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焦电影史 戈达尔谈蒙太奇与影片的节奏。
事实上,《精疲力尽》是新浪潮后期的电影,这是一部没有规则可循的电影,唯一的规则就是“所有的规则不是虚假的,就是被误用了”。我记得阿斯特吕克对瓦迪姆说过的一句话:“注意,一般人拍第一部电影时很少用特写镜头,他们和业余拍摄者一样经常弄错,以为拍一个人站立着就够了,但一般而言,他们拍的距离都不够近。”我是出于慎重才拍了特写镜头,对自己说“其中一定有什么道理”,但其实并不明白。我当时想:“假如我拍两个镜头,其中有一个必须是特写镜头。”不过,我是在完全不知所以的情况下有了这个想法的,就好像有人对我说“假如你去英国,每句话都一定要加上 yes”,或诸如此类的蠢事。
另外一个问题就是,每个人的首部作品都很冗长。因为这些人好不容易等了三十年才得到拍片机会,当然会试着把所有东西一股脑全塞进第一部作品中。所以这些作品通常很长。我也不例外,我拍的这部电影的长度是两小时十五分钟,两小时三十分钟。这种长度是行不通的,根据合约,每部影片的片长不得超过一个半小时。我至今还记得非常清楚……我们当时如何发明出这种著名的蒙太奇或者叫……今天的很多广告片在用这种手法。我记得我们先收集所有镜头,一边试着保留一定的节奏,一边有系统地剪掉可以剪的部分。譬如,有一个段落是贝尔蒙多和茜宝在汽车内,我们先拍一个镜头,再加上另一个镜头,两个镜头相互呼应。当我们剪到此处时,我们必须保持先前的做法,而不是两个镜头各剪掉一点,我和剪辑师就用掷硬币的方式来决定该剪的部分。我说:“与其两个镜头各剪一点,变成两个短镜头,还不如完全剪去其中一个镜头,保留另一个,这样就缩短了四分钟,然后再将前后镜头衔接上,就好像仅有一个镜头似的。”掷硬币的结果是茜宝的镜头被保留了下来。事情的经过就是如此,没有更好也没有更坏。我的原则就是做能力范围之内的事。当口袋里只有四法郎,那么就用四法郎解决吃饭问题,所有的失业者不都是如此过日子的?甚至富人也不例外。像洛克菲勒有四十亿,他就花四十亿。这是一个事实,我们应该做力所能及的事,而不是心里想做的事。另一方面,我们应该根据自己有的东西来做想做的事。例如,我们只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那么不必唉声叹气地说:“不,我什么都剪不了。”其实该剪就剪,只是要注意不要勉强。影片的节奏从哪里来?节奏来自义务,且要在一定时间内履行此种义务。节奏来自风格,来自反对义务的风格。有些人逃狱的方式就非常有风格,例如菲德尔·卡斯特罗逃狱了,后来又在特定时间内以某种风格、某种节奏和某种义务重返哈瓦那。他并没有说:“巴蒂斯塔有六万人在小海湾等着捉我,因此我要等到一百五十年后有了二十五万人手才回去。”这里有某种义务,由它来构成风格和节奏。这一点并不表示屈就,相反,这表示加强力量和增加灵活性。假如我们能够成功地拥有灵活性,就可产生节奏。
蒙太奇手法就是这么一回事。有时候我发现,当蒙太奇具有一种步子上的巨大自由时,就是电影的最佳时刻,此时有一种义务,然后是履行义务的步子上的巨大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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