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回中国，我不配，我没脸见人了。”已经在巴西流浪八年之久的万永福对大使馆的人说，大使馆的人正是受到他父母的请求来接他回去的。 2018年4月的一个普通日子，万才亮的手机收到一条转发的视频。屏幕上出现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亚洲男子，正在巴西圣保罗的街头向路人伸手要钱。万才亮先是困惑地看着这张黝黑、消瘦的脸，随后猛然意识到——那是自己的儿子，万永福。 ＂这是我出国挣大钱的儿子。＂万才亮看着视频，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他怎么也没想到，五年前穿着体面、带着礼物回家探亲的儿子，如今竟沦落街头。 这段视频在网上迅速传播开来，从巴西华人圈传到了中国社交媒体，最终被万永福的一位亲戚发现并转给了万才亮。视频中的万永福正对着镜头羞涩地介绍自己：＂我是中国人，现在靠乞讨为生，晚上就睡在马路上。＂ 得知儿子的下落后，万才亮夫妇马上联系了中国驻巴西大使馆，请求帮助寻找并接回自己的孩子。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在圣保罗华人协会的帮助下，终于在城市的角落里找到了万永福。 ＂我不能回中国，我不配，我没脸见人了。＂面对大使馆人员的劝说，万永福固执地低着头，拒绝了回国的提议。他声称自己出国这些年，不仅没挣到钱，反而沦为乞丐，无颜面对家乡父老。 这位来自四川乐山沐川县的小伙子，曾在2002年满怀梦想地踏上远洋捕鱼的征程。那年他刚满20岁，技校毕业的他不甘于平淡的生活，看上了＂出国打工＂的高薪诱惑。为了支持儿子的决定，万才亮夫妇四处借钱，凑齐了4000元的报名费。 谁知命运弄人，万永福所在的渔业公司在一年后就破产了。更糟的是，他在乌拉圭靠岸时擅自下船游玩，等他回来时，船已经启航离开，他的所有身份证件都留在了船上。就这样，他成了异国他乡的＂黑户＂。 幸运的是，当地好心的华人帮助了他，给他找了工作，让他暂时摆脱了流浪的命运。在那段日子里，万永福学会了一些葡萄牙语，后来又偷渡到了巴西，在一家中餐馆工作了整整十年。 2013年，阔别家乡11年的万永福回到了四川老家。那次回乡，他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带回了大大小小的礼物，向父母展示他在巴西＂月薪数万元＂的＂成功＂。老两口看到儿子过得这么好，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儿子回国时展现的＂成功＂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为的是不让父母担心。 万永福回国探亲那次，带回的华丽表象背后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真相。同行的那位温州籍中餐馆女老板私下对万才亮夫妇透露：＂我虽然每月给万永福开5000美元的工资，但他花钱大手大脚，没什么计划，有多少花多少，不懂得节俭。＂这番话当时被老两口选择性忽视了，他们不想破坏与儿子短暂团聚的美好气氛。 离别前，万永福向父母借了1万元，并拍着胸脯保证：＂等我赚到100万，就会把你们接到国外去享福。＂一家三口还拍了一张全家福，照片里的万永福神采奕奕，看不出任何落魄的迹象。谁能想到，这是他最后一次以＂成功人士＂的形象出现在父母面前。 返回巴西后不久，万永福的生活急转直下。他被餐馆老板开除了，原因不得而知。随后，他用积蓄开了一家小杂货铺，但生意惨淡。更糟的是，他结交了一些当地的小混混，很快就把钱败光了，还欠下了一屁股债，被迫流落街头。 2020年底，一位在巴西的博主再次记录到了万永福的身影。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是乞讨者的模样，趴在地上向路过的行人索要10元、20元的零钱。虽然数额不大，但累计一天下来也有几百元，勉强能维持他在当地的生活。 ＂人要是熟悉了懒惰的生活，就再也无法劳动。＂圣保罗江苏同乡会的会长张先生这样评价道。同乡会曾多次尝试帮助万永福，不仅提供临时住所，还给他介绍工作机会。但这个麻木的年轻人似乎已经找到了一条更为＂轻松＂的生存之道——乞讨。 2023年2月17日，又有在巴西生活的华人偶遇万永福。此时的他更加憔悴，言语变得结结巴巴，似乎被生活摧残得厉害。但即便如此，他仍然固执地拒绝接受帮助，拒绝回国。 在万永福的故事背后，是万才亮夫妇不懈的努力。得知儿子情况后，他们尝试了多种方法想把儿子接回家。他们联系了中国驻巴西大使馆，却因为万永福本人不愿意回国而无法强制行动。他们想亲自去巴西，却因为没有固定收入来源和出国记录而无法办理签证。 ＂爸爸，我出了点事情，现在讲话不方便。＂这是万才亮最后收到的一条来自儿子的微信消息。随后是长达半个多月的杳无音信，直到那段流浪街头的视频出现。 在一次视频通话中，羞愧的万永福泪如雨下，告诉父亲：＂除非您亲自来接我，否则我不想就这样结束自己十几年的国外之行。我现在回去太失败了，没有尊严。＂ 巴西华人保护协会的成员分析，万永福的心理状态已经陷入了一种自我惩罚的循环。他宁可忍受流浪生活的艰辛，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而这种心理状态，恰恰成了阻碍他回家的最大障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