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病患家属区只有我一个人,孤独地坐在长椅上,眼睛死死地盯着手术室,随时准备听从手术医生的吩咐。 按照疫情防控规定,一个病患只能有一个家属陪护,这是入口处保安告知我的。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我的心情也随着手术大门的安静,而逐渐平静下来。这时候,那种又饿又累的感觉,趁机包围了我的全身。 我得弄点吃的补充能量,可万一手术室里突然提出什么要求,人不在怎么办?再说了,真遇到什么情况,眼前连一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这是谁作出的规定,他们家没有人住医院吗?我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 临下班前,接到母亲的电话,话筒那端传来八十岁老人气喘吁吁的声音,让我预感到不妙。 你爸被车撞了,已打了120 ,你直接上人民医院,在那碰面。 我答应一声,像是接到了作战命令,驾车直奔医院。 在通往手术室的电梯口,我见到满脸是血的父亲,保安说,只能一人上去。我对母亲说,我上去,你通知弟弟过来。 于是出现了本文开头一幕。 母亲设法给我送了一个用塑料纸包装的大面包,还有一瓶什么牌子的矿泉水。 我拧开水盖子,却发现没有了食欲。那个包着面包的塑料纸,在日光灯的照耀下,泛起青白色的光泽,看得我有点耀眼,我咕嘟咕嘟猛灌了几口矿泉水,试图将身体调整到正常状态。我突然发现,8月初的天气,怎么有种凉凉的感觉。 在我与面包和水作斗争还未分出胜负的时候,手术室大门洞开,有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护工将父亲推了出来,后面跟着的手术医生告诉我,手术很成功,前胸六根骨裂,建议做一下头部CT。 我唯唯诺诺地答应着,生怕遗漏了什么关键细节。 弟弟已经办理了神经内 科的所有住院手续,推车过去,却把我挡在电梯之外,说我家已经有一个人在那了,其他人统统回去。 我说,我把父亲送到病房就走。 不行。 是谁给了这些普通人特殊的权力,是谁作出这么不近人情的规定,我无从得知。事情落在我身上,便有了一种悲愤的感觉。 时为2021年8月6日。 从那一天开始,弟弟全程二十四小时在医院护理,我负责开车接送母亲到医院送饭。 等父亲慢慢有所恢复的时候,我一早把母亲送到医院,换回弟弟。临到下班再把母亲接回家,由弟弟顶替上去。 偶然的时候,弟弟和母亲都在,那里的护士便会如临大敌地驱赶,好像其中一人携带了某种特殊的病毒。 等到父亲能自己端碗吃饭的时候,我们请了二十四小时陪护的护工,尽管弟弟刚好放暑假,也让他晚上回去息息,以便明天有一个更充沛的体力。 我每天像个专职司机,来来往往。 一家人协同作战,终于换来了父亲康复出院。他的前胸六根骨裂居然不痛了,但CT检查显示,头部有瘀血,医院配了一大包药,再三嘱咐一定要按时按量服药,并配合腿部运动,防止肌肉萎缩。 父亲终于回家了。 但因为住院前后父亲不同的身体状况,家里呈现出完全不同的另一种生活秩序,一日三次服药,一日三餐烧蒸煮洗,家庭卫生,亲朋往来,把母亲忙成了陀螺,尽管我三天去两次,陪着父亲下楼走动,不去的时候也会电话过问,终究无法抵消母亲每日的操劳。 请保姆成了必须。 试用了两个,一个比一个把挣钱看得高于服务质量。下决心辞了,专门下乡邀请堂姐过来,住在这里共同生活,才让生活有了生活的样子。 过了国庆 节,父亲已经能一个人拄了拐杖独自下楼行走,我们一家人在楼梯口加油,周围的邻居也帮着喝彩,父亲高兴地挺起胸膛,笑着与大家打招呼。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我们都认为,照这样发展下去,父亲将慢慢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堂姐甚至开心地认为,叔叔好了,我就可以回家了。 我知道,她是不放心堂姐夫一人在家。 就在大家的心情跟着父亲的身体恢复而恢复的时候,父亲突然发热了,高烧,说胡话。 要知道,那个时候的发热,是比原病还要严重的疾病。 当我们将父亲重新送到医院的时候,不是在神经内科,而是统一收治在一个叫“发热门诊”的病区。那里的医生,除了略微懂得一些退烧的方法外,还因为身上贴了一张发热门诊的标签,显得有点趾高气扬。 发热,是那个时间段最严重的危害,人人谈热色变。我们也因为父亲的发热,瞬间感觉矮人三分,任凭那里的医生对我们问三道四,居高临下。 甚至,那里的医生不懂父亲的病情,不懂得对症下药,也没有父亲需要的药,而让我们自行解决时,我们不是投诉,对其追责,反而请人打招呼,只想让那里的医护人员对我父亲有一个本该有的好态度。 父亲度日如年,我们心急如焚。 终于朌到父亲可以出院了,我们发现,他的腿已经无法正常行走了。
偌大的病患家属区只有我一个人,孤独地坐在长椅上,眼睛死死地盯着手术室,随时准备听
靖易谈文化
2025-04-24 21:3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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