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父亲为叫嫡姐能顺顺当当嫁进东宫,偷偷派了死士去暗杀太子妃。
事儿漏了风声后,他拉着我的手絮絮叨叨,说只有嫡姐当上太子妃,咱们家才能世世代代荣华不尽。
还拿从小养在马棚里的弟弟的前程要挟我,逼着我去顶这个罪名。
我望着外头马棚的方向,终究是咬着牙应了。
我被腰斩的那天,满肚子的血浸红了刑场的砖,可我放心不下弟弟,魂儿就这么飘在阳间没走。
可我看见的是什么?父亲压根没信守诺言把弟弟接回府,反而让人把他阉了,裹在破布里送进东宫当嫡姐的贴身太监。
嫡姐一直记恨我娘当年害了她亲娘,抓起鞭子就打断弟弟的腿骨,让他像条狗似的在地上爬着伺候她。
等她玩够了,嫌弟弟碍眼,又把人扔给了东宫那些心理扭曲的老太监。
弟弟最后是被折磨死的,死的时候身上的皮肉都烂得不成样,眼窝空着,鼻子耳朵也没了,就剩一张嘴还在微微动着。
咽气的前一秒,他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木板,只喊了我一声:【姐,带我走……】
等我再睁开眼,居然回到了父亲坐在我房里,哄着我主动顶罪的那天。
我盯着他说得泛白的嘴唇,突然笑了笑,开口道:【反正都是为了家族的脸面,不如我嫁去东宫当太子妃,让嫡姐去顶那个暗杀的罪名?】
父亲手里的酒杯‘啪嗒’晃了一下,酒液顺着杯沿洒在地上,湿了一片青石板。
他眼底的杀意都快溢出来了,可还是扯着嘴角装出副温和的样子:【宁宁,别闹着玩了。】
【你是贱婢生的,哪有资格进东宫的门?】
【更何况你五年前那场意外毁了脸,太子殿下哪会看得上你?】
是啊,若不是要有人主动担下罪名,父亲哪里会想起我?
我娘原是府里的洗衣婢,大夫人怀着孕时,被耐不住欲火的父亲强占了。
之后就有了我和弟弟。
大夫人刚生完孩子,听说这事儿,气得血崩没了命。
父亲悲痛不已,把气都撒在母亲身上。
既没给母亲半点名分,还把刚生完孩子的她和我们姐弟俩撵去了马棚。
娘亲身子弱,没熬多久就不行了。
是养马的陆叔把我和弟弟拉扯大的。
前世太子妃遇刺身亡后,父亲第一次来找我,抹着眼泪说这些年有多难。
我信了他,可等着我的,却是无底的深渊。
从前的噩梦还让我心慌,刚要拒绝,就听见外头官兵的吆喝。
【陛下有旨,全城搜捕刺客,不许漏过一个可疑的!】
【谁敢违抗,不管是官是民,当场杀了!】
父亲虽是右相,也怕被人查出破绽。
要是被死对头抓住把柄,肯定没他好果子吃。
他攥着微微发抖的手,满眼期盼地看着我:【宁宁,你就答应爹吧。】
【你也清楚,太子多爱太子妃,查不出凶手肯定不会罢休的!】
满朝上下都晓得,太子对太子妃的心意深到骨子里。
便是说把人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心怕碎,也半点不夸张。
也正因如此,哪怕帝后日日劝着,太子也咬死了不肯再纳侧妃。
如今有人敢动太子这唯一的心头肉,皇帝哪里会不查个底朝天就罢休?
