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冬，陈忠实写下《白鹿原》中最耐人寻味的一幕：被妻子锁在柴房半年之久的鹿子霖，在寒潮侵袭的夜里，前半夜还听见他的嚎叫声，然而到了黎明时分，他的妻子发现他已经被活活冻死。 鹿子霖是《白鹿原》里一个让人又恨又叹的角色。他出生在白鹿村的鹿氏家族，年轻时脑子活、嘴巴甜，能说会道，还干过修桥铺路的好事，村里人都夸他有本事。可这家伙野心太大，总想着压过白家，踩着别人往上爬。当上乡长后，他彻底变了样，开始露出了真面目。他仗着权势欺压村民，收重税、抓壮丁，搞得民怨沸腾。私生活更是乱七八糟，跟好几个女人不清不楚，尤其是和田小娥的那档子丑事，简直臭名远扬。他还使坏，怂恿田小娥去勾引白嘉轩的大儿子白孝文，把人家弄得家破人亡，自己却在那偷着乐。这还不算完，他跟田福贤勾结，想把权力抓得更牢，结果田福贤被枪毙，他吓得魂都没了，精神也垮了。回村后，他疯疯癫癫，嘴里嘀咕着过去的光荣，村里人看他都躲着走。他老婆贺氏受不了他这副鬼样子，干脆把他锁进柴房，眼不见心不烦。从那以后，鹿子霖就一步步走向了死路。 他的悲剧不是一天两天酿成的。年轻时那点才干，本来可以让他过上体面日子，可他偏偏选了条歪路。贪心、好色、不择手段，这些毛病像毒药一样，慢慢把他吞噬了。他不是没机会回头，可每次面对选择，他都挑了最损人利己的那条路。比如跟田小娥的事，他明知不该沾，还硬往里跳，结果把自己名声搞臭，连累了白家。他跟田福贤混，也不是不知道风险，可为了权势，他赌了一把，最后输得一塌糊涂。鹿子霖这人，聪明是真聪明，可惜全用错了地方。 被锁进柴房，是鹿子霖人生最后的阶段。贺氏对他彻底失望，半年时间，每天就塞个冷馒头给他，别的啥也不管。鹿子霖从一开始的骂骂咧咧，到后来的哀求，再到最后没力气喊了，整个人被饥饿和寒冷掏空了。那天晚上，寒潮来了，前半夜他还在嚎，声音传得老远，可到了后半夜，就没动静了。第二天早上，贺氏去看，发现他已经冻死了，手里还攥着半块馒头。这半年，他不是没挣扎，可没人搭理他。他疯病发作时，可能还想着自己当乡长时的威风，可现实是，连条狗都不如的下场。 这半年，鹿子霖经历了啥？估计是又冷又饿，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过去的事。他可能恨贺氏无情，也可能怨自己作孽太多。喊了一夜没人应，他最后怕是绝望了，觉得自己活该这样。他的死，不是啥浪漫的悲剧，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报应。他作恶多年，害人无数，到头来连个暖和的窝都没留给自己。 鹿子霖死了，白鹿村没一个人掉眼泪。村里人聚一块儿聊起来，有人冷笑，说他活该，有人摇头，觉得他咋作成了这样。他两个儿子早跟他没啥关系了。鹿兆鹏跑去搞革命，根本不管老爹死活；鹿兆海上了战场，死得倒挺壮烈。鹿家大院以前多热闹啊，现在门前长满了草，连个串门的都没有。反过来看白家，白嘉轩虽然也吃了不少苦，可人家守着仁义，家族还站得稳当。白孝武接了族长的位子，把家业收拾得妥妥当当，跟鹿家的破败一比，真是天壤之别。 村里人议论鹿子霖时，语气里没啥同情，全是嘲讽和教训。大家都觉得，他这辈子干的缺德事太多，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才让他冻死在柴房。这事儿传着传着，就成了村里的一个教训，谁家小孩不听话，大人就拿鹿子霖吓唬：“再不学好，跟鹿子霖一个下场！”他的死，不光是他个人的完蛋，也是个信号——旧时代那些靠坑人蒙人混日子的家伙，迟早得垮。
