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发配边疆党史办，却意外掌握了全县发展的命门数据，一份内参递上去，省委督导组立刻空降，县委书记握着我的手说：同志，以前是我们眼拙
......
我在云栖县委大院著名的“养老坑”——党史研究室，已经坐了整整一百天的冷板凳。
这一百天里，我干的最多的事不是研究党史，而是给比我小五岁的关系户端茶倒水，还要忍受那个地中海王主任每天早会上的指桑骂槐。
他们都以为我废了，就连我老婆昨晚都红着眼问我，要不要找人送点礼，
换个哪怕是看大门的活儿，也比在这儿被人当空气强。
看着窗外那辆刚刚驶入大院、挂着京海省城牌照的考斯特，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烟。
他们不知道，就在上周，我利用整理旧档案的机会，
拼凑出了一组触目惊心的数据，写成了一篇关于“基层财政空转”的内参，越级寄了出去。
如果没有猜错，这辆车，是冲我来的。
而那个正准备把我叫进办公室训话的王主任，恐怕做梦也想不到，
十分钟后，他的职业生涯就要到头了。
01
「李默，你是不是觉得单位的考勤制度是给你一个人定的？」
早晨八点零三分，党史研究室的早会还没开始，王主任那标志性的尖嗓门就已经穿透了办公室的门板。
李默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老式机械表。
「主任，路上堵车，晚了两分钟。」
「堵车？全县这么多人上班，怎么就你堵？」王主任靠在椅背上，手里盘着两颗核桃，那是他从乡镇调研带回来的土特产，现在成了他拿腔作势的道具，「小张住得比你远，人家怎么每次都提前半小时到？这就是态度问题！」
坐在角落的小张赶紧把头埋低，假装在整理文件。
小张是上个月刚分来的，还是个连公文格式都搞不明白的生瓜蛋子。但他舅舅是县财政局的副局长，所以他来的第一天，王主任就亲自给他擦了桌子。
李默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走到自己的工位上。
那个位置在饮水机旁边，每次有人接水，要是没拿稳，水都会溅到他的裤腿上。
「站住，谁让你坐下的？」
王主任把核桃往桌上一拍，「鉴于你这个月已经是第二次迟到，今年的『优秀工作者』评选，你就别想了。名额给小张。」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几个老同事面面相觑，谁都知道那个“优秀”名额本来是李默的。这一年里，那本四十万字的《县志》修订稿，全是李默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的。
李默转过身，看着王主任那张油光发亮的脸。
「主任，那个评选关系到年底的绩效系数，而且《县志》的工作……」
「怎么？你有意见？」王主任打断了他，嘴角挂着一丝讥讽的笑，「你也知道《县志》重要啊？那我问你，昨天让你去把旧档案室清理出来，你弄完了吗？」
「那是后勤的工作。」
「在党史办，我的话就是工作！」王主任站了起来，指着走廊尽头那扇常年紧锁的铁门，「现在就去！不把里面那堆破烂收拾干净，今天中午别想吃饭！至于那个『优秀』，给谁也不给你这种没规矩的人！」
李默的手在口袋里握成了拳头，指甲掐进了肉里。
他在县委办写了五年材料，因为没给原来的领导送礼，新班子一上来，他就被踢到了这个没人要的冷衙门。
忍。
这是他这两年学会的唯一技能。
李默松开拳头，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行，我去。」
看着李默转身离去的背影，王主任不屑地哼了一声，转头对小张换上了一副笑脸：「小张啊，你那个申报材料写得怎么样了？不懂的就问李默，反正他在档案室也没正事干。」
李默听到了这句话。
他推开那扇满是灰尘的铁门，霉味扑面而来。
档案室里堆满了这一二十年来全县各部门淘汰下来的旧文件、废报表，甚至还有十几年前的会议记录本。这些东西在别人眼里是垃圾，是累赘。
李默拿起一块抹布，刚擦了一下桌子，灰尘就扬了起来，呛得他直咳嗽。
但他没停手。
因为当他看到脚边那一摞被随手丢弃的《年度财政结算表》时，他的眼神变了。
那是三年前的数据，和他在县委办时经手的一份内部通报，数字根本对不上。
李默蹲下身，捡起了那本发黄的册子。
废纸堆里，有时候埋着雷。
02
档案室没有窗户，只有一盏昏黄的灯泡悬在头顶。
