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惟英雄能活人杀人”,对文人是敬还是罚,全要看“英雄”的需要。
张作霖出身草莽,爱骂人,但对王永江、杨宇霆,却从来不说一句粗话。
据说有一回,张作霖与杨宇霆因为某事起了争执,张作霖顺嘴说了句“妈了个巴子”。
杨宇霆立即站起来质问:“你骂谁?!”
张作霖马上作揖赔罪道:“这是咱的口头话,一不小心溜出来了,不是骂谁!”

其实张作霖的“成长”,也有个过程。
1914年,赵尔巽想让王永江升任奉天的民政局长(民政司使),遭到张作霖反对。
主要原因是王永江不喜欢官场的迎来送往、阿谀奉承,不像别人那样经常往张作霖那里跑。
赵尔巽暗示王永江“主动”一些,于是王永江硬着头皮进了张府,却没有带礼物。
张作霖听到他来,故意晒他在外面。
王永江枯坐半个小时后,拂袖离去。
当天回去就辞职了,还留下一首诗:“士元竟以酒糊涂,大耳如何慢凤雏?才得荆襄宁志满,英雄通病是轻儒!”
把自己比作宠统,张作霖则成了轻视“凤雏”的大耳朵刘备。
到了1916年,张作霖认识到了王永江的价值,任命他为奉天警务处长,王要求必须有完全的用人权,不受军人干涉。
张作霖答应了,予王永江以毫无保留的信任。
于是王永江放开手脚,全力整顿全省的警政。
张作霖的老兄弟汤玉麟,人称“大虎”。
他坚信自己前生是一只老虎,见客时喜欢将紧握的两个拳头放在桌上,作虎伏状,以展示“虎威”。

汤玉麟经常推荐“人才”给王永江,王一概不用。又加上汤玉麟的部队军纪较差,他的部下屡次曾因犯事被王永江惩处。
矛盾愈积愈深,终于在一次开会议事中爆发。
汤玉麟在会上发言攻击王永江,被张作霖骂了。
汤玉麟下不来台,当场和老张翻脸,甩手而去,密谋举兵作乱。
兵变的苗头最后虽被张作霖压下去了,但闹得挺大。
事后王永江辞职去了大连,张作霖赶紧把他请了回来。
汤玉麟也不在老张这里干了,像闹了天宫的孙猴子一样,回到了“花果山”,干起了土匪的老本行。
张作霖几次托人带话让他回来,汤玉麟总是不肯。
直到有一天,张作霖作寿演戏,其中有一出是关于关羽和张飞的《古城相会》。
老张看着看着,抹起了眼泪。
众人问他怎么了,他说人家兄弟失散了还能相会,咱兄弟一去就不回来了。
这话传到汤玉麟那里,他感动得又跑回来了,继续当他的旅长。
张作霖每到孔子诞辰日,就脱下军装换上长袍,跑到沈阳各学校,身老师打躬作揖:“我是个大老粗,什么都不懂,教育下一代,全亏诸位老师偏劳,我特地跑来感谢。”
张作霖敬文人,也杀文人。
在张作霖入主北京之前,历届主政者,包括袁世凯在内,明目张胆杀文人这种事,从来不敢做的。

到了张大帅这里,就不一样了。
杀高仁山、邵飘萍,都是公开行刑,还用的是用军法。
以军法杀文人,大概只有张大帅这种“草莽”才能做得如此自然吧。
所谓“惟英雄能活人杀人”,对文人是敬还是罚,全要看“英雄”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