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经典锤炼文心
——从第五届“隶书展”评审看隶书创作方向
文 | 石海松
“全国第五届隶书作品展览”10月18日在河南郑州开幕,回想展览的评审经历感受颇多,有一些心里话还是想和广大投稿作者说说。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作为一个中国书协主办的展览,我认为必须对中国书协强调的十六字理念“植根传统,鼓励创新,艺文兼备,多样包容”有所了解,我的理解是其中有八个字主要是针对创作者的,它是:植根传统和艺文兼备;另外八个字主要是由中国书协去界定和实施的,那就是:鼓励创新和多样包容。因此作为一名投稿作者就要紧紧围绕前面八个字去做功课,首先一定要去“植根传统”,传统主要指那些经过历史长河的沉淀,最终呈现在我们面前的经典名碑名帖,它们是精品中的精品。
作为一名学习者,在不同的学习阶段都会从中吸取不同的营养,如《红楼梦》,在不同的阶段读它,会有不同的感悟。学习的关键是临写者如何去感悟和提升认知的维度,在不同的阶段写出不一样的味道。临摹经典碑帖不是一味地去描摹它们,不能以描摹得很像为能事,而是要去丰富自己的表现手法。
你可以用粗线条去写石门,也可以用很细的线条去写颜真卿,虽然不能随意改变他们的外在结构特征,但是可以做适当的夸张和形变,比如八大山人的风格就是《圣教序》极端简化的表达,这就是在传承基础上独树一帜,如此就可以脱颖而出,这就是创新。创新不是想当然,不是无源之水,更不是无本之木。至于艺文兼备更是如此,其要求更加明确,艺术的外在表达和内在文化修养要互为表里、互相帮衬。我们的作者不能成为一个抄书匠,一个不动脑筋的书写者,你不一定能吟诗作赋,因为现在的语言环境已经脱离古人的语言环境太久了,但你一定要略通文律、稍懂古韵,方为最佳。
“植根传统”这个理念,我的理解就是取法上要离当代的书家稍微远一点,当代书家基本上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各领风骚三五年,新中国成立至今不过70多年,绝大多数的书家都没有经过历史的沉淀和筛选,是否能在书法史上留下来还没有定数,因此中国书协一直不提倡一味地去学习当代书家现有的风格,加上很多人学当代书家的东西纯粹就是描个外形,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最后除了有老师的“三板斧”,其他的什么都不会,纯粹的实用主义。中国书协对于这种和当代某位名家风格特别像的作品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不提倡的,所以在本届“隶书展”中,很少能见到这种面目的作品,基本上都是从古碑古帖中来。
在审读中也出现了一些落款内容画蛇添足、文不对题、啰啰唆唆、词不达意,不能很好地呈现作者文化修养的作品。比如“范”“範”不分,“征”“徵”不分;比如用两三种不同风格的字体来落款,等等。虽然对于这些作者来说有些可惜,但是从书法发展的整体大方向来说是一件好事,对于提升书写者的基本功,守住书法的传统根基,提高书写者的文化修养大有益处,我认为中国书协肯定会继续遵循这十六字理念,因此作为一名书法人还是要紧紧扣住这个主题不跑题为好。
隶书的困境与突围
——对“全国第五届隶书作品展览”的深度审视
文 | 孙培严
面对第五届“隶书展”15270件投稿作品,在层层墨香背后看到的不仅是隶书艺术表面的繁荣,更是深处涌动的精神危机。那些落选作品暴露的问题,远比入选作品展现的成就更值得深思。
一、技术理性下的精神贫血
当代隶书创作陷入表面的技术崇拜怪圈。笔法的精到、章法的考究、形式的完美,这些本应为书法服务的技术手段,反而成为创作的目的。许多作者将隶书理解为其可量化生产的技艺,而非精神表达的艺术,导致创作走向了机械化。书法的本质是超越单纯的技艺展示,是创作者生命状态的直接呈现。作品缺少性情与神采,这种形式上的繁荣背后,精神层面的缺失更为突出。
二、范式内卷与创新焦虑
五体为一,对传统的深入不够,对书法本体的认知模糊,不明隶书在五体中的地位与作用,缺乏特立独行的艺术创作理念,“名家体”“培训班体”等已成为隶书创作的顽疾。作品以《鲜于璜》《张迁碑》《石门颂》等经典碑帖为取法路径与简帛、清隶在全面继承传统的背景下,却逐渐形成某些集体风格(时风),这种状况并非源于传统厚重,而是创新的怯懦。许多作者选择表面模仿而非深入转化,停留在形式复制层面。真正的创新不是对传统的背离,而是在本体的基础上进行深度对话与当代转化。
范式内卷是展览体制下的一种典型表现,艺术创作因赶不上时代发展而显得功利化。这种现象导致书法艺术的价值被低估,作品的创作动机过于注重实用性。