父亲瞧我发怔,愈发不耐,说话的腔调都沉了几分。
【谢又宁,为父知道你不乐意,但你便是不为自己打算,也得顾着身边人的死活吧?】
话落,他抬了抬下巴,几个仆役就把浑身是伤的弟弟和陆叔押了进来。
【你今日要是不给为父一个痛快话,这两个人的苦头可有的吃。】
我恨得指甲掐进掌心,但为了弟弟和陆叔,还是压着声音道:【父亲,给我个机会,我定然能让太子对我死心塌地。】
父亲彻底发了怒,手中的长剑毫不留情地抽在弟弟和陆叔身上,本就遍体鳞伤的两人,登时血痕纵横。
我眼眶发红,扑过去挡在两人身前,咬着牙提了个条件。
【放他们走,我有法子让官家不再追究太子妃的事。】
父亲哪里肯信我。
眼尾泛着狠意,我还没反应过来,陆叔的胸口已经被长剑刺穿。
陆叔倒在地上,怕我内疚,还勉强扯出个笑:【宁宁,别管我。】
陆叔攥着我的手,枯树皮似的指节直抖:“我老啦,走了倒解脱,你和安儿往后要活成个人样……”
我喉咙里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眼泪砸在陆叔冰凉的手背上。
父亲却嫌恶地皱着眉,指尖敲了敲桌沿:“再矫情,你弟弟就和这死奴一个归宿。”
前世弟弟瞪着空洞的眼睛喊我“姐姐”的样子突然撞进来,心口像被钝刀来回割,疼得我喘不上气。
我抹了把脸,喉咙里泛着苦水:“我去。”
但我要三天——葬了陆叔,再陪安儿最后三天。
这三天里,我得拼了命见到那个人……
我牵着安儿第一次迈出马圈的柴门。
正院的鎏金摆件晃得人眼疼,越看越觉心里发寒。
原来我们的亲爹,在我们摸黑喂马的时候,正住在这样的金窝里。
安儿细竹竿似的手拽了拽我袖口。
“姐,你别管我。”
“你脸上虽有疤,可和大姐模样像——大姐有七分像先太子妃,你至少有五分,太子说不定能看上你。”
“你去选秀吧,选上了就能过好日子。”
我把他按在梳妆台前,顺着他蓬乱的头发往下梳:“胡扯,姐姐不要什么富贵,只要你好好活着。”
弟弟红了眼眶,指尖绞得发白,带着哭腔自责道:【可是姐姐,我不想让你去顶罪,太子那个痴情种怎么会轻饶你?】
【你要是不在了,又祁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理了理谢又祁歪斜的木冠,温声安抚:【傻瓜,顶罪也不一定会死啊,到时候姐姐好好求陛下开恩就是。】
【别瞎琢磨了,先收拾收拾,把陆叔好好安葬了再说。】
父亲派了侍卫日夜盯着我们,连安葬陆叔时,那些人都没松半分劲。
本以为这场简单的葬礼能顺顺当当办完,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
我和弟弟刚把陆叔的棺木入土封好,谢又云就带着丫鬟来了。
我还没来得及擦干净脸上的泥渣,她就抄起牛皮鞭,劈头盖脸抽在我后肩。
【谢又宁,谁给你的胆子葬这个贱奴?】
【他私自把你们两个贱种拉扯大,我还没找他算总账呢!】
谢又云这么无理取闹也不是头一回了。
打懂事起,她就总往马圈跑,变着法儿寻我们麻烦。
要不是父亲怕坏了名声拦着,她早把我俩折腾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如今听说我要去顶罪,她准是想在我死之前再好好折磨一番。
可我心里记着要找人,不想跟她在这儿浪费时间:【是我考虑不周,没先告知嫡姐,又宁给嫡姐赔不是,求嫡姐别气坏了身子。】
陆叔刚入土没几日,扰了逝者安息会招阴债的,嫡姐不如早些回去。
谢又云愈发恼了。
谢又宁,你这张烂脸也配教我?!
她一把掐住我的下巴,指甲尖儿在我右脸的旧疤上碾了碾。
旧疤立刻渗出血珠。
她这才松了手,冷笑着道:丑东西,就你这副见不得人的模样,也敢撺掇父亲让我替你顶罪,自己想攀东宫的高枝?!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算计我的下场。
谢又云抬了抬下巴,侍卫们立刻会意,拧着我和弟弟的胳膊往地上按,膝盖磕进湿泥里。
我看着陆叔坟头刚堆的新土被铁铲一下下挖开,又急又恨地喊:谢又云,死人你都要糟践?!
你不怕天打雷劈吗?!
谢又云勾了勾唇,满不在乎道:你娘勾引我爹,逼死我娘的时候,怎么没怕过报应?我怕什么?
接着挖,把陆五的尸首拖出来,烧了扔去山里喂狼!
我拼命挣扎,手腕都扭得脱了臼,也挣不开那些侍卫的手。
看着陆叔被烧得焦黑的尸体,我软在地上,眼泪流干了也停不住发抖。
谢又云碾着我断裂的腿骨,居高临下地笑问:【怎么样?还敢不敢存着抢太子殿下的心思?】
我咬着牙笑出声。
【谢又云,要是这次顶罪我活下来,你想要的全都会碎成渣!】
夜里,双手脱臼的疼引着高热烧得我迷糊。
我攥着弟弟的衣角,让他去求父亲派个大夫。
本以为要被驳回,可父亲居然带着人来了。
可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谢又云就风风火火赶来了。
她拽着父亲的胳膊晃着撒娇:【爹,我都没要她的命呢。】
【怎么还要给她找大夫呀?】
父亲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叹气说:【爹也不想啊,但明日她就得去顶罪,要是官家见她这副惨样追问,怕是要出乱子。】
谢又云打小被惯得只认自己的脾气,哪管什么后果。
她哪里听得进这些,跺着脚闹:【我不管!等她顶罪死了,我还怎么出这口气?】
【她害我没了娘,这仇我记了十几年!】
父亲对谢又云从来都是软着性子。
【乖云云,家族的事容不得差错,谢又宁现在不能有事。】
【可爹也舍不得你委屈,不如拧断谢又祁的胳膊,让他替他姐受点罚?】
同母双生的姐弟本就该心意相通,弟弟受的苦姐姐哪能不疼?云云偏要这么说,对吗?
