然而,沈雨可靠吗?钟梅陷入迷惘、困惑之中。
“三亚归来,我那个肥猪般的女人就把我监视了起来,我几乎失去了自由,这就是我的爱情。我讨厌这个家。梅,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
钟梅正要说什么,屋外传来脚步声。
是潘力,他是来寻求自己爱情的。
钟梅见是潘力,不自然地笑了笑,忙把他让进屋里。沈雨只好先走了。
“你脸色怎么这样苍白,病了?”潘力关心地问道。
“不舒服,休息几天就会好的。”
屋里的空气沉闷起来,谁也没再说话,似乎在倾听着对方的心音。
“小梅,我想和你好好谈一谈。”潘力显得有些紧张。
钟梅似乎已经感到他要讲的话,眼睛有些湿润,内心对潘力产生一种负疚的情感,她知道潘力对自己是一片纯情……
潘力终于鼓起勇气,上前激动地握住钟梅的手。“小梅,让我们相爱吧。”他的声音颤抖着。
钟梅不由得一阵激动,晶莹的泪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淌下。潘力俯下身吻她的脸颊时,钟梅急促地侧过了脸。
“不,不要这样。”钟梅紧张起来。
“小梅,难道你不喜欢我?”潘力仍紧紧地攥住钟梅的手。
“我害怕。”钟梅的声音骤然变了调,“我不能和你……”
“是不是因为刚才那个人?”
“他,是个离过婚的男人。”
“你……”
“他的婚姻很不幸。”
“啊,同情的婚姻,你动了恻隐之心。”
“我求求你,你不要再逼我了。”钟梅仰起头,痛苦地望着潘力。
“唉!”呆了片刻,潘力长叹了一声,“那好吧,我会永远记着你。”说完,他深情地看了钟梅一眼,有些踉跄地走了。屋内响起钟梅那低低的哭声。
1993年年底,钟梅嫁给了沈雨。这之前,沈雨已和妻子离婚了。
结婚半年多,在一次舞会上钟梅与潘力又见了面。是在舞场上由沈雨把潘力拉到钟梅面前,沈雨倒是很大方,他让潘力教钟梅跳舞……
日子过得真快!转眼又一年过去,钟梅生下个男孩。沈雨显得很高兴,从南方出差回来时,给钟梅和孩子买了许多衣服和营养品。
孩子3个月后的一天晚上,沈雨突然对钟梅说:“你的交谊舞还应好好练练,过几天咱们找个保姆,我俩好好地到舞场玩玩。”
钟梅这一年来很少光顾舞会,听沈雨一说,还真有些动心。
“那,怎么练呢?”
“我的小傻瓜,现成的老师吗?过几天叫潘力帮你练练。”沈雨仍然表现得很大方。
钟梅迟疑地看了丈夫一眼,终于没说什么。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潘力来到家里。
“嫂子,你比婚前更漂亮了。”潘力端详着钟梅。
一个多么娇媚、雍容华贵的少妇啊!
钟梅含羞地避开潘力炽热的目光。“怎么回事,说好了一起练,沈雨却迟迟未归。”
钟梅与潘力在一种压抑、不自然的空气中练了几只曲子。
突然,门被撞开,沈雨裹着一股风冲进屋来。钟梅忙迎上前去,娇嗔地说:“怎么才回来,等你半天了。”
沈雨猛烈推开钟梅,“早回来就不怕碍你们的事?臭娘们!”说完,沈雨就狠狠地扇了钟梅两个耳光。
钟梅委屈透了,说:“沈雨,你疯了,凭什么打人,我们怎么了,你说呀,说呀!”她拼命地摇晃着丈夫的胳赙,声音有些嘶哑地喊着。
沈雨没有理钟梅,而是把脸移向潘力。“你真够朋友,欺负到哥儿们头上,找上门干这种风流事,也欺人太甚了。”沈雨挥拳向潘力的脸上重重地击去。潘力的嘴角顷刻流出殷红的鲜血……
1995年6月的一天,钟梅的丈夫沈雨一纸诉状递到法院,他以钟梅思想淫乱、品德败坏、和他人通奸为由起诉。最后,他们离婚了,孩子判给了沈雨。
法院宣布判决那天,潘力陪钟梅回到他的住处。入夏后的第一场雨在肆虐的狂风的陪伴下,疯狂地渲泻着。
入夜了,雨似乎更大了·。潘力拉上窗帘,说:“就在这里住下吧,这是天意。”说完,就动手铺床。钟梅没有表示拒绝,每当想到潘力为自己背了黑锅,就感到欠下他一份情账。何况,一个女人,尤其是身心遭受无情打击的女人,对于男人的抚爱是无法采取冷酷的态度。而且这个男人还是一直对自己一往情深,至今仍未婚娶的男人。
钟梅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很大,无法入睡。潘力拉灭电灯,屋里顿时变得漆黑。潘力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在黑暗中把手伸过来抚摸着她……
钟梅和沈雨离婚已近3个月了。钟梅非常想念自己的孩子,这天她找到沈雨的家。他已与原来的那个女人于萍复婚了。
一进门,正巧看到于萍正抱着自己的孩子。钟梅呼叫着奔向孩子:“儿啊,快让妈妈看看你!”