三、形式至上的叙事贫困
本届展览中作品形制日益华丽,装帧愈发精美,形式多样性丰富,但这种形式的繁荣背后是叙事能力的匮乏。许多作品需要用线条加粗等视觉冲击掩盖书法本体的薄弱之处。当隶书作品需要依靠形式设计吸引眼球时,它已经背离了书法的本质。形式不应成为艺术的遮蔽者,应是为内容服务的容器,而非直接装饰其空洞。
四、理论缺席的实践盲动
大多数落选作品呈现出的问题归根结底是理论认知的贫乏。作者们对隶书发展脉络、风格流变缺乏系统理解,对笔法与字法的掌握停留在表面层次。此外,文本错误、繁简混用、随意断句等硬伤,反映出书法创作者文化素养的整体滑坡。书法艺术的现代性,不是对传统的否定,而是对传统文化进行更深层次的文化重构,需要艺术理论与实践理论的支撑进行创作实践。
五、确保展览体制下的隶书艺术健康发展
中国书协在历届展览中积累了丰富的评审经验并在不断更新中,但仍然不能避免为了入展而带来的诸多问题。当“国展”成为衡量书法水平的主要标准,创作被迫向迎合评审和展厅效应的方向发展。这种背离,不仅导致创作的目的化,更易导致风格趋同化的蔓延。亟须书界上下合力,将“植根传统、鼓励创新、艺文兼备、多样包容”的理念落地生根。
六、结语
面对隶书书法创作中的困境,我们需要一场隶书艺术新的“启蒙运动”。夯实传统根基,强化对秦汉“原创风貌及精神”的深入研习;深刻理解隶书上承“二篆”下启草、行、楷的内在关联与演化规律;开启五体兼修、五体互通互用,让隶书的精神品质更好地服务于其他字体创作;创新传播方式,引导和提高大众审美,让隶书艺术更好地融入当代生活。
书法艺术的艺术价值不应仅停留在展览表面,而应通过创造性地重构,重新连接传统与现代的价值,为这门古老艺术注入新的生命力。当我们有勇气直面问题所在时,变革的种子已悄然埋下。“古不乖时、今不同弊”,秦汉时期的原创及开拓进取的精神与当今的时代精神是高度吻合的,建立文化自信与艺术创新相结合的艺术追求,让优秀的传统精神遗产在当代艺术中焕发出新的光彩。
从容中道赋能未来
——“全国第五届隶书作品展览”评审感言
文 | 吴振锋
本届“隶书展”从取法范围来看,上迄汉代碑铭隶书、摩崖刻石、简牍帛书,下到清代先贤名迹,因时代条件的优渥,人们的知识视域异常宽阔,加之中国书协与各地书协的推动,隶书在当代出现波澜壮阔的文化景观,这是谁也不能否认的。
较之上届“隶书展”,隶书在当下所呈现出的多姿多态之正大气象也是有目共睹的。我常说,中国书法永远姓“中”,是基于中国民族文化复兴的大文化背景下而言的。隶书作为一种上承上古篆籀精神,下启楷行草神韵的代表性书体,它在艺术上为当代东方书写提供了从形式到内蕴的巨大创造性空间,其丰赡的艺术资源也是实现现代性转化的巨大精神能量。肯定隶书的美学价值,对于新时代文化建设具有非凡的意义。
多年来,隶书深受广大书法爱好者青睐,其内在原因是从隶书入手是相对容易的,但写好隶书却是很难的。东坡论书说“贵其所难”。隶书的难有多种原因,比如,隶变过程历经数百年,由篆而隶在文字学上的繁杂给初学者造成的困难是应该有足够认知的。本人参加国展评审多年,发现错别字问题始终是一个未解的问题,一波作者解决了,新一波作者又来了。再如,隶书上追篆籀笔意、高古典雅、精神气韵佳,往往又容易被大众误解,这又是书法“扫美盲”的问题。教育普及到大众,全人类只有中国做得好。但美育却是文化盲点,若站在大众立场,对于书法审美尤其隶书审美更是难点。因此,中国书协举办的“隶书展”不管是从书写形式到正大正气的精神倡导,其引领作用是不可低估、不能诋毁的。
从第五届“隶书展”评审来看,从15000多件中选出的600件作品,整体上感觉还是很齐凑的、不错的,但在文字使用上、文辞选择上、文化知识上还有许多不能令人满意的地方。如果从大众整体知识水准来衡量,当代隶书人无疑是很有文化的人,但作为书法家来说,就又让人浩叹了,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提升作品的审美品位,比如格调、气韵、神采,重要的不光是技术历练、笔墨经验,文化素养更有待提高。过去常说,青年时比才气,中年时比技术,老年时比修养。这是老辈的经验,永不过时。
由于现代考古和印刷技术的发展进步、网络的发达带来的便利,我们能够借鉴的资源很多,过去一本字帖几代人写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但带来的新的困扰是如何选择的问题:这需要眼力。这又回到文化养成的问题上来了。这方面,我们仍需不懈努力。
隶书是上承上古、下启未来的书体。对隶书资源的有效利用,对隶书高古正大、雅洁内蕴的开拓开发,必将赋能当代书法回归本心、植根传统、技道并进的精神内核。我敢断言,隶书将成为未来书法发展的发动机和供氧机。
(以上以姓氏笔画排序)
作品选登