我瞳孔骤缩,整颗心都跟着揪起来。
实在不懂同为血脉相连的亲生孩子,父亲的心怎么偏得没边。
我还没回过神,父亲已经挥刀砍断了弟弟的双臂。
我拼尽全力爬起来,扑到弟弟身前挡住他,声音里带着哭腔骂道:“谢长流,你还有没有人心?!”
“又祁也是你的亲儿子,流着谢家的血啊!”
谢又云嗤笑一声,眼神里满是鄙夷:“靠勾引人怀了野种的贱婢,生出来的杂种也配提谢家的血脉?”
谢又云嘴里的“贱婢”“杂种”像刀扎在我心上,我咬着牙瞪着父亲,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么多年,你对外都说我娘主动勾引你。”
“可事实到底是什么?”
“谢长流,你要是还有点男人的样子,就当着你宝贝女儿的面说清楚——是我娘勾引你,还是你强占了她!”
我话音还没落地,谢长流已经扬起手,狠狠扇了我一耳光。
“满嘴胡言!你娘不过是个低贱的婢女,我会多看她一眼?!”
我盯着他那张扭曲的脸,突然笑了,笑声里全是凉透的失望:“谢长流,你就是个缩头乌龟。”
“你等着吧,总有一天你那在边关的嫡子,还有这个眼高于顶的女儿,都会不得好死。”
“你拼命维护的谢家,早晚要毁在你手里!”
谢长流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我骂:“逆女!还不跪下认错?不然等你被赐死,连谢家的祠堂都别想进!”
我勾了勾唇角,笑意凉得像檐角未化的霜。
【不必费这心思,谢家的门楣我半分都不稀罕,父亲若嫌我不孝,此刻便与我和又祁断了亲缘便是。】
谢长流指尖猛地攥紧茶盏,指节泛着青白,像是在掂量什么紧要的筹码。
谢又云往前凑了半步,声音里的急切快溢出来:
【爹,断就断!断了才清净,省得她替姐姐顶罪时,陛下迁怒咱们谢家满门!】
谢长流这才缓了脸色,指节敲了敲桌面:
【你说得对……但断亲可以,顶罪的事没办妥前,谢又祁别想踏出谢府一步!】
接过他摔在案上的断亲书——纸页上的墨痕还沾着热,像极了当年母亲咽气时溅在我袖口的血——谢长流便让人架着又祁出去,直到暮色漫进窗纸,才打发了个穿青布衫的大夫来给我治伤。
大夫收拾药箱要跨门槛时,我攒着最后一点力气拽住他的袖口。
重生这半年,谢长流把我锁得像笼里的雀,连从前偷偷帮我的陆叔都被他发卖到了岭南,如今连坟头的草都长到了膝盖高。
这大夫,是我眼下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大夫,我怕是熬不过下个月了……可我有个心上人,临终前想让他知道我是谁——您能不能帮我把这个荷包送到西街的‘归墟斋’?】
【就算是……给我留个没说完的念想。】
更深漏断时,房梁上跃下道黑影。
他的指腹轻轻蹭过我左脸的刀疤——那是去年谢又云推我挡刺客时划的——声音里带着颤,像被风揉碎的丝弦。
【阿宁,你躲了我三年,终于肯让我找到你了?】
【当年你留了封无字信走后,我翻遍了大江南北,连漠北的沙海都搜了三遍,却没想到你竟藏在谢相府里——倒是我犯了灯下黑的错,把最该查的地方漏了。】
我避开他伸来的手,往后退了半步,恭恭敬敬跪伏在青石板上。
【又宁多谢太子殿下挂怀。】
【本不愿惊扰殿下,可又宁实在是没了别的路走。】
萧必安的目光像浸了墨的丝绢,牢牢缠在我身上:【原来你叫谢又宁,这么些年,我居然连你名字都不清楚。】
【有什么事直接说,我还欠着你一条命没还呢。】
父亲总觉得,谢又云生得像太子妃是谢家天大的好运,可他哪里知道,太子妃能坐上这个位置,全是沾了他那庶女的光。
重活一世,我本想给谢长流一次回头的机会。
可他偏要一条路走到黑,拼了命护着谢又云。
既然这样,那便让整个谢家陪着一起下地狱吧。
【殿下,我杀了太子妃,明日就要进宫领罪了。】
……
第二日午时,皇宫里传出消息,害死太子妃的真凶招认了。
皇帝龙颜大怒,当场下令杖毙了凶手。
右相谢长流第一时间进宫,主动认下教女无方的罪过,请求辞官归乡。