“还不快走,别吓着我儿子!”于萍呵斥着钟梅,把孩子交给了保姆,示意她走开,并伸手拦住了钟梅的去路。
“其实,你也用不着为孩子这么大动情感,和谁不是生孩子,只要你结婚不就马上抱上孩子了吗。不像我,没有生育能力,看着别人养孩子干着急,没办法。”说完,她扭着肥胖的臀部走了。
钟梅从于萍的一番话中,觉得里面似乎有些文章。
“沈雨,能把话说明白吗?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雨沉思了片刻,说:“好吧,反正几天后,我们全家就要移居伦敦了,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吧!我和于萍婚后不久,她的父母相继去世。他们只有于萍这—根苗。于萍的叔叔是英国很有声望和地位的人物。他许诺,等我和于萍有了孩子,为于家续上香火,就帮我们移居到英国。当我和于萍盼子心切的时候,于萍的肚子却始终没有鼓起来。到医院一检查,原来于萍是个不能下蛋的母鸡。扫兴透了。后来,我们想出个“借妻育子”的计策!”
“这么说,从我们认识,我就置身在阴谋中,成了你的牺牲品。”钟梅瞪圆惊愕的眼睛,愤恨地问道。
沈雨的话像一把利刃,刺入了钟梅的心。她气得脸孔抽搐着。声音发颤地问:“后来,你们夫妻又导演了“捉奸”一场戏,还给潘力背上“第三开”的坏名声。你太卑鄙了,流氓!”
“你太纯善了,被人家出卖了,还蒙在鼓里。”
“什么意思?”
“没什么,随便说一句。”
“你把孩子还给我。”钟梅的口气很坚决。
“何必呢,孩子跟着我不是会更幸福吗?”
“我要控告你!”钟梅仍然坚持着。
沈雨不屑一顾地说:“你有证据吗??法律只承认证据,而从来不承认感情。所以,我劝你还是到此为止吧!”
面对沈雨这样一个无赖,钟梅还能说什么?她怒视了沈雨一阵,扭身向门外走去……
钟梅在绝望中鬼使神差地来到潘力家门前。门,“吱”的一声开了。是潘力的母亲。潘力没在家。潘力的母亲很热情,把钟梅让进屋来。叫她耐心等一会儿,随即端来些水果,自己就到另一间屋去了。
钟梅坐了一会儿,潘力还没回来。钟梅感到自己的内心被一种悲怆的氛围所包围,便随手从书架中抽出一本书,想以此驱除心中的苦闷。“啪”地一声,书中夹着的几张照片掉了出来。
是结婚照!照片上穿着西服的新郎正是潘力,身旁紧紧依偎着一个披着婚纱的姑娘……
钟梅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倏然,她神经质地大笑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出门……
第二天,临近下班时间,钟梅才走出家门。他来到潘力所在的学校。这里她很熟,穿过操场,直奔潘力的办公室。屋内只有潘力一个人。潘力若无其事,满面笑容地迎上来。钟梅想到,不久前自己把一切都奉献给他,那一夜仍记忆犹新。而此刻他竟要和别的姑娘结婚了。
钟梅单刀直入地问:“你要结婚了,这是真的吧?”
