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渗进被褥第七天时，我正对着保温桶里凉透的白粥发呆。手机在床头柜震动，

消毒水的气味渗进被褥第七天时，我正对着保温桶里凉透的白粥发呆。手机在床头柜震动，是儿子发来的语音：“妈，你怎么年纪越大性格越孤僻呢？住院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们。”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我握着发烫的手机，喉咙像被输液管勒住般发紧。 “我只是觉得上了年纪，不想麻烦别人。”打下这句话时，指腹在屏幕上停留许久。想起去年堂姐住院，七大姑八大姨带着果篮挤满病房，热热闹闹的寒暄里，有人偷偷议论医药费，有人抱怨来回奔波的辛苦。那时我躲在人群边缘，数着墙上的时钟盼着散场。 这次做胃部息肉切除手术，术前签字时护士反复确认家属联系方式，我攥着笔在紧急联系人栏写下自己的号码。术后麻药退去，伤口的钝痛中，我反而庆幸没有惊扰任何人。不用强撑着笑脸回应关切，不必听“早跟你说要注意身体”的唠叨，甚至连止痛泵的滴答声都成了难得的宁静。 儿子最终还是从病历单上的日期推算出端倪，提着鸡汤赶来时眼眶发红：“你就那么不愿意麻烦我们？”我望着他鬓角新添的白发，忽然想起二十年前他高考发烧，我在考场外守了三天三夜的模样。原来不知不觉间，角色早已悄然互换——曾经需要我遮风挡雨的孩子，如今也成了能撑起一片天的大人。 夕阳透过百叶窗在床单上投下格子光影，我伸手抚平儿子皱起的眉头：“不是孤僻，是终于学会了，如何与自己的脆弱和平相处。”窗外的晚霞染红天际，输液管里的药水一滴一滴，坠落在寂静的时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