这招以退为进用得极妙,皇帝念及他多年劳苦功高,又肯主动担责,只罚了他三个月的月俸。
处罚过后,陛下问谢长流:【听说你女儿又云长得极像已故的太子妃?】
【太子重情,遭了这等变故,怕是无心再续弦,可储君总得有后,朕想安排一次选秀,到时候让你女儿也来参选如何?】
谢长流正求着这个机会,想都没想就应承了。
选秀的日子眨眼就到了。
东宫里头处处透着喜意,该是冷寂的冬日,偏生摆得满院繁花。
琴棋书画的比试刚结束,谢长流就领着装扮得花枝招展的谢又云得意洋洋地四处逛,那模样像极了太子妃之位已经攥在手里。
两人喝了些酒,往座位走的时候,谢又云没留意撞着了蒙着轻纱的我。
她依旧是那副眼高于顶的样子,不分对错就喝骂:【你眼瞎啊?!快道歉!】
我捏着嗓音不紧不慢回:【是小姐您先撞的我,凭什么要我道歉?】
谢又云最受不得人顶撞,当场就炸了。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淡声道:【知道,小姐是谢家的嫡女。】
谢又云嗤笑一声:【那是从前,今日过后我就是太子妃了!】
【赶紧给我道歉,不然以后有你受的!】
我没理她,转身就走,只丢下一句:【那等谢小姐当上太子妃,我再过来道歉。】
这时候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走出来,用手指点了几个人:【你们几个初试过了。】
【排好队,等太子看过了,亲自给你们簪花。】
大宫女又指着我:【蒙着面纱像什么样子?摘了。】
我依言掀开了覆在面上的薄纱。
下一秒,谢又云和边上的谢长流顿时像见了煞神,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
还是谢又云最先绷不住,嘴唇发抖着喊:【谢又宁……怎么会是你!】
我淡笑着开口:【谢小姐认错人了,我是青州州牧府的嫡女孟月澜。】
谢又云哪里肯信,手指着我脸上的疤,厉声吼:【你就是谢又宁!】
我恰好走到她身侧,附身凑到她与谢长流耳边:【谢又宁是陛下亲口定罪杖毙的,你们要是敢拆穿,置陛下的颜面于何地?】
【这里头的轻重,父亲该不会不清楚吧?】
谢长流听了这话,立刻按住了暴跳如雷的谢又云。
他警惕地盯着我:【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勾了勾嘴角:【买通了行刑的侍卫,找个死囚替我受了那杖刑而已。】
谢长流一声冷哼:【倒还有点手段,可你别忘了,你弟弟还在我手里,要是敢乱来,我立刻要他的命!】
我笑出了声:【父亲这几日忙着筹备选秀的事,连又祁不见了都没察觉?】
话音刚落,相府的管事就匆匆跑过来,压低声音对谢长流说:【相爷,谢又祁让人劫走了。】
谢长流瞳孔猛地一缩,双手攥得死紧,咬着牙道:【谢又宁,为父还真是小看你了。】
【你今日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想当众揭为父的短?你该明白,无凭无据就是诬陷!】
【便是闹到陛下面前,你也捞不到半分好处。】
果然这老狐狸精明得很。
我压着满心的火,装出副无辜模样:【父亲想错了,从前的事早该翻过去了。】
【如今女儿不过是想为自己寻条出路,也替又祁谋个前程罢了。】
谢长流即便心有疑虑,也只能暂且信我。
毕竟此刻我们各自握着对方的短处。
我用李代桃僵之计脱罪,本就是欺君的大罪。
他派人刺杀太子妃的事,纵无实据,也够政敌们借题发挥。
总之这事儿要是再摆到明面上,我与他谁都讨不到好。
于是他压着脾气,同我说起了条件。
【好,那我们在此立誓,从前的事此生绝不再提。】
【你继续当你的州牧之女,往后我谢家与你桥归桥,路归路。】
我垂眸点了点头:【可以,但谢相得答应我,往后不拦着我做任何事。】
【选秀也好,争宠也罢,便是太子妃之位,我们各凭本事。】
谢长流应下了,随即抬抬手做了个送客的姿势:【那孟小姐自便吧,老夫在此祝孟小姐旗开得胜。】
我勾了勾唇笑:【借相爷吉言,太子妃之位我必定要拿到手。】
