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淡青色的烟云到底是什么色,只感觉细细的风带着冷冽,刮起阵阵涟漪,树不再翠,渐深渐苍渐沉默,连喜鹊都不知所踪了。 天空麻阴麻阴的,泼洒了一空的寂寞半天的愁,雨将下未下,伸手,凉意袭来,透心的凉。 山西的深秋来得真早,田野里铺满金黄,树林里还未萧瑟,红的黄的叶子打着尖尖飞着旋旋,绽放它如火的美丽。 这时,秋架起了胡琴,一声紧似一声,幽怨哀叹中,散雨沙沙落下,不一会儿,天地间雨幕垂帘,除了雨声,连风都不敢起舞了,我默默地站在门口,任雨滴打湿长发,想念我的爸爸。 十二年前今日,我去看爸爸,爸爸高兴得两眼里都是星光在闪,连沧桑里都铺满了喜悦。 闺女长,闺女短,一个劲地叫。 闺女想吃啥?我笑指院子里的溜达鸡,肉质Q弹肥美,咬一口鸡腿儿,满嘴冒油花。 爸说:放心,一会儿就进锅了。还想吃啥? 我指着院子里还未熟的毛豆角,鼓鼓的肚子诱惑着我的味蕾:爸,煮毛豆吧。 好,闺女想吃啥,咱就吃啥! 父女俩一边拔毛豆秧子,一边说笑,就着清泠泠的深井水将洗得碧绿带肚的豆角下锅,一会儿满院子都是鸡肉的喷香混合着毛豆的植物清香,端上了桌。 爸爱喝两口,我把珍藏的小蓝花拿出来,给老人家倒上2两,父女俩啪碰一下。 爸喝酒纯粹是享受,放在鼻尖,深吸一口气,闻一闻,大赞一声:果然好酒。就着杯口吱一声,酒入口,咂咂嘴,就一口凉拌菜,那才叫一个陶醉。 喝美了,不会乐器不用鼓,摇头晃脑来几句:我老汉今年六十有三,身体健康不愁吃穿,锵锵锵,女孝顺来儿上进,啊,哎嘿哎嘿哟… 我一旁大声鼓掌:爸,唱得好,不减当年! 吃完饭之后,爸休息半小时,骑着我给买的电动车上街遛弯,非要带着我。 逢人急刹车,打招呼:老赵,这是我闺女。 再往前走几步,碰见二婶:他婶子,我大闺女来了,这车,闺女买的。 这老头子,仿佛全天下就他有个闺女,不炫耀不足以表达心里的高兴。 我坐在后面,任风吹起长发,享受这一刻的幸福美好。 岁月流沙,爸的脊背已佝偻,但他挺得直直的,要给闺女遮风挡雨。 路过商店停下来,爸爸问我:想吃啥,爸给你买去。 拍拍自己的腰包:放心,刚发了工资。我撒娇:爸,我想吃雪糕。 不一会儿,父女俩一人一根雪糕,迎着阳光,骑着电动车一路嘻嘻哈哈。 秋日的风光,层林尽染,枫叶如丹,近水远山,处处都是水云间。 清风徐来,暗香疏影,宽敞洁净的街门楼里,我搬个小板凳,当热心观众。这时爸爸便把他的才艺一盘一盘端上来。 先表演快板,不用道具,老人家会口技,嘎噔嘎噔几声过后,爸声色并茂: 说曹操,曹操到,今天来把孟德表一表,曹孟德,有大才,身于宦官长于汉…… 摇头晃脑,笑意里全是幽默,六十多岁的人了,那记忆,那表演,信手拈来,一会儿吸引一拉溜儿观众。 快板表演完,隔壁二叔叔忙吆喝:老张哥,来一段晋剧《铡美案》。 这位老文艺爱好者不拿捏,高抬手猛扭头,龙行虎步,围场半周,亮嗓: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尊一声驸马爷细听端详,曾记得端午日朝贺天子…… 那嗓子华丽丽的,手眼身法步,拿捏到位。 好,好,一片叫好声。 我爸算个老艺人,那年头村里请唱年戏,爸也经常上去大大方方表演一二。 爸属于全能,他会扭秧歌边扭边唱,还邀我:老闺女,来,一起红火。 这时,我会配合老爸一起来一段《大拜年》,花手绢一耍起来,父女俩人配合边扭边乐: 过罢大年头一天,我和连成哥哥来拜年。 一进门,把腰弯。 哥哥拜,妹妹馋。 …… 爸喜欢红火热闹,唱起来极投入,满脸的喜悦在放光,连彩霞都喜眉笑眼铺满了天。 左邻右舍喜欢听爸唱,喜欢看我扭秧歌,常指着我们:这父女俩,一对儿活宝。 这一幕成了永恒,从此,再无从此…… 迎着秋雨想我的爸,恍惚中看到了老人家的笑,老人家醇厚的戏曲嗓音响起… 余华说:亲人的离去不是一场暴雨,而是此生漫长的潮湿。 爸,你安好,我常念。
我不知淡青色的烟云到底是什么色,只感觉细细的风带着冷冽,刮起阵阵涟漪,树不再翠,
谦德情感
2024-10-09 08:3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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