李默坐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周围散落着上百份文件。这三个小时里，他像个着了魔的疯子，把这十年来全县所有的重点项目立项书、资金拨付单全部翻了出来。
「李默，你在里面孵蛋呢？」
门外传来王主任的声音，「小张问你那个格式怎么调，你半天不回微信，架子比书记还大啊？」
李默没有抬头，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手里的一份《产业园区基础设施建设投入明细》。
「主任，我在核对旧账。」李默随口应了一句。
「核什么账？那些都是废纸！」王主任一脚踢开了门，捂着鼻子走了进来，「一股霉味……赶紧收拾好滚出来打扫卫生，下午陈书记可能要路过咱们楼层。」
王主任走到李默身边，看了一眼地上的东西，冷笑一声，抬脚踢翻了一摞李默刚刚分类好的表格。
哗啦一声。
按年份排列好的数据乱成一团。
「你是不是闲得慌？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谁会在意？你就算把这些纸吃下去，也改变不了你是个废人的事实。」
王主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李默，认命吧。在这个大院里，没人记得你了。」
李默看着散落在王主任皮鞋边的纸张，那上面记录着一个惊人的事实：全县过去五年号称投入几十亿的“产业升级”，实际上大部分资金都在几个空壳公司里空转，最后变成了无法兑现的地方债。
这是一个巨大的窟窿。
而现在，县里还在继续用新债补旧债，像个疯狂旋转的陀螺，一旦停下，就是崩盘。
王主任还在喋喋不休地骂着，但李默突然觉得这个人很可笑。
就像一只在火山口上跳舞的蚂蚱。
「主任说得对。」
李默慢慢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这些确实是废纸。」
他把那些关键的文件不动声色地拢在一起，夹进了自己的笔记本里。
「我去打扫卫生。」
李默走出档案室，背脊挺得笔直。
王主任看着他的背影，莫名觉得有点不舒服，嘟囔了一句：「神经病。」
回到工位，李默打开了那台配置老旧的电脑。
屏幕的光映在他的瞳孔里。
他在文档里敲下了一行字，不是什么工作检讨，也不是帮小张改的材料。
而是一个标题。
《关于县域财政空转与隐性债务风险的紧急调查》。
这几年，他在党史办虽然坐的是冷板凳，但他没闲着。他看了几千份文件，把全县的经济脉络摸得比财政局长还清楚。
今天档案室里的发现，补上了最后一块拼图。
他不想再忍了。
既然正规渠道走不通，那就换条路。
03
三天后的傍晚。
李默把一份打印好的稿子装进信封。
信封上没有写寄件人，只写了那个他早就烂熟于心的地址：省委办公厅，调研处收。
这是一种赌博。
这种越级上报的行为，一旦被查出来，按照大院里的规矩，那是严重的“政治不成熟”，轻则处分，重则开除。
但他没有选择。
因为就在昨天，老婆苏云给他打了个电话，声音带着哭腔。
「李默，咱们那个房贷能不能缓两个月再还？我想给妈买点进口药，医院这边护士长的位置要竞聘了，大家都送礼，我不送肯定没戏……」
苏云是个要强的人，结婚五年，从来没跟李默抱怨过一句苦。
但李默听得出来，她快撑不住了。
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在单位被人当狗使唤，回家连老婆的一点小愿望都满足不了。
这窝囊气，他受够了。
「李默！你还在那磨蹭什么？」
王主任从办公室探出头，「县里要搞那个『新时代风采』征文，每个单位必须出一篇。没人愿意写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东西，你来写。」
李默把信封塞进包里，走了过去。
「主任，我写可以。但我有个请求。」
「你还敢提条件？」
「我想申请一下去年的年休假，带家里人去趟省城看病。」
王主任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休假？李默，你搞清楚状况没有？你是咱们科室最闲的人，你好意思休假？再说了，小张下周要请假去相亲，活儿都得你干。」
「可是……」
「没什么可是！稿子明天早上交给我，写不完今晚别回家！」
王主任把门重重关上。
李默站在走廊里，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