谢又云听我说完,瞬间涨红了脸,胸口剧烈起伏着。
【孟月澜,就你这副模样也配肖想太子妃之位?简直是白日做梦!】
【你趁早识趣退了这门亲事,不然等我坐上太子妃之位,有你好受的!】
话音未落,萧必安捧着一束开得正好的月季从正殿侧门走了出来。
谢又云瞳孔一缩,立刻敛起脸上的狰狞,换上一副柔柔弱弱、眼含春水的模样望向萧必安。
萧必安果然被这副模样勾了目光,大步流星走到她跟前,亲手将那支月季插在她发间。
谢又云嘴角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斜眼瞧我的时候,眼神里全是藏不住的得意。
可萧必安接下来的话,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让她的笑瞬间凝固在嘴角。
【谢小姐,可愿屈就做孤的侧妃?】
【侧,侧妃?】
谢又云瞪圆了眼睛,声音里带着颤音反问道。
萧必安见她皱起眉头,忙上前两步解释:【谢小姐别恼,孤原本是想聘你为正妃的,可孟家姑娘曾救过母后的性命,母后说什么都不许孤忘恩负义。】
【谢小姐能谅解的吧?】
谢又云这会儿只觉得喉咙发苦,像吞了颗没剥壳的黄连。
答应了就要一辈子压在我下头。
不答应又落个小气的名声,对不起世家嫡女的教养。
萧必安见她迟迟不答,微微蹙起眉催促:【谢小姐这是怎么了?是觉得孤说得不妥?】
谢又云猛地回神,指尖掐进掌心,勉强扯出一抹从容的笑。
【臣女实在疑惑,孟月澜曾在何时救过皇后娘娘?】
从替人顶罪到现在,不过半月时光,谢又云自然不信我能在这么短的日子里救下皇后。
可谢又宁没做过的事,不代表当年的孟月澜没做过。
七年前,皇后随皇上去青州祭天,途中遭猛兽突袭,是孟月澜拼着性命护了皇后。
事后皇后一直记着这份恩,总想着让萧必安把孟月澜娶进东宫做太子妃。
可萧必安不愿意,孟月澜也不肯应。
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两年前孟月澜偷偷离开家,跟着意中人私奔了。
孟州牧觉得颜面无光,就把这事压了下来,对外只说孟月澜得了重病。
我求萧必安帮忙后,他找了孟州牧,两人商量好,让我顶替孟月澜的身份。
这样一来,我出现得名正言顺,孟州牧也能平息外界的猜测,保住名声,算得上一举两得。
谢又云听完孟月澜的过往,更是说不出话来。
萧必安趁热开口:【谢小姐放心,如今确实让你受了些委屈,但他日孤若登上帝位,必定好好补偿谢小姐。】
【四妃之上的位置,必有谢小姐的一份。】
未来天子的承诺和太子妃的名号一样让人动心,谢长流见事情没有挽回的余地,只能替谢又云应下了。
能得殿下这般许诺,小女吃点亏又算什么?
他扯了扯谢又云的衣袖催促:【还不快快谢过殿下?!】
我忽然记起前世那些像噩梦一样的片段,那时候我想不明白,又祁再怎么也是他的亲儿子,他怎么能狠得下心肠。
如今倒算是看清了。
别说又祁只是个庶子,就算是他亲手养大的女儿,到了家族利益面前,一样可以拿来牺牲。
念及此,我心里的念头更坚定了。
我不止要毁了他们父女俩,还要给他那引以为豪的家族重重一击。
也好叫他知道,连自己儿女死活都不在乎的人,根本不配当这家族的家主。
和谢又云一起嫁进东宫后,我从没主动找过她的麻烦。
反倒克己守礼,该她得的东西一样都没少过。
可八个月过去,谢又云终究是忍不住了,偷偷跑出东宫,回了家找谢长流。
【爹,我实在熬不下去了,你得帮我想办法!】
谢长流皱着眉问:【是不是谢又宁那个贱丫头欺负我的宝贝女儿了?】
谢又云脸涨得通红,又羞又愤地说:【那个丑八怪不知道给殿下灌了什么迷魂汤,殿下整天整夜都围着她转。】
【从进府那天到现在,殿下压根就没踏过我房间的门槛!】
【再这么下去我怎么能怀上龙子,帮谢家谋划啊?!】
谢长流手里的茶盏差点摔在地上,声音都变了调:【你说的是真的?太子连你的衣角都没碰过?!】
等谢又云点头,谢长流的眉峰拧成结,眼底翻涌着森冷的狠意。