“你,你听谁说的?”潘力慌乱起来。
钟梅从拎包里取出那些照片,在他眼前一晃,“这是真的吧?”
潘力浑身震颤了一下,脸色也顿时变得惨白,嗫嗫嚅嚅地说不出话来。
“你为什么要欺骗我?”钟梅痛苦地迸出这几个字。
潘力这时已镇静下来,他直盯盯地注视着钟梅。
“不错,我是欺骗了你,可这是我对你两年前抛弃我的惩罚、报复!”接着,他说出一个令人吃惊的故事。
在舞会上,潘力与沈雨又碰上了。日子一长,再加上沈雨又常请他吃饭,潘力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一次,在饭桌上,酒过三巡后,潘力问沈雨:“你为什么老把嫂子搁在家里,一个人出来玩?”
“唉,别提了。”接着沈雨就诉说了自己不幸的婚姻。说他一时感情冲动,和钟梅结了婚。婚后,没有幸福,整天吵吵闹闹,太痛苦了。
“哥儿们,拉我一把,只有你能够救我。”
沈雨端出了早已谋划好的计划。潘力大吃一惊,连连摇头。
“哥儿们,拿弟弟找乐,这种事怎能干!”
沈雨又苦苦哀求,并许诺事成后酬谢50000元。
潘力的故事讲到最后说:“我思忖了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对你实施报复。”
“不要再说了!”钟梅紧紧地捂住耳朵,头也不回地走了。
钟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她已经没有眼泪,泪泉在阴谋和罪恶中,早被吮干。她憎恨那两个男人,更憎恶那个制造阴谋的元凶——沈雨。钟梅决计对他实施报复。但是,钟梅打算的却是要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
1995年9月28日清晨,她按动了沈雨家的电铃,在保姆的引导下,来到沈雨的卧室,风姿绰约地站在了沈雨的面前,她知道于萍今天上午不在家,她要带自己的儿子去医院检查。
钟梅是特意为沈雨精心打扮的,除了化了妆,身上淋了香水以外,她穿了一件浅粉红色的无袖真丝连衫裙。裙子很短,刚刚遮过膝盖;领口开得很大,露出白皙的上身。
在钟梅的诱惑下,沈雨陡起一股欲火。他起身从床下拿出一个存折:“咱们毕竟夫妻一场,我感到很对不住你,这二千元就拿去花吧!另外……”他色迷迷的眼睛在钟梅身上转动着。
“二干元,是想打发讨饭的?”
“那,那你开个价,只要你和我再……”
沈雨疯狂地扑上去,把钟梅拉到怀里……蓦地感到后背扎进一个非常尖利的东西,随着他发出一声非常痛苦的惨叫,手一下松开了钟梅。当他渐渐从钟梅身旁倒下去,那双惊恐万状的眼睛瞪着钟梅,渐渐地黯淡下去。
“这……这是我的报应……。”
钟梅从沈雨身上拔出那柄水果刀,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然后,她照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服和有些凌乱的头发。她端详着自己,满意地笑了。
钟梅关上了房门,随即从携带的拎包里取出个小药瓶,用水把这一瓶药全部送进了肚里……听到响声的保姆救了她一命。
1996年4月,钟梅被判处无期徒刑。
人的品质最恶劣的一招,莫非就是欺骗?!
如果我们被自己所爱的人欺骗时怎么办?我们要承认并认识人性的复杂,防止再次上当受骗。我们知道,被人欺骗造成的痛苦,尤其是当我们所爱的人欺骗我们的时候,那痛苦是深刻的。我们知道,人与人的良好关系是相互忠诚建立起来的,而在我们这个社会上,欺骗的可能性无处不在,人在自己的一生中,始终处在诚实与欺骗的冲突之中。我们必须正视这个现实,我们随时可能受骗。我们必须学会承受这些过错,因为这是凡人所难免的。但我们可以从中获得某种经验,使我们能辨别出谎言并发扬自己诚实的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