他本来还想试着缓和一下关系，至少为了苏云，他不想把路走绝。但现在看来，在这个环境里，退让只会换来更肆无忌惮的践踏。
他转身下楼，走出了县委大院。
街对面的邮政局还没关门。
李默把那个信封递进了窗口。
「挂号信，加急。」
工作人员贴上邮票，盖上邮戳。
那一声清脆的“啪”，像是发令枪。
李默走出邮局，点燃了一根烟。深吸一口，辛辣的烟雾呛进肺里，让他清醒无比。
这封信寄出去，要么通天，要么粉身碎骨。
但他不在乎了。
04
接下来的半个月，风平浪静。
那封信就像是大海里的一颗石子，没有激起任何波澜。
李默照常上班，照常被王主任找茬，照常帮小张改那些狗屁不通的公文。
唯一的区别是，他变得更加沉默了。
这天下午，全县召开经济工作扩大会议。
因为是扩大会议，党史办也有两个列席名额。王主任自然是要去的，另一个名额，他带了小张，说是让年轻人去见见世面。
李默被留下来看家。
办公室里空荡荡的，李默正在给苏云发微信，问丈母娘的药吃完了没。
突然，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是隔壁信访局老张的大嗓门：「哎哟，出大事了！听说陈书记在会上发飙了，摔了杯子！」
李默心里一动，起身走到门口。
「怎么回事？」
老张一脸八卦：「具体的不知道，就听说省里突然下来个文件，点名批评咱们县的财政数据造假，说是上面有人直接给省委写了内参，把底裤都给扒了！」
李默的心跳漏了半拍。
来了。
「那现在呢？」李默不动声色地问。
「休会了呗！陈书记脸都绿了，正在小会议室骂娘呢，把财政局、发改局的一把手骂得狗血淋头。这回不知道哪个倒霉蛋要遭殃了。」
老张摇着头走了。
李默回到座位上，手心微微出汗。
他那篇文章里，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每一个数据都指向了现在的县委班子好大喜功、盲目举债的问题。
这种文章，如果是体制内的专家写的，叫建言献策；如果是他这种小科员写的，叫“给领导上眼药”。
现在，药效发作了。
但他还不确定，这把火能不能烧到他身上，或者说，能不能烧出他想要的结果。
就在这时，李默的手机响了。
是王主任打来的。
「李默！你死哪去了？马上到县委小会议室来！带上笔和本子！」
电话那头，王主任的声音听起来气急败坏，甚至带着一丝恐慌。
「主任，我是留守人员……」
「少废话！让你来就来！陈书记要看咱们单位去年的那个调研报告，我不记得放哪了，是不是在你那儿？」
原来是找他当救火队员。
李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好的，主任。我马上到。」
他从抽屉最底层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文件夹。
那里面，不是王主任要的旧报告，而是那篇内参的底稿，以及更详细的数据附录。
李默整理了一下衣领，走出了办公室。
这一次，他没走楼梯，而是按下了那个平时只有领导才坐的电梯。
05
会议室外的走廊里，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几个局长站在门口抽烟，一个个愁眉苦脸。看到李默过来，没人理他，大家都以为他是哪个部门跑腿的办事员。
王主任满头大汗地从里面跑出来，领带都歪了。
「东西呢？带来了吗？」
王主任一把抓住李默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
「带来了。」李默晃了晃手里的文件夹。
「赶紧给我！」王主任伸手要抢，「陈书记正在气头上，问咱们党史办能不能从历史教训里给现在的财政困境找点参考。妈的，这种事关我们屁事，分明是找茬！」
李默手一缩，避开了王主任的手。
「主任，这材料有点乱，还是我进去汇报吧。」
「你？」王主任瞪大了眼睛，「你疯了吧？里面坐的都是县委常委！你进去说什么？说你每天在档案室打扫卫生？」
「主任，这关于债务风险的历史沿革，您可能讲不清楚。」李默语气平静，但眼神里有一种王主任从未见过的锋芒。
「李默！你是不是想造反？」
王主任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信不信我明天就让你滚蛋？」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会议室的门开了。