马松(北京) 崔兴宗《同王右丞送瑗公南归》
180cm×97cm

杨明远(天津) 柳永《望海潮·东南形胜》
178cm×93cm

张智强(河北) 张籍《征西将》
178cm×92cm

王东杰(山西) 苏武《苏子卿诗·其三》
180cm×96cm

刘伟杰(陕西) 李白《赠闾丘处士》
180cm×97cm

周鹏飞(内蒙古) 包世臣《艺舟双楫》
180cm×68cm

许钢(辽宁) 谢灵运诗五首
180cm×88cm

徐正林(辽宁) 张华《游侠篇》
180cm×96cm

于景柱(吉林) 韩愈《送孟东野序》
180cm×88cm

朱海澄(江苏) 陶渊明《移居三首·其二》
180cm×96cm

何芹(江苏) 晋诗二首
180cm×97cm

董江源(河南) 秦观《江城子·南来飞燕北归鸿》
180cm×97cm

王少珺(河南)“宠辱去留”联
178.5cm×54.5cm

黄显霖(广东)墨子《法仪》
173cm×95cm

吴佳树(河南)牵秀《老子颂》
180cm×97cm

谢红兵(湖北)曹操《度关山》
180cm×81cm

李启航(河南)“笔挟墨融”联
180cm×70cm

张俊峰(河南)佚名《惟泰元》
180cm×96cm

吴昊阳(河南)贾岛《送邹明府游灵武》
180cm×96cm

刘自毫(河南)左丘明《季札观周乐》节录
180cm×97cm

田华璞(河南)刘勰《文心雕龙》节录
175cm×90cm

石中利(河南)康有为《广艺舟双楫》节录
175cm×96cm

唐根生(河南)董其昌《画禅室随笔》节录
180cm×88cm

武庆宇(河南)王澍《虚舟题跋》节录
180cm×97cm

杨峰(河南)刘熙载《艺概》节录
178cm×91cm

曹文生(河南)自作《书画同源论》
180cm×96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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