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2年,地下党钱瑛被俘,她敏锐地意识到,丈夫送给自己的珍贵怀表,极有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她谎称肚子疼如厕,做出了艰难的抉择......
南京,1932年春,雨后天湿,风从长江口吹来,压得人透不过气。
中央商场门前,一摞传单从三楼女装柜台落下,像雪片一样。
行人抬头,一身灰布旗袍的女子倚在扶栏边,神情冷静。楼下特务反应过来,扑了上来。
“抓住她!”她没有跑。手指一松,传单撒尽。
这是钱瑛,中共江苏省委妇女书记,27岁,地下党人,老江北人。撒完最后一张传单,站定,落地前说了三个字:“我负责。”
特务拖她下楼,直接送进老虎桥监狱。这个女人一进去,硬扛了三年。
她知道进了这里,要么招,要么死,可她知道得多,位置高,死也不能吐一个字。
刚关进去,敌人第一件事就是搜身,搜到一本小笔记本、几张票据,没找到任何党内信息。
传说说她“因怀表露馅”,但熟看档案的人都明白——那不过是后来的戏剧改编。
她压根就没戴那块“传说中的怀表”,地下党有用怀表传信的规矩,这在上海、武汉是常规操作。
可是那天她出来撒传单,带的只有散装传单和打掩护的身份证明,别说怀表,连逃跑路线都没设。
她是做好了进监狱的准备的。
牢里头的戏,比外头还凶,第一晚,老虎凳,木板夹着膝盖,十几根砖头一块块往上码,腿骨咯咯响,眼睛没眨一下。
第二天,灌辣椒水,牙被撬出两颗,嘴角全是血,低头吐掉那两颗牙,只说了一句:“不疼,再来。”
接下来三年,她过的是人过不了的日子。
烙铁夹胸、吊打水牢、连坐逼供……她一句话没吐。
狱方不信邪,换了三拨审讯队,拎来前同事、老战友、假朋友试图“动之以情”,结果她直接闭眼不说话,像死人一样硬顶到底。
最狠的一次,特务头子破口骂她:“你要不说,这一屋子人都得跟你一起死。”她扫一眼周围,说:“那就都死吧。”
没一句求饶,没一声痛叫,审讯失败之后,敌人换了招,给她“关小黑屋”。
每天一个窝头,一盆凉水,连蚊虫都不赶,躺在潮湿的土地上,用棉花蘸墨水,写下“革命到底”四个大字,偷偷抹在墙砖上。
有一次,为了传消息出去,钱瑛装病二十多天,硬把胃痛演得像溃疡。
医生来了,开了门,她趁打针时把纸条塞进废品桶,被值班护士发现,直接拖去禁闭室。
这次撑不住了,绝食,整整20天,一口水不喝,饿得昏过去三次,瘦得跟柴火棍一样。
看守吓傻了,怕真死在手里,软的来了,派人劝她:“你就说出两个名字,两个就够,我们送你去养病。”她眼都没睁,说:“没得谈。”
这是她自己选的路,一寸都不后退,有人说她太倔,其实很清醒,她知道,真要吐了,前面撒出去的火星全白费了,要的是活得值,不是活着。
外头,丈夫储文朗早已知道她被捕,多次试图营救,甚至设法送越狱工具,可她那时关在重犯区,想进门比登天还难。
三年过去,钱瑛从南京市委系统的骨干,被削成一个关在阴暗牢房、脸色灰白、手指脱皮的“女疯子”。
但她心没疯,志没断,1935年9月15日夜里,牢房打开,一队人押着她走出老虎桥,看守没说去哪,她也没问。
走到雨花台脚下,有人问她:“还有什么话?”
她平静地说:“把我脸转向北边。”
说完,她高唱《国际歌》,声音沙哑却一句不漏,子弹从后脑打进去,没留活口,死时才30岁,尸体直接埋在雨花台山脚,连个标记都没留下。
多年以后,有老同志回忆起她,说:“她一进监狱就知道自己出不来了。”
钱瑛是有预判的,进门那天,就把遗书缝进了内衣里,给党、给母亲、给储文朗,三封信,一句废话没有。
她留不下身影,但雨花台下至今,还有块刻着“钱瑛”名字的石碑,刻的是她入党誓词:“为革命,誓死不屈。”
周总理说:“钱瑛是党的好女儿”,有时想想,这三个字比任何勋章都重。
参考资料
江苏省雨花台烈士纪念馆编:《雨花英烈史料汇编》,江苏人民出版社,2010年,第243—24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