县委办主任探出头：「党史办的人呢？陈书记问怎么还没进来？」
王主任瞬间换了一副奴才相：「来了来了！这就来！」
他狠狠瞪了李默一眼，低声警告：「你就在门口等着！把材料给我！」
他再次伸手去夺。
但这一次，李默没有躲。
他直接越过王主任，对着县委办主任朗声说道：「报告主任，党史办关于隐性债务风险的分析材料已备好，我是执笔人李默。」
这一嗓子，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走廊里却格外清晰。
王主任愣住了。
县委办主任也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李默一眼：「你是执笔人？」
「是。」
「那就进来吧。」县委办主任侧开身子。
王主任急了：「哎，那个……领导，这小子不懂规矩……」
「进来！」
会议室里传来了陈书记不耐烦的吼声。
李默没有再看王主任一眼，迈步走进了那扇象征着全县最高权力的红木大门。
身后的王主任，脸色惨白，像是吞了一只苍蝇。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长条形的会议桌两旁，坐满了全县的大人物。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陌生的年轻人身上，带着审视、怀疑，还有几分不屑。
陈书记坐在正中间，手里捏着一支没点燃的烟，眉头紧锁。
「你是党史办的？」陈书记问。
「是。党史研究室科员，李默。」
「听说你们对现在的财政状况有研究？」陈书记把烟往桌上一扔，「说说看，别给我整那些虚头巴脑的理论，我要听干货。」
李默走到汇报席，打开了文件夹。
他没有看稿子，而是直接抬起头，直视着陈书记的眼睛。
「陈书记，各位领导。目前的困境，核心不在于缺钱，而在于这三年来，我们有二十三个亿的资金，在三个平台公司之间空转了六轮，每转一轮，成本就增加百分之四。」
全场一片哗然。
财政局长的脸瞬间白了。
陈书记原本靠在椅背上的身体，猛地坐直了。
李默知道，自己这把赌对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开口的那一刻，会议室角落里，一个穿着黑色夹克、一直没说话的中年男人，正在笔记本上缓缓写下了“李默”两个字。
06
李默的发言结束了。
会议室里安静得有些诡异。
陈书记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李默手里的那份数据表，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一下，两下，三下。
「这些数据，哪来的？」
半分钟后，陈书记终于开口了，声音很沉，听不出喜怒。
「根据各部门公开的年报，以及……」李默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王主任，「以及党史研究室档案库里，过去十年的项目立项书和资金拨付原始凭证，重新核算出来的。」
陈书记挑了挑眉：「原始凭证？」
「是的。虽然有些已经被当做废纸处理了，但我花了一周时间，把它们重新拼凑了起来。」
李默的声音很稳，「比如那个号称投资五个亿的物流园项目，实际上只有第一笔启动资金两千万到了位，剩下的四亿八千万，全部是以借贷形式在三个子公司之间流转，除了增加了利息成本，没有产生一块砖的效益。」
「够了！」
财政局长猛地站了起来，满脸通红，「陈书记，这简直是胡说八道！一个党史办的小科员，懂什么财政？他这是在否定全县的经济工作成绩！这种人居心叵测！」
「坐下。」
陈书记冷冷地看了财政局长一眼。
局长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憋屈地坐了回去。
「李默同志。」陈书记转向李默，眼神变得锐利，「你知道你这番话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李默合上文件夹，「意味着我们必须立刻停止借新还旧的饮鸩止渴，哪怕要经历两年的阵痛期，也要把泡沫挤破。否则，等到省里的督察组真的下来查账，就不只是阵痛，而是断臂了。」
陈书记眯起眼睛，深深地看了李默一眼。
「你先出去吧。材料留下。」
李默放下文件夹，转身走出了会议室。
门关上的那一刻，他听到了里面传来的茶杯碎裂的声音。
走廊里，王主任像看死人一样看着李默。