【既然他这么不识抬举,那就怪不得我心狠。】
【从前能除了那个太子妃,现在就能除第二个!】
【七天后太子要带谢又宁去护国寺求福,你得想办法让他捎上你——为父早有个一石二鸟的安排。】
【要是中途遇袭,你拼了命也要护住太子!】
蹲在房梁上冻了半宿的我和萧必安对视一眼,都笑出了声。
这父女俩,总算按捺不住要动手了……
自打嫁进东宫,我每日守着规矩度日,可萧必安偏要把所有的好都堆在我身上。
我好几次劝他该匀些心思给其他妃嫔,连宫里能说上话的嬷嬷宫女都帮着劝,他偏不听。
夜夜歇在我殿里也就罢了,但凡听说有什么新鲜物件,立马差人给我送过来。
那股子热乎劲,比从前对前太子妃还浓上几分。
我太清楚谢又云的性子——打小被捧着长大,最受不得半分冷落。
更何况冷落她的还是我这个她一直瞧不上眼的庶妹。
能忍到现在,已经是她的极限。
赶在谢又云回府前,我和萧必安先回了东宫。
我快手快脚铺好地铺,对他说:【殿下,快歇着吧,等祈福那天还有场硬仗要应对呢。】
萧必安却赖在我的床榻上不肯动,像个耍性子的孩子:【我这几个月演得这么卖力,难道还不能上床睡?】
我只得软着语气哄他
你明明白白我前世的遭遇,等我报了那笔仇,咱们再谈这些行不?
萧必安这才满脸不情愿地蜷进地铺里
到了祈福的日子,萧必安故意装出被谢又云缠得没法子的样子,顺了她的意把人带上
刚走到半山腰,一伙蒙着脸的黑衣人突然围了我们的车架
他们扎伤了我,正要对萧必安动手,谢又云猛地扑过去挡在前面
她手臂挂了彩,顺势倒在萧必安怀里,假模假样地问
殿下没伤到吧?
萧必安摸着她的脸,语气里满是怒火
把这些人都抓起来,要活的!
孤倒要瞧瞧,这回是谁敢对孤和太子妃动手!
谢又云压根不慌,她清楚谢长流派的都是死士
哪成想下一刻,她就傻了眼
一个模样贼兮兮的人为了保命,扑通跪在地上,一个劲地求着饶
太子殿下饶命啊,小的们都是听人吩咐办事的
萧必安眯起眼,声音冷得像冰
奉谁的命?
是,是谢相……
谢又云身子一震,急得骂起来
你胡扯!
那人缩着脖子,战战兢兢地说
谢相说只要太子妃在一天,小姐就没法有好日子过
所以让小的们先杀太子妃,再装模作样袭击殿下,等小姐救了殿下,殿下肯定会记着她的救命情分……
刺客的话跟谢家父女的密谋丝毫不差,谢又云的脸色刹那间煞白。
她以为这个死士反水了。
但她不知道,这个人其实是萧必安安插在相府多年的暗桩。
萧必安推开怀中的谢又云,寒声冷斥道:【你父亲对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为了让你固宠,竟连孤都敢设计!】
谢又云早已慌得六神无主,她慌慌张张摆手:【不,不是的殿下,其中一定有误会。】
【殿下能不能容我一趟,让我见见父亲?】
【臣妾必定问个明白。】
萧必安沉眸思索片刻才颔首:【好,孤给你这个机会。】
【希望侧妃能给孤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
祈福礼被打断,回了东宫,萧必安让人传了谢长流来,留了父女俩单独对谈的空隙。
【阿宁,你说谢长流当真会让又云出头顶罪吗?】
我摇了摇头:【不清楚,我也想亲眼看看。】
其实不管谢长流会不会推又云出来顶罪,我们早备好了两手应对的法子。
可我还是想亲眼瞧瞧,我这个爹,到底是偏疼幺女,还是真的冷心冷肺……
第二日天刚亮,谢又云就脱簪散着发跪在了正殿阶前。
我和萧必安站在远处瞧着,他忍不住叹道:【你这父亲的嘴皮子倒真是厉害。】
我至今都好奇,他们是怎么说动那眼高于顶的谢家大小姐主动顶罪的。
我垂眸笑了笑,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你忘了谢又云最在意的亲哥哥?】
【谢又云纵是再跋扈,对她兄长谢又商也是掏心掏肺的疼。】
就像我和阿弟从前相依为命那样。
人这一辈子,只要心里有牵挂的人,就等于把软肋递到了别人手里。
谢长流只需在她耳边提一句“要为你哥的仕途着想”,她哪里还能硬气得起来?
