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5月1日一早,戴中溶醒来,牢门开着,看守不见踪影,他在杭州监狱关了好几年,从没见过这种场面,他愣了好一会儿才走出牢房,发现整个监狱空无一人,几百号囚犯都跑了,只剩下寥寥几个不敢走的政治犯,没人通报,没人接管,解放军已经进城了,监狱彻底乱了。
戴中溶原是胡宗南手下,在西北负责搞电台联络,因为和中共关系密切,被保密局怀疑通共,直接关进杭州监狱。
押他的军官姓陈,是军统出来的,说话从来不绕弯子:“你这种人最危险。”戴中溶早就预感自己撑不了太久。
但他还有点运气,在牢里并没遭严刑,原因很简单,他和胡宗南有旧,背景复杂,杀他得层层批文,保密局翻遍他在杭州的住处,也没找到啥“通共”证据,只能定个十年刑。
监狱里头关的多是“政治犯”,从搞情报的、地下党员,到文化人、学生都有,一有风吹草动,就有人“被提审”再也没回来。
进监不久,戴中溶隔壁的一名学生,因举报被拉出去处决,脚步声清清楚楚,谁也不敢吱声,牢里能活着就算本事。
但杭州战况越来越紧,城外的炮声一天比一天近,到四月底,狱卒开始频繁跑腿,外面送饭的也变得稀稀拉拉。
那几天,牢里的“犯人头”开始私下讨论,说国民党要跑了,看守可能弃狱,有的劝大家不要乱,有的主张“出事就冲”。戴中溶没掺和,他每天静静听外面的动静,心里犯嘀咕。
果然,五一当天早上,戴中溶醒来后发现门锁没了,他走出牢房,整个监区空荡荡,饭堂没人,办公室没人,守门的大铁门开着,一群囚犯已经跑了。
几个穿蓝号服的老政治犯聚在一起,没人敢出门,他们都怕外面乱,怕出去再被抓回来杀,戴中溶让大家稳着,说等解放军正式接管。
当天傍晚,几名戴红袖章的武装人员进了监狱,说是地下党联络点派来的,原来早在半年前,这里就有地下党在做策应工作。
当天夜里,一位姓李的地下党员带着几名新四军部队的人来了,把剩下的政治犯名单逐个核实登记,安排他们离开监狱。
戴中溶没有立刻离开,他跟地下党说想留下来帮助交接,他熟监狱结构,知道哪些地方藏着资料。他最后才走,临走还锁好各个档案室。
而在上海,几乎同时发生着一件更加惊心动魄的事,提篮桥监狱,当时被称为“远东第一监狱”,里面关着大量政治犯。
1949年5月下旬,解放军逼近上海,国民党部队开始撤离,城市局势混乱。监狱内部却在暗中发生着一场“自救”。
提篮桥里有一支地下党组织,早就潜伏多年,外号“警委”,就是上海警察系统的地下指挥中枢。
这个组织吸收了狱警、医务人员、勤务兵等各类人,一共发展了二十多个党员,还带动五十多个“积极分子”,把监狱内部搞成了半个红色堡垒。
5月24日,上海局势最危险的时刻,警委决定动手,他们先控制了电话机房,掐断外线,再策反了警卫课两个头目,拿到两支手枪,几把步枪,把几个出卖同志的线人直接隔离。
当天晚上,提篮桥监狱变成“红色据点”,外面已经不再能联系上。
三天后,解放军正式进城,提篮桥外围的小股国民党残兵一看形势不对,也没敢硬闯。
5月28日上午,部队进驻监狱大门,政治犯全体被正式释放,当天晚上,陈毅亲自出席庆功大会,说:“今天要敲锣打鼓,把我们的同志迎出来!”几十号犯人穿着蓝衣号服,走上大街,民众夹道欢迎,像是回家的亲人。
相比之下,南京的局面就乱得多,解放前夕,大部分监狱管理人员全跑了,有的临走前放火烧档案,有的干脆让犯人自生自灭。
新街口一处监狱,据目击者回忆,5月中旬时守卫已经不设防,大量犯人翻墙出逃。
没人阻拦,也没人负责,几个刚被判刑的地下党员,趁乱走出监狱,躲进城南居民区,靠老关系找到了接应。
重庆的情况最惨,1949年11月,国民党政权已基本败退台湾,但西南还在负隅顽抗。
临走前,军统特务在渣滓洞和白公馆大开杀戒,大批政治犯被秘密处决。
11月27日深夜,渣滓洞监舍传来密集枪声,不少人当场中弹,刘德彬是当晚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一。
他跳进床下的地洞藏了一整夜,直到解放军第二天接管才被发现,出来时衣服被血水染红,人瘦得脱相。
重庆当时局势太紧,地下党虽有预警,但反扑太快,没能控制监狱,事后才证实,这场屠杀导致数百名革命者牺牲,其中很多人都没有留下完整身份记录。
白公馆旁边的树林里,后来挖出三十多具无名尸体,骨骼凌乱,几乎看不出模样。
参考资料: 《解放战争纪实:大决战》,中央文献出版社,2001年,第37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