「李默，你完了。」王主任咬着牙，声音颤抖，「你这是把天捅了个窟窿！等着被扒皮吧！」
李默整理了一下衣领，淡淡地说：「主任，天早就漏了。我只是把补天的石头递了上去。」
07
第二天，暴风雨没有来。
但冷暴力来了。
李默刚走进办公室，就发现自己的工位变了。
原本在饮水机旁边的桌子，被挪到了走廊尽头的杂物间门口。那里没有空调，只有一台嗡嗡作响的旧风扇。
「这是局务会的决定。」
王主任站在办公室门口，手里端着保温杯，一脸得意，「鉴于你不懂规矩，乱讲话，严重影响了单位形象，经研究决定，暂停你的一切手头工作，去负责清理杂物间的卫生。什么时候学会闭嘴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小张坐在李默原来的位置上，有些尴尬地低着头，不敢看他。
李默没有争辩。
他默默地抱起自己的纸箱，走向杂物间。
接下来的三天，李默成了全县委大院的笑话。
所有人都知道，党史办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在县委扩大会上当众打了财政局长的脸，现在已经被彻底打入冷宫，甚至有传言说，人事局已经在走辞退程序了。
中午去食堂吃饭，以前还会打个招呼的同事，现在看到他都绕着走。
只有食堂打菜的大妈，见他脸色不好，偷偷多给了他一勺红烧肉。
「小伙子，忍忍吧。胳膊拧不过大腿。」大妈叹了口气。
李默端着盘子，坐在角落里，大口吃着肉。
他不觉得苦。
因为就在刚才，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四个字：
「文章已阅。」
李默嚼着红烧肉，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那封信，起作用了。
08
第四天上午。
县委大院的气氛突然变得极其紧张。
一辆黑色的考斯特，没有警车开道，也没有提前通知，悄无声息地驶进了大院，直接停在了办公楼主楼门口。
门卫刚想上去拦，看到车牌，吓得差点把栏杆砸在自己脚上。
那是省委一号车的备用车牌。
陈书记正在办公室里批文件，接到门卫电话时，手里的钢笔直接掉在了地上。墨水溅了一裤子，但他顾不上擦，一边扣扣子一边往楼下跑。
「通知所有常委！马上到楼下集合！快！」
整个大院瞬间炸了锅。
党史办在三楼，王主任正翘着二郎腿在训斥小张。听到楼下的动静，他趴到窗户上一看，脸色瞬间变了。
「那是……那是省里的车！」
王主任转过身，指着李默吼道：「你！赶紧去把走廊那一头的厕所扫干净！省领导要是想上厕所，看到一点脏东西，我扒了你的皮！还有，把你那身破工装换了，别在那碍眼，躲到杂物间里别出来！」
李默放下手里的拖把。
他走到窗前，看着楼下那个从车里走下来的身影。
穿着深色夹克，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
那是省委督查室的主任，也是省委书记最信任的“笔杆子”。
李默认识他。或者说，在电视里认识他。
陈书记带着一帮人已经迎了上去，脸上的笑容僵硬而卑微。
「领导，您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们好准备汇报材料……」
督查室主任摆了摆手，没有进会议室，而是站在大厅里，环视了一圈。
「不用汇报了。材料我都看过了。」
主任的声音不大，但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你们县里，有个叫李默的同志，是哪位？」
陈书记愣住了。
跟在他身后的财政局长腿一软，差点跪下。
「李……李默？」陈书记结结巴巴地问。
「对。写了一篇《关于县域财政空转风险思考》的李默。」主任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本印着红头的内参，「省委书记昨晚看了这篇文章，批示了四个字：切中要害。特意让我来看看这位同志。」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大厅里炸响。
陈书记的脑子一片空白。他昨晚还在琢磨怎么处理李默，把这个刺头踢出队伍，怎么一转眼，这就成了省委书记点名表扬的人？
「快！把李默叫来！」陈书记猛地转过头，对着身后的县委办主任吼道，「无论他在干什么，马上让他过来！」
县委办主任撒腿就往楼上跑。
三楼。