萧必安指尖叩了叩石桌,语气里带着些凉薄:【世家大族的算盘,从来都是利益摆第一位。】
【等我坐上那把龙椅,非得把这股歪风给拧过来不可!】
我望着他眸里的光,心口忽然一热。
世人常说“皇室百年,世家千年”,敢对世家动手的帝王,古往今来没几个。
可萧必安偏要做那个例外。
我忽然又多了个要好好活下去的念头。
我要和阿弟平平安安地活着,亲眼见他萧必安开创出一个海清河晏的天下。
萧必安见我盯着他发呆,还以为我在担心谢长流能全身而退。
忙伸手碰了碰我的手背,温声安抚:【阿宁,别担心,我这就让人快马去边关给谢又商送信。】
【让他看看,他最疼的妹妹为了他的前程,都做了些什么。】
【你帮我把谢又云绊住几日。】
我垂眸应了,指尖轻轻绞着帕子。
我们早有计划——若是谢长流肯自己认下罪名,自然是皆大欢喜,省了不少麻烦。
可他要是选了牺牲谢又云,那就让谢又商那个把妹妹当命根子的人回来,好好和他“算算账”。
谢又商果然不负所望,听闻消息后竟抗旨返京,径直与谢长流在朝堂上对峙。
萧必安早有布置,父子反目的消息不出一日便传遍了整个朝堂与市井。
皇帝受舆论所迫,只得亲自审讯所有刺客。
一番酷刑相加与利益引诱后,果然有刺客倒戈,直指主使是谢长流。
谢长流被官兵押走时,发丝竟一夜全白,他望着对面与自己剑拔弩张的谢又商兄妹,仰头发出长叹。
【糊涂啊!】
【我是谢家的族长,若我获罪,你们哪个能独善其身!】
【明明牺牲一人就能保全家平安,你们偏要把所有人都拖进火坑。】
【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谢又商兄妹只是冷着脸瞧他,显然早已寒透了心,半句回应都没有。
我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等谢长流从我身边走过时,才淡淡开口:【该良心不安的人是你。】
【虎毒尚且不食子,你这种连禽兽都不如的东西,没资格指责旁人。】
谢长流见我毫无慌乱之色,瞬间反应过来。
【是你!都是你设的局对不对?!】
【谢又宁,你别忘,我手里也有你的把柄!等我见到陛下,必定拆穿你的身份,让你给我陪葬!】
我从容道:【父亲要是说出来能痛快些,尽管去说便是。】
倒是忘了说,太子还欠我一份救命之情,若拿这个功过相抵,想来最多不过受点罚罢了。
谢长流怔愣半天,等反应过来,像突然攥住了救命的浮木。
【宁儿,以前是为父不对!】
【为父绝不去拆穿你的身份,只要你肯用那救命恩换我一条活路!】
【我早给过你机会。】
【当初你若肯让谢又云去顶罪,现在早就是太子的岳丈了。】
【往后说不定能成国丈。】
【可你偏疼你那宝贝女儿舍不得,说到底,都是你自己造的孽。】
谢长流见我油盐不进,彻底慌了神,疯魔似的喊:【谢又宁,我要是出事,你和谢又祁也别想脱身!】
【你们流的都是谢家的血,哪能摘得清?】
我从怀里掏出样东西,笑着说:【父亲怕是老得记不清事了。】
【我和弟弟的断亲书,可是你亲手写的。】
谢长流盯着我手里的断亲书,才明白他再也没什么能威胁我的了。
可求活命的念头压过一切,他放下所有脸面,不甘心地求:【宁儿,是父亲昏了头。】
【你就救我这一次行不行?】
【我保证以后不偏疼嫡子嫡女,将来好好栽培又祁,让他接我的相位行不行?】
我抽回袖角,向后退了半步,刻意和谢长流拉开些距离。
不必了,阿祁现下正跟着大儒修文习武,我信他总有一日能靠自己的能耐挣来功名。
而非借着世家的虚名,踩着亲人的骨头爬上高位。
刺杀我这个太子妃或许没什么大错,但敢对储君动手就是谋逆大罪。
到时候谢长流活不成,谢家三族更是一个都跑不掉。
这般两败俱伤的局面,倒叫我生出些好奇。
于是我去了趟天牢,在问斩前见了谢又云兄妹最后一面。
我问谢又商:“后悔吗?值得吗?”
他平静反问我:“要是谢又祁为了你去顶罪,你会怎么做?”
