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12月22日,解放军攻入新保安城内,国民党35军军长郭景云顽固异常,对手下说:“快推两大桶汽油来,要死大家一起死。”
1948年冬,北平至张家口的公路上,400辆美式道奇卡车卷起漫天黄沙。
35军军长郭景云眯眼看着后视镜,副官正往吉普车上搬保险箱。
这个从大沽盐场苦工爬到绥远系王牌军长的男人,此刻满脑子都是北平城里的金条,傅作义答应过,只要守住张家口,军械修配厂和北平的宅院都是他的。
三天前,他刚在宣化城头骂跑劝他夜袭的副军长王震。
此刻卡车电台突然滋滋作响,西北风送来华北“剿总”的急电:“立即撤回北平,共军已占密云!”郭景云一脚油门踩到底,军车在坑洼路上颠出火星。
他不知道,自己正冲向解放军设好的口袋阵。
12月7日,新保安城外。
35军残部缩在城墙根下啃冻硬的窝头,城头机枪哑了火,弹药早在三天前耗尽。
郭景云蹲在粮商李俊洪的院子里,听着远处解放军阵地的宣传弹呼啸而过。
“报告!西门外发现共军便衣队!”勤务兵的惊呼声刺破寒冷。
郭景云抄起美式卡宾枪冲上城墙,看见黑压压的解放军正用云梯攀墙。
他抬手就是一梭子,子弹擦着最近那个战士的棉帽飞过,落在身后炸开的迫击炮弹坑里。
这已是第七次突围失败,三天前傅作义派来的104军,在城外被东北野战军追得丢盔弃甲,军长安春山扮成伙夫才逃回北平。
此刻城外喊话声越来越近:“缴枪不杀!35军弟兄们出来烤火!”
12月21日深夜,郭景云在掩体里来回踱步。
三丈深的水井旁,临时搭起的掩体里堆着半麻袋炒面。
他摸出怀表,表链上还拴着女儿周岁时抓的周大福长命锁。
“军长,喝口热汤吧。”勤务兵端来半碗结冰的菜汤。
郭景云突然暴怒,枪托砸翻汤碗:“喝个屁!等天亮我就带你们杀出去!”
汤汁溅到脚边的《曾胡治兵语录》上,书页间还夹着去年傅作义授他的青天白日勋章证书。
城外忽然亮起信号弹,红光映出城墙上的弹孔。
郭景云抓起电话要通傅作义:“总座!给我派二十架飞机轰炸解放军指挥部!35军还能打”话音未落,电话线已被炮火炸断。
12月22日7时,152门火炮同时怒吼。
解放军三纵的爆破组抱着炸药包冲向城墙,新保安的明代城墙在震耳欲聋的爆破声中裂开缺口。
郭景云抓起两把美钞塞进中山装内袋,对着副官吼:“去把汽油桶推来!”掩体里二十多个官兵突然沉默,他们早把汽油浇在棉被上,随时准备自焚。
冲锋号响起的瞬间,郭景云对着北平方向深鞠一躬。
这个动作让副官愣住,三天前他还在骂骂咧咧要枪毙动摇的士兵,此刻却挺直腰板像在阅兵。
第一声枪响时,他军装左胸的铜扣崩飞出去,露出底下磨破的粗布内衣。
三天后,打扫战场的战士在掩体里发现个铁盒。
盒里除了半盒金条,还有本用油纸包着的日记。
最后一页写着:“1948.12.22,晨。
王震建议夜袭被拒,此乃天亡35军。
傅总若知今日,当悔不该令吾等回援”
在城南乱葬岗,35军的官兵们被草草集中掩埋。
有个小战士的墓前压着半块硬如石头的窝头,那是围城期间,炊事班用最后半袋面粉做的。
2018年,新保安镇拆迁改造时,工人们从钟鼓楼废墟里挖出个锈蚀的保险箱。
箱里整整齐齐码着1948年的《北平日报》,头版头条赫然是:“35军覆灭,傅作义痛陈战略失误”。
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照片:郭景云与傅作义在太原军事会议上握手,背后横幅写着“剿灭共匪,光复华北”。
如今新保安中学的墙上,还留着当年解放军刻的标语:“常胜军的末日”。
几个穿校服的孩子踮脚辨认字迹时,总有人问:“常胜军为啥会输?”老校长指着操场角落的防空洞,那里现在是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洞壁上还留着40年代的弹痕。
在台北档案馆里,保存着份发黄的作战报告。
傅作义用红笔圈出的段落写着:“景云性刚烈,重义气,然刚愎自用终误大事。”
报告末尾有行小楷批注:“若当日允其夜袭,或可改写战局?”
而在河北某档案室,尘封的《新保安战役阵中日记》里,有段被涂黑的记录:“22日晨,见郭军长自戕,其警卫员私藏金表一块,后经查系傅总亲赠”字迹被药水模糊,只留下半枚残缺的指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