王主任还不知道楼下发生了什么。他正拿着一瓶空气清新剂，对着刚打扫完厕所的李默狂喷。
「一身穷酸味！赶紧给我滚进杂物间锁好门！要是让领导闻见这味儿，你就死定了！」
王主任一边喷，一边恶狠狠地骂道，「李默，我告诉你，过了今天，你就卷铺盖滚蛋！这种大场面，你这辈子都不配看一眼！」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县委办主任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满头大汗。
「王……王主任！李默呢？」
王主任一看是顶头上司，赶紧换上一副媚笑，指着杂物间的门：「主任放心！我已经把他关起来了！绝不会让他冲撞了省领导！我已经让他写辞职报告了……」
县委办主任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然后一把推开他，猛地拉开了杂物间的门。
杂物间里，李默正坐在一个破纸箱上，手里拿着一本发黄的党史书，神色平静。
「李默同志！」
县委办主任的声音都在发抖，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恭敬，「快！快跟我下楼！省委督查室领导点名要见你！陈书记在下面等着呢！」
王主任手里的空气清新剂「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张大了嘴巴，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鸭子。
「什……什么？」
李默慢慢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他看都没看王主任一眼，只是对着县委办主任点了点头。
「好。但我这身衣服……」
「没关系！没关系！」县委办主任急得直跺脚，「就是光着膀子也得去！快！」
09
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
原本只有常委才有资格坐的圆桌会议室，此刻鸦雀无声。
李默穿着那件有些发旧的夹克，袖口还沾着一点刚才打扫卫生时蹭上的灰，走进了这个权力的中心。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那是震惊、疑惑、羡慕，还有深深的恐惧。
省委督查室主任坐在主位上，看到李默进来，主动站了起来。
这个动作，让在场的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省里下来的大领导，居然给一个小科员起身？
「你就是李默？」主任上下打量着他，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文章写得很扎实。特别是关于融资平台那一段的分析，很有见地。」
李默不卑不亢地敬了个礼：「谢谢领导夸奖。只是做了些本职工作。」
「本职工作？好一个本职工作。」
主任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陈书记，「老陈啊，你们县人才济济啊。党史办都能出这种经济专家，怎么之前没听你们汇报过？」
陈书记满头冷汗，擦都不敢擦：「是……是我们工作失误，埋没了人才。我有责任，有责任……」
「埋没？」
主任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声音变得冰冷，「我怎么听说，这位李默同志因为说了真话，现在正在接受停职反省，甚至还要被辞退？」
这一句话，如同宣判。
陈书记的脸瞬间惨白，他猛地看向站在门口不敢进来的王主任，眼神里充满了杀意。
王主任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他知道，这口锅，陈书记一定会让他背到底。
「没有的事！绝对没有的事！」陈书记慌乱地摆手，「这是误会！我们正准备重用李默同志……」
「是不是误会，查查就知道了。」
主任没有再理会陈书记，而是走到李默面前，伸出手，重重地握了一下。
「李默同志，省委书记让我带句话给你。」
全场屏住呼吸。
主任顿了顿，缓缓说道：「省里最近要成立一个全省债务化解工作专班，想借调你去省委工作，直接对省委负责。现在就走，车在楼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