我没答话,掀开手里的食盒,把里面的酒菜摆到脏兮兮的矮桌上。
吃吧,最后一顿了。
吃舒坦了好安心走,来世别再投进世家大族,做对无拘无束的兄妹吧。
这也是我的心意。
我虽恨极了谢长流和谢又云。
可偏生敬佩谢又商。
他是个称职的哥哥。
只可惜生在这么个没的选的家族里。
谢家的人被问斩后,这事也算告了个段落。
我第一时间请了和离的旨意,想把太子妃这个位置让给更合适的人。
可皇帝和皇后竟一同出面,千般阻拦。
皇帝说:【又宁啊,并非朕不愿顺你的心意,是你夫君撂了狠话——你若走,他便辞去储君之位。】
【你也知道,皇室子嗣稀薄,朕就这么一个儿子。】
皇后也红着眼眶附和:【是啊宁儿,我这儿子天生情重,好不容易有了挂心的人,你要是弃了他,只怕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娶。】
【本宫与陛下都老了,不过是想早点抱上孙子,你就多担待担待吧……】
我不愿再让帝后左右为难,欠身应道:【陛下、娘娘不必忧心,臣妾自会与殿下说个明白。】
本打算寻萧必安好好谈一谈,没成想我刚要开口,他就先捂住了我的嘴。
【若是再说什么配不上我、要和离的话,就不必提了。】
【你已经抛下过我一次,还要再抛下第二次吗?】
萧必安的话将我拽回五年前。
那年府里的宝马丢了,陆叔带着我进山找,正巧碰到被人刺杀的萧必安。
我替他挡了砍向心口的致命一刀——因着个子小,刀划在了脸上,毁了容。
之后萧必安带着我躲进农家,一住就是三个月,那些日子里我们相互陪着,慢慢有了情意。
可等我伤好能下床那天,才从下人的闲聊里撞破他竟是当朝太子——我握着药碗的手直抖,满脑子都是“高不可攀”四个字,当晚就裹了包袱偷偷跑了。
打那以后,我就像只藏进草堆的兔子,再也没敢往他的方向凑过。
我总以为他早把我这粗丫头抛在脑后了,直到咽气的那天,魂魄飘在梁上不肯走,才看见他抱着我冷冰冰的身子,眼泪砸在我脸上,到最后眼睛红得像要滴血,竟生生哭瞎了一只眼。
那时候我才懂,萧必安对我的好,哪里是逢场作戏?是掏了心的。
这一年跟着他在宫里进进出出,他待我那样好——帮我挡过御花园里泼来的茶,偷偷把御膳房的桂花糕装在我袖袋里,连我夜里咳两声,他都要爬起来翻药箱——说是演戏给旁人看,可那些落在我发顶的温度、藏在笑里的软意,哪能全是假的?
我又不是石头做的,怎能不往心里去?
可我是马圈里爬大的丫头,连字都认不全几个,他是未来要坐龙椅的人——这道鸿沟像紫禁城里的宫墙,高得我抬着头都望不到顶,由不得我不清醒。
心里像塞了块浸了蜜的黄连,舍不得归舍不得,可必须得走。
我咬着牙把他攥着我手腕的手掰开,声音里带着颤:“殿下别闹了,我打小在马圈里跟马夫们混,连宫规都背不全,哪懂什么琴棋书画?”
“实在不配做什么太子妃,更当不起未来的皇后啊。”
“不如咱们打个赌?”
“你给我三年,等我弟弟考中状元——到时候我以状元姐姐的身份站在你身边,总不算高攀了吧?”
萧必安盯着我眼睛,喉结动了动:“你说的,算不算数?”
我举起右手,指尖绷得发白:“我拿我和弟弟的性命起誓,若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
他知道弟弟是我拼了命要护的人,这才松了眉。
“好,一言为定。”
“可你得答应我——别让你弟弟故意考个榜眼探花来蒙我。”
我颔首笑答:【放心,我定会尽全力。】
攥着和离书,我踏出了京城的城门。
临别时萧必安送了我一遍又一遍,眼瞧着快要到滁州地界。
我只得唬他:【再往前送,咱们之前的约定可就不算数了。】
【就算你治我个欺君之罪,要我姐弟俩的性命,我也甘之如饴。】
萧必安这才驻足,满脸不情愿地应:【好好好,我这就回!】
他眷恋地抚过我脸上的疤,温声说:【我听闻有株仙草能修复容颜。】
【正好借着这三年光阴,我让人仔细寻寻。】
【等你回来赴约的那日,我定要让你做这世间最艳的新嫁娘。】
我笑着应:【好。】
萧必安走后,我写了封书信,把重生后的过往一笔一画都记了下来。
接着便去了神庙前焚了这信。
【各位神仙,多谢你们给我姐弟俩重生的机缘。】
【这一世,我定要好好活出自个儿的模样,不给你们抹黑……】
「全